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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杀手之剑-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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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无名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突然有人敢从刀锋底下抢进圈内。 
  这种不退反进的身法,包含着最快的身法、最准的时间、最大的胆量,给对手最意外的惊愕。 
  沈无名一刀挥空,心头一惊,收刀反击已经是来不及了。 
  觑着郑冷翠拍来的右掌,他完全失去先机,也顾不得颜面了,借势顺刀向自己右边落地一滚,在雪地上滚开五尺,那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郑冷翠双脚落桩一个倒纵,又退回到原来站立的地方,她的右手拈着一块黑色锦袄还粘着棉花。 
  沈无名站在那里几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自己浸淫长刀刀法达三十余年,而且是经过东瀛扶桑高人的指点,再融合自己的钻研,自成一套三十六招天罡刀法,竟然被一名无藉藉之名的女子,在一个照面之下,避开刀,还几乎戳伤了左臂,这叫他如何相信? 
  郑无名捧着刀,一时楞在那里。 
  郑冷翠掷下手中的破布,很从容的说道: 
  “三眼二郎神出刀快速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果我再晚进一瞬,我的左肩定会受伤,虽然如此,我的夹袄还是要补上补钉了!” 
  她很自然的抬起右手,轻轻拉开自己左肩衣服,露出一道刀痕。 
  郑冷翠很平静的说道: 
  “看来我这样空凭一双肉掌,是敌不过你的长刀,这样吧!请你稍候,待我取来兵刃,再来讨教你三十六招天罡刀法。” 
  沈无名没有说话,直等到郑冷翠转身走向前去几步,他忽然说道: 
  “姑娘请留步。” 
  郑冷翠停下来,回头望着沈无名问道: 
  “还有什么指教吗?” 
  沈无名沉声说道: 
  “姑娘的武功、胆识、机智、特别是胸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看来我已经过时了!” 
  郑冷翠说道: 
  “沈爷的话说得太过了,如果你是过时的人物,没有人愿意出十万两银钱请你……” 
  沈无名突然哈哈一笑说道: 
  “当今之世,还没有一个杀手有十万两的身价,也没有一个有钱的大户肯出十万两出一口气。十万两只是一句话,不能当真。” 
  郑冷翠说道: 
  “沈爷果然是位人物。” 
  沈无名苦笑说道: 
  “三十年杀手生涯,今天告一段落,姑娘!当我全身而退的时候,有一点想请问:你与钟正心是什么关系?” 
  郑冷翠说道: 
  “这个对你重要吗?” 
  沈无名说道: 
  “不是对我重要,如果姑娘与钟家没有特别关系,不如早点离开。因为我的雇主是志在必得,沈无名走后,会有一位恶名昭彰的人前来,武功也许比不上姑娘。但是,诡计多端,姑娘一个人恐遭毒手。” 
  郑冷翠深深的一点头说道: 
  “多谢沈爷警告。我只能回答沈爷一句话,我是不会离开此地的。” 
  沈无名也点点头,微有叹息之意,上马,临行又兜转马头问道: 
  “姑娘尊姓?” 
  郑冷翠答道: 
  “姓郑。” 
  沈无名霎时间微微一怔,不觉脱口说道: 
  “有一位郑……” 
  他刚说到一个“郑”字,便立即顿住,随又转口说道: 
  “天下姓郑的很多,当然不是每一个姓郑的都跟姑娘同宗。” 
  他已经带转缰绳,最后还说了几句: 
  “我不清楚钟正心为什么有这样深仇大恨的仇家,因为做我们这一行的,但问价码是否合意,其他就不去管他了……” 
  郑冷翠冷冷的淡淡的接着说了一句: 
  “也不见得都是这样吧?” 
  沈无名又是一怔,问道: 
  “姑娘的意思是……” 
  郑冷翠说道: 
  “沈爷请吧!天雪路滑,黑夜昏暗,请多保重。” 
  沈无名笑笑说道: 
  “据我所知,将有一位边塞苗疆的异人,已经应邀前来白马潭,我说过,此人恶名昭彰,姑娘既然不走,就要小心应付。再见!” 
