医生杜明全作者:小汗-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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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太过靠下,你的声音发成了依。而且尾音拖得太长,如果不是她的手势我不会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没有打断她,仔细地看着她说完每一个字,然后回头对晶说,她是在问我的名字吗?晶笑着点点头,我转过头冲着小女孩,第一次张大了嘴,好让她看到我每个字发音时舌头的位置,杜……明,我叫杜明。小女孩学着我的样子,撅起小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晶蹲在我和她之间,拿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杜明,再说一次你的名字。
一定是我的下巴的胡子,扎得小女孩的手不敢放实,她的手上满是湿热的感觉。晶的手包住了女孩的手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深吸一口气,仔细地又说了一遍,杜……明!
女孩这次撅起嘴终于发出了杜的声音,晶把孩子的右手放在我的胸膛上。
我们聋哑人说话与听音只能靠感觉,从你胸腔的震动、喉部的动作和嘴型来判断你说的话,所以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要用心,从这里到这里再到这里。
说完,晶的手指点过我的胸还有脖子、下巴,最后轻轻地停在我的嘴唇上。我正好开口,结果晶的中指划过了我的牙齿,带走了一丝湿润,晶飞快地收回了手指,那手停在胸前却不肯再放下了。
兰有一个盒子,就放在她的枕头下面。我总看见她像宝贝一样捧着那个曾经装着麦乳精的铁盒子,开始我总想去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可是兰总是笑着摇头。一天下午当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床上时,她慢慢在床上挪动身子,背靠着床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异常的苍白,兰的嘴唇很薄而且没有一点血色。她的眼神凝重,双手捧着铁盒端正地摆在腿上。我坐在她的旁边,仰起头看着她的脸,时间久了头便渐渐眩晕。她打开盒子的盖子,却不拿给我看,轻轻地把右手伸进盒子里,再拿出来时,食指与中指之间已经夹着一个玻璃球。我以为会是怎么样的宝贝,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嵌着蓝绿花瓣的玻璃球。兰小心地把玻璃球放在我的手心里,然后继续在盒子里掏着,一颗、两颗、三颗……一共七颗玻璃球,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花瓣,兰一颗一颗地把玻璃球放在我手上,我也不由地郑重地用双手捧着。兰仔细地看着我手中的玻璃球,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拿起一个全绿的玻璃球,向着阳光高高举起,阳光透过玻璃球射在我的身上,是一个圆圆的光圈,兰笑了,她笑得露出了牙齿,却没有一点声音。我也笑了,我的笑声一直传到了屋外,大娘走进来,手里拿着煮花生,放在桌上,临走时她轻轻抚着我的头,大娘的手指间也有着五香花生的味道,到现在我还是爱吃五香花生。
兰很少吃东西,连水也不见她去喝。我摸过她的身体,是隔着被子,她的胯骨像沙滩露出的石角恶狠狠地硌着我的身体,腿上的肌肉已经萎缩没有一点弹性,兰的手臂如同六、七岁的孩子,妈曾经握过,险些落下泪来,她每天都在家留下水果与零食让我带去大娘家与兰一起吃,可是我带去的东西兰从来不吃,只是拿在手里不停把玩,放在鼻子下贪婪地闻着,然后在我吃完自己的那分以后再把她那分让给我。我开始以为兰不爱吃东西,可是有一次兰很焦急地用敲打着床板,大娘从屋外走了进来,兰飞快地用手语跟大娘交淡。大娘不以为然地从床下拿出便盆,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拼命地摇着头。
大娘笑了,哎呀,还害臊呀,你还怕小明儿看呀。
那天晚上我跟妈说了这事,妈告诉我以后再有那样的事情就走到屋外去,而且也不要我再去大娘家吃东西了。可是我没有告诉妈,从那以后兰不用再叫大娘,每次都是我拿着便盆扶着兰的了。
我没想到老大会在暑假时给我打传呼,我回电话时不自觉地有些心慌。老大和我闲谈了几句以后突然问我。
杜明,你怎么了?你在哪呢?旁边有什么声儿。
我连忙打着哈哈,我在学校呢,旁边什么也没有呀。
老大哦了一声就什么也没有再说了。我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愣了好久。
快要开学了,这个房子还要不要租下去呢?
