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爱经述异-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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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os伯爵背向她,脱下外套。“是吗?我没留意。”
Amulet接过外套,爱惜地挂起来。她说:“从前伯爵爱与我说心事,但这数月来,我们已很少交谈。”
Eros伯爵没回答她,他疲累地躺到床上。Amulet见他没理睬,就忧伤地站在床边。
半晌后,他才随意地说了一句:“你病嘛。”Amulet扁扁嘴,也躺到床上,她解开衣领上的钮扣。“伯爵,我早已康复了。”
Eros伯爵正准备张开嘴唇之际,Amulet忽然以双手捧着他的脸。她说:“伯爵,你上次答应过我,会待我一样的好,就算Lady Helen会说话,就算你不打算把我变成吸血僵尸,你也会待我好。”
Eros伯爵瞬间失去心情。他推开面前的女人,走下床站在地上。“就当我做不到。”他无情地说。
Amulet坐起来,怔怔地望着他。
最坏的,已经发生。
她幽幽地说:“伯爵,你已经完全不爱我了。”
这个背着她的男人,默不作声。
她说下去:“为什么爱过可以不再爱?”
Eros伯爵把身转向她,这样说:“或许,我只能做一个一心一意的男人。”
Amulet垂下眼,轻轻说:“可不可以乞求你分些少给我?”
他冰冷地回答:“就算我做得到,也只是可怜你。”
心一酸,眼泪又澎湃起来,眼泪如珠串滴下。
第五部分比一个人睡更寂寞……
“那么,你就当作可怜我。”她说。
任何男人,都会因着这句说话而讶异,尤其是天性不残忍的男人。谁会想看见女人因自己而受这样的委屈。
难以置信。Eros伯爵按捺着心中的恻隐,不容许自己为此情此景而伤心。本该伤心,但不能。他的眉头皱得很紧。下一句,该有的下一句……
他在思量,什么说话更能伤她的心。
伤人心,也要有技巧。
于是,他就这样说:“别贪心,就像那时候多好。没感情,而你只是一块血肉。如果你肯,就留下;你不肯,自会有整个牧场的牲口来代替你。”
每一个字她都听入了心。当眼泪流得太急,哭泣就变成抽搐。她伤心得全身颤抖,而脑袋内轰的一声叫出来。她但觉,下一秒她就会整个人粉碎掉。
她呜咽地恳求:“只不过想要一点点爱……”
他却走前来,若无其事。他拨开她掩住脸的手,又把她的长发拨到她的肩膊后。他把她按在床上,张开口就朝她的脖子咬下去。
他想到的是,没理由,她仍会觉得这是爱情。
她一直在哭,哭得呛住了,哭得整个人整张脸都在发烫。当她的男人满足了后,就离开她的身体,在大床上舒适地入睡。
她的哭泣还未完结,她也不懂得如何了结。究竟,还会哭多久?这一种伤心该怎样哭才能完满地表达她一直所承受的?晨光透进了来,而她的天地从此黯淡无光。
“我只想要一点点爱……”
“只想要……”
“一点点……”
“可怜我……”
她跪在床畔,抓住床单,美丽的脸哭得变了形。
一直跪下来,没止尽地悲哭。跪得双腿也麻痹了,她仍旧维持同一个姿势,跪下来哀痛这份乞求也得不到的感情。这跪下来的姿势她该是纯熟到不得了,由始至终,她是用这种姿势来爱着这个男人。
最后,眼睛刺痛,热泪在脸上滚动,感觉火烫灼热,如万箭穿心。她怀疑,她哭出来的全是血水。
什么是地狱?这就是地狱。
Eros伯爵握着Lady Helen的手,对她说:“你试过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吗?原来伤害这样的一个人,伤的是自己的心。
“但我不能不这样做。给她幻想,只是一种辜负。”
忽然他就笑了。“我知道有些男人擅长对每一个女人都好。或许是我能力有限,我只能一心一意去爱一个人。我爱着一个,就无法再爱第二个。我是一个执迷而愚蠢的男人。”
“对着她,我看见我自己的反复、冷酷,我讨厌极了这样的自己。于是我更不能去爱她。”
熟睡中的Lady Helen眼皮跳动,她正在做着好梦。Eros伯爵伸手轻抚她的脸,然后苦笑起来。“我是为着将来能与你一起生活,于是放弃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明不明白?”
