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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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五在一旁看看姑妈又看看奶奶:“唉,要是当初,皇上、太妃早旨意内务府给您暖寿了。
”
克老太听了,哼了一声道:“如今皇上都快让人家赶出来了,不定哪天咱们也得搬出去。”
“奶奶,您看,您老不盼好。”
克老太说:“我把话说下,你们等着瞧。”
克五不以为然地说:“这些年了,您老的生日到了正日子,怎么也得来一大帮王公贝勒。”
“那是冲你爷爷,文华殿一品大学士的面子。”
“当然都是您老一辈的面子,我们算什么?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克老太说:“别以为给我过生日就算孝顺了,我想看见的是你们一个个都
学好上进。”克五摇着头说:“这年头谁好谁倒霉,干的不如不干的。”
克老太一听这话,就来气:“你说的没一句我爱听。”
克灵湘赔笑道:“妈,五儿说的是。今年是您的八十整寿,怎么也得办办。”
克五也跟着说:“您看这两年,皇室八旗不吃香了,王府败得都快变荒地了,说不定一
给您办大寿,咱们家又来精神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败了好,败得好,我正想出家住庙去。”
克五不理老太太的怪话,只是说:“那我就着手预备了。”
“不准大办,不吃席,不请酒,不许铺张显贵,不唱戏,也不请外人!”
克五说:“您甭管了,都交给我了!”
克五这天约了修二爷到装修一新的适意居来看看。一进门,就见瑞英正在指使着伙计们擦拭
窗户,打扫卫生,两个工匠还在做着收尾工作。
克五进了门说:“哎,我说你这是哪根筋抽上了?真上劲!”
瑞英看见克五,立即迎上前:“我要么就不干,要干就来真的。”
克五不信地看着瑞英:“真有点儿样了。过几天就是老太太的生日了,你一点都不管。”
“姥姥不是说不过吗,我也没工夫管那些事。”
“哎,哪年她都说不过。要说,今年是得省着点儿过,可也不能不够体面。哎,我叫望春台
的玉NFDA6儿送一桌新鲜不贵的席面好不好?你有日子不上望春台去了吧?那小娘儿们的
菜越做越好……”
瑞英正忙着挂上水牌,对克五的话似乎不太上心,他对克五说:“瞅瞅,我们这店,有个样
儿没有?”
修鼎新在一边及时回答:“焕然一新。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英少爷,你还卖鸭子?”
瑞英说:“当然卖鸭子!我就是这心里头窝了一口气,不把他对门比下去,我就誓不为
人。不过,我不想跟他一个样,得来点新鲜的,你有什么主意?” 修二爷听了这话,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说:“对门儿卖烧鸭,你这儿也是烧鸭,这倒
是一种比对。做饭馆子的向来不怕扎堆儿,也不怕打擂台,怕的就是没特色。”
瑞英听修二爷的话,觉得挺有理儿,他说:“你继续往下说。”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福聚德的鸭子是有点绝活。进的全是喝玉泉山泉的小白眼鸭,
从选鸭、进鸭、填鸭、片鸭,到做功烤功,全都是严格有序,一道一道的工序丝毫不马虎,
这是几十年从老掌柜手里定下的规矩。而且他的价钱也算便宜……”
瑞英似乎悟出了什么,他一拍大腿,说道:“我降价,降得比他还便宜!”
修鼎新又摇摇头:“不是降价儿,是涨价!”
瑞英一愣,不禁对修鼎新另眼相看……
第三章七(8)
刘金锭在客店里住了不少时日,这天,她刚要出门,却被堂倌叫住。堂倌给她作揖说道
:“刘爷!您的房钱可是该清清了。”
“回头跟你清!”刘金锭说着要走。
堂倌急着说:“哎,您先别走,这是账单子,您先过过目。总共大洋一百三十二块六。”
“一百三十二?”刘金锭听了,感到诧异。
堂倌又说:“掌柜的说了,您今儿个一定得清了,店里的流水这几天周转不开了。”
这时,账房也出来了,堵在刘金锭面前:“刘爷,我可算见着您了!好嘛,听说您大半夜的
从六国饭店回来,吵得大家都睡不了觉啊!”
