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梦笔] 天堂情殇-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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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开始了在这儿的新生活,我在原地球上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读书人,而且自认为贡献大于消费。现在重新学习,我自然乐于接受,因为,尽管我曾拿过原地球上的多个博士头衔,可一听红老师的课才知道自己的知识文化和智力在这里仅仅达到启蒙水平,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况且老师讲得又这么好,跟听音乐差不多。有几位同学因迟到和不认真听课,被垃圾清运工运走了,一天后他们回来,比我们谁都认真,只是我们一问到他们垃圾清运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他们的眼中便会露出几近绝望的惊恐。后来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垃圾清运工是一种清除人肉体和精神惰性的机器,它会像小刀剔肉那样剔除掉人身体内一切惰性的物质和非物质东西,其设计的高明之处在于它从不超越肉体和精神上承受的极限。只要想一想,这也是让人倍感恐怖的事情。我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成为垃圾清运工照顾的对象,通过努力我也做到了这一点。
不久我成了红老师最喜爱的一名学生。
很快我便熟悉了这个世界,利用少得可怜的空余时间,我参观了这里的主要社会机构。我发现除了工厂、学校及科学院,其它社会机构都少得可怜,特别是第三产业,比如商店、茶馆等在这个星球上需严格审批。这个星球竟然没有政府,所有的一切都由科学院管理,科学院主管工厂,工厂设计和生产一切对这个星球有用的东西。科学院的主宰是一部生物体与非生物体相结合的庞大生物中央电脑,它是人类智慧的总和,所有的人在死去或者说消失后,其思想与“自我”都以电子为载体贮存在里面,它已经达到能控制人的思维的高度,所以原地球的一切国家机器在这里都是多余的。物质消费几乎被禁止,精神娱乐达到很高的境界,允许健康情感的发展。对于一个习惯于内心生活的人来说,对这里的一切很快就能适应并满意。
总的说来与原地球相比较,我认为这里还是做得要好一些,尽管物质生活极其贫乏。
我的老伴还在原地球生活着,我很孤独,虽说我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和我接触最多的异性除了几个要好点的同学之外就是我们的红老师了,每一次听课我都会沉浸在她所营造的知识氛围中去,以至于她的一笑一颦都深深左右着我的一切。我逐渐发现我在精神上已经离不开她了,她有一种巨大的精神及情感力量吸引着我,叫我不能自拔。不知道这是不是爱。红老师仅仅二十多岁,而我毕竟是九十多岁的人,以往在原球上的爱情经验在这里是行不通的。顺便说一句,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三四年了。
我于是很留意有关红老师情况的信息,经多方打听,我惊奇地发现红老师竟是孤身一人生活!我高兴极了,难道老天早已为我安排好了这一切?
红住在离我家不远处。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觉得要见一见她,如果我不把真心话告诉她,我想我会被自己憋疯的。自从见到她,这三四年来我一直为她所深深吸引,她把我年老的心一天天地唤得年轻,我实在隐忍不下去了。我要表达我的心情,这大概就是这个星球上老年人的爱情方式吧。都知道,这里的老年人的头脑最幼稚最容易发热的。
红的家也是一间破草棚,比我家的还要小许多。我来到红的家门口时看见红正倚躺在屋角,一脸疲惫相,屋里就她一人。“红。”我本来是要叫红老师的,不知怎么竟喊成了红。红睁开眼睛看见是我,示意我进屋坐,我发觉红又年轻了一些,教师的工作的确很累人。
“你有什么事吗?”红问,声音亲切得让人心醉。
“没什么事,我就想来看着你。”我不知怎么说才好,本来我想说来“看看你”,不知怎么就说成是“看着你”了,我发觉自己在表达上先天蠢笨。
“看着我,每天给你们上课你还没看烦呀。”红突然扑哧一下笑起来,“那你就看吧。”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亏得我老脸皮子厚,红才看不出我的脸色。“我是想说看望,你看你看,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其实也是我的心里话,我就是想看着你,不知怎么我一天不看着你就觉得心里发慌……”该死,我越说越找不到词了。我发觉红的脸一下绯红起来,然后她转过脸去,等她的脸再转过来之时又是那张在课堂上和蔼的脸了。
“想不到你这个人还真会说话。”红以老师的口吻和我说了些其它的事,把我的注意力一下分散开来,但我还是发现她的眼神有些异样。等我离开时,我发觉自己到底缺乏坚忍不拔的勇气。
这以后,我上课就有些心神不定,不敢看红的眼睛。我的成绩也看着看着降了下来,终于有一天红叫我留下来,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精神状态和成绩这么差,难道你也想试一试垃圾清运工的滋味么?”