Lady Helen没答话。Eros伯爵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我很爱你。爱得对谁也不能再动心。”
“自从你说出我的名字之后,这一声,就抵得上别人为我付出的千亿吨爱。”
“曾经,我以为我能守着对她的承诺,但原来,有些承诺最终我只能忘记。”
Lady Helen的口微张,似要从梦中说出一句惊人的话。Eros伯爵微笑,然后替她的嘴唇涂上滋润液。
望着他深爱的女人,他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眼,他说了这一句:“她离开我,就能幸福。”
他重新张开双眼,仿佛愿望已成真。
Lady Helen,就是一个可供他许上爱情愿望的神。
“我要我俩永远相爱;我要她找到属于她的爱情。”
然后,许了愿的男人就不再说话。他在思量,为何他只能一心一意,为何他只可以把全个心偏向一个女人。
做不成齐人,又伤了别人的心。爱一个,就没一个。
或许,这是最忠诚最高尚又最此志不渝。果然,他没辜负爱神的名字。
只是,如神如圣亦最尊重爱情的男人,也最伤人心。
在某一个躺在床上的时刻,Amulet向Eros伯爵说出的感受:“你不爱我,但我依然爱你,爱情的天秤一高一低,这实在是一件极痛苦的事。”
Eros伯爵说:“你也明白,我不会知道该怎么办。”
她问:“为什么会这样?究竟爱情是什么一回事?”
Eros伯爵笑了笑:“我只懂得去爱,被爱的感觉所使唤,但我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爱情的义意。”
“是吗?”Amulet呢喃。
然后她又说:“你知道吗?拥着你睡就如拥抱死亡一样的孤寂,就因为你不爱我。”
Eros伯爵没回答她。她等了好一会,然后探头一望,发觉他已入睡了。
寝室内再无人与她对话。言语上的对话没有,心灵上的对话也没有。
果然,就如天地间只遗下自己般孤独,又如孤身上路的魂魄那样无所归依。
两人并排而睡,她的心多空虚。
忧郁又再侵袭她,不知不觉间,就泪流满脸。
她不要和他睡了。她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寝室。
以前一直不知道,两个人一起睡,原来比一个人睡更寂寞……
她惘然地推开寝室的门。而当门一开启,户外光线立刻照在她身上,向前望去,门外是一个明媚翠绿的花园,花园的尽头是那间雪白的公主屋。
“Mystery……”她轻轻地说。
当她踏进花园的青草地时,忽然那翠绿就变成一片瘀黑色。她抬头一看,天空无光,从前的蔚蓝色不见了,一只鸽子飞过,连鸽子的羽毛也是漆黑的。她一边朝公主屋迈步,一边想,原来世界真的来到末日了,她要走的路,不再有阳光。
走进公主屋,赫然发现屋内的布置换上黑灰二色,窗前那些黑色帐幔,比Eros伯爵的寝室更厚更沉重。水晶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幽灵般的零星烛光。走廊上、偏厅上放满白色的百合花,一大束一大束的,她还以为,自己正置身在殡仪馆。
大厅的沙发上早已坐着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大的胸罩与内裤是黑色的;阿二的睡袍是黑色的;阿三的泳装同样是黑色的。她们以迎接死亡的姿势来招待她。
第五部分我只求他分一点点爱给我……
Amulet坐到沙发上,她开始说:“我的爱情欺侮我。”
“我爱的人不再爱我。”
“明明他是爱着我的,却因为另一个她,忽然就忘记了对我的所有爱意。”
“他一点点也不肯分给我……”
说罢最后一句,就静默下来。
阿大阿二阿三以怜惜的目光看着她,她们明白她的痛楚。
