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4-爱是一碗寂寞的汤-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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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给他留下手机号码?”一走出会场,项南就不悦地质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哈!号码又不是真的,给一个又有什么关系?”童欢脑子里甚至能够想象出胖三儿拨不通电话时的懊恼模样。这个死胖子,着实令人讨厌。就这么小小地报复一下,童欢还觉得不过瘾呢!
“今天不该来。”项南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揽着项南的胳膊,童欢孩子似的溢出一串笑声:“怎么不该来?这么有趣的事儿不来就看不到了。”说完她侧过半个身子看着项南的眼睛,“南……你生气了?”
“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有!”童欢任性地宣告。
“那就算有吧。”项南不再坚持什么,“走,送你回去。”
“你呢?”
“我去看看奶奶。”
“不要我一起去?”
“不。我想一个人去。”
“好吧。”童欢这次没有坚持,她知道项南需要一个更为自由的空间去思考一些事情,或者是回忆。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一部分《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糯米阿胶粥(3)
关于中学,在项南的记忆里只有童欢。童欢的豪气,童欢的诺言,童欢的霸道,童欢的任性。
童欢,一直就像个小太阳,遮掩住他身边所有的阴暗,不给他丝毫躲藏的机会,只允许他适当地麻木自己,仅此而已。
那时的项南,真的如童欢所形容的那样,忧若一具活僵尸,没有灵魂。
感受不到痛楚,也不懂得什么是快乐。
即使是偌大的拳头落在身上,他也从不还手。皮肉的伤痛似乎已无法让他清醒。
他彻底麻醉了自己。
出租车行驶在灯火灿烂的城市夜空下。
各色人影不断地在项南视线中闪过,可没有哪个能够真正映入他的眼瞳。
车窗玻璃被擦拭得异常干净,甚至可以倒映出他的脸。
项南无情绪地盯着那张属于自己的脸,就是他了,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成就了他这一生所有的悲剧。一股愤怒的冲动又再度涌上心头,曾经他不止一次想要毁掉这张脸。可每次耳边总会响起童欢霸道的警告:“我告诉你,僵尸南,如果你敢毁掉这张已经属于我的脸,以后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是啊,就因为童欢这一句警告。他不下百次地压抑了自己想要毁灭脸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宁愿忍受这张脸,却不能忍受童欢再不理睬他。
他不能失去童欢。
他的世界里只有童欢。
每当他被人欺负,只有童欢会适时地跳出来,正义凛然地指责那些欺负他的男生,甚至还会设计各种小手段替他出气。
为什么他该被打?只因为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只因为他被那些无聊的女生喜欢,他就活该被打吗?哎……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与最不堪的回忆相比,被打个几下又有什么关系?
整个中学时代,项南都沉浸在自己的麻木里,不肯往前多走一步。他几乎成了童欢的影子,童欢说什么便是什么,童欢让他考第一名他便努力读书,童欢让他报考医学院他就读医,甚至童欢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
只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童欢,童欢便是他的一切,他的救赎。
奶奶的身体还不错。
没有过多的交流,完成任务般,项南晃出了奶奶的住处。这栋老楼,承载了他整个童年时代所有的痛苦和快乐。每每面对,他总是无法做到———漠然。
那些个记忆,关于父亲、母亲、奶奶、哥哥甚至继父,偶尔总会猛地跳出来一下,让他毫无防备地心里一颤。
还有狠心的童欢,高考的那一年,她毫不犹豫地将他踢出了这个城市,踢出她的生活。
这让项南一度恨她,恨她的无情。
虽然如此,他还是打点行囊,上路。
因为这是童欢的决定。
分开的那一天,他们在站台上呆立,没有过多的言语。童欢只是神情轻松地递了张卡片,说是让他上车再看。
当火车开动的那刻,项南清楚地瞥见了童欢眼中的泪。
轻轻地打开卡片,很有棱角的字体显现出写字人的个性:
南,不要恨我!你是我的影子啊,一辈子的影子,但毕竟不是我。我只希望,有一天当我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里还有其他人,能够伴着你。
童
项南怎么还恨得起来呢?面对着一心想要为他寻找快乐的童欢,项南唯一能做的只是接受她的安排。他会好好利用这几年,学好医术。他知道童欢的身体一直不好,她自己又不懂得珍惜。
刹那间,项南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去完成。
因着哥哥项东的关系,项南很容易就在毕业之前进入这个城市最好的医院实习,将来只要他喜欢,就可以留下来。其实,项南的导师很希望他能够留在学校继续深造,或者出国留学。项南很聪明,是个难得的肯塌下心来用功读书的学生。就这么离开,实在有些屈才了。
项南执意回到家乡。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个人。
正想着,手机铃响了。看看号码,是童欢。
“项医生正和哪个人体附件聊天呢?没打扰你工作吧?”童欢的声音有些百无聊赖。
“怎么,用公司的电话聊天,不怕被老板骂?”项南走进病理实验室,避开其他人。
“骂?谁骂谁还不一定呢!那猪头,以为有家广告公司就了不起吗?拽死了,竟然敢对本大小姐进行性骚扰,简直不要命!”傲慢的童欢又回来了。
“哦。那你们老板可惨了。”
“什么嘛,还说是死党,你现在至少应该跟我一起同仇敌忾!”
“需要吗?”