我就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一言不发地站在她面前,任凭她怎么数落。我真的很喜欢听她对我发脾气,这样心里会舒服许多。我心里说:“你骂我吧骂我吧,我一辈子都想让你这样骂我。”
红数落着我,开始还像老师训斥学生,说着说着,红的声音慢慢就小起来了:“我真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我听到红声音里有一丝哽咽,抬起头来,发觉红的眼睛里滚动着泪花,我一下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是不是把她气哭了?红用怒其不争的泪眼盯着我,突然转身跑开了。糟糕,我把老师气跑了,肯定闯了大祸,唉,等着垃圾清运工把我运走吧,这样心里还好受一些。
垃圾清运工并没有来光顾我,大概是红老师帮了我的忙。我感激红,是我惹她生气了,我要向她赔不是。我向家里借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家里问用来干什么,我撒谎称自己损坏了学校的教学设备,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撒谎呀。拿到钱之后,我直奔商店,买了一枝鲜艳的玫瑰花,真贵,一枝花的价钱简直可以买一颗钻石了。售货员小姐小心地从一个全透明的保险箱里为我取出一枝玫瑰,我看见商店里所有的小姐都对这束玫瑰投来羡慕的眼光。就这样我痴情地拿着花去见红。按原地球的伦理标准,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向一个豆蔻少女送玫瑰,真是天大的笑话。可这里正相反。
红还是像原来那样在休息,她总是这样疲惫,而在课堂上又是那样的充满生气,红的付出的确太多了。我叩开她的门,红打开门时一点也不吃惊,像是知道我要来一样。我送上那枝玫瑰花时,我看见红的眼睛里有一束火花在跳动,我本想说红老师请接受我的道歉,此刻竟也无语了。红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玫瑰花。红突然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我看见她眯上双眼,把玫瑰放在鼻前,一动不动吸着花香,像在饮一杯醉人的美酒。花的微光映在她脸上,使她越发显得秀美,我也痴痴地注视着她。
我俩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陶醉了半天,过了很久红一脸醉红地睁开双眼,对我说:“谢谢,我几乎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玫瑰。你不要笑,我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玫瑰,没闻过它的香味了,刚才我大概是为花所醉了。”我说:“我也醉了。”红说:“你也很喜欢花吧?”我说:“我是被你陶醉了。”红说:“你还不了解我,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的话你还会送玫瑰给我吗?”
