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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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来到了医院……”
既然如此，惠琳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她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新宇，她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新宇时的那张面孔……也不知道何时再能见到那张面孔，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
闵龙九转过头擦了擦眼泪，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这个坏丫头，连爸爸都不告诉一声……你想干什么？”
惠琳没有回答，只是闭紧了嘴唇，接着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
“在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爸？”
“……”
“你想给老爸的胸口上捅上一刀也得有个分寸，你这个坏丫头啊！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闵龙九嗓子眼儿哽咽得无法接着说下去。
“请你原谅我吧，爸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些话只是在惠琳的嘴边儿打转，连其中的一句也说不出来。还能说什么呢？自己给世上最可怜的爸爸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在惠琳那紧闭着的眼睛里，不停地涌着泪水。
第十部分：我骄傲的妻子掩饰不住的空虚
“我看惠琳她很累，所以，我说了她几句。这几天她没来看我，看来，我说的还奏效了。她的脸色很难看，与其看着她那么难受，倒不如不看呢。”
新宇脸上挤出微笑，东一句西一句地说了一会儿。可是，那微笑的后面隐藏着掩饰不住的空虚。
孙女士也好，允基也罢，面对着这样的新宇，谁也找不到适当的话语。相反，为了忍住强烈涌上来的泪水，都要付出相当的努力。
新宇看着允基说道：“允基，你抽个空去看看惠琳。带她出去下个馆子什么的，你得付出朋友的代价，难道这还用我来教你吗？”
“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等我出去了，会报答你的。你得替我多多关照惠琳。”
“你想报答我，那你得保持健康。你要跟我一醉方休，还不得有个健康的体魄吗？”
“好吧，亏你还能想到我的健康。”
新宇向允基笑了笑，把目光转向了孙女士：“妈妈，累不累？”
“我有什么好累的？”
“你再坚持一下，这不，已经过了一年吗？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孝敬你，所欠的孝道也一并补上。”
“我们你就不用操心了，照顾好你自己好了。”
“有一回我还跟惠琳说过，在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村庄里我们也盖一栋房子。在一眼就能看到江面的风水宝地上盖一栋房子，既然盖嘛，就盖它个两层的。好把爸爸、妈妈接过来住。”
“我们要是搬过去，那你的岳父怎么办？”
“一起过嘛。爸爸跟岳父交个好朋友，一起聊天，一起去钓鱼。有这么一个伙伴儿帮你消磨时光，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孩子……”
孙女士只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听惠琳说，她烧的明太鱼沙锅，爸爸很喜欢吃，是吗？”
“正合爸爸的口味，他吃得津津有味。你也知道，你爸可是从来都不轻易夸人，那天可跟我夸了好几次惠琳。”
“爸爸看中了惠琳的手艺，我也高兴。说实在的，现在有几个年轻女子能比惠琳会烧菜？而且，她恭敬老人，心地善良。这个年头，打个灯笼都难找这样的儿媳妇。”
“是啊，这我也很清楚。打个灯笼也难找。”
孙女士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可是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在颤抖。新宇挠着后脑勺说道：“看来，我也是酒囊饭袋。在这种场合还夸自己的老婆……”
看到孙女士开不了口，允基接过来说道：“你才知道你是酒囊饭袋？”
“说的也是。不过，酒囊饭袋又如何？该夸的还得夸。你说是不是，妈妈？”
孙女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回避着新宇的目光点了点头。接着是短暂的沉默，短暂的时间就这么流过。新宇的目光又投向了允基。
“惠琳，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允基被吓了一跳，勉强收拾着惊慌的表情说道：“最近看她是有点儿累，别的还能有什么。”
允基也不敢正面看着新宇。
“那倒也是。现在她能有什么事儿才怪，她都已经那么健康了……”
这时，孙女士禁不住用手捂上了嘴。
“你怎么了，妈妈？”
孙女士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什么事儿也没有。我看着你就……”
眼泪汪汪的孙女士，冲着新宇笑了笑。
第十部分：我骄傲的妻子战胜病魔
吴玫珞，这个惠琳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女人。竟又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惠琳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话想听，可是，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犹如偶然见到了很久以前照过面的人，彼此没有什么怨恨、惋惜、高兴的事儿，也就是那么个人……
惠琳用毫无表情的目光望着玫珞，轻轻地说道：“对不起，玫珞。本应该起身相迎……刚刚接受治疗，现在不好起身。”
也许，惠琳的声音太低，玫珞她根本就没听见。玫珞也用毫无表情的目光默默地看着惠琳。忽然，她的脸上淌下了两道泪水。惠琳那似乎随时都可能合上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而且逐渐睁大。
“对不起，惠琳。”
玫珞的声音在颤动着，随即低下了头。
“玫珞……”
玫珞又抬起了头，她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惠琳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不管说什么，我都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玫珞，你怎么……”
“惠琳，你说得对。新宇他没有故意犯罪，我才是罪人，我对新宇犯下了弥天大罪。”
“……”
“这段时间我很累。我早就想说出来，说出一切真相，求得惠琳你和新宇还有新宇父母的原谅。可是，我一直没有这个勇气。”
“玫珞……”
“我不能放弃新宇，不能让新宇在你的身边儿，所以……”
“……”
