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之剑-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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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华佗余松医术是武林无双,但是脾气也是武林无双,要他看病,得碰运气,只要他高兴,可以立即着手回春。如果他不愿意,就是死在当场,他也不多看一眼。所以,余松又名无情大国手。
留笺中说:
这位无情大国手赛华佗余松,有一个规矩:他如果自认为欠你一分情,他会给你一枚特制的铜钱,名之为:“债钱”,如果拥有他的一枚“债钱”,他会随时替你看病,他认“债钱”不认人的。
但是,余松生活在百草谷,一切都是自给自足,他很难欠别人的情,所以,截至目前为止,余松流在外面的“债钱”’一共不过三枚。
入山不久,但见绿草如褥,一眼望去,上山无路,而草绿可爱,令人不忍践踏。
于妈将马系在一块石头上,将郑冷翠姑娘放下来。片刻,郑冷翠除了尚有一口气,胸头尚有余温之外,已经跟死人没有两样。看在于妈眼里,心疼得落下泪来。
于妈再一次检视了一下大爷留笺中夹带着的一枚铜钱。
外形和一般制钱并无两样,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铜钱上已经长了一层铜绿,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铜钱上面铸着有字,上下左右分别是“听天由命”四个字。铜钱的背面,是铸着奇怪的花纹。
于妈小心翼翼的将这枚债钱,贴身藏好。然后将郑姑娘抱在怀里,缓缓的向山上走去。
于妈的心里是恨不得早一刻能见到这位赛华佗余松,愿他能早一刻治好郑姑娘的毒伤。但是,于妈她是一位很细心的人。
她从大爷的留笺中,知道这位赛华佗大国手,是一位脾气很怪癖的人,她不敢稍有一点点得罪于他的动作,所以,她不敢驱马上山,以免对方认为不敬。
另一方面,满山绿草如毡,她实在不忍让马来践踏。
于妈一路攀登,都是在没有路迹的情形之下,仔细向前。
这样缓缓的登临,已经是暮霭苍茫的黄昏时分。此时,山上草尽,面前已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仍然看不到任何一点有人居住的迹象,而且此时有微风吹来,一阵浓雾,很快将树林笼罩在迷潆之中,时值将晚黄昏,如此浓雾迷漾,将七玄山蒙上一层神秘的气氛里。
于妈此刻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她五天来,吃不好、睡不稳,消耗了体力,全凭着一股意志力的支撑,爬上七玄山。如今又碰到这样的情景,她几乎要崩溃了!
她口中喃喃的念着:
“老天爷!求你保佑我的小姐,让我能够及时找到赛华佗余大国手,要不然这五天的时间过了,小姐生命就难保了。”
但是,天是求不应的。
于妈抱着郑姑娘走进树林,转来转去,还是停留在原地,她忍不住哭了!
她在哭喊着:
“赛华佗大国手余大爷!你是在这里吗?我确定你是在这附近,因为,我走不出树林,一定是落进你设的禁制里!余大爷!求求你行行好,我家小姐命在垂危,再过一刻,就难活命了!求求你!”
于妈哭叫得声音都嘶哑了,四周一点声息都没有。
于妈哭得声嘶力竭,开始绝望,诅咒着哭道:
“老天!你的眼睛瞎了吧!这么好的一位姑娘,你竟然让她这么年轻就惨死,你的是非在那里?好人不长寿,祸害却活得逍遥自在,老天!你是又聋又瞎的天!”
于妈哭得涕泗交流,她又诉道:
“大爷的事大爷负责,小姐为了这个,已经牺牲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如今却把报应出在小姐身上,天理何在?”
于妈哭得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黑暗中有人问道: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怨天恨地,为什么?”
于妈一听有人说话,精神立即为之一震,这种地方,又是夜幕低垂的时刻,还有谁会在这里出现?想必是赛华佗余松。
于妈刚一清醒,又顿时泄气下去。
因为她听到的不是男人说话,而是一位老媪说话的声音。
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刻,有人出现总是一件好事。
于妈定下神来,留心细看,由于太暗,而且又是树影重重,根本看不清楚来人的容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位婆婆。
于妈怀里抱着郑姑娘,不便站起来,她便仰头来说道:
“请问婆婆,这里可是七玄山百草谷吗?”
