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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爱丽丝·镜城"杀人事件-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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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达因的……”
  “不是《主教杀人事件》,而是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这部小说里,杀人是按照英国古老的童谣进行的,这首童谣的内容就是讲述十个印第安人挨个死去,故事中的行馆位于一座叫印第安的小岛上,馆内的桌上放了十个印第安小瓷人,每少一个,就代表有一人遇害。到访该岛的十个人,最后一个不剩,全被杀死了!”
  “啊,那个我很早很早以前好像看过呢。”
  “尔后,这种被害者遇害未久便告消失的东西,譬如人偶,侦探小说迷们通称之曰‘印第安小瓷人’。”窗端扬扬得意,问道,“如何?是不是跟咱们眼下所处的环境很像?”
  “是吗?”
  “你仔细看看棋盘。若鹫羽君他们安全到达城堡的话,包括他在内,就增加了五个人,加上咱们这些先到者,正好和棋盘上的棋子数目相同。说到底,咱们只是盘面上摆放的白色棋子罢了。”
  “等等,莫非你没算路迪这女的?”
  “算了,招待者当然不能例外。只有大家都站在棋盘上,游戏才能开始。包括女佣堂户小姐都算上了。现在,她估计正铲着雪呢。招待我们的路迪小姐,自我们到了城堡,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更不知道在做什么。”
  窗端刻意将话音压低。虽未看到窃听器或隐蔽摄像头之类东西,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棋子的怪异摆放足够挑起他的戒心了。
  “克里斯蒂那小说中的犯人,就在十个人当中吧?虽然我忘了是谁。你是说,我们当中有犯人?”海上把还剩短短一截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或许正如老爷子所说,若真有谁最初就怀有杀意的话,和小说的共同点就是把准备杀掉的人都喊到这岛上来。但为何人们都会像笨蛋一样被杀掉?人又不是玩偶,不会像玩偶那样悄然消失,好歹总要抵抗一下的吧?”
  “正好相反,对天真无邪唱着童谣慢慢靠近你的死神,咱们人类正如玩偶一样,毫无还手之力。或许,玩偶正好象征了无能为力的死亡。倘若是那种意思的话,棋盘上的棋子就很合适。”
  “别开玩笑了!本大爷才不会被干掉,绝对不会被干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若把这座岛比作棋盘的话,本大爷肯定是最后一个留在棋盘上的!”
  “气势真不错呀。”窗端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怪异的城堡,受邀而来的侦探们,充当印第安小瓷人的棋子,你不觉得其实挺有趣的?刚才,你说这世上不可能存在正统推理式的犯人,说不定接下来咱们就能碰到呢?”
  “能不能有指望,难说。”
  “嗯,眼下确实还没人被杀,也有可能这一周都平安度过。大概是老夫的杞人忧天吧,如果能离开这座岛的话,送你一辆自行车当礼物好了!”
  “我才不要!”
  “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老夫脑袋里的灰色脑细胞正发射着危险的信号,而且是没完没了地发射。只有智慧生命体才会从事物的顺序和排列中预想到一种模式,继而引导这模式走向结局;但同时有能力改变这些的,则只有咱们人类。眼下,咱们就是这样注视着西洋棋盘上疑似会发生的现实。借一句前辈的话:若犯罪可能发生的话,就可以用推理事先推测出犯人是谁。”
  “若真像老爷子所说,有人想要图谋不轨,那铁定是邀请我们的路迪了!”
  “老夫有同感。”
  “什么嘛,老爷子,说一堆很了不起的话,结果想的还不是如此简单。其实你什么都没想到吧?推测路迪是犯人的根据在哪里?”
  “这很简单,路迪这小姑娘大学里学的不是英国文学吗?虽然老夫不知她曾否涉猎侦探小说,但目前我们面前摆着的这个西洋棋盘上,英国推理作家的英灵无疑正华丽地舞蹈着。而且不止一位,从这棋子的阴影里,我还看到了另一位英国作家的默默微笑。”
  “还有一位?”
  “刘易斯·卡罗尔。既然你决定来这‘爱丽丝·镜城’,想必曾看过两部爱丽丝童话吧?”