“嘿嘿!无所谓啦,反正我一个人也能搞定。我刚刚计划了一个小小的悲剧给我们那个猪头老板。想不想听听?我跟你说哦……”
收线,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在外面几年的历练并未使项南有什么巨大的改变。要说有的话,就是他学会了以自己的方式做童欢的影子,同时交到了一些“新朋友”。
他爱上了人体器官。
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个体。
每当他面对它们,都会觉得心情舒畅,有时候还会和它们唠叨个没完。
抚摸着透明的玻璃器皿,透过这隔膜,他勾勒着婴孩儿的曲线。是的,婴孩儿,一个曾经胎死腹中的婴孩儿,现在的实体标本。他最喜欢这一个。
不被期待的生命个体,死亡未必不是一种幸福。项南常常和那些瓶瓶罐罐讨论他的哲学、他的生活、他的童欢。
没有生命,多么安全!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一部分《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糯米阿胶粥(4)
在其他同事的眼里,项南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的英俊常常吸引院里的小护士到病理室来串门子,而他却视而不见,仿佛再漂亮的姑娘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他从不笑,也不太答理人,甚至有些冷酷。但他对待那些人体器官却格外的温柔,仿佛那些就是他的好朋友。
项南唯一显得正常的时候就是接听电话,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所以大家都猜测,那是他的女朋友,他已经牢牢地被一个女人拴住了。
这一结论,让许多暗恋他的小护士伤心不已。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揣测。而这一切,项南从不关心。
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在项南做事的那家医院后面,有条河。河的两边都生长着松树、柏树和垂柳,枝叶茂盛的时候,远处望去,就像个小树林。
童欢一直觉得这地方有股能够浸透骨髓的阴冷。尤其是傍黑的时候,风吹树影动,仿佛一缕缕幽魂在人间执着。
这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几乎照不进树影深处。人们从不在夜晚光临这里———
听说,这里埋着许多死婴的尸体。有些还未成形。
听说,还有些父母,将不想要的孩子丢弃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也有些自杀的孩童,选择这里,作为人生的终点。
都说这里怨魂太多。
都说……
总之,这不是个活人该待的地儿。
觉得有点冷。童欢更贴紧了些项南的身体。
童欢视线前方,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儿,脸色苍白。女孩儿手捧着一个红布包裹,那里面包裹的是刚刚从她体内取出的已基本成形的死婴。她创造了他的生命,又亲手安排了他的死亡。
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都流逝了。
她捧着手中的婴孩儿,有些舍不得。
“橙子,如果你舍不得埋了他,可以带回家留做纪念。我还可以教你一个养鬼的办法,这死婴正适合,那可以为你带来更多的金钱、地位和财富。那些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吗?有了它们,足够你享乐一辈子。”童欢冷冷地开口,讽刺的言语毫不留情。
“不!童欢,求求你不要说这么残忍的话!”橙子终于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最后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这就叫残忍吗?对于这个无辜的生灵,你更残忍!抱着他,用你的手亲自为他挖一个坟墓。永远记住:以后不要在你不该要孩子的时候创造生命,再犯同样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童欢,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该生下他?”橙子无措地望着童欢,神情恍惚。
“让孩子活着,岂不更残忍?你拿什么养他?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童欢再次泼她冷水。
橙子听了童欢的话,却松了口气:“谢谢你,童欢。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利益关系,你是我的顾客,记得还钱就可以。”童欢还是那副酷样。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钱的事,可能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无所谓,不会加你利息的,慢慢还。你该动手了,再拖时间天都黑了。”童欢提醒橙子回归正题。
橙子把包裹放在一边,真的开始用双手挖着土。
指尖,甚至开始渗出血丝。
没有停止动作,直到将婴孩儿掩埋。
童欢就那样,站在原地,靠着项南。
项南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橙子收拾好一切,想要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住。童欢这才走了过去,扶着她离开这阴森的河岸。“去我那儿吧,你需要补补,现在这样儿,回家肯定是没法装乖乖女了。”
橙子点点头,眼睛又开始红红的。
黑幕再度笼上天际,没了日光的温暖,树林里的风又阴冷了几分。
橙子依偎着童欢,虚弱的身子全靠心头的那点儿热量支撑。
这就是她们的童欢,那个会毫不留情骂人的童欢,帮一点点儿忙都会没良心地从她们这里抽取佣金的童欢,任何事都难不倒的童欢,唯一不会瞧不起她们的童欢,她们这群迷路的孩子离不开的童欢……
CAPRI。标准的女烟。
纤细。犹如女人。
厨房里烟雾缭绕。炉上煲着汤。
这款汤可以补血补气。很适合这个近况惨淡的女孩儿。
一根烟。生命何其短暂。人生,不过也就是这么回事儿。熄了手里的烟,童欢站起身看了看炉上的汤。然后又转回卧室,看橙子在做些什么。
橙子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童欢又退回厨房。
CAPRI的余味掺杂着薄荷的清凉,直透进心里。
冷得邪气。
炉上的汤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好。
搬了椅子坐到炉前。童欢想起橙子,还有那些和橙子一样生活的女孩儿。
最初相识是因为她们是她网上商店的客户。熟识了,大家彼此留了电话、QQ还有E…MIAL。大多数时候,都是在QQ里遇到,尤其是橙子。她们好像总是很忙碌的样子,后来才知道是在忙着钓“男友”。她们的生活也是很有规律的。下午三四点钟上网,聊到五六点,觉得还行就约出去一起吃饭,如果还可以继续忍受彼此,就交换电话,再联络时间一起出去玩。
《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第一部分《爱是一碗寂寞的汤》 糯米阿胶粥(5)
她们的生活似乎就是如此。周而复始。
再后来每次QQ里遇到橙子,童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