阿大说:“是时候告诉你爱情的第二项基本法则。”
Amulet抬起眼望向阿大,她静静地等待。
阿大说:“爱情是恋人间的心灵连系。”
Amulet听见了,并没作声。
阿二说:“也只有拥有这种连系,二人才可以产生爱情。”
阿三说:“亦即是俗语所说的‘有feel’。”
“连系……”Amulet呢喃。
阿大说:“Eros伯爵与Lady Helen的心灵连系很强,强得偶然受到冲击便能翻起千尺爱浪;也正因为这强烈的心灵连系,相隔了五百年,爱情依然鲜活。就算他爱上了别的女人,也会被这连系牵引回原初的对象,也即是Lady Helen之上。”
阿二说:“你也可以朝这方向想:Eros伯爵与Lady Helen是对方的soul…mate,灵魂伴侣,他们是无法被分开的;一分开,就各自缺失了一半。”
阿三说:“所以,爱情不是条件好与不好的问题,而是在于心灵连系有多深。Eros伯爵没拣选条件更好的你,就因为他由Lady Helen身上感受到更充沛的爱情,纵然Lady Helen在客观条件上有所欠缺。”
阿二补充说:“怀着恋人的心灵连系过活的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心底内依然有那个人。这亦解释了为何Eros伯爵五百年来从未对她忘情。五百年前他们已建立了牢不可破的爱情。”
阿三附和:“心灵连系会把双方深深地互相牵引,两人会无时无刻挂念对方,心中放不下对方。”
阿大的说话最简单直接:“恋人间心灵的连系强,即表示很爱对方,恋人间的心灵连系不够强,便是不爱或是不够深爱对方。Eros伯爵与你的心灵连系弱,便说明他不爱你,又或是爱你不够。”
Amulet一脸愁苦地陷入深思中。
半晌后,她才说话:“即使我的付出也截断不了他们的心灵连系吗?他曾经因为我的真心真意而感动过,这样子,我便加强了我和他之间的心灵连系。”
阿大微笑,告诉她:“如果一个男人只因为一个女人的付出而被打动,那么,他就只是一个意图享受被善待的没用鬼。而Eros伯爵,他清楚从你身上得到的美好,然而,最后他还是觉得对Lady Helen献出爱情、比从你身上得到的享受更令他快乐。”
Amulet不禁激动起来。“他硬是要向女人付出才感受到爱情吗?”
阿二就对她说:“你也可以这样说。为爱情付出得多的男人,是会更爱那个令他付出的女人。男人会由自己的付出中感受到爱情的存在。”
阿三也说:“所以,真心地追求过爱人的男人,最后会更认真长情地爱着这个女人;相反,被女人追求回来的男人,他们只感到被爱,但没经历过付出的阶段,因此,他们对伴侣的感情,始终淡薄许多。”
阿大总结:“男人是爱付出的动物。”
Amulet愕然非常:“即是说,我付出得太多。”
阿二耸耸肩。“如果付出爱情令你感到快乐,你可以当成嗜好般继续下去。只是别奢望他会因为你的付出而成正比地回报你。”
Amulet掩住热烫的脸,向阿大阿二阿三求救。“那我该怎么办?”
阿大直接地告诉她:“放下这段关系,因为他对你的连系已不存在。”
“不——”Amulet摇头拒绝。“放弃他不是我可以做的事。”
阿二问:“誓死不走,你以为你们就能有转机吗?”
Amulet仍然是这一个心愿:“我只但求他分一点点爱给我……”
阿三问:“这又何苦?”
Amulet凄苦地垂头落泪。
阿大摇头、阿二皱眉、阿三叹息。她们都为面前的女孩子惋惜得很。
Amulet哽咽地说:“你们明不明白?到了如今,我每逢看着他的脸,我的心也会莫名地牵动,望着他的每一眼,都是一种澎湃和感动。
“我会想,‘啊,如果这个男人能爱我,那会有多好!’”
“就与六年前的心情一样,一切都没变过,我的愿望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