  “没看过。”
  “真服了你了,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唉,算了,为了后辈,老夫就把一些大概的事情告诉你吧!”窗端坐直身子,故意清了清嗓子,“刘易斯·卡罗尔,本名查尔斯·勒特威奇·道奇森,英国柴郡某地出生。一八六五年,他创作了《爱丽丝漫游仙境记》,六年后又出版《爱丽丝镜中奇遇记》。六年间,刘易斯·卡罗尔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比较一下这两部作品,说不定就会知晓。唉,对没看过作品的你,说这些也没用,那大概算是路迪小姑娘的研究领域了吧。闲话按下不说了,目前,最重要的是《爱丽丝镜中奇遇记》——某日,‘爱丽丝’不慎跌落镜子里的世界,在一切事物都相反的镜中世界,她满怀不安,四处走动,直到碰见‘红色王后’,才知道镜中世界就像棋盘般被规划成正方形的样子。她接受‘红色王后’的建议,也想成为‘王后’,所以她把自己当成‘白色的兵’,一直走到棋盘对面的边缘地带。西洋棋中,‘兵’一旦杀至敌方底线,就可以变成‘王’以外的任何棋子。受‘白色骑士’的帮助,她最终变成‘白色王后’,拿下了‘红色国王’,故事就此结束。实际上,整部《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故事,都是以下棋的顺序铺垫展开。”
  “哦?无非是奇谈怪论罢了。”
  “和《爱丽丝漫游仙境记》相比,《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故事结构远比前者缜密,不仅卷首画有下棋的进度表,而且还配有解说。但故事中的下棋方式和现实比赛不同,白方的数量比红方多出几倍,对方能将军的时候又不将军,实际上行不通的做法亦有很多。只不过,对镜中世界的人们来说,现实中行不通的事,说不定反而是他们真正行得通的事呢。”
  “原来如此,我明白老爷子想说的事了。路迪就是把《无人生还》和《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结合起来,摆下这个棋局的吧?”
  “老夫可没断言是路迪小姐。”
  “除了她还有谁?但我只有一点不懂——棋盘正中间的位置,孤零零摆放着一个黑色王后,那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什么?”
  “就是将盘面上棋子吃掉的死神!象征咱们的棋子并非简单消失,从这特意摆出的棋局来看,可能是要按照游戏的进展,由这黑王后——看不见的犯人黑影——将棋子挨个吃掉吧?王后是西洋棋中最强的棋子,横、直、斜均可行走,又不限移动格数。对了,你能看出哪个棋子会最先被吃掉吗?”
  “你确定犯人是路迪了?”
  “据说,英国文学中她主要研究维多利亚时期的怪诞文学。在船上的时候,我和她聊起这个话题,她跟我聊了很多爱德华·李尔'Edward Lear(1812-1888),英国著名诗人、作家、画家、插画家,所写的怪诞(Nonsense)诗家喻户晓,几乎是孩子们的必读书。'的诗。先不说李尔了,刘易斯·卡罗尔是世纪末怪诞文学的执牛耳者,所以她不可能对此没有研究。”
  “难道说,那女的把我们这些客人叫到岛上来,又特意放个西洋棋盘,妄图把我们按下棋的顺序全部杀掉?真是阴险的女人!”
  “小点声!”窗端斥责了海上,“这里可是她的城堡,虽然实际拥有者是她伯父,但是和她的城堡没区别吧。小心为上。”
  海上咂了咂舌,留神观察着周围,动作亦变得灵敏起来,似乎故意不发出响动。
  “那女人要把所有人都杀死,好像不太可能。”
  “的确。若模仿下棋的话,料想不会选择一次性全体毒死的下毒手段,我本想若犯人是妇道人家,大概会使用毒药,但看来似乎不会。”
  “路迪雇来当女佣的那个叫堂户的女人怎样?她们两人会不会是共犯?”
  “有可能!”
  “那样的话,堂户这女人就很可疑了!”海上环抱着双臂,“嗯,等等,老爷子,那你呢?”
  “嗯?”
  “路迪是不是研究卡罗尔的专家,我不清楚。但你同样知道《爱丽丝镜中奇遇记》是按照西洋棋的规则来展开的,对吧?所以,这棋盘有可能是老爷子你亲手放置的,更何况你还一个劲儿宣称这里面有克里斯蒂和卡罗尔的双重影子呢!——这棋盘,其实就是你放置的吧?”
  “原来如此。的确可以那样想。你收到了这里的邀请,果然是有点脑子。啊,别动肝火,棋盘这事,不光是老夫,但凡读过《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人,恐怕都能轻易想到。但要把眼下的情况和《无人生还》的死者人数相联系的话,恐怕就需要有些狂热者的直觉了吧?”
