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5-大清遗梦 :原名"却下水晶帘"-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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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向往地道:“静妃娘娘当年一定比现在还要美,可为什么乌尤格格不在储秀宫成亲呢?”
明霞停了停,偷眼见管事嬷嬷离得挺远,这才小声道:“掌嘴,怎么敢妄呼皇后的名号,以后小心着点儿。”
小宫女伸伸舌头,撒娇道:“人家说漏嘴了嘛,姑姑你快告诉我皇后为什么不在储秀宫里成亲了?”
明霞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不知道,除了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大婚能在那儿,别的都不成。”
小宫女不懂事,张嘴就道:“皇后没有静妃娘娘好看,也没有希妃娘娘好看。”
明霞听她这么说,吓得伸手过去按住她的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小祖宗,议论主位是大不敬,要杀头的。”明霞附在小宫女耳边一字字道。
小宫女忙闭了嘴,安静了一会儿,见没人注意自己,忍不住又说起来。“姑姑,我听说万岁爷是用铜钱选的,正面一个格格反面一个格格,最后是皇后命好……”
她一字半声地音高了点,嬷嬷影影绰绰地听到铜钱格格几个字,这是最近宫里人尽皆知的传闻,她悄悄走过去,冷不丁一指头戳到小宫女额头上,怒道:“该死的小蹄子,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再乱嚼舌根子,瞧我不拿火叉子把你们的舌头夹掉了。”
宫女们立刻安静下来,忙碌地布置着一片火红的新房,偶然的出神,想着自己是否也会有那一天。
少女总怀春,乌尤也不例外。
当她知道顺治选中自己时,心里甜甜的,如同喝了马奶酒般的晕眩,她尽量压抑着心里的喜悦,不想伤害到妹妹和姑姑。
那德玛知道姐姐被选为皇后时,曾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她性格开朗,很快就释然了,而且真心地恭喜祝贺姐姐。
“太后,您瞧这个,再看这个……”在慈宁宫里,那德玛兴高采烈地玩着花绳,这是她和宫女刚学会的,兴致正浓地嚷着让皇太后瞧,这是软床,那是细面。
“我老了,瞧得直眼晕,你去找你姑姑玩吧,她也爱玩这个。”皇太后见乌尤和静妃亲热地聊天,心里很是高兴。
“姑姑快来,咱们俩来翻。”那德玛玩兴正浓,笑嘻嘻地跑过去缠住了静妃。
“最近天气凉,被褥可够?”皇太后拉着乌尤走到一边关心地问。
乌尤平静地微笑道:“谢太后关心,希妃前几日亲自送来了六床新絮的锦被,还拿了几套常服夹袍。”
皇太后“哦”了一声,盯住了乌尤的眼睛瞧,乌尤的眼睛细长,虽不漂亮,却满是真诚。
“这些东西我哪用的了呀,送了两床给姑姑,两床给那德玛。”乌尤被她瞧的心慌,低头笑道。
这孩子。
皇太后心里一热。
以前只说她是个没嘴的葫芦,脾气性格都太老实了些,不过憨人有福,顺治竟选中了她当皇后。
本来自己还担心她会像陶如格一样没有分寸地胡闹,没想到她竟如此乖巧,没有半分骄意,且对娜木钟更殷勤关切,恭恭敬敬地一口一个姑姑叫着,愣是把冰块似的娜木钟暖化了。
想到此处,皇太后柔声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又细心又善良,不枉我疼你,唉,你姑姑命苦,你多让着她些……”
说到这里,两个人忍不住都向娜木钟看去,只见她和那德玛玩得正欢,那德玛又笑又叫,娜木钟也被她感染了,暂时丢掉眼角眉梢的哀愁,专心致志地翻着花绳。
