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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征服 作者:谈歌-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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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你了么?你觉得我哪里对你不好了么?” 

  欧阳筱竹惨然一笑道:“你也不必骗我,我知道自己已经是人老珠黄,明日黄花了。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田鹏远有些尴尬道:“筱竹,你看你瞎说什么?咱们老夫老妻的了,不可能像年轻人一样还整天卿卿我我的。再说,咱俩之间的恩爱,不是我自吹自擂,那可是青川市民有目共睹的。” 

  正说着,一个护士手端托盘进来,给欧阳筱竹脸上的伤口换药。 

  “市长好!市长夫人好!”护士有礼貌地打过招呼,然后轻轻地揭下欧阳筱竹脸上的绷带,她小嘴很甜,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给她换药,一边笑容可掬地说,“田市长对您可真好,好多人当了官以后就变成了陈世美,可田市长就不是那种人。我们这里的好多护士议论起来呀,都对您羡慕得不得了呢……” 

  话说到这时,脸上的纱布已经轻轻地揭下,欧阳筱竹突然制止住护士换药的手,小声请求道:“护士小姐,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护士笑着应道:“别客气,有事您尽管吩咐吧。” 

  欧阳筱竹说:“请你帮我找一面镜子。”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田鹏远,目光中显得颇为犹豫不决。她不知该如何答复这个身份特殊的病人的请求。 

  欧阳筱竹以冷静的口吻又重复道:“护士小姐,我需要一面镜子。只要是镜子,什么样的都可以。” 

  护士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田鹏远,她身为一个小护士,不敢贸然决断此事。田鹏远沉吟有顷,向护士点了点头。 

  护士反身回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个女孩子家用的化妆盒。她打开盖子,内里有一面小圆镜。她一脸诚惶诚恐地递给欧阳筱竹。 

  镜子中现出一道斜斜的伤疤,还没有拆线,穿过原本光洁的额头、弯弯的柳眉和秀美的鼻梁,像一条丑陋不堪的大蜈蚣爬在了她的脸上。 

  欧阳筱竹心中一酸,一颗大大的眼泪,不知不觉就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她这次虽然死里逃生,但容貌被毁已是不争的事实。 

  护士一见,也忍不住同情地擦起了眼角。 

  护士劝道:“您别难过,伤疤会慢慢淡下去的。” 

  田鹏远上前一步,笑着安慰道:“护士小姐说得没错,再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没关系的筱竹,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他这一劝不要紧,欧阳筱竹顿时泪如泉涌。 

  屋内正在悲悲戚戚着,屋外响起了叩门声。田鹏远等人取手帕连忙拭干了眼泪。过了片刻,护士上前开门。 

  门开了,汪洋神情肃穆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一脸笑盈盈的祁莹。 

  汪洋老实道:“田市长,祁莹非要过来看看,我拦也拦不住,只好让她来了。” 

  田鹏远顿时感到了浑身不自在。他怔怔地望着祁莹。 

  躺在病榻上的欧阳筱竹用眼角瞟了一眼祁莹,识得是在剪彩仪式上见过的那位名模,不由得有所警觉,心想,她怎么来了? 

  祁莹首先开口说:“我是特意来看看市长夫人的,怎么,田市长贵人多忘事,这么一会儿就不认识我了么?” 

  田鹏远拍了一下脑袋,忽然想起来似的:“噢,是你,我们在福利儿童院的剪彩仪式上碰过面。对了,我还得感谢你这个小姑娘啊,我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你当时抱着我的妻子筱竹,也许她此刻早已命赴黄泉了。” 

  田鹏远声情并茂地对床榻上的妻子说:“筱竹,你的救命恩人来了。可以说,是你挺身而出救了我,而她又奋不顾身地救了你。” 

  欧阳筱竹扭头看了一眼祁莹,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祁莹也不在意,依旧春风满面地笑着说:“不用客气,田市长,不知您相信命吗?说真的,我也不是特意去救贵夫人的,在那种场合,我一个弱女子也根本救不了她,您田市长当时不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吗?也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地救了市长夫人。说到底,还是贵夫人福大命大造化大,市长夫人吉人天相命不该绝。” 