“我知道我的罪过，我甚至从你的身上夺走了珍贵的生命。我知道我的罪过是不可饶恕的，但是，我一定得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害怕，我怕得要死。”
玫珞此时满脸都是泪水。惠琳那看着玫珞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流下了热泪。
“好了，玫珞。你不要再说了。”
“你原谅我吧，求求你……”
“我也对你犯了大错。你不也这样原谅我了吗？我还能说什么呢，都已经过去了……”
“……”
玫珞未能开口，只是一再地忍受着涌出来的热泪。
“谢谢你，玫珞。现在好了，我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一切都好了。”
惠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细。玫珞又抬起了头，恳切地说道：“惠琳，拜托，你一定要重新站起来。为了新宇，你也一定要重新站起来。”
“……”
“你答应我，惠琳。你能行，你能重新站起来。你不会就此倒下，你能战胜病魔，你一定要战胜病魔。”
“谢谢你，玫珞。”
“你一定要幸福，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幸福……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惠琳。”
惠琳点着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可是，看着玫珞的目光，似乎是来自遥远的什么地方。
第十部分：我骄傲的妻子又一个的祝愿
“法院要重新开庭。”
允基说得很认真，新宇却不以为然地反问道：“重新开庭？”
“现在，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个叫吴玫珞的女人已经向法庭递交了翻供书。”
“……”
“虽然现在还说不清楚，但不会再有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发生。都已经判有期徒刑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呢？这两天辩护律师会来找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按律师说的话做就是了。”
虽然弄不明白允基在说什么，什么重新开庭，玫珞翻了什么供，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厌烦。让新宇再次出庭，他已经觉得不耐烦，再说，还要见到玫珞，这也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负担。可是，允基却兴奋得脸都发红。
“虽然宣判之后才能知道结果，不过，预感不错。我已经感觉到了，你会被提前释放的。”
“允基……”
其实，新宇一点儿也听不进允基的话，他的嘴边儿始终有一句话在打转，这回终于把它吐了出来。
“惠琳她怎么样？好多了吗？”
新宇问话的姿态显得异常小心。没见到惠琳也不过是十多天，可是，对于新宇来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一个星期前，允基跟新宇说过，惠琳身上有点儿不适，临时住了院。虽然允基说不是什么大病，新宇却一天也放不下心。新宇天天为惠琳的事儿担忧，想得头脑都有点儿发晕。这些天，他越来越憎恨被约束的自由身。
“好了很多。恢复健康就能马上出院，不会在医院呆很长时间的。”
“要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惠琳她也非常想念你。不过，也许她非常在乎你那句话。你不是跟她说，不是健康的身体，你就不给她会面的机会吗？所以，她还不敢跟医院方面说出院的事儿。”
允基的话似真似假，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什么时候才能说话不这么累，现在老是这么绕着弯子说话，真令人难受。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他照样弄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不忍心自己亲口跟新宇说惠琳的事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新宇始终被关在这小小的空间，怎么忍心跟他说那么残忍的话？自己要是跟他说了，无异于撕了新宇的那颗心。
“那倒不错，当然要先考虑健康。只不过是暂时见不到面，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很快就能见面。也许你会先去找她。只要这次的开庭结束……”
允基虽然是在转告喜讯，他的脸色却始终那么灰暗。
注射了镇痛剂，刻骨的疼痛大大减缓，睡意却席卷了全身。眼皮犹如千斤磨盘似的沉重，可是惠琳挣扎着不让它掉下来。就这样闭上它，她担心再也睁不开眼睛。惠琳并不怕死亡的到来，可是，她不能不见到新宇就这么死去。
在迷迷糊糊的倦意中，闻到了淡淡的花香。这是野花的香味，是去年春天跟新宇一起在塞雨被陶醉过的那种野花香。现在这个季节，塞雨的漫山遍野上应该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杜鹃花、山茶花、柳桃花、蒲公英、狗尾巴花……
这些是新宇所喜欢的花，也是新宇的画面上盛开的花。惠琳很想去看看这些花，她很想跟新宇一起陶醉在万花丛中，哪怕是只有一次……
有一次，惠琳和新宇掰着柳桃花瓣儿，祈祷过各自的祝愿。那柳桃花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掰完这一朵掰那一朵，怎么也掰不完。惠琳的祝愿比花瓣儿还多。
“我想有生一个像新宇的宝宝。让我们的宝宝也像新宇那样当画家。在一眼就能望到江面的山脚下，盖一栋草绿色的房子，把新宇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就这样罗列着一个又一个的祝愿，又一朵花掰尽了花瓣儿。
反之，新宇的祝愿总是那么一个：“希望惠琳快乐健康长寿百年。”
说完这一句掰一个花瓣儿，新宇的祈祷就算结束了。问他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愿望，他也只是笑笑，再也没掰第二个花瓣儿。这就是新宇惟一的愿望，可是……
第十部分：我骄傲的妻子发自肺腑的渴望
允基非常焦虑地看着惠琳。惠琳的目光撞到允基的目光的时候，迅即把头转了过去。因为她的眼睛里早已挂上了泪珠。过了片刻，惠琳重新把头转过来开口说道：“新宇他怎么样？瘦没瘦？”
允基点头说道：“我看他比以前胖了，脸色也好。”
“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谢谢你，允基。”
惠琳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你谢我什么？新宇他脸色好，又不是我的功劳。”
“不光那件事儿，其实，我常常感激你。”
惠琳有所感慨地 说着，允基默默地 看了看惠琳说道：“想见新宇了吧？”
惠琳似乎是什么也没听到，只是默默地眨着大眼睛，半天才流露出微弱的声音：“能跟他一起呆一天该有多好。不，哪怕是就一次也好，仅仅就一次……”
“你这是什么话？新宇他很快就能天天跟你在一起……”
“真的能那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