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6-美国与伊朗:曾经的亲密-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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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和伊朗伊斯兰革命美国的人权政策及其对伊朗的影响(2)
自由派的这一讨好姿态也是美国政府本可以对伊朗革命施加重大影响的好机会,但是美国对此并没有加以重视。在该声明公布了仅仅几天以后,卡特总统就在德黑兰向巴列维表达了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和不同寻常的赞扬,详见后文“卡特、巴列维互访”。随后不久巴列维就对几个签名者和他们的家人采取了打压行动,这让伊朗反对派对声称推崇人权政策的卡特政府感到失望,他们日益倾向于认为这项政策仅仅是美国出于和苏联及其盟国竞争的需要而提出的,并无多少实际内容。让伊朗反对派对美国人权政策感到失望的还有其他一些因素,例如美国继续向巴列维出售武器。但是最让国王反对派失望的莫过于卡特政府对阿亚图拉塔勒卡尼(Mahmud Taleqani)被捕的漠视。塔勒卡尼是当时非常有影响的宗教领袖,他不同于霍梅尼,终其一生他关注的就是美国卡特政府所极力鼓吹的人权,在1977年夏,他因为抨击政府而遭到逮捕,并被判处10年监禁。伊朗反对派对美国政府在塔勒卡尼被捕这件事上的沉默感到沮丧,他们对美国人权政策的热情随之骤降,与之同时,他们反对巴列维的热情却得以高涨,因为他们逐渐认识到,在改善自身状况、推翻巴列维独裁统治这一事业中,他们无法得到美国的真心帮助,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
虽然卡特是美国积极强烈地倡导人权的总统,但是在实施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就伊朗而言,卡特政府并不是一定要在那里推行人权政策,美国对伊朗最大的诉求就是巴列维政权的稳定,只有这样双方的安全关系才能保持并发挥理想作用,所以只要能保证伊朗的稳定,借用卡特向巴列维转达的信息来说就是“不管你干什么,我们都百分之百地支持你”。Washington Post,Nov8;1978既然给予了巴列维这样的承诺,那么卡特总统对改善伊朗人权状况的热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美国和伊朗伊斯兰革命卡特政府初期的美伊关系(1)
一卡特政府初期的对伊政策
卡特政府上台时,伊朗并没有被认为是一个严重问题,相反,伊朗仍然被看作是保护美国在海湾目标和利益的稳定国家。当时美国对伊政策的首要考虑仍然是确保近三十年来双方发展形成的安全合作关系,使伊朗继续成为波斯湾地区强大的、可依赖的盟国。在美国新政府看来,美伊间的安全关系是处于第一位的,即使是为确保这种关系需要在人权和武器限制问题上做出一些妥协也在所不惜。
卡特政府与伊朗政府的初次高层接触发生在1977年5月,时任国务卿的万斯(Cyrus Vance)因为参加中央条约组织会议造访德黑兰,在这一过程中,万斯一位随访的高级官员向新闻界透露美国对伊朗的公民自由状况表示满意,美国新政府因此不会向巴列维施加任何改革压力。New York Times;15 May;1977Cyrus Vance,Hard Choices:Critical Years in Americas Foreign Policy;New York:Simon and Schuster,1983,p318在国务卿的这次访问中,巴列维得到美国新政府关于维持双方关系的保证,万斯还告诉巴列维国王美国准备继续向伊朗出售160架战斗机,并向巴列维通告说美国会尊重两国间现存的各项协议,正准备主动向伊朗出售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Cyrus Vance,Hard Choices:Critical Years in Americas Foreign Policy,前引书;p318
