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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杀手,九十九-第8节

小说: 杀手,九十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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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可笑,我一回到办公室里,就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我看著满桌子 

要我盖章的机密文件,心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疯了?怎麼好好一个大企业家会想 

到买凶杀人呢?怎麼会想到要去杀一个跟自己根本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呢?或许 

我该把单子取消?或是去看个精神科医生?」 


是的,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 


「我反覆思量却没有答案,但一看到这个新闻我还是忍不住忿恨起来,为什麼 

人可以这麼邪恶?为什麼这麼邪恶的人没有得到惩罚?是谁在姑息养奸?」王 

董沈重地叹息:「每个漠视邪恶发生的人,都在姑息养奸。」 


王董今天还蛮多话的,趁著他的多话我很快翻看了他提供的剪报资料。 


莫约半年前,一间私人幼稚园的娃娃车司机,在娃娃车抵达幼稚园後失职将一 

名幼童留在车上,没有察看就走了。据说烈日底下的车温高达五十几度,几个 

小时後,幼童被活活地烤死,期间无人闻问。 


惨剧爆发後,家属哭到崩溃,幼稚园的负责人翁秋湖夫妇一面假意道歉,一面 

火速脱产逃避赔偿。最後翁秋湖夫妇脚底抹油跑到花莲躲了起来,半年後遭媒 

体爆料行踪才曝光,但翁秋湖夫妇不仅没有一丝悔意,还对著镜头恶言相向, 

让当初枉死小孩的父母情何以堪。 


坦白说,这对夫妇根本就是无赖兼恶棍。 


「在电视上看到这些让人作呕的新闻後,我不自觉收集了一大堆资料,却还是 

下不了决心,你在财金杂志上已看过很多关於我的报导,该知道我不是个心意 

不定的人。」王董平静地说:「迟疑了,就代表我不是那麼忠於自己的想法, 
 
 
  
 作者: 石小轩  2006…6…9 22:3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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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需要杀人才能得到平复的正义面前,我还是感到怯懦了。怯懦,让我开始 

怀疑自己花钱买凶到底对或不对。」 


我点点头,简单说:「人之常情。」 


「但一个小时前,我看到了汪哲南自杀的新闻。」王董露出非常满足的微笑。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头皮已经发麻。 


「那一瞬间,我流下了眼泪。」王董握紧拳头,微微发抖道:「真正看到正义 

伸张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所作的都不是没有意义的,於是我立刻就赶到这里等 

你,一刻都没有办法等待你知道吗,我连自己的儿子死掉都没有掉过一滴 

眼泪!」 


我胸口有些沉闷,王董所受的感动让我非常想一走了之。 


但我的职业,就是坐在他的面前。 


然後听他好好说话。 


「看到这对夫妇,九十九,难道你不觉得义愤填膺吗?」王董看著我手上的杂 

志。真不晓得他是哪来的时间收集。 


「他们是很坏,但罪不致死吧。」我皱眉,已猜到了王董的意思。 


「审判他们是上帝的责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早把他们送到上帝面前。」 


王董此话一出,杀过好几十人的我,背脊竟然隐隐发冷。 


这是什麼逻辑,可怕得让人无法玩笑视之。 


说实话我杀过不少人,在社会认可的道德上完全站不住脚,也没有立场说别人 

闲话,当了杀手经纪後更没挑过一张单子,一张也没有,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 

做的是好事,当然也不必做任何金钱之外的任何判断。但王董脑袋里盘根错节 

的正义思惟让我感到晕眩,我真想用吼叫回敬:「别闹了。」 


此时韦如笑嘻嘻拿著我的奇怪冰拿铁跟一盘手工饼乾,走过来递给我,动作慢 

吞吞的似乎想偷听些什麼。 


让正妹失望的人,一定会下好人地狱。 


「王董,我能够透露的资料就这麼多了,其馀的我们还得保留给市府的都市计 

画,不然这些地段都给你买走了,你不也会遭到检调调查?」我叹了口气,技 

巧性将王董提供的杂志盖在手下。 


王董愣了一下,但以他的聪明已随即理会过来。 


「你不再考虑看看?」王董用最简单的句子丢了球。 


「你这麼说实在让我很难做,世事难料,千金难买运气好,把一些好运留给广 

大的市民吧,也算是替後代积德呢。」我喝了一大口冰拿铁,完全尝不出里头 

掺杂了什麼。 


韦如偷偷听了几句,此时也识相吐著舌头走了。 


王董看著我,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我打断。 
「记得吗王董?我还有个爆料王的单子还没结清呢。」我认真道,希望能够 

