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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恋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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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我唤出声来,她回头。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宝贝,在这里,我第一次讲出来,在以前,我是怎么叫她的。    
    她叫我爸爸,我叫她宝贝。    
    几年前的事了。    
    此后再也没叫过。    
    再叫一遍。    
    宝贝。    
    再叫一遍。    
    宝贝……    
    我心抽搐得象要绞出水来。叫多少遍,不还是要放手吗!    
    她笑了,放开我,打开车门走下车。    
    车灯照着她,长的影子,一个人走进门。    
    没有回头。    
    我一个人在车里默默坐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舍离去,还是不知往下究竟往哪去。    
    我究竟往哪去找妻。    
    人生被自己弄得这样糟糕。    
    突然,我怔怔看着前方。    
    是妻。    
    她从黑暗处慢慢走进车灯光。    
    被我车灯打得睁不开眼,还是强撑着眼睛,注视着我。    
    那时间,我真不知是把灯关掉好,还是怎么。    
    她象舞台上的演员,在灯光下用夺目的眼神震慑着我。    
    没有经过这种眼神的人,永远无法明白,当一个人毫无表情,就是这样似困惑,似探究,但如此执著地望着你时,虽然你在暗处,但你无所遁形。    
    她慢慢走过来,走到车门边。    
    我打开车门。    
    开车吧。她说。    
    我似傀儡般,发动车子,也不知要开向哪里。    
    妻一路沉默,我也一路沉默。    
    气氛竟然形成气压,我不自觉伸手,打开音响。    
    传来SOLVERG SLETTAHJEII的爵士女声。    
    手忙脚乱地关掉。    
    她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嘴角冷笑。    
    那天晚上我们在深夜无人的街道开着,我不知开向何处,她也不开口。    
    终于我把车猛然刹住。    
    你说吧。    
    在武侠里似乎唤作起手势。    
    妻不答,突然笑了,无比好笑似的,你要我说什么?她真心诚意地问我。    
    说我看着你们抱在一起什么感觉?    
    我怔怔望着方向盘。    
    你想离婚吗?我问她。    
    我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压力,我快七窍流血。    
    最不愿离婚的是我,死中求生是唯一的办法。    
    妻看着我,仿佛全身力气都用来看。    
    我也回应。    
    于是妻似乎终于绝望地发现我竟然还有勇气回看她。    
    好!她点头。    
    我心沉下去。    
    猛然掉转方向盘,车向家中疾驰。    
    凌晨2点,我们在家里商议离婚。    
    我显得特别若无其事,拿出各种证,和妻商议财产分配。    
    象加班的同事一样坐在桌前。    
    用在办公室与人探讨工作的口气与妻商议。    
    我知道自己残忍,但我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心里很清楚,只有我先让她崩溃,我才能安慰她。    
    我若先崩溃,这一局全部输光。    
    妻红着眼睛,不断点头。    
    我一件件事情落实。    
    眼看要落实的事项越来越少,我心中狂泣。    
    别再点头了,别再点头!    
    终于,全部谈完,妻看着我,笑了笑,明天早上吧。    
    我朝她点点头,回到卧室上床。    
    假寐半小时,不见妻回来,打开门,看到她呆呆在桌前枯坐。    
    我将门关上。    
    在床上坐着。    
    终于门底看到客厅灯灭了。    
    十分钟后,我打开门,走到客厅,听到厕所里妻的哭声。    
    那是掩着嘴的哭声。    
    我久久地站在门边,终于拧开门。    
    五雷轰顶。    
    妻坐在浴缸里。    
    一只手捂着嘴。    
    另一只的手腕流出的血顺着底流进水槽。    
    我大吼一声,冲进去抱住她。    
    