在同一月份,新任命的美国驻伊朗大使沙利文(William HSullivan)在上任前接受总统的接见时,就有关美伊关系的几个敏感问题特意请求给予指示。在关于武器出售一事上,总统说他计划向伊朗提供订单上的武器,而且他还准备批准出售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总统还说如果伊朗允诺适当的安全措施的话,他还无意反对向伊朗出售核电站设施;在两国情报部门间的合作一事上,卡特也认为双方应该继续合作。期间卡特总统还重申了伊朗保持安全稳定对美国波斯湾战略利益的重要性,热情赞扬巴列维国王是美国的亲密朋友和同盟者。〔美〕威廉·赫·沙利文:《出使伊朗》(中译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第10~11页。
1977年5月13日,总统下了一道指示,决定此后所有的武器出售提案都要由总统亲自进行评估,这项决定能够确保白宫对武器交易的控制。不过这一决定虽然能加强白宫对武器出售的影响,但是也很容易使总统陷入麻烦之中,因为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个指示出台后第一个呈递给卡特的武器交易提案就是建议向伊朗出售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这一提案认为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与其他空中防御工具相比花费更低、需要的技术人员更少;但是它也向总统指出该提案受到政府内部一些人士的反对;它还提醒总统,尽管批准该请求有很多优点,但是也会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与总统减少美国武器出售的政策相违背的,因此在国会中将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争论。虽然卡特总统也料想到会因此产生一些麻烦,但是他已经认同了伊朗对有效的空中防御体系的需要,因此他还是于7月7日将该提案提交给了国会,只不过将巴列维要求的10架减少为7架。卡特总统此举向巴列维表明,美国新政府无疑将继续与伊朗保持安全合作关系,即使这需要总统承受一些政治压力也不会改变。Gary Sick,All Fall Down:Americas Tragic Encounter with Iran,前引书,p30
正如所料,该提案在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国会早就对自尼克松政府以来美国对伊朗不加限制的武器出售颇有微词,而且它也希望能对外交政策施加自己的影响,所以在很多问题上它对政府的决议都会表达自己的质疑,这样看来,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拒绝向伊朗出售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也就不足为奇。随后一心要完成此项交易的卡特总统和其他政要就为获得议会的通过展开积极活动,直到这年的9月,议会才最终同意向伊朗出售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需要注意的是,卡特总统同期还批准了另外一个价值高达11亿美元的对伊军售计划,当他做出这一决定时,国会关于对伊出售机载报警与控制系统的争论还没有停息。总统的这一举动再次向巴列维转达了一个信息:他无意改变与伊朗的安全合作关系。〔美〕威廉·赫·沙利文:《出使伊朗》(中译本),前引书,第84~89页。
二卡特、巴列维互访
1977年11月,巴列维国王造访美国。此时卡特政府对伊武器出售和人权政策的基本方针已经确立,虽然新政府对伊朗政策在语言表述上与尼克松—基辛格时代有了很大不同,但是它对巴列维重点实施的还是温和的劝说政策,而不是向他施加沉重的压力进行民主改革或是要根本改变双方长期以来建立的亲密关系。〔美〕吉米·卡特:《保持信心——吉米·卡特回忆录》(中译本),前引书,第407~411页。
其实巴列维这次访问的氛围并不理想。在他到达美国的前一周,在美国的一些伊朗学生就陆续汇集到华盛顿,准备在巴列维面前举行示威,他们大都戴着面罩,以防被“萨瓦克”看清自己的面目,他们每天都在白宫周围高呼反巴列维的口号。作为回应,伊朗驻美使馆组织了一些拥护巴列维的学生和来自伊朗的军校学员进行针锋相对的示威。对此巴列维有不同看法,他认为那些示威者并不全是伊朗人或是他的反对者,而是被包括美国在内的一些势力出资雇佣来的人,包括很多的非伊朗人。而且他还认为那些自发地支持他的人为数更多。关于他的上述看法参阅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对历史的回答》,前引书,第153~154页。沙利文也认为那些示威者并不全是伊朗人,并且受到来自欧洲的资金的资助,他们之中还有一些反对卡特和美国政府的人,见威廉·赫·沙利文:《出使伊朗》(中译本),前引书,第95~96页。