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恋爱中的女人-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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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像小孩子一样,有点做作,这显示出了她的性格,语调也平平的,不怎么动人。
“他现在在哪儿呢?”伯基问。
“他正在斯纳尔格罗吾太太那儿搞画展,”姑娘说,“沃伦斯也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
“嗯,那么,”伯基用一种关切的口吻问,“你打算怎么办?”
姑娘沉默了一会,她不喜欢这个问题。
“我没打算做什么。”她回答,“明天我可能找份模特工作。”
“你去找谁?”伯基问。
“本特利。不过我知道,他因我上次出走很生气。”
“是画童贞女玛丽亚像那次吗?”
“是的,如果他不要我,我可以在卡玛森那儿工作。”
“卡玛森?”
“洛德·卡玛森——他搞摄影。”
“让你穿着露肩透明纱衣——”
“是的,可他是个正经人。”又停了一阵。
“那你拿朱利叶斯怎么办呢?”他问。
“不怎么办!”她说,“我不再理他了。”
“你和他彻底断绝了吗?”她忽然不高兴地扭过脸,没有回答。
这时,另一个年轻人匆匆来到桌旁。
“你好,伯基。你好,米纳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急切地问。
“今天。”
“哈利戴知道吗?”
“我不知道,再说我也不在乎。”
“哈哈,是吗?我来这桌子坐,你不介意吧?”
“我正在和武(鲁)伯特谈话,你不反对吧?”她回答说,态度冷漠,又像孩子一样恳求。
“在忏悔自己吗,——这对灵魂大有好处,是吗?”年轻人说,“好吧,再会!”随后狠狠地盯了伯基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这段时间,杰拉德被完全被人忽视了。但他感觉到这位姑娘的身体就在身旁,他等待着、倾听着,试着想接着说几句。
“你住在那座房里吗?”姑娘问伯基。
“住三天。”伯基回答,“你呢?”
“我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伯莎家住。”随后一阵沉默。
突然,姑娘转向了杰拉德。她用一种彬彬有礼的语气,显出一副自认地位较低又想对对方表示亲密的独特神态,说道:
“你熟悉伦敦吗?”
“很难说,”他笑道,“我来过伦敦好多次了。但我从没来过这里。”
“那么你不是个艺术家?”一种把他作为外人的语调。
“不是。”他回答。
“他是一个军人、探险家、工业界的拿破仑。”伯基说,表示杰拉德完全有能力进入艺术界。
“你是个军人?”姑娘漠然而好奇。
“不,几年前我就退役了。”杰拉德说。
“他参加过上次大战。”伯基说。
“真的吗?”姑娘问。
“然后他到亚马逊河去探险,”伯基说,“现在他是几个煤矿的主宰。”
女孩用一种强烈的好奇目光大打量着他。听到伯基对自己的描述,他骄傲地笑了起来,显得充满了男性力量。他蓝色的眼睛炯炯发光,洋溢着笑漪,通红的脸膛,配上一头金发,显得神采飞扬。他激起了姑娘的好奇心。
“你准备在这儿呆多久?”她问他。
“一两天吧。”他回答说,“不过我并不急着回去。”
火车上薄荷酒(2)
她还是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那双充满新奇的眼睛使他激动,他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吸引力,他兴奋地感到自己浑身饱满,似乎能释放出惊人的力量。而且他感到她的湛蓝的眼睛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像盛开的花朵,赤裸裸的。她的眼屏上面似乎闪烁一层飘忽迷离的神采,一层变幻流动的模糊的薄膜,像油漂浮在水面一般。燥热的咖啡厅里,她没戴帽子,只穿一件宽松的无领上衣,脖子上系着一条饰带。衣服是用优质的桃色丝绒制作的,厚实而柔软地套在她娇嫩的脖子和手腕上,使她显得格外漂亮。匀滑柔软的金发从两侧披垂在肩上;端庄小巧的脸庞,线条优雅,撩人心怀;脖颈柔皙,式样简单但颜色鲜艳的罩衫套在那纤巧的双肩上。她显得很静美,几乎不露表情。然而她的态度又是矜持而心怀戒备的。
她让杰拉德着迷了。他欣喜若狂地感觉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控制力,一种本能的近乎残酷的爱。她是一个牺牲品,他感到她就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则是在施恩惠于她。他感觉一股膨胀的情欲的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如果这电流进发出来,他会将彻底地摧毁她。但她却好似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他们聊了些闲话。过了一会儿,伯基忽然说:“朱利叶斯来了。”他抬了抬身子,跟刚来的人招呼。姑娘没有挪动身子,以一种又似奇怪又似厌恶的样子扭头朝后看去。杰拉德看她黑色浓密的头发在耳边摆动。他感到姑娘密切地看着来人,于是他也扫了他一眼,他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的身影笨重地走来。他的又黑又长的头发从黑帽子下露出来,脸上挂着一种天真温柔却没有生气的微笑。他走近了上前来迎接他的伯基。
直到他走近了,他才发现了姑娘,脸色发青,后退了几步,大叫道:
“米纳特,你在这儿干什么?”