红给我沏上一杯茶,然后让我坐在她对面,随后她开始给我讲了她以前在原地球的过去。她说她曾经因贫穷和幼稚而沦落为一个歌女,受尽了各种非人的折磨,当然也挣了很多钱。为了麻痹自己,她便不停地挣钱不停地消费。曾经为了得到真爱,她付出过许多许多,可是换来的都是欺骗,于是她彻底失望了……“那时我就想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珍惜每一分钟,好好地做人。”红讲到这些时已是泪流满面,“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有了机会我便拼命地学习,因为我在原地球上消费太多的缘故。虽然我的付出也很多,但我感觉现在的生命才有意义,付出再多也不觉得累。”
红的诉说深深打动了我,原来她有这么辛酸的过去。我听后,静静地对她说:“我还会送玫瑰给你的。”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重感情胜于重伦理。
“可是,我太年轻了,”红说,“在这个星球上我只有二十多年的生命了。”
“我不在乎。”我说。
就这样,当第三束玫瑰绽开在红的手上也可以说是心上时,我们相爱了。这里我说的相爱更偏重于精神上,因为我和红的关系是一种情侣和朋友或者忘年交综合起来的关系。我们一起谈学习谈工作谈生活,心驰神往,如胶似漆。我们发明了许多浪漫的爱情方式,引发了这个星球上小小的爱情热潮。尽管我们可以过得很浪漫,但我们还是对待生活严肃而认真的人。
有一天,父母对我说:“今天你请假一天,我们运送你曾祖父。”我回家时看见爷爷奶奶和父母都在家,奶奶怀中抱着一岁婴儿一样的曾祖母,曾祖父被赤裸裸地放在地上。我说:“你们干什么?这样会冻坏他的。”爷爷低着头沉痛地说:“今天是你曾祖父的生日,不许闹。”我便什么也不敢说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爷爷取来一件头盔一样的东西给地上的曾祖父戴在头上,曾祖父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他和才生下的婴儿没什么两样。爷爷看着时间,然后让我们给曾祖父鞠躬,当我们鞠躬时爷爷按下了头盔上了一个红色按钮,立刻,曾祖父像婴儿啼哭一样叫了一声,然后他化作一团烟从地上消失了。我哭了起来,爷爷说哭什么哭,你曾祖父还在这呢,他拿起头盔:“虽然他的物质形态消失了,但他的精神形态还存在着,也就是‘自我’还存在着,现在我就把他发送给科学院的中央电脑。”爷爷按了一下头盔上的另一个按钮说:“您老慢走。”头盔上的灯闪烁了几下。爷爷说:“我们去工作吧,他已经去了中央电脑,今后我们都会走这条路的。”
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人是怎么样消亡的,很是惊奇。我给红说起这事,红听后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然后她也从家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头盔对我说:“你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吧?”我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红说:“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个东西名叫大脑录制器,我早就使用过它了。”看着我瞪大的眼睛,红给我慢慢地解释:“在这个星球上,每家人都买有这种设备,这就相当于以前地球上的录像机,只不过它录下的是人的知识和‘自我’。两年前,当我处在知识的巅峰期时,我便使用过它。这里的人一生中有两次要用上它,第一次用时留下自己的知识财富,第二次留下‘自我’,相当于灵魂,每个人都因此而得到永生,永远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中央电脑里。”
“那么我们有没有技术把他们还原成物质的存在呢?”我问。
“当然有,我们很早以前就具备这种技术了,不过我们不能这样做。”红认真地说。
“那又是为什么呢?”我追问道。
“这样做会打破宇宙的平衡。宇宙中所有的生物发展到最后是不能打破宇宙的平衡的,否则只有自取灭亡。”红继续说,“况且,你难道不觉得人类最终存在于非物质状态不是更好吗?”
“也许更好吧。”我想。
我现在对这个星球算是了解了,就像我逐步了解红和我的家人一样。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怎样让红衰老的问题,红年轻得太快了,她现在真的和年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因她太操心,正在快速地年轻下去。我跑遍了这个星球所有的商店,把我劳动所得全部用于买致衰老药品。顺便说一下,我已经毕业开始工作了,主要从事生产土壤和石头方面的工作,把这个星球上的主要成分,一种类似于混凝土的物质还原成土壤。
红使用过许多致衰老药品,可怎么也老不起来。最终我发现这个星球的致衰老药品疗效太差,于是我决定自己来研究。我几近狂热地想着,我要让红老一些再老一些,她不能再年轻下去了。我的研究成果很快就见效了,红服了我的致衰老药立刻就止住了年轻的势头,她几乎停止了年轻。我的这项研究成果马上就得到这个星球年轻人的青睐,他们到处打听哪里有这种致衰老药卖,都急着变老,几乎引起全球性的求老潮。我本想把这种致衰老药品秘方公布于世,突然有一天我的大脑接到一个不可违背的信号:你必须马上停止你的一切致衰老研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信息,红说:“你快停下吧,这是中央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