“谁没喝冒了的时候?”
账房不与她争执,只是说:“行行行,您别急,您就把房钱赏给我就成了。”
刘金锭生气地说:“你是怕大爷我交不起这房钱?我还告诉你……”
账房连忙说:“哪儿的话,您是谁?堂堂大内公公……”
刘金锭急了:“公公,谁他妈的是公公?你才是公公呢!”说完,她回头朝堂倌说,“谁
他妈的胡编排我,我打出他人脑子来!”
刘金锭打开小箱子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荷包,倒出所有,数了数才将将够。望着眼前
这点儿钱,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惆怅。
搬出客店后,刘金锭拖着行李,漫无目的走着,最终,她来到人市上。各种各样的短工
排成一排,坐在阳光里等活儿,面前摆着各自的铺盖。
正在这时,刘金锭听到有人叫她:“刘师傅!金锭!”
刘金锭循声望去,原来是厨子王。一见老熟人,她高兴地叫起来:“王头儿!您怎么在
这儿呢?”
厨子王衣衫破旧,一脸无奈地说:“唉!没辙呀!找点临时活儿干干吧,大馆子都嫌我岁数
大。你混得还行吗?”
刘金锭说:“我除了吃、玩,什么也不干!”
“对了,上回还有个福聚德的找你呢。”
刘金锭叹道:“不干,不干,哪儿找都不干。”
厨子王一笑,推了她一把:“不干你还上这儿干吗来?”
刘金锭一时语塞:“我,我来看看呀!”
不远处,一个小贩正吆喝着“萝卜,赛梨咧!”刘金锭走上前,说:“卖萝卜的,来俩,
甭削!”小贩递上两个萝卜。
刘金锭付了钱,然后蹲下来,拿起地上的刀熟练地削着萝卜。两人边吃萝卜边说着。厨
子王说:“这阵子你跑哪儿去了?海参崴了吧?”
“比那儿远!”
“要我说呀,没出北京城!”
“要不您是我师傅呢。您现在找着活干了?”
厨子王摇头叹气:“没有。没人识货。”
这时,一人走上来问厨子王:“老头!做饭的?会做吗?”
刘金锭在一边说:“哎哎哎,怎么说话呢?”那人一听这话也急了:“怎么着?不对呀?他不会做我好找别人。”
刘金锭手里正握着王师傅那把刀。她朝对方一亮刀,说道:“看见了吗?这把刀就是幌
子,可着勤行你去打听,有不认识人的,没不认识这把刀的!”
第三章七(9)
众人听到这话,都围上来看这把刀。只见刘金锭手上的这把刀,金把金背,刀锋闪着寒
光!那人凑过来说:“让我看看。”
刘金锭哼了一声:“你看看?别拉了你的手!”
刘金锭说着把刀往地上的那个大萝卜上轻轻一放,萝卜立刻从中间断为两半儿。
众人惊叹着叫好:“好刀!真快!有分量!”
那个人说:“光刀好有啥用,手艺不知道怎么样……”
厨子王听了这话,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拿起半个萝卜,拿过刀来,在手里轻轻一耍,只
见刀转,萝卜转,刀飞,萝卜皮飞,萝卜在厨子王的手上就像练杂耍一般,顷刻之间,一朵
逼真的萝卜花立在了刀尖上!
“好!再来一个……”众人拍手叫好。围过来更多的人。
刘金锭此时,反倒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她觉得,一个堂堂的大厨落得如同江湖卖艺的一般,
心里直发酸。
没了钱的刘金锭也搬进了勤行下处,整日躺在床上望天发呆。她觉得了无生趣,眼前的一切
都令她厌倦。
这天,一个乡下财主来到勤行,一来就吆喝着和管事的说着什么。刘金锭侧耳倾
听。财主说:“我说,管事的!就再也没有厨子了?”
管事的说:“不是没有,是您瞧不上啊!”
“听说你们这儿还有宫里边出来的御厨,今儿个我给儿子办满月,都哪儿去了?”