第四部分:感受着这不平静的平静找不到着落的温和

    我在病床边陪了一个星期。    
    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每天早上,我都去公司上班,坐在办公桌上发呆,下了班,到了病房。    
    坐在妻身边,默默看着她。    
    妻不抗拒,也不坚持什么。    
    她似乎全然已经无所谓。    
    我给她削好水果,她朝我点点头,说声谢谢。    
    那时我没有问孩子的下落,我问不出。    
    她接过水果时,手腕上的疤痕清晰。    
    于是我便打开公司提案的资料,低着头,工作。    
    偶尔抬起头,调节下输液的速度。    
    每天,我都会在妻边上工作好久。    
    我尽力集中注意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居然接下了两笔很大的案子。    
    与人签下合同的时候,默默下决心,所有的所得都用来赎罪。    
    我必竭尽全力去弥补那道疤痕。    
    一个星期,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那天如往常一样,到了夜里,我看看表,朝妻笑了下,便去拧熄灯,让妻睡觉。    
    妻突然开口说话。    
    和我聊聊。    
    我手僵硬在那里,鼻子一酸。    
    乖乖坐下来,握住她手。    
    你想聊什么?    
    你先把灯关了吧,护士会查房。    
    我再乖乖站起来,凑过妻身边,把灯关掉。    
    黑暗中,妻半躺在床上,我坐在她身边。    
    窗外的月光撒进来。    
    借着月光,我想看清妻的眼神。    
    然而,她的眼神竟是异常的温和。    
    一种让我心中浑然找不到着落的温和。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妻轻轻问。    
    我吸了口气,刚想打断她。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妻微笑道,真的好奇而已。    
    我久久地看着妻。    
    妻好耐心地,回应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这种眼神,是一个妻子在宽容,还是已然一个朋友在放松。    
    我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你介意我抽烟么?    
    妻笑着摇摇头。    
    我心中好不后悔,我怎么在助长这种关系的推远。    
    我拿出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我看着妻,三年前猛然照亮。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    
    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的公司么?    
    我点头。    
    讲下去。    
    那时候刚毕业两三年,整天写广告词骗人,骗得心安理得。    
    有一天路过同事的办公桌,在他的挡版上钉着一张照片。    
    我问同事是谁,他说是上个广告的女主角,还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当时不知道是照片的关系,还是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    
    我一下子觉得这个女孩子象精灵一般。    
    我回到办公桌,把正在写的案子的主角从男的,换成女的。    
    还照着照片,把角色特征描绘地细之又细。    
    于是每天睡前,都兴奋地等着拍的那天。    
    到了那一天,我一早就从家里去了片场,你知道,作为文案,其实跟片拍摄也是工作内容。    
    只不过拍摄枯燥无聊,以前我从来都不去。    
    那天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布灯光。    
    拍广告,一个镜头准备要几个小时。    
    导演高谈阔论地和客户在瞎聊。    
    我满场找她。    
    忽然看见她远远地坐在片场角落的长凳上,非常安静。    
    我不敢打扰,远远看着她,我看不清她在干什么,慢慢走过去。    
    看清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她。    
    妻的手一震。    
    是另一个女孩,如果按角色描述居然也符合,但不是她,眉宇眼神,五官通通不是。    
    形容这种东西,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女孩似乎发现我看着她,朝我点点头,微笑下。    
    我也与她聊起来,可能我与那精灵无缘吧。    
    她问我是作什么的,我也告诉她。    
    她笑着说,看来要感谢你,不然我得不到这工作。    
    我苦笑。    
    一天就是这样拍摄了,那女孩只在拍摄时专业认真,该微笑时微笑,该嗔怒时嗔怒,在电扇下长发飘散,我呆呆坐在下面,百无聊赖。    
    她拍完一个镜头,等转位间隙,便跑来与我聊天。    
    很快便成为朋友。    
    我不知是走是留,就这样拖到深夜,一组戏便拍完。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打算告辞。    
    那女孩说有朋友来接她,要我稍稍陪她等会。    
    但没想到她说的朋友竟然就是她。    
    我陪着那女孩站在片场门口等车,其他人员都挥手告别了,朝我眨眼笑,那女孩也不以为意,朝他们挥手告别。    
    一辆出租车远远开来,停在我们面前,她从里面打开门,朝那女孩笑。    
    我呆呆看着她。    
    那女孩向我介绍她,我的好朋友。    
    她朝我挥手,眨眨眼。    
    我竟有些涩然。    
    那天本来是她去的,她推荐了她同学。    
    后来那女孩常常和她到我公司来玩,每次她们来,我都会把同事那拿来的那张照片收起来。    
    然后等她们走后,我再钉上去。    
    有一天我下班,请她们吃饭。    
    那女孩去洗手间,她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让我再努力。    
    什么再努力?    
    皱着眉头,刚想问。    
    她笑着吐舌头,原来那女孩已经走过来。    
    吃完饭我送她们回学校。    
    她把我们推到后座,自己坐在前座。    
    开到半路,突然回过头来问我几岁了。    
    我说27。    
    她吸了吸鼻子。你老得都可以做我爸啦。    
    我心里一疼,那女孩已经靠在我身边,只有很近的距离。    
    送她们回寝室,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出来。    
    她不在。    
    过了一会,我再拨,接电话的是那个女孩,我在电话里告诉她原由。    
    凌晨一点多,我接到她电话。    
    赶到学校边的电话亭。    
    她湿着头发,拿着脸盆。    
    看着我,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由于我卤莽地处理,那天她洗完澡,被那女孩锁在寝室外。    
    整整两个多小时,她在冬天的校园穿着睡衣睡裤。    
    我说我喜欢你。    
    她恨恨看我。    
    你去死!    
    


第四部分:感受着这不平静的平静距离竟然代表希望

    那天在妻的病房,到了两点多,我点了一支蜡烛。    
    你不困吗?我问她。    
    我要听。    
    我背对着妻,久久不动。    
    其实我已经快讲不下去了,很多往事你以为你忘记了,其实竟然没有,有人问起,你居然可以不看对象的,全部流露出来的。    
    我妄图悬崖勒马,已然势如泻洪。    
    我回身。    
    她跟我说,因为我,她失去了这学校唯一的朋友。    
    27岁的我,还是个莽撞少年,脱口而出,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她冷静地看着我,端详我。    
    我热切地。    
    然后她笑起来,残忍地建议。    
    不如你做我爸爸?    
    我闭上眼,我听过朋友变恋人的,听过兄妹变恋人的,我何尝听过父女的爱情。    
    男人追求被拒,女子总说,我们做朋友吧,我们做兄妹吧。    
    当事人绝望成狂,但尤存一线生机,哪象我,用“辈”字生生隔开。    
    我低着头,说不出话。    
    她凑过来,爸爸?    
    眨眨眼,这样叫。    
    那时候,我觉得她残酷极了。    
    我吸吸鼻子,好啊。强笑道,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生也生不出。    
    那你跟我朋友解释解释吧?她搂着我。    
    当时她搂着我,亲密的。    
    第一次居然觉得,没有距离的残酷,比有距离要深邃得多。    
    距离竟然代表希望。    
    看着她单薄的棉布睡衣,我点点头。    
    去了她寝室,把那女孩叫出来。    
    对不起,不该伤害你,我指指女儿,她比什么都重视你们的友谊,别误会她。    
    她站在那女孩边上,猛点头。    
    你是她什么人呢?那女孩慢慢地,问。    
    爸爸,我笑出来。    
    那女孩本来满是嘲讽的口气,听到这话,皱眉看女儿。    
    她作鬼脸。    
    回到家,仰面躺着。    
    决定不再去招她。    
    爸爸,我27岁,何必苦撑一个笑话。    
    就象你生命中认识的无数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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