  郑冷翠挥了手,伫立了一会,她自己回顾了一下左肩,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随即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快步回到草屋门前,叫道: 
  “古三老爹!你可以开门了。” 
  连叫了三声没有人回应,她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一个窜身,落在屋顶上,用手扒开茅草,钻身飘落。草堂里杳无一人。 
  再到内室,也没有人踪。屋内一切正常,没有丝毫乱象,就是钟正心和钟茹秀,还有古三老爹,不见了踪影。 
  郑冷翠突然心里一动,立即向后门飞奔,快步赶到她住的地方。 
  室内一灯如豆,一盆炭火已经渐渐成了灰烬。房里蚊帐低垂,老娘安稳的睡得很熟,并没有钟正心三个人。 
  这样酷寒的天气,又是积雪盈尺,他们三个人,一老一小,还有一个是做官的读书人,他们能到那里去? 
  猛然一抬头,只见屋里正梁上飘着一张纸,隐隐可以看到纸上写着有字。 
  郑冷翠一蹬身,直拔而起,拿到纸条,落地一看,不觉长吁了一口气,轻轻的“啊”出声来。纸条上写着几行飞舞劲拔的字: 
  “辛苦你了!同胞手足无法言谢。 
  出乎意料,此地并不平安,不得不迁至‘第二点’。 
  苗疆费希月,是弄毒玩蛊的高手,养有毒蜂、毒蝙蝠、毒蛇,当然,这些都难不倒你,不过,小心还是必要的。 
  除毒务尽,不可仁慈。 
  事毕之后,前来接手,因为还有后续的事非你不可。 
  不是谢,而是欠,欠你一笔终生难偿的大债。” 
  最后用简单的线条画了一柄剑。 
  郑冷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喃喃的说道: 
  “不是你欠的,而是郑家欠的!” 
  一夕平安过去,翌晨晴天无云,太阳无力照在积雪的大地上,让人觉得比昨夜下雪刮风还要冷。农谚说:“霜前冷,雪后寒”。是有道理的。 
  积雪已经成冻,路上非常的滑,一般人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程度。 
  尤其是茅草屋沿,雪化了流水,水又结成了冰溜子,一眼望去,明晃晃的蔚成奇观。 
  郑冷翠一早起来忙着厨下,生火取暖。 
  原本躺在床上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穿着一身短棉袄和长棉裤,脚下两只毛窝窝,看上去不过才五十多岁,手脚十分利落,忙着在灶上做早餐吃白粥和小菜。 
  郑冷翠叫道: 
  “娘!你不要忙这些……” 
  老太太笑道: 
  “小姐!人家都被……” 
  郑冷翠伸手比着嘴唇,轻轻嘘了一声。 
  老太太接着说道: 
  “人都接去了!我们这出戏用不着再演了。你还是叫我于妈吧!你已经叫了我这多天的娘,折损我不少阳寿!” 
  郑冷翠倒没有笑,只是说道: 
  “你年长,又是看我们长大的,叫你一声妈也没有什么不对。” 
  于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连说“罪过,罪过。”一脸诚惶诚恐。 
  郑冷翠说道: 
  “于妈!苗疆有个姓费的,你可知道?” 
  于妈应了一声说道: 
  “你说的可是费希月?小姐,这个人武功平常,可是他有几样绝活,而且心狠手辣,你可要小心啊!” 
  郑冷翠说道: 
  “毒蜂、毒蛇、毒蝙蝠,当然是会放蛊,对不对?” 
  于妈说道: 
  “小姐你全都知道了,还要问我老于妈做什么?” 
  郑冷翠说道: 
  “江湖上的人和事,我那里都知道?临来以前,恶补了一些,所知有限。至于这个费希月,是他……” 
  她竖起大拇指。 
  “留柬相告的。于妈,要论这方面,我差得远了,请你指点迷津。你总不能眼看着我被毒蜂毒蛇咬死吧!” 
  于妈哎哟一声说道: 
  “小姐,你这样说我可承当不起。其实像小姐你这样聪明人,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吗?真是……” 
  郑冷翠说道: 
  “于妈,话不是这么说,一门不知道一门黑,你是知道的,对于弄毒,我是一窍不通。” 
  于妈说道: 
  “弄毒是一窍不通,那也没关系,道理是相通的。比方说,毒蜂禁不起一阵烈火,至于毒蝙蝠白天无用,又是如此遍地都皑皑白雪,就算费希月豢养得听使唤,也起不了作用。还有毒蛇嘛!小姐,你有的是驱蛇方法……” 
  郑冷翠不解的问道: 
  “我……” 
  她顿了一下,立即恍然大悟,长长的“啊”了一声,立即露出微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于妈!真亏你想得到。试试看,但愿我有那种功力。” 
  于妈说道: 
  “别人不能说,老于妈对你小姐的能耐,知道得清清楚楚。倒是最重要的一项……” 
  郑冷翠立即接口说道: 
  “放蛊!” 