皇太后很久没有看见娜木钟这样纯真无忧的笑容了,灿烂的比阳光还要美,那德玛忽然停了手,直愣愣地瞧着娜木钟。
这样美丽的笑容,让那德玛想起了过去,她忽然轻声地哼起歌。
……
采束最美的芍药花
忐忑不安放于你的窗下
算了,还是拿回来吧
我的公主呀,
花再美也比不上你的一丝长发
抱着心爱的马头琴
夜深静静来到你的窗下
算了,还是离开吧
我的公主呀,
你再美也比不上我对你的爱呀
它比海水更深,比天空更蓝
只要你肯对我一笑
我愿为你坠落悬崖
……
她柔声用蒙语唱着,唱的那么专心,像所有的蒙古民歌一样,这曲子悠扬里藏着隐隐的忧郁。
娜木钟愣住了,她痴痴地听着,忽然捂住了脸,痛哭出声……
那德玛的眼眶红了,这是少年们赞美娜木钟的歌儿呀……自己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听到它在帐外响起,娜木钟姑姑就会傲然一笑,火光把她的脸照得通红,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
……
我的公主呀
只要你肯对我一笑
我愿为你坠落悬崖
……
那德玛的歌声也渐渐低沉下来,慈宁宫里,只传出娜木钟痛苦哀怨的哭声。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早早地各宫嫔妃就到了,薄晶按品位站在乐嫔之后,旁边是阴沉沉的淑妃,她怕看见淑妃那古怪的神情,便拉着乐嫔不住嘴地说话。
时候还早,太后宣了几个伺候婚宴的福晋上前说些闲话。
“这是哪家的小媳妇,眼生的很呢。”十来个福晋,全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女就十分地惹眼,皇太后忍不住问道。
“怨不得老佛爷不认识,这是敏郡王勒度家的二福晋,才成亲没两天,出了名的才女美人。”一个贵妇笑吟吟地把那少女推到皇太后面前。
“哟,瞧瞧这脸色、这容貌,是怎么长的?希妃,可把你比下去喽。”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赞不绝口。
希微见说到自己,便向那少女笑了笑,但薄晶看出她的眼神有些慌乱。
“珊瑚谢老佛爷,老佛爷过奖了。”少女微笑着谢道,声音不特别清亮,也不特别柔媚,可就是特别地入耳,就像是晶莹的雨滴落了在湖水里,柔和甜脆,听着特别地舒服清澈。
皇太后更喜欢了:“瞧这声儿甜的,名字也好听,勒度家的老二真有福气,他是叫个什么来着?是叫……杰书。”
杰书?
薄晶呆住了,乐嫔紧着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死死地盯住那个少女,难道,难道这就是董鄂妃,董鄂氏珊瑚?
董鄂氏个子不高,身材柳条似的柔细,雪白的瓜子脸上,眼睛不顶大,鼻子不顶高,嘴巴不顶小,她的五官分开来看,似乎并非最美,但合在一起,却是清丽。
她的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有些孩子气的嘟嘴,都是奇异的柔和,她不让人惊艳,但让人舒服,薄晶也不得不承认,董鄂氏是自己见过的最柔美的女子。
但是……
她会害死杰书,害死这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薄晶抚着闷闷的心口,对自己说。
“琳嫔妹妹,妹妹?”乐嫔说了半天没听到薄晶的回应,侧眼却看见她脸色苍白,忙轻轻抓住她的手。
“有点闷……想是要下雨了。”薄晶回过神来,支吾道。
杰书这个笨蛋……自己千叮万嘱的话却不往心里去。
不能让她见到顺治,但能有什么法子呢?
“皇额娘这么喜欢珊瑚格格,就赏她个什么吧?”正焦急时,希微忽然笑嘻嘻地开了口。
“希妃说的是……赏点什么呢?”皇太后一愣,但很快就笑道。
“不如就赏西洋进贡来的红果子。”今天希微一反平日安静深沉的样子,笑嘻嘻地抢着回答。
“好。”皇太后瞧她一眼,还是点了头。
“妹妹快过来。”希微挥手遣开要端盘子的太监,自己抢过去拿了个红色的水果在手里。
什么红果子?
