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狗尾巴一样晃悠的青春 作者:谢天-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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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想过能和一个姑娘纠缠好几年的光景,即使小文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即使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能确定这是否真的就是属于我的生活,或者换个说法,我还是不能确定这是否真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是的,我无法确定。
2000年的夏天,我和小文多年的感情突然变得急转直下,从此,虽经兜兜转转,终于无可挽回,一切随风而去。
几乎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对我们的分手感到大惑不解,纷纷向我追问。我不愿意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有勇气回答。
现在,我想,还是说吧。
是的,一切由我而起,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
我烦了。日子一刻不停地从我身上经过,我一点儿一点儿觉察出我的心里越来越躁动不安。我似乎老觉得自己困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反复摸索,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出,可是,我还是想连滚带爬地走出去,我想闻一闻外面的气息。
躁动不安本来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不过,这次我真的为自己的躁动开始不安起来,因为,我是在我和小文的关系之间发生了动摇啊。
我不想这样,但事实是,我一天天变得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因为屁大点儿小事儿和小文吵个不亦乐乎。有一回,由于我的态度过于恶劣,小文大晚上从我家夺门而走,跑到她的一个朋友家里住了好几天才回来。
更可怕的是,平淡生活竟然让我连性欲都变得锐减。那段儿日子,我和小文上床的次数明显变少,好几次在她主动有所表示的情况下我都提不起兴趣,茫然睡去。一来二去,自己也不禁有点儿心里发毛:操,我怎么未老先衰了?
小文可怜巴巴地对我说:“谢天,你怎么对我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小文怨气十足地对我说:“谢天,你是不是和我过腻了?”
我一声不吭,我敷衍了事。小文点中了我的要害,我真的对我们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厌倦了。
一切都开始乱了秩序,我对周围的所有事物越来越提不起好奇和兴趣。
有时候,我琢磨:也许,没有人的生活能摆脱无边无际的空虚乏味,所谓“多彩多姿”不过是一些美好的想像。
可惜,我从不擅长幻想,也从不指望能依靠什么浪漫的美梦来填补让我窒息的无聊。从小到大,我不记得自己体验过什么美妙的幻觉,让人陶醉的梦境,哪怕是噩梦也从来没有重复地出现在过我的睡眠中;而至于所谓的憧憬未来,更让我觉得不着边际,我认准了一切欢乐都与现实息息相关。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现实不合我意,我会千方百计地推翻一切,不计后果,另寻出路。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又急切无比地寻找着一支欢快的强心针,希望靠此摆脱一塌糊涂的现实。不幸的是,我找到了——
我没着没落地走在大街上,手机响了,是文武。
“喂,小谢小谢,潘迪在我这儿呢,丫跟我介绍了一个好地方,咱们晚上爽一遭?”
“什么地方啊?”
“一歌厅。”
“那有什么新鲜的,没劲。”
“不是,据说那儿有好多小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50块钱全拿下。”
“果真?是不是有点儿便宜得离谱儿了?”
“绝对真的。小潘已经发话了:小姐不干,他就自己让咱们干。”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吧。
晚上,我们三人在文武家聚齐,收拾停当,欢天喜地地冲入茫茫黑夜,从此,一去不回。
潘迪和我们还时不时保持着联系。他毕业后分到一家银行,工作也是无聊透顶,无奈之下,只好苦思良方妙策,寻欢作乐。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他终于打听出海淀的一家歌厅物美价廉,不由分说,拉上我和文武,当即出动。
潘迪身材短小,貌不惊人,一双鼠目习惯性地四下转动,鬼鬼祟祟,一望即知不是善类。但事实上,此人脾气极好,在我们之中倍受欺凌,还能确保毫无怨言。
“潘迪,跟哪儿呢你说的歌厅?你丫到底认识不认识啊?”我们此刻已经一路飞奔到海淀地区,四处搜索,也没发现目标所在。
“我也不太清楚,就听人说在‘王致和’臭豆腐厂附近。”
“我操,你丫傻逼吧,这儿哪儿有‘王致和’啊?”文武此时早已气急败坏,一把拉过小潘,“你丫找不着,我给你弄成块儿臭豆腐。”
“我找我找,就你丫着急啊,我这不也急着呢吗!”小潘拿出手机,火线咨询,可惜对方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看来这条线索是断菜了。
“要不,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去吧,我晚上还没吃饭呢,倍儿饿。”小潘真是不识时务,这种时候还敢提出如此荒谬要求。
“不去,饿死你丫!你丫谎报军情,还好意思吃饭呢。”我和文武异口同声。
“小谢,你一会儿跟路边儿停一下,我买袋儿饼干吃就行。”
“不停!你丫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买袋儿饼干得耽误多少时间,小姐都让别人挑光了。”
“操,那我不吃了,赶紧找吧。”
27。不堪回首的一晚(中)
我们锲而不舍,百折不挠,一路遍寻色情歌厅,每看到有迹象可疑之处,便派已经饿得唉声叹气的潘迪前去打探,终于,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在大钟寺一家门脸诡秘的歌厅面前落了脚。
沿着昏暗的过道走进一个包房,音响开启,茶水斟上,我们切入正题:“你们这儿有小姐吗?”