双方常常用高音喇叭攻击对方,在巴列维到达美国的前一周内,白宫周围几乎每天都发生这样的事。在为巴列维到访举行的白宫南草坪欢迎仪式上,对立的两个示威团体发生了斗殴,警察被迫使用催泪瓦斯来维持秩序,但是催泪瓦斯也使得卡特和巴列维不停地擦眼泪,此后欢迎仪式在反对者的吵嚷声中照常进行。〔美〕威廉·赫·沙利文:《出使伊朗》,(中译本)前引书,第95页。虽然这一事件让巴列维非常不高兴,但是他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在当晚举行的酒会上,卡特总统重申了伊朗对美国的至关重要性,保证美国将会继续长期以来的美伊友好关系。Gary Sick,All Fall Down:Americas Tragic Encounter with Iran,前引书,pp32~33如果巴列维在到达美国以前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经过这次访问,他应该不会再对卡特所谓的人权以及削减对外武器出售的“政策”有什么担忧的了。
仅仅6周之后,卡特总统和巴列维就得以再次会晤,不过这次是在德黑兰。在双方首脑的这次会晤中,两人就核不扩散协议达成口头谅解,这也是为美国向伊朗出口核电站设施做准备。美伊双方为达成此协议曾在1978年继续谈判,只是由于伊朗爆发革命的缘故才被迫中断,但是协议文本的确是制订出来了,它后来构成了美国和埃及协议的基础。卡特总统还要求伊朗方面提供一份未来5年内军事所需的清单。他们还谈到阿以问题,巴列维希望能实现全面的中东和平,美方也向他简要通报了阿以会谈的情况。事实上,巴列维对埃以在70年代后半期的和解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埃及和以色列能在1975年达成西奈脱离协议就有他的功劳,因为伊朗允诺向以色列出口大量石油是以色列同意放弃生产石油的西奈半岛的关键因素。在1977年11月埃及萨达特总统对耶路撒冷进行历史性访问后,卡特总统非常希望能继续推进中东和平进程,他认为巴列维仍可能会在其中发挥重要的辅助作用。〔美〕吉米·卡特:《保持信心——吉米·卡特回忆录》(中译本),前引书,第406页。
美国和伊朗伊斯兰革命卡特政府初期的美伊关系(2)
值得注意的是,到1977年末,伊朗实际上已经开始动荡起来,那时德黑兰发生了大学生的游行和伊朗人权分子与政府的冲突。其实卡特总统也并不是不知道伊朗内部的不稳定,在他到达德黑兰以前,他就得到有关德黑兰大学生示威以及伊朗人权积极分子和巴列维当局发生冲突的简报,美国的一些伊朗专家也在卡特访问伊朗前提醒他“伊朗反对派对巴列维政权的敌视已经超过我们的想像”,著名的伊朗问题专家詹姆斯·比尔(James Bill)就认为巴列维的统治最多还能维持两年。Gary Sick,All Fall Down:Americas Tragic Encounter with Iran; 前引书;p35;405note 8即使在这种境况下,卡特还是与巴列维大谈武器交易与中东和平,可见他对巴列维政权的继续执政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是从中也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卡特对伊朗的实际情况并没有足够深的认识,他的政治预见性也是非常差的。在卡特的心目中,巴列维政权仍然是那个可以在波斯湾地区起领导作用、可以牵制苏联扩张的美国坚定而又稳定的政治盟友,也正因为此,在巴列维为他举行的国宴上,他对巴列维极尽吹捧之能事。巴列维的孪生妹妹阿什拉芙公主在其回忆录中对卡特的话做了生动转述:“由于有巴列维的伟大领导,伊朗是世界上一个比较多事的地区中的稳定的岛屿。在地球上,没有别的国家……在规划我们共同的军事安全方面同我们更加密切地合作。没有别的国家同我们更密切地商讨与我们双方都有关的地区问题。没有别的领袖我个人对他怀有更深的感激和友情。”〔伊朗〕阿什拉芙·巴列维:《伊朗公主回忆录》,(中译本),新华出版社,1984,第190页。之后关于伊朗是“世界稳定岛”的说法响彻全球,卡特在其回忆录中也不得不提及让他非常尴尬的这一幕。〔美〕吉米·卡特:《保持信心——吉米·卡特回忆录》(中译本),前引书,第408页。
结果,在1978新年卡特总统离开伊朗之际,巴列维已经没有必要再为美国会改变对伊朗的友好政策而担心了,就如同他后来所写到的那样:“我与卡特总统的会谈进行得很好,在美国前三届政府执政期间,伊朗与美国的关系一直很深、很友好——我一直把林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