  于妈说道: 
  “据说费希月本是汉人,他是娶了苗族姑娘,在苗族一待就是四十余年,凭他的聪明,把苗人放蛊的技术,提高到无影、无形、无嗅,举手投足都可以放蛊。” 
  郑冷翠说道: 
  “这么说来,费希月是一个扎手的人物。” 
  于妈笑道: 
  “小姐请放心,早就有人为你作了妥善的准备,老于妈带来了郑家传家之宝……” 
  郑冷翠一时大喜叫道: 
  “于妈!你说是千年桂实?” 
  于妈说道: 
  “千年桂实是防毒的圣晶,只要含在口中,就会百毒不侵,任凭费希月如何善于弄毒,也对你小姐无可奈何!” 
  郑冷翠说道: 
  “你还没说毒蜂如何对付?” 
  于妈笑道: 
  “小姐!老于妈总不能闲着没事吧!在一旁帮小姐摇旗呐喊还可以效力!” 
  郑冷翠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带着几分小儿女的娇态说道: 
  “于妈!你真好,也没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天的娘!” 
  于妈双掌合十,连念几声“阿弥陀佛!”惶恐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 
  他一伸大拇指认真的说道: 
  “他安排的,老于妈那有这份能耐?再说,我一想到小姐你叫我……咳!折损阳寿哇!” 
  郑冷翠说道: 
  “无论如何费希月今天夜里是不会来的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于妈!我们好好的吃一餐饭,一切明天再说。” 
  于妈笑着说道: 
  “小姐!你伺候我这么多天,现在让老于妈做几样拿手的小菜,孝敬孝敬你。” 
  真的是会者不忙,不一会功夫,于妈重新整治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酒。 
  于妈斟出一杯酒,说道: 
  “酒是白马潭酿的,古三买来藏着的,我不是要喝,而是要试试酒质纯不纯!” 
  她从火盆里点燃一根小松枝,朝酒杯点去,只见那杯酒立即燃起一股蓝色火焰,烧了好一会,只剩“一点点水”。 
  于妈连声说道: 
  “好酒!好酒!真正的二锅头!” 
  她望着郑冷翠说道: 
  “小姐!毒蜂的事,你交给我老于妈,你可以放心了!” 
  虽然说是“酒不是喝的”,还是每人喝了几杯,吃得酒醉饭饱,各自安歇。 
  在回房的时候,于妈拉住郑冷翠说道: 
  “小姐!你当然要追到第二点去,去了以后呢?难道你真的……?” 
  郑冷翠面无表情的说道: 
  “为郑家还债,我是义无反顾的!” 
  于妈摇摇头说道: 
  “不能这么说,姑娘家婚姻是一辈子的事,绝不可以这样……” 
  郑冷翠叫道: 
  “于妈!现在不谈这件事好不好?你知道,这是我答应过的事。” 
  于妈突然十分严肃的说道: 
  “小姐!虽然是演了一场戏,你毕竟叫了我那么多天的娘,老于妈无以为报,这件事就让我为小姐效劳吧!” 
  郑冷翠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 
  “于妈?你是说……” 
  于妈被郑冷翠这样紧张的表情影响,反而笑了说道: 
  “小姐!你放心!老于妈不是替代你,而是想到另有其人,我绝不会把事情弄砸的。” 
  郑冷翠脸上本无表情,停顿了一会,默默回到房里。 
  和昨天一样,是个大晴天。外面开始化冻,在明朗的阳光下,仍然是很冷。 
  一早起来,郑冷翠和于妈就开始各忙各的,一直到晌午,各人准备得妥当,便打开大门,两人端坐在草堂之上,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她们是在等待。 
  果然,快到中午时分,雪地里远远的来了三匹马,并没有奔驰,只是缓缓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在距离五十来步的地方,三匹马成品字形停住。 
  这时候可以看清楚马背上的人。 
  黑布缠头,盘成很大的一块顶在头上,身上披着黑色斗篷,可以看到斗篷上用银色的线绣着两个大的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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