“宫里头出来的厨子没几个啦,这工夫都有活儿。您干吗非要宫里的?这些人的手艺都
不差,不就是办个小孩满月吗?”
只听财主急道:“我这个儿子可不是一般的儿子,算命的说了,光宗耀祖都指着他了,
以后的前途大咧。我不能弄个破厨子糊弄孩子,今儿个我糊弄他,赶明儿他就会糊弄我。”
刘金锭走到窗前,向外看,只见几个厨子围着一个财主和管事的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财主拍着胸脯,神气活现地说:“大爷有的是钱!就是要请御厨来,绝不将就!”
刘金锭一听这话,便从房里走出来。管事的一见刘金锭出来,就乐了,忙介绍说:“哎!来
啦!他是宫里最顶头的。”
财主和刘金锭面对面,互相打量起来。财主问她:“你是宫里头的?”
刘金锭说:“假的包换,你出多少钱?”
财主见此人气度不凡,想了一下说:“你?说吧,只要开得出价儿,我给得起钱!”
刘金锭毫不示弱,说:“只要你出得起钱,我就对得起这个价儿!”
财主一看她这么有底气,点点头说:“就是你啦!”
敲定之后,刘金锭随乡下财主来到他家,院子的地方不小,但雕红画绿,透着俗气。
财主转身对刘金锭说:“刘师傅,请!”
进了财主家的客厅,落座之后,财主小心谨慎地从茶叶筒子里,像拿金子似的拿出一小
点茶叶,给刘金锭泡了碗茶:“刘师傅,请喝茶。”
刘金锭端起茶碗,先是闻了闻,不禁赞道:“好茶!”
财主贼主意不少,问:“这是什么茶?”“碧螺春。”
财主一听,知道遇上了内行,笑着说:“这是我花大价钱,求人从一个宫里出来的太
监那里淘换来的。他说这原先是宫里边的贡茶,您识货,他还真没骗我。”
刘金锭面无表情地说:“眼下茶庄里卖的碧螺春,都是假的。真正的碧螺春产自洞庭湖
湖中央的一个小岛上,还不是满岛上都是,只在东洞庭山的山顶上有那么两株茶树,这两棵
树上产的茶,才是真正的每年供奉的碧螺春。”
财主问:“它怎么这么贵?”
刘金锭说:“这茶还不是一年四季都能采,每年的清明、谷雨时分,这茶也就是刚刚
滋
出一点小嫩芽的时候,就得采了,靠前了不行,还没长叶儿呢;靠后了也不成,叶儿长得太
大了!清明、谷雨,错前错后采摘的,都不是碧螺春。沏茶除了茶叶还得讲究水,湖水,河
水,江水,井水,雪水,各沏各的茶,各有各的味。”
第三章七(10)
财主感叹地看着刘金锭:“真是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刘金锭一翻眼说:“闹了半天,你是考我?”
财主赔笑道:“如今这年头,净是假的。小儿的满月是大后天,您看……”
刘金锭镇定自若地说:“来得及!我说个单子,您让下人们写下来,按单子上的东西去
采办,到时候我自己来料理,保证误不了事。”
财主拿来笔墨。
刘金锭说:“我说你写!吕宋青鱼翅,不要散翅,两尾。鲜贝十斤、燕窝二斤、石斑鱼
十斤、鲍鱼十斤、海参十斤,小子鸡二十只、老母鸡三只、鹅一对、鸭一对、乳鸽五对,鸡
蛋三十斤、鸭蛋五斤、鹌鹑蛋五斤,鲜羊肉、鲜牛肉、鲜猪肉各二十斤,嫩笋三斤、口外鲜
蘑五斤、玉兰片五斤,大棒骨一副、腔骨一副。各种时鲜菜蔬多买,花椒大料葱姜蒜桂皮豆
蔻十三香,大油素油酱油老醋白醋米醋粗细盐足备,大米白面等等。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财主一阵忙着记录:“清楚,太清楚了!这得多少钱?”
刘金锭说:“我在宫里头不管买,只管做。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