咖啡馆里的人听到他的尖叫,都像动物似地抬起头来看,哈利戴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站在那儿,一丝傻乎乎的笑掠过他脸上。而姑娘只是冷冰冰地瞪着他,眼里却有着不可捉摸的目光,但也有些无能为力。显然,她在他的控制之中。
“你为什么回来?”哈利戴仍然歇斯底里地高声嚷道,“我让你别回来的。”
姑娘没有回答,只是依然严厉、冷漠地直盯着他。哈利戴斜倚在一张桌子上,缩着身子站着,好像那样安全些。
“你知道是你让她回来的。来,坐下,”伯基对他说。
“不,我没让她回来,我告诉过她不要回来。米纳特,你回来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她生气地说。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哈利戴提高嗓门尖叫道。
“她回来因为她喜欢回来,”伯基说,“你到底坐不坐下。”
“不,我是不会和她坐在一起的。”哈利戴大声叫道。
“我丝毫不会伤害你,你不用害怕。”她粗暴地说,不过声音中有一种自卫的味道。哈利戴走过来在桌旁坐下,把手放在胸口叫道:
“噢,你真把我吓了一大跳!米纳特,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你干吗要回来?”
“跟你没有关系!”她重复说。
“刚才你已经这样说过!”他大叫着。
米纳特转过身,背朝他,面对着杰拉德。杰拉德双眼溢光,有一种不易发现的快乐。
“你是不是十分很害怕野蛮人?”她用一种冷静、平直,像孩子般的语调问。
“不,从不害怕。总的来说,野蛮人并没有害处——他们生性并不残忍,不用害怕,知道吗?你可以对付得了他们。”
“真的吗?他们不很凶残吗?”
“一般是这样。事实上,真正凶残的东西并不多,无论人还是动物,都不是那么危险可怕的。”
“兽群要除外。”伯基打断说。
“真是这样吗?”她说,“我以前以为野蛮的东西都很可怕,你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会把你杀死。”
“是吗?”他笑道,“你太高估他们了,他们其实和平常人一样,当你认识他们后,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那,也就是说,做一个探险家也不必特别勇猛过人。”
“对,探险家面对的主要是困难,而不是恐惧。”
“噢,那么你害怕过吗?”
“我一生中吗?我不知道。是的,我怕过,比如——怕被别人幽禁起来、被束缚住。我怕被人捆住手脚。”
她双眼凝视着他,用天真的目光扫视他。他的心被她所牵动,但表情却很平静。是姑娘让他进行了一番自我表现、一番出自内心的、发自骨髓的表现。他心里高兴极了。她想了解他,她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的裸体。杰拉德感到他已揪住了她的心,似乎命里注定他们要联系在一起,因此她不仅要认识他,而且要深入了解他。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狂喜,同时,他也相信,她肯定会投入他的怀抱,无知得像个奴隶一样。她两眼紧紧地盯着他,似乎魂都被他带走了。她并不是对他的话有兴趣,而是被他的自我表现、他这个人迷住了。她想了解他的秘密,想了解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滋味。
杰拉德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透出兴奋的光亮。他坐在那儿,双臂搭在桌上,双手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带有野性的味道。它朝她伸展着,不过他的手型很好看,很漂亮,非常光匀,引人注目。这使她神魂颠倒,但她心里却很清楚,她不想坠入情网,不想为他而着迷。
又有几个人来到桌旁,同伯基和哈利戴交谈,杰拉德便一个人低声问米纳特:
“你从哪儿回来的。”
“从乡下。”米纳特声音很低,但却很清晰。她的脸紧绷着,两眼时不时地瞟一眼哈利戴,然后闪出光芒。那位漂亮但神情沮丧的年轻人没理她。他真有些怕她。好一阵子,米纳特都没有理会杰拉德,看来他还并没有征服她。
“你回来跟哈利戴有什么关系呢?”他小声问道,她没有回答,几秒钟后,她才不情愿地说:
“他迫使我和他同居,现在却想把我甩掉了,但又不让我跟别人在一起生活。他要我在乡下隐居,后来又嫌我拖累他,说他无法摆脱我了。”
“他简直失去理智了。”杰拉德说。
“他就没有理智,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说,“他总等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从来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整个儿是个小孩子。”
杰拉德盯着哈利戴那柔和、颓废的脸。他脸上的柔嫩有些吸引人,有种温顺柔和的特点,可以让一个女人毫无怨言地投入其中。
“可你并没有完全受他的控制,是吗?”杰拉德问。
“你知道是他强迫我跟他同居的,”她答道,“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来。你从没见过那么多眼泪,说什么我不回去他就没法儿活,说什么他会永远陪着我了。每次都这样。可是现在我快生孩子了,他却给我一百镑打发我到乡下去,从此不再见我,也不会听到我的消息了。但我就不那么做,不——”
火车上薄荷酒(3)
杰拉德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你准备要孩子?”他不相信地问。看她那样子,似乎是不可能的。她还那么年轻,那样子与有孩子的女人简直毫无联系。
她凝视着他的脸,那双朦胧的蓝眼睛露出狡黯的目光,里面闪动着邪恶,又有着不可驾驭的神色。杰拉德的心里悄悄地燃起一团火焰。
“是的,”她说,“是不是很可耻?”
“你要这个孩子吗?”他问。
“我不要。”她语气坚定地回答。
“但是——”他说,“有了多长时间了?”
“十个星期了。”她说。
她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他则默默地沉思着。然后他非常冷静地换了个话题,以很和蔼的口气说:
“我们吃点什么好吗?你喜欢吃什么?”
“好的,我喜欢吃牡蛎。”
“那好。”他说,“我们就要牡蛎。”他朝服务员招手。
哈利戴一直对这边的事视而不见,等一只小盘子放在了米纳特眼前时,他猛然叫起来:
“米纳特,喝白兰地时不能吃牡蛎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问。
“没关系,没关系。”他嚷道,“可是喝白兰地的时候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