“有啊,哥,我们这儿的小姐都特漂亮,您来几个?”
“一人一个。”
服务生出去找小姐的几分钟里,我们三个蠢蠢欲动,东张西望,如坐针毡,平均每人喝了四五杯茶。
“小谢,我怎么有点儿紧张,这小姐怎么搞啊?”文武最沉不住气。
“没事儿,就那么搞呗。”
“那么搞是怎么搞?”
“我他妈哪儿知道。”
来了。门一开,鱼贯而入一排小姐,训练有素地往我们对面的墙上一靠,只见个个浓妆艳抹,不辨本来颜色。
“几位哥,小姐都来了,您看挑哪个?”服务生完全不顾我们已经紧张得手足无措,依旧热情洋溢。
“小潘小潘,你先来。”
“你先你先,你丫不是最着急嘛。”
文武推脱不过,把手一伸,如同举枪瞄准,扫过一干小姐,最后痛下决心,指着左面第二个:“你!”
被选中的小姐听到召唤,飞个媚眼儿,脱颖而出,扭达扭达走上前来,看到我们三人仍然呆若木鸡地在沙发上挤作一团,不禁咧开血盆大口一笑:“哥哥们,倒是给我腾个地儿啊。”
我和小潘只听见对面小姐群中发出一阵窃笑,不由臊得面红耳赤,一对眼色,当机立断,挑也没挑就选中蓝白小姐各一枚,蓝的归他,白的归我,以最快速度结束了这场丢人现眼的选妞闹剧,正式演出开始。
白色小姐亲热地往我身上一靠,递上笑脸:“哥,您想唱个什么歌儿啊?”一股大葱味儿当即扑鼻而来,熏得我直往后缩。
“随便,随便,您看着来。”
我镇定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努力摆出一副深谙此道的面容:“唉,你是哪儿的人啊?”
“山东的。”——我说怎么满嘴大葱味儿呢。
此时,文武那厢早已破口开唱,他跟他的小姐合练一首田震的“执著”。
文武唱歌非常拿手,小高原就是他当初拿着一把吉他和一副歌喉降服的,因而对付“执著”这种烂大街的俗歌儿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谁也没料想到,三句没满,文武就被他的那位小姐彻底击溃,由激情澎湃瞬间变为销声匿迹。个中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妖精唱得实在忒难听了,根本让人无法忍受。
我只求实事求是,我一点儿不想夸张,但是,即使再客气,我也只能如此形容那位小姐的嗓音——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拥抱着你,Oh mybaby……”我操,丫还在自制的英语中陶醉不已呢。我在此女的歌声摧残下迅速倒尽胃口,并随之钻入思考怪圈儿,一晚上苦思不得其解:歌儿都唱成这样了你丫怎么还敢出来混啊,我的姐妹?!