  “你的态度突然变了呀?”
  “无法否认,老夫曾有放置棋盘的机会。包括目前赶向这城堡的后面那群人,昨晚都有可能坐小船悄悄上岛,事先把棋盘放好。有那种带马达的小船,来回一趟肯定不成问题。”
  “结果,就是这个结论?喂,喂,简直是一大堆废话嘛。”
  “嗯,嗯,”窗端抱臂嘟哝道,“但愿只是我杞人忧天。”
  “是不是年纪大了,就会把一切事都往死亡上扯?”海上咯咯笑着,“这种空洞洞的推理最不可取了,老爷子你喜欢的推理,想来也都是这种内容的吧?你这辈子还真无趣,别再看那种东西了,歌颂一下最后的人生吧!”
  “你别嚷嚷,老夫尚未放弃人生呢!”
  窗端突然站起,抓住桌上摆着的棋盘,将上面的棋子全部倒到地上。“骑士”撞到桌脚后弹得老远,两个“主教”掉到了书架旁边。本就棋身略小的“士兵”,此时更是星落坠地。
  “喂,你干吗?”海上惊叫道。
  “把它们都弄乱!如果那个尚未现身的犯人是真心要杀人的话,就会把这些散落地面的棋子若无其事恢复原状的吧?这样,就可以证明这到底是一场游戏,还是真有阴谋!”窗端俯身捡起一个“主教”,“顺便,这个就由老夫来保管吧。”
  
  
  堂户想起塑料管还扔在玄关前没收拾,便转身离开厨房,向玄关走去。若把湿掉的塑料管晾在这种寒冷的空气里,极可能会冻裂,说不定以后就没办法用了。眼下积雪未深,放点水就能将雪融化,倘若到了明天,没准用管子都不行了!她之前本想用雪锹的,却不知放在“爱丽丝·镜城”的哪里,只好不了了之。
  不知何故,堂户只觉得她肩负着和这大雪一样厚重的责任感,不禁有种奇异的焦躁。她深深一叹,真不知这是第几次叹息了。
  她急匆匆穿过圆形回廊。“爱丽丝·镜城”的内部几乎没有装潢,天花板依然是模仿大教堂,高高在上。走廊也造成教堂里细长侧廊的风格,墙壁上柱状的突出部分有规则地并排着,形成拱门形状,一直延升至天花板。这一切犹如圣母教堂'Frauenkirche,全称Der Dom zu Unserer Lieben Frau,慕尼黑标志性建筑,1488年落成。'一般,构筑成复杂的星斗模样,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几何学世界。空气仿佛都清冷地凝结了,脚下因铺了颜色红艳的短毛绒毯,踩上去全无足音。
  堂户在这宛若迷宫的走廊里走动着,渐渐迷失了方向,四下里浑无生意,仿佛置身死寂的冥界。
  那走廊忽而变窄、忽而变宽,让人忍不住有些头晕目眩。这不是幻觉,而是走廊原就扭曲的缘故。她喘息着,步速降了下来,愈行愈慢,最后都分不清是走动着还是站定了。她只觉得额上冒出冷汗,环顾四周,唯见墙壁。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折回?说不定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继续前行,不知会走到哪里;但若折回去的话,总该能回到厨房。堂户仿佛要说服自己般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你在干什么?”
  “呀!”
  堂户吓得尖叫一声。
  山根就贴在她的身后。她是和堂户、路迪坐同一条船到达岛上的女性。发尾反翘的青丝柔顺地伏在暗色正装的肩头,一条剪裁得体的紧身裙包裹着她修长高挑的身段,高跟鞋的高度恰到好处,年龄估计不到三十五岁。她窃窃笑着,倾身向前,一阵海洋系香水的淡香向堂户袭去。山根用手挽起堂户的手臂,越靠越近,最终,两人间无缝无隙,若将脸从正面移开,就看不到各自的眼神。堂户一时愣住,没有从对方身边离开。
  “你好,我叫山根。”
  “是,那个……我知道。你不觉得……我们靠得太近了吗?”
  “哎呀,是吗?”山根一脸惊慌,却没有要拉开距离的意思,“我只能这样和人谈话,身体不靠近的话,反正我们都是女的,没有关系嘛。”
  听到她用一种刚起床似的沙哑嗓音在耳边私语,堂户有了种奇怪感觉。乘船时未曾交谈,所以没有察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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