缓一缓王董的杀人冲动:「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得先替你清理掉你心、头、 

上、的、不、快,才能再接你下一张单子。就算是见阎王,也总有个先来後 

到。」 


我话中的意思,王董难得地又忽略了一次。 


「那个爆料王稍缓吧,他正在爆总统府皇亲国戚利用内线交易谋取暴利的料, 

料还没爆完,他活著就还有点用。」王董嫌恶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九十 

九,你就算两个月後才杀了邱义非我也不会怪你,反正我钱已经付了。重点是 

眼前的邪恶,我简直无法忍受翁秋湖夫妇多活一天。」 


说著说著,王董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 


我放弃。兵败如山倒。 


「比起汪哲南,这次的目标太简单了。」 


「接是不接?」 


「接,当然接。好人都可以杀了,何况是公认的坏人。」我吃著手工饼乾,对 

著柜台後的韦如笑笑,说:「不过在我接单之前有个问题一定得问。」 


「你问吧。」 


「除掉汪哲南是除国贼,宰邱义非是安定社会,我都可以勉强理解,毕竟这两 

个人名声都很响亮,但王董你这麼一个大人物,怎麼会想到要杀了翁秋湖夫妇 

这两个小小害虫呢?」我纳闷,但笑笑吃著饼乾:「这就像用大铁鎚砸死两只 

小蚂蚁一样,有点劳师动众的感觉。」 


「害死了一个无辜小孩,之後又脱产逃逸,这种人渣只怕坏过於汪哲南。汪哲 

南东收回扣西搞掏空,可也没害死过一条人命。」王董完全没有不悦,正色 
 
 
  
 作者: 石小轩  2006…6…9 22:3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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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邪恶到处寄生,不是名气大的恶棍就是最大的邪恶,汪哲南今天死了绝 

对不是因为树大招风,而是他的邪恶。翁秋湖夫妇也不会因为名气小,明天会 

不会因邪恶而死。」 


真是四平八稳的作文,连起心动念杀人都能做出这样一篇文章。 


「身为一个企业家,对这个社会能够做出的贡献少得让我吃惊。」王董认真说 

道:「直到今天看到汪哲南上吊自杀,我完全被即时的正义深深感动没 

有比「报应」这两个字更能带给这个社会善良的启示,这才是我赚了大半辈子, 

所能留给这个社会的真正财富。」 


所以,你该成立一个杀人慈善基金会,帮你运筹帷幄一切啊。 


「我没有问题了,你开支票吧。」我微笑。 


「期限是一个礼拜。」王董写了一个数字,但笔却停在最後的零上,有些犹疑 

地问:「可以指定死法吗?」 


「某个范围内的死法,可以。」我公式般回答:「但限定死法的话,期限可能 

就要拉长了,就像贵公司接单生产,若顾及产品良率的话就给延长交货一 

样。」 


王董却没有理会我,迳自揉掉支票重开,把方纔的数字提高了两倍,把新支票 

交给我,郑重交代:「期限仍然是一个星期,死法当然是夫妻俩双双闷死在高 

温的汽车里,才能制造出现世报的效果。」 


「」我有些傻眼。 


「上面的数字,应该足够你找箇中好手在期限内完成。好好干,九十九,我以 

後一定下更多单子给你。」王董说,拍拍我的肩膀鼓励。 


就好像,我是鸿塑集团里勤奋工作的员工似的。 


「交给我,你放心。」我无奈但还是报以专业的微笑。 


王董的手机适时地响起,一接起电话就回复到日理千万的大忙人,王董一边讲 

电话一边在口袋里翻找著钞票,我微笑摇手示意买单,王董也就不客气匆匆离 

去。虽然投身於买凶造福社会的慈善事业,王董可也没忘记他要把鸿塑集团推 

到全世界的大舞台。 


我坐在位子上,看著咖啡垫旁的支票。 


这笔钱,这个期限,这种死法,真是匪夷所思。 


如果我是警察一定会很困扰吧。王董的单子,根本不是寻常检警所能勘破,因 

为这些单子最大的特色,就是缺乏实质的动机。一个人毁灭掉另一个人,不为 

了利益,而是为了见鬼了的正义,这要从何查起?难道应该在报纸背後的民调 

资料里翻出翻去吗? 