两个小时后,我们三个人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地走出歌厅,钻进汽车,浑身瘫软。
“潘迪,什么也别说了,你丫是阉了自个儿还是给我们撸一管儿吧,我他妈完全被你害苦了,这小姐还能要啊?”文武饱受女妖折磨,此时不由得向潘迪大发淫威。
“让丫先骟了自个儿再给咱们弄,哪儿样也别缺。我操,我那小姐满嘴都是大葱味儿,差点儿没给我恶心死。”
“别赖我啊,小姐不都是你们自己挑的吗?”小潘也是满腹委屈,“你们丫当我落着好了?我那小姐连手都他妈不让我摸。”
“我们那个倒是让,你丫敢摸吗?操,丫一张嘴我就想上厕所。”文武挑的女妖来自大庆,姓王,虽说唱歌让人不堪忍受,服务倒还热情,我们临走时她还不忘赠送给文武自己的手机号码作为一份儿厚礼。
从此,每逢小潘胆敢不顺着自己心意,文武总要凭借此法宝威胁恐吓,百试不爽:“潘迪你丫再牛逼,你丫再牛逼我给你送到大庆小王那儿去你信不信?”
我把车开上三环,凉风破窗而入,头脑大为清醒。
“怎么着,接着混还是散了?”
“接着混接着混,忙活一晚上我他妈连小姐片儿衣服都还没碰着呢。”文武总是这么善于自我调节,转瞬之间就能走出阴影,“潘迪,我再给你丫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说去哪儿吧?”
“我说啊,那咱们去东直门吃夜宵吧。”
“放屁,你丫就知道吃,东直门能耍流氓吗?快说一带劲的地方儿咱没事儿。”
“那,那去‘滚石’吧,听说那块儿全是鸡。”
我们绕过成排的出租,把车停在了“滚石”迪厅的门口,买了门票,通过装饰得乱七八糟的走廊,进到这个人山人海的迪斯科大蒸锅里面。
电子音乐震耳欲聋,激光灯柱天旋地转,无数男女正在舞池里面咬牙切齿地肆意扭动,势如疯狗。
我们一人拿着一瓶啤酒,一二楼之间上窜下跳,最后确定没有一个空位子,只好来到舞池旁边的一个台球桌旁一靠,眼珠乱转,打量着每一名来往女性。
要说过眼瘾,我以为迪厅是个最理想的场所,理由如下:
首先,来此厮混的姑娘十有八九浓妆艳抹,脸盘儿服饰皆是分外妖娆。
其次,迪厅内一团黑暗,偶有强光射出也是游移不定,即使正打在一个姑娘的脸上,多半也是效果夸张。如果凭信此种环境下的判断区别美丑,我敢打赌结果肯定会和光天化日之下截然不同。
第三,既然来到的是跳舞场所,那这种随着音乐不停歇的癫痫自然是主要内容。如果你有在一个姑娘浑身剧烈扭动的情况下还能分辨出其身材好坏的特长,问题当然迎刃而解,反正我是不灵。每当我看到那些疯狂摇头摆尾的高矮胖瘦姑娘,只要身材不过于离谱儿,一概觉得婀娜多姿。
可惜,我们不是来过眼瘾的,我们还有更高的追求。
27。不堪回首的一晚(下)
啤酒喝完,人一点儿也没见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我们又各自喝了一瓶,情况还是没有起色。
文武这时已经被酒精和成群的姑娘搅和得五迷三道,顶着刺耳的音乐在我和小潘的耳边呐喊:“到底哪只是鸡啊?怎么还没有来找我的?”
“我他妈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鸡,我要是我头一个就找你。”说实话,只要不挎着傍家儿,我看所有的姑娘都是大同小异——全像鸡。当然,我是没胆量主动出击,真要是认错了,对方一怒找人抽我一顿,跟这地方儿喊“救命”都没人听得见。
“我瞧,还是先进去颠会儿得了,没准儿好货都在里头呢。”潘迪这时候早已被音乐彻底感染,一边说话还不忘一边摇头晃脑,活像刚吞服了摇头丸儿。
我们无奈之下也只好尾随着小潘踱进早就人满为患的舞池,在忘情扭动的各色男女中间寻找着立足的缝隙。我们肩并肩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中央地带,开始姿态各异地手舞足蹈。四周完全被层层人影包围,我感到人们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像件紧身衣似的罩在身上,连呼吸都不畅快,不一会儿,我的衬衫就全被汗水湿透了。
台上的DJ还在不停地给这个群魔乱舞的舞池加温,隔一会儿就在麦克风前阴阳怪气儿地大喊一句:“唉唉,我要要!”,“唉唉,你要不要?”底下的人群则在半疯状态下无比踊跃地接着话茬儿:“我要我要我要要!”
——要他妈什么要,丫DJ嘴里又不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