开学了以后,我们的专业课已经没有多少课了。偶尔我还是会回医院,我喜欢医生办公室下午明亮的阳光。坐在充满来苏味道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午后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穿着白大衣的身上,那时的我纯洁如雪白。我喜欢在阳光下什么也不想,懒懒的如同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静悄悄等待时光流逝。一直挨到晚上五点钟,随着下班的人流一起走出医院,我也如同完成一次轮回般轻松。
第一部分:医生杜明 第37节:拼命地撞击着她的身体
租的房子还没有退,有一次同学来到了这个小屋像发现宝藏一般惊叫,杜明,你怎么租了个这么好的房子,简直就是为了偷情而造的。
一间十几平的小平房,独门独户。门前的院子种满小花,屋后是一条铁路,每夜十点钟准时有一辆火车经过。一到那时整个屋子也会跟着铁轨的节奏跳舞,咔嚓、咔嚓。屋子原来的主人为了保暖,在原来薄薄的屋壁上又粘上一层木板,没有上过色的木头上满是树结——一些不规则的黑色圆圈。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就再也没有什么了,水泥的地面已经裂成一块一块的,晚霞可以透过屋子唯一的窗照在床上,照在地面。床上是蓝色的花格床单,地面是如同图腾一般诡异的图案。房东租给我房子时如释重负,那房子离医院太近,晚上会听见如同哭泣的声音。我却告诉他,那风声听起来很舒服。
后来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小屋子,都跑来跟我借。用来和女朋友或者在医院里刚泡到的小护士过夜,就连一百块不到的房租也有许多人要帮我付。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告诉他们在用完屋子要帮我洗床单和倒垃圾。这样的小小要求当然也没有人拒绝,于是每次在有人跟我借房子的当天我都会回到我的小屋把床上的蓝色床单换成红色床单,再将钥匙交给他们。
老大也开始实习了,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有时老大还会打电话给我,他每次都会笑嘻嘻的跟我借房子,说马上就要用了,我这个兄弟不能不帮他呀。我每次都满口答应,却眼看过了三个月也不见他来拿钥匙。我晚上睡不着觉时就拿着小屋的钥匙对着月光,一直苦笑。
没有人用我的小屋时,我还是会回到小屋。把屋子打扫干净,床上换上蓝色小格床单,躺在上面贪婪地闻着上面的味道。
那蓝色床单我从来没有洗过,因为用手小心摸索,就会摸到在床单上几块硬硬的痕迹。几滴花瓣般的血迹颜色虽然黯淡,却像床单上的印花,那样清晰醒目。
我和晶的第一次,时间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晶躺在我的下面,眼睛紧紧闭着,她的额头上渗出不少汗水,嘴微张着露出两片可爱的兔牙。
我轻轻吻着她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耳……
手指划过晶的皮肤时她紧皱着眉头,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身子下面的蓝色床单。
我想也许我应该停下吧,可是当我直起身子时晶的双手却猛地抓住我头,把它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杜明,要我!