「在烦恼吗?」韦如走了过来,收拾著王董吃剩的餐盘。 


「是啊,他留了一个大烦恼给我呢。」我苦笑。 


「哇,好多钱喔,真的是千金难买运气好呢!」韦如张大嘴巴,看著桌上的支 

票啧啧称奇:「要是我收到这麼多钱,再多的烦恼也不见了。」 


「可惜这张支票不是只给我的,要不然说不定就像你说的,我的烦恼也会烟消 

云散呢。」我看著韦如收拾桌面,一面想著该怎麼开口邀约她看电影。 


韦如慢条斯理收拾著,我眼睁睁看著她把盘子叠好,把杯水添满,许多不成句 

子的话卡在嘴边。 


杀手下了班就不是杀手,默契之三。但我的脑袋已被翁秋湖夫妇坐在车子里活 

活热死的画面给塞满,没有办法回想起任何杂志里提过的当期恐怖片。直到韦 

如摸摸我的头离开,我还是只能笑笑。 


我杀人时从没手软过,区区一个邀约却让我裹足不前。 


也许我该去找一下蓝调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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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我当然没有去找蓝调爵士。 


论「条件杀人」,没有杀手比蓝调爵士更适合出击,尤其是这麼困难的「在车 

子里活活闷热死」,他不可思议的催眠技术正好派上用场。 


但我是经纪人,不是上帝,汪哲南那个单子蓝调爵士一定费了很多精神,如果 

我现在再把翁秋湖夫妇的凶单交给他,下一次我从蓝调爵士的诊间出来,肯定 

会突然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傻傻地看著轮胎压过我的脑袋。 


「这次该找谁好呢?」我翻著记事本,走在沈浸夜色的天桥上。 


活活闷死啊还得一次搞定两个人。又,既然是活活闷死,就得在白天做 

事,光天化日的人来人往,难度实在不低。或是若在晚上下手,至少要让两个 

人在白天的时候还活著等死,只是全身都不能动弹,这就要请教用毒的高手。 


不管杀过多少人,我还是觉得活活烤死两个人实在太恐怖了。 


不管选择谁去接这个单子,对我都是困难的决定,因为这意味著我要把一百个 

恶梦的糟糕额度塞到谁的下半生里。 


你说就鬼哥吧?是,鬼哥是急著想接困难的单子,但身为新人的鬼哥还不知道 

自己能够承受多少恐怖的画面,现在就将这种单子交给他,鬼哥就无法成为真 

正的杀人高手,而是成为变态。 


凡事都讲循序渐进,好的鸡农就别老想著帮小鸡敲破蛋壳。 


带著点晕黄月光的夜色下,人特别容易平静。 


我驻足,看著天桥下的一个又一个的纸箱。 


无梦的黑草男坐在河堤边,抽著永无止尽的菸。黑草男经常维持同一个姿势很 

久很久,像是在回忆什麼。只有真正与黑草男相处过的人才知道,他只是在发 

呆,就像一颗说不出形状的石头。 


一个常常发呆的人,必定是想忘记过去的什麼,或是刻意让自己的人生注入大 

量的空白,好稀释曾经拥有的悲伤。因为一旦意识清晰,不愉快的过往便从浑 

浊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莫名地让人痛苦。 


黑草男到底经历过什麼,让他想藉著发呆遗失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 


但我理解。 


就在杀了可爱双胞胎後,我接了一个条件杀人的单,单子的内容异常恐怖。 
15。 


死神餐厅。 


我面前的桌上,躺著一份我这辈子难以想像的,诡异、恐怖绝伦的凶单。 


「这次的条件杀人,真的很不容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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