那婆婆冷冷的说道:
“你应该先回答我的话。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来到这里做什么?”
于妈说道:
“我姓于,是郑家的老奶娘,我怀里抱的是自小奶大的小姐,因为她中了剧毒,我拚命将她带到此地,恳求赛华佗余爷爷,施展医国之手,救我家小姐的性命。”
那婆婆“咦”了一声问道:
“你怎么说是余爷爷?你认识他吗?”
于妈说道:
“我只是一个下人,怎么会认识武林中的高人?是我家主人在信中介绍的这位大国手,照想,应该是一位高龄的老人家,所以,我尊称他一声余爷爷。”
她急忙又问道:
“婆婆,这里是余爷爷的住处吗?”
那婆婆有一种奇怪的哼了一声,顿了一下这才说道:
“是不是赛华佗的住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轻易替人看病。除非你有他的债钱。”
于妈抢着说道:
“有,有,我身上就有他老爷爷的一枚债钱。婆婆,你老人家既然在这里,想必对于这里道路很熟,拜托婆婆指点道路,让我去拜见余爷爷,救我家小姐一命,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求求你!”
那婆婆又顿了一下说道:
“你说你怀里这位姑娘是你的小姐,‘小姐’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于妈说道:
“小姐是我主人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主子。虽然她从小是我奶大的,我们之间是主仆的关系。”
那婆婆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后说道:
“你是她们家的老仆人?那倒是……”
婆婆没说下去“倒是怎样”,转变话题问道:
“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于妈说道:
“马行五天,总有好几百里之遥。”
婆婆又问道:
“看样子你这位主子已经昏死了很久……”
于妈立即抢着说道:
“婆婆,我家小姐不是昏死,而是昏睡过去,已经五天了!”
婆婆说道:
“昏死也罢,昏睡也罢,已经五天了,又是鞍马奔驰,还能救得活吗?”
于妈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绝对能!”
婆婆又“啊”了一声,透着一分奇怪。
于妈接着说道:“赛华佗余爷爷是一位医道通神的大国手,据说他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他老人家一定可以救活我家小姐。”
婆婆说道:
“你错了!任凭如何高明的医生,他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如果命该当绝,就是真的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
于妈很固执的说道:
“我们小姐命不当绝。”
婆婆倒是笑了一笑说道:
“你是如此自信?”
于妈说道:
“从小我看她长大,她是一位心地善良,毫无恶习的姑娘,老天爷不会让她短命。”
婆婆没有说话,黑暗中看不见,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点着头。
于妈又说道:
“婆婆,我求你……”
那婆婆突然说道:
“你随我来吧!”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亮起一盏灯,那是一盏气死风灯,却是提在婆婆的手里。
借着灯光,于妈看清楚了这位婆婆的面容和身段。
很难看出婆婆的年龄。
看她满头如银如雪的白发,少说也应该有古稀之年。
可是要是仅看她的面容,红润细嫩,有如少女青春一般。在红润的脸上,偏偏又有两道雪白又细又长的眉毛。
形容一充满青春气息的老年人作“白发童颜”,大概就是这样子。
婆婆有一双神光充足的眼睛,还有一双修长细致的手。
一身宽大看不出是何种质料的袍子,像是深蓝、又像是黑色,罩在婆婆的身上,显得她很瘦小。
婆婆手里提着风灯,对郑冷翠照了一下,不觉失惊说道:
“是中了剧毒?”
于妈忧愁的说道:
“是啊!为了别人的事,舍身中毒,中的还是什么‘金刚蟒’的剧毒。婆婆,你可知道余爷爷对病是药到病除,对毒是不是……”
婆婆拦着说道:
“你确定是‘金刚蟒’的毒吗?”