我拼命地撞击着她的身体,不顾她的喊叫,不顾她的眼泪,晶的牙齿嵌进了我肩膀的肌肉。
……
我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晶的身体,她还紧皱着眉。我让看她纸巾上鲜红的血迹,她开始叹息。
杜明呀,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晶用纸巾小心按在我肩上的伤口,我故做轻松。晶看着纸巾上的血迹,我连忙学她叹息。
晶呀,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晶连忙抱紧了我,一边吻着我的伤口一边说着对不起。我打开灯寻找着床单上的血迹,然后用嘴唇去湿润手指蘸着肩上的伤口的血。然后轻轻描在晶身下血迹的边缘。
这是一朵花,生命的花!有你的血,也有我的血。
那天我们要了再要,听不见火车轰隆,看不见日出日落,直到两个人都昏睡过去。
老大突然找我喝酒,弄得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还好看不出任何异常。老大看上去很高兴,点了几个菜直接就叫了一打啤酒。我很少喝酒,但我知道这12瓶啤酒铁定让老大喝高。老大还没顾得跟我说话就自己已经干了一瓶,然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拉着我肩膀对我说。
杜明呀,我可盼到这天了。明天晚上把房子借给我吧。
我手里的酒洒了出来,老大哈哈大笑。
杜明,你怎么了?还没喝呢就高了。
我讪讪地笑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老大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杜明,你知道吗?我和晶交往八年了。我和她在初中就认识了,那时我们是邻居。她的耳朵一直有问题,有时上课就算在第一排也听不到多少声音,我就每天晚上给她讲。我一直觉得都是我在保护她,她就是我这辈子的老婆了。她考上这个城市的特种师范学院,我就拼了命地也考到这个城市,就是为了保护她。周末不是我去她学校看她,就是她来我学校看我。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大眼瞪小眼,她什么都不对我说,有时我以为她真的是个只会手语的哑巴呢。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她,我就和她这样过了八年。
我不知道老大到底什么意思,他说着说着眼里就泛出了红。老大是很典型的东北男人,表面好像什么都能扛,其实比谁都脆弱。上个实验课杀个白鼠都心慌半天,这都是他自己对我说的。老大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他只告诉我一个人心里话。我有时很想问他,为什么想把这些告诉我,但有时看着他的样子我也懒得问。也许就是因为我不爱开口吧,他才会放心地和我说话,可是他却永远不知道他认识的两个〃哑巴〃的心。
我没有跟着他喝酒,只是看着他喝,不时答应他一声。果然到了第六瓶老大就已经不行了,我扶着他去了厕所。老大冲着马桶不住地吐着,最后瘫倒在厕所里满是尿水的地上。
那天晚上他又拉着我在学校操场上聊天。已经是秋天了,我背靠着足球门柱子,铁柱的冰凉透过毛衣直刺我的皮肤,老大笑嘻嘻地看着我。
第一部分:医生杜明 第38节:我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杜明,晶同意了,我明天要带她去你的小屋了。
那天晚上我忘了我后来是怎么听着老大喋喋不休,怎么扶着老大回到他的寝室,怎么把自己的钥匙交到了老大的手里。我只记得回到寝室时,宿舍早就熄了灯。同学都已经睡着了,我摸索着上了自己的床却被一样东西咯到了,是我的传呼机,我晚上见老大时把它忘在了床上。我随手按了按却看见了11个新传呼,都是一个号码,同一个号码,同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跑下了楼,跑到了最近的IC卡电话旁边。一边拨着传呼机里的号码一边翻看着传呼,最后一个传呼是在晚上六点半,那时我正和老大坐在饭店里喝酒。
喂?
请问,刚才谁打的传呼?
什么刚才呀,这早就没有人了。
请问你是哪里?
XX聋哑学校……
挂了电话,我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灯里射出昏黄的灯照着地面。我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垃圾筒,垃圾筒倒地时与地面撞击发生一声巨响。还不够,我继续踢着,直到垃圾筒滚到墙角再也不一动不动。我弯下腰双手支着膝盖不住地喘息,心开始抽搐。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早早就来到了我租的小屋。门还上着锁,我伸手在门框的空隙里取出放在那里的钥匙。这是为她准备的,可是她从来没有用过。打开了屋门,屋子里熟悉的潮味扑面而来,突然有想哭的感觉。我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久,最后从衣柜里拿出红色床单换下了床上的蓝色床单。我仔细地扫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打开门,可以看见屋了里飞舞着的灰尘颗粒。打了盆冷水掸在地上,手湿湿的却找不到了挂在门上的白色手巾,一定是谁用过给丢掉了。去医院的水房打了一壶开水放在窗台上。又在衣柜里拿出两上塑料水杯放在水壶的旁边,原来的水杯里有一层脏脏的东西,不想再用。从屋子的后院摘了些蓝色的小花,就像蝴蝶的样子,几枝散放在杯子里也好大的束。把它也放在窗台上,从窗外射过来的阳光被暖水壶、水杯还有花束分割成好几块。地面上的影子斑斓,杯子里的水的影子也在墙上如水般摇摆,我突然冲到了窗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