  祁莹这一番话阴阳怪气的,说得田鹏远脸上不禁红一阵白一阵,可当着众人,他也不便发作,联系到祁莹留下的纸条,田鹏远心道:祁莹,你这是在捣什么乱?我知道你心里对筱竹其实是幸灾乐祸!鬼丫头,上次的那笔账还没给你算呢……见到祁莹,他心中自然高兴,及至听到她言辞锋锐,欧阳筱竹又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又感慨道,女人吃起醋来可真是不得了,不过,这是否说明祁莹已经开始接受我、爱上我了?两个女人为了我,初次见面便开始了斗法……想到这里,又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祁莹又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告辞说:“田市长,看到贵夫人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又步履轻盈优美地走到欧阳筱竹的床头,假意关切说:“对了,欧阳夫人,我认识一个开美容院的朋友,整容技术相当不错,改天我介绍给你好了。” 

  此话无异于雪上加霜,田鹏远和汪洋都是暗暗焦急,手心里不觉得捏了一把汗。谁料欧阳筱竹听罢却并不着恼,反倒大度地笑了,说:“谢谢,请转告你那位朋友,改天我一定光 

  临。” 

  祁莹一怔,面色沉下来,一言不发地走了。随即汪洋也跟了出来。与祁莹往日给他的美好印象和善解人意相比,他对祁莹今天表现出来的大失水准尖酸刻薄的言行既大为不满,心中又隐隐地觉得祁莹一定有她的道理,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病房内变得鸦雀无声,气氛沉闷。护士换好药后知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了田鹏远夫妇二人。 

  欧阳筱竹示意田鹏远走到自己身边来,她待田鹏远重又在床畔坐好,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用手去抚摸田鹏远的脸,她脸上充满了柔情蜜意,突然轻轻地说道:“鹏远,该不会是你雇凶杀我吧?” 

  田鹏远脸色大变。 

  欧阳筱竹不待丈夫发作,凄然一笑,说:“听着鹏远,在这个世界上,自从失去了女儿之后,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再比你更为重要的了。” 

  夜幕降临,街头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中透着其乐融融。 

  早已过了晚饭时间,那天心看着桌上的生日蛋糕,忍不住又心慌意乱起来,她一边给女儿妞妞盛饭,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都这个点了,钟慨不回来,连老爷子钟世杰也没回来。老爷子这一阵又迷上了钓鱼,常常废寝忘食很晚才回来。这一对父子呀!……那天心有时候真是追悔莫及,当初怎么就那么傻,放着那么多的追求者不嫁,偏偏嫁给了一个刑警,这还不算,还嫁入了这样一个警察世家。成天见不着自个儿男人的影子,家务活一点儿指不上不说,一天到晚冷冷清清的,生活了无情趣;她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常常一个人爬起来,走到阳台上遥望星空静夜自思,这还算是个幸福、完整的家吗?与钟慨的子承父业相比,那天心同样也是女承母业,她的母亲冷梅也是一名医务工作者,这似乎是国情的又一大特色。那天心自卫校毕业后就分配到市中心医院,做了一名医务战线上的白衣天使,任劳任怨地工作了多年之后,曾经有一次领导有意提拔她做护士长,这对于别人来讲求之不得,可她却不假思索地推掉了。同事们不解,问她理由,她笑着说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块当官的材料。她性格内向,为人随和,表面上淡泊宁静,与世无争,可又有谁能洞见她内心里昼夜燃烧着的渴望?她心里真是由衷地羡慕那些寻常人家,羡慕那些琐碎而又温馨无比的寻常生活。 

  今天下午下班后,她遇到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感到后怕。她骑着自行车回家,于半途上亲眼目睹了一起车祸。是一辆款式豪华的进口私家车,从她身后摇摇晃晃地连连鸣着喇叭开了过来,若不是她躲闪得及时,险些将她撞倒。然后她眼睁睁地看见那车“轰”的一声就撞到了马路牙子上。开车的是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他从车里刚走下来便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中,满脸是血呻吟不已。正值一个无人的路口,她的同情心以及所从事的职业使她义不容辞地走上前……那天心将这个男人送到了交通医院。她没有把这个男人送到市中心医院,这里面有她自己的考虑,她不愿意把这件事弄得张扬沸腾。那天心救了这个男人后,连电话姓名地址也没留下,便骑上车子赶快反身回家,她还要赶着回来给一家人做饭呢。此刻回想起来,她已记不得那个男人的相貌,当时他满脸是血的也没看清楚,她不怕血,她在医院里已经见惯了血,所以她很从容镇定,手法也很专业到位。她只记得那个满嘴酒气的男人在她上前扶起他时,启齿对她露出了充满感激的一笑,那笑容发自肺腑,柔软温情,竟有几分难以抵挡的魅力。 