于妈说道:
“是我家主人说的,应该没有错。”
婆婆说道:
“这倒是奇怪,你家主人既然知道是不易治疗的‘金刚蟒’所伤,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而要让别人……”
她的话突然停住。
于妈顿时也张大了嘴巴,怔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婆婆,你是说……?你就是……”
婆婆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说道:
“我就是你口中一再称呼余爷爷的赛华佗余松。没想到吧!余爷爷却是一位余婆婆。”
于妈大震惊之后,又激动得流下眼泪,抱着郑冷翠跪在地上说道:
“婆婆,请恕我的无知冒犯,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请求婆婆救我家小姐一命,我愿意承受你老人家的任何惩罚。”
婆婆淡淡的说道:
“你起来,随着我走!”
她提着风灯,于妈抱起郑冷翠紧跟在身后,几经转弯,前面出现一间石屋。
说是石屋,是因为整栋房屋都是用石块砌成的,连屋顶也是用薄薄的石块盖成的。
这间石屋前面是一丛粗粗的毛竹,再向前不到两尺,就是断崖。只有旁边有一条小径绕过毛竹丛,才能到达石屋门前。
就是走过弯曲的小径,等闲也不能到达石屋之前,因为在毛竹丛的边缘,有一只斑斓猛虎,另外一边则是一只金毛狒狒,相对而坐,正好守住那条小径。
于妈猛一看见,不觉脚下一个迟疑,吓得一身冷汗。
不要说那只凶猛的山大王,就是那只金毛狒狒,要是站起身来,足足有一人多高,一双圆眼,闪闪发光。这东西双手可以撕裂一只豹子,而且跳跃灵活,起落之间,都在两三丈高,是十分怕人的猛兽。
婆婆安慰着说道:
“不要怕,山居不能没有防护,深山采药更是需要像狒狒这样的身手。”
边说边走过这两只猛兽身旁,只见婆婆伸手拍拍猛虎和金毛狒狒的头,猛兽也会露出柔驯的一面。
推开石门,里面却是光亮无比,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到。
石屋之内,仅有一桌、一榻、一几,四周墙壁都是一格一格小方抽屉,仿佛是生药铺,也可以闻到阵阵生药香气。
于妈刚要放郑冷翠到地上,婆婆说道:
“放到榻上。”
那张木榻,铺有被褥,当然是婆婆睡觉的地方,于妈迟疑了。
婆婆又说了一次:
“放到榻上。”
于妈回头看婆婆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之情,有感激、有奇怪,也有不解与疑惑。
她很小心的放下郑冷翠,转过身来,对着婆婆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把前额都碰破了皮,流出了血。
于妈流着泪说道:
“我还是称婆婆吧,婆婆救命之恩,天高地厚,我于妈就是结草衔环也无法报答。”
她说着话,双手将那枚债钱高举过头顶。
余婆婆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对于妈说道:
“你起来吧!我说过,医家只能医病,不能医命。看看你家小姐是不是能救,还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金刚蟒’是世上十大剧毒名列第七,还没有人医好过。”
于妈没有起来,仍然磕头说道:
“婆婆,你有医国之手,但求你老人家慈悲慈悲、可怜我家小姐……”
婆婆点点头说道:
“你和这位姑娘只不过是主仆之义,幼时喂她奶过罢了,居然有这般情义,倒是十分难得。好吧!你起来,我替你医疗也就是了。”
于妈再三碰头,口中念念有词,感激不尽,她仍然双手高举着那枚债钱,膝行到婆婆眼前,说道:
“婆婆,规矩不能废,这枚‘债钱’是呈给你老人家。”
余婆婆并没有接过‘债钱’,只是对她说道:
“这枚‘债钱’你留着去作纪念吧!今天我替你家小姐医毒,不是还债,而是看在你那种真情真义,自愿做这件事。”
余婆婆说到此处,自己不觉笑了笑,继续说道:
“大概你没想到冷面无情的余松,也有人情味的一面吧!你家主人是不是这么说的?”
于妈不敢回话。
余婆婆一面解开郑冷翠的衣服,一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