薄晶略感好奇探头一望,忍不住要笑,只见那个奢华之极的鎏金青瓷龙凤纹高盘里,郑重其事地放着六颗红色的水果,不是别的,正是蕃茄,西红柿。
“谢希妃娘娘。”董鄂氏恭恭敬敬地弯腰谢了,这才双手来接。
却听“扑”地一声,希微似是抓得太紧了,熟透的果皮应声裂开,红黄的蕃茄汁全喷到了董鄂氏身上,水蓝色的旗装立刻染成花的。
“啊呀!”希微似也没想到,惊的叫了一声。
皇太后略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大喜的日子里,这叫个什么事。
希微却不慌不忙地抬头向皇太后笑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祝皇上皇后早日开花结果。”
这话虽勉强,但也是应景的吉利话,皇太后的脸色缓了些,嗔道:“可惜了人家那身好衣裳。”
希微是皇上的妃子,董鄂氏现在只是一个郡王的儿媳,君臣有别,董鄂氏也只能笑道:“谢希妃娘娘,让臣妾沾些喜气。”
希微似是十分不好意思,唤道:“来人,带福晋去精绣房换身合适的衣裳。”
见董鄂氏离开,薄晶终于松了口气,不论希微为何这么做,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帮了自己。
这时,就听外面鼓乐喧天,是顺治来慈宁宫向皇额娘奏请内礼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迎接圣驾,没有人注意到,慈宁宫的角落里,一个嬷嬷装束的老妇人缓缓抬起头,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的身后,躲着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乌尤穿着大红的衣裙,略带羞意坐在承乾宫的婚床上,她瞧见顺治进来了,瞧见他坐到自己身边了,却就是不敢抬头。
“皇上皇后吃子孙饽饽。”四个贵妇端进了菜品,笑吟吟地请膳。
本来这当中是有董鄂氏的,但她去了精绣房选衣服,要不就是大小不合适,要不就是红色的,这个日子时,谁敢穿红色的呢,没法子,只好找人替了她。
“皇上皇后喝合酒。”乌尤半天没吃饭了,只觉得酒喝下去,头立时晕了。
昏昏沉沉地见几个贵妇都退出去了,门也关上了,顺治却离开自己,走到桌边吃起来。
“你也来吃点吧?”顺治挟一筷子菜嚼着,见穿着红衣朝冠的乌尤更显得小,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回皇上话,臣妾不敢。”乌尤头也不敢抬,差点跪到地上去。
顺治微微一笑,懦弱总比任性好,“你现在是皇后了,无需拘礼。”
“是。”乌尤越发觉得头晕,强撑着答了,靠在床帏上静静地看着顺治用膳,他吃了两口鹿肉,又吃了口鸡丝,原来他喜欢吃肉呀……
酒意和疲倦让乌尤再也撑不住酸涩的眼帘,她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这孩子……”顺治见乌尤闭着眼睛歪倒在床边上睡的香甜,虽然不喜欢她,但也隐隐有几分怜惜,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乌尤惴惴不安期待的大婚之夜,就这么安宁平静地睡过去了。
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有些人舒心地睡了,有些人却彻夜未眠,如冷泉殿的静妃,还有玉宁宫的薄晶。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烦躁,干脆翻身起来喊了一声“知棋”。
喊了才想起来,知棋已经调去慈宁宫了,走的时候只在屋外叩了几个头,诚恳地道:“是奴婢对不起主子。”
其实自己并不怪她,各为其主,她只是奉娜木钟之命下了麝香,她对自己还是一心维护的,但知棋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留下了,薄晶心里也会有个结在那儿,又有什么意思。
“唉……”
薄晶掀开帐子,见芳草从侧房匆忙跑出来,想是着急,脚上连鞋子都没穿。
“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见她这副样子,薄晶怜惜地挥了挥手。
芳草回屋去了,薄晶自己倒了碗茶坐在窗边,明个儿就是十五,月亮澄净的莹光透过珠帘,柔柔地撒在薄晶身上。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此情此景,正和诗相符,薄晶忍不住把脸贴上冰冷的珠子。
“玉阶生白露……”
薄晶忽然有种想歌想舞的冲动,她无意识地哼唱着,唱出声了才发现,自己何时学会这首歌的。
“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
“玲珑望秋月……”
一句句唱出来,薄晶只觉得曲调十分好听,但她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为什么可以熟到顺口而出。
像是被歌声所引,微风从窗棂间溜进,卷的水晶帘轻轻摇动,似是在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