  蜘蛛躲进一处废弃的建筑物内,这里是郊外,人烟稀少,只是偶见几个村民走过,也都面相老实,一副打死都不肯去惹是生非的模样,加上此时天已向晚,他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 

  黑色轿车追踪至此,人不知鬼不觉地停下,车内人用一架红外线高倍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蜘蛛的动向。见蜘蛛疲惫不堪地靠墙根坐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安机关日间公布的群众举报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之后,他模仿附近村民的口音举报。之后,他再一次换掉手机内的SIM卡。 

  此人正是程北可。他依旧是墨镜打扮,唇上留着一抹髭须。 

  钟慨正想要回家去看一看,今天是妻子那天心的生日,妻子在电话里喋喋不休,让他务必回家吃晚饭,并满含抱怨地说知道钟慨一定又会同以往一样忘记给她买生日蛋糕,所以这回她已经提前自己给自己定好了一个,就等着他回来分享了。他在电话里已经答应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再说,这一次忙碌下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他走下楼,发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动起他那辆破摩托车,正跨上身去要走,只听得后边谢虹一边喊着“钟队长”,一边急急忙忙地从楼里追了出来。 

  钟慨心里凉了半截,不由得有些恼火,劈头就问:“又有什么破事?” 

  谢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报告说:“钟队长,接到群众的举报,说在东郊一处废弃的建筑物内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少年,据目击者在电话中的描述,相貌特征酷似我们正在寻找的蜘蛛。” 

  钟慨一凛,命令道:“通知伙计们,事不宜迟,立即出发。” 

  警车鸣着警笛一路风驰电掣开向东郊,林晓风握着方向盘,钟慨和大马、大胖儿、谢虹,还有小李子一同坐在车内,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座建筑物已经是遥遥在望了。 

  钟慨吩咐道:“关掉警灯和警笛。” 

  蜘蛛再一次嗅出了紧张的空气,他站起身来,不放心地四下里望了望,就在这时,他的耳畔隐隐听到了警车声。及至他竖起耳朵再一细听,却又听不见了。四野里暮色沉沉,秋虫低吟,他此时惊魂甫定,岂敢掉以轻心,侧着头又想了想,越发觉得不妥,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蹑手蹑脚地沿着台阶下楼,刚走过一个拐角,一个黑影突然闪在他的面前,他还来不及看清楚是谁,就被对方一个闷棍打翻在地。 

  钟慨等人赶到时,发现蜘蛛躺在地下,浑如死去了一般。 

  大伙起先疑心有诈,待了一会儿见全无动静,大马端了枪走上去踹了一脚,见蜘蛛仍是一动不动,高声说道:“钟队长,这小子死了!” 

  钟慨一听,心里暗自叫苦不迭,没想到自己动作如此迅速,还是被人抢在了前面。他马上命林晓风和大马等人对这座建筑物进行搜索。接着他走到跟前,俯下身去伸手探了探蜘蛛的鼻息,心里禁不住一喜:蜘蛛还没有死,此时还尚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谢虹是警校的实习生,她效仿钟慨的样子,也蹲下身子试了试蜘蛛的鼻息,然后仰起头看着钟慨,不太有把握地说道:“没死,好像还有救。” 

  钟慨点了点头。 

  谢虹又问:“怎么办?” 

  钟慨道:“马上抢救。” 

  谢虹干脆地应道:“明白。” 

  她说着立即伸手去拉蜘蛛,同时背转身,打算把蜘蛛背上车去。 

  钟慨一怔,道:“谢虹,你这是干什么?” 

  谢虹回头,嫣然一笑道:“送医院呀。” 

  钟慨喝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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