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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追龙-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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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一年生他的,想来想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立时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孔振源道︰“家兄今年九十三岁。”
    我挥了一下手︰“告诉我,他为甚么要见我,直接一点。”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心中在想︰“难怪司机叫他‘二老爷’,大老爷,一定就是他
那位九十三岁的‘家兄’。”
    孔振源又再度现出吞吐和尴尬的神情,我有点凶狠地瞪著他,孔振源的样子更惶恐
,涨红了脸,才挣扎出了一句话来︰“他……是个星相家。”
    我还未曾有任何反应,他又补充道︰“他自以为是个星相家。”
    我道︰“那又怎样?”
    孔振源苦笑了一下,看情形,像是下定了决心,把要讲的话讲出来,他吸了一口气
︰“星相家……他讲的话,很多人……我意思是说普通人不容易听得懂,而且他的年纪
又大了,健康情形极差,所以,他说话,颠来倒去,很……”
    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话不是很有条理?”
    孔振源用力点著点,我道︰“阁下说话也未必见得有条理,他为甚么要见我?”
    孔振源自然很少给人加以这样的评语,所以他现出了懊怒的神情,闷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但是他吵著要见你,至少已经有好几年了,我一直不去睬他,因为他看来实
在很不正常,要不是他……健康情形越来越差,今晚又恰好踫到了你……”
    我“哦”地一声︰“他快死了?”
    孔振源摇著头︰“医生说就是这几天的事,根本他几乎大部分的时间昏迷不醒。”
    我皱著眉,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也苦笑了一下。一个垂死的星相家,有甚么事
呢?真是难以想像。
    我并没有多想,因为很快就可以见到这位垂死的星相家,他自然会告诉我为甚么要
见我。
    车子继续向前驶,雨小了一点,路上的积水在车头灯的照射下,反映出耀目的光彩
。车子转了一个弯,开始驶上山坡,可以看见一幢大屋子在山坡上。
    那是真正的大屋子,完全是旧式的,在黑暗中看来,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大,那些
飞檐,看来像是一头一头怪鸟。
    我由衷地道︰“好大的屋子。”
    孔振源的语气中带著自豪︰“先父完全仿照明代的一个宰相徐光启的府第建造的。

    我笑了一下︰“要是家中人少的话,住在这样的巨宅之中,胆子得大才行。”
    孔振源显然有同感,点了点头,车子已经来到了在门口,两扇大门,衬著门旁的大
石狮子,看来极其壮观。司机按了按喇叭,大门缓缓打开,车子直驶进去。是一个极大
的花园,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有多少亭台楼阁。
    车子直驶到主要建筑物前停下,雨已停了,两个穿制服的男仆,走下石阶,打开车
门。当湿淋淋的孔振源跨出车子时,那两个男仆的眼睛睁得比鸽蛋还大。
    我和白素也出了车子,和孔振源一起进了大厅,又有几个仆人走了出来,垂手侍立
,神情都很古怪。因为我们三个湿透了的人,还在淌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匆匆地
走了过来,叫道︰“二老爷……”
    孔振源挥了挥手︰“去看看大老爷是不是醒著,带这两位,去换一些乾衣服,快!

    官家连声答应著,我虽然急于看一看那个九三十岁的垂死星相家,但是身上湿透了
,总不是很舒服的事,所以由得那管家,带著我和白素,进了一间房间。
    房间的布置半中不西,是四五十年前豪阔人家常常见的那种,如今只能在长篇电视
剧中才看得到。
    我们脱下外衣,管家捧了两叠衣服进来,放下之后,又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我拿起衣服来一看,不禁哈哈大笑,那样的内衣裤,真只能在博物馆中才找得到。
送来给我的外衣,是一件质地柔软的长衫,还有十分舒适的软鞋。
    等到白素穿好了衣服时,我望著她,她看来像是回到了二十年代,一件绣工极精美
的长衫,月白色底,紫色滚边,不知道以前是属于这大宅中哪一位女眷的。
    我们打开门,孔振源已等在门口,他也换上了长衫,他抱歉地道︰“对不起,家兄
未曾结过婚,我妻子早过世了,这是旧衣服。”
    白素微笑道︰“不要紧,这么精美的衣服,现在不容易见到。”
    孔振源吸了一口气,带著我们向前走去,走廊很长,建筑的天花板又高,灯光又不
明亮,就像是在一个博物馆中。
    走廊尽头的转弯处,是梯级相当大的楼梯,我们本来已经在二楼,又走上了两层,
才看到管家迎了上来︰“大老爷一听是卫先生来了,精神好得很,才喝了一盅蔘汤。”
    孔振源点头,我注意到,这是大楼的最高一层,这一层的结构,和下面几层不同,
并没有长走廊,有两扇相当大的门,门上画的是一幅巨大的太极图,看起来古怪之极。
    在门外,另外还有几个人在,有的穿著长衫,有的穿著西装,还有几个护士模样的
人。孔振源走过去,他们都迎了上来。
    一个看来神情相当严肃的老者先开口︰“情形不是很好,那是回光反照。”
    那位老先生看来是一位中医,孔振源点了点头,望向另外几个人,那些人大约是西
医,其中一个道︰“可能是,但是他一听到卫先生会来,那种特异的表现,医案中很少
见。”
    我听到他们这样说,心中更是奇怪,看样子他们还要讨论下去,我提高声音︰“别
讨论了,我就是他要见的人,让我去见他。”
    那个第一个开口的老者,用怀疑的眼光望著我︰“阁下也是习医的?”
    我懒得回答他,只是向孔振源作了一个手势,孔振源推开门,我们三个人,一起走
了进去。才一进去,我就呆住了。
    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大的一间房间。看来,整个顶层,就是这一间房间,那房间
中,全是一排一排的书架,那些书架不是很高,放满了线装书,在众多的书架之中,是
一张很大的床,一个人躺在那张床上。
    那人一点不是我想像中的垂死的老人,相反的,他身形十分高大,躺在那里,给人
以“巨大”的感觉,他仰天躺著,一头又短又硬的白发,很瘦,他是那种大骨架的人,
所以在十分瘦削的情形下,使他看来十分可怖。
    他双眼睁得极大,望向上面,我循他的视线,向这间房间的天花板望去,又吃了一
惊。
    在那张床的上面,天花板是一幅巨大的玻璃,足有五公尺见方。这时雨势又开始大
起来,雨点洒在玻璃上,形成一种看来十分奇特的图案。
    我知道这个躺在床上的老人,就是孔振源的哥哥,那个星相家,他这样布置他的卧
室,自然是为了方便观察星象。
    孔振源带著我和白素,向床边走去,床上的老人缓缓转过头,向我望来。他的双眼
看来还相当有神。由于他瘦,骨架又大,整个头部如一具骷髅,但偏偏又有一双相当有
神的眼睛,所以更是怪异。
    孔振源沉声道︰“大哥,卫斯理先生来了。”
    老人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停在我的身上一会,我也来到了床边,老人发出沙哑的“
啊”的一声︰“你父亲没有来?”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孔振源道︰“大哥,他就是卫斯理先生
。”
    老人又“啊”地一声,声音听来更沙哑︰“是个小娃子?”
    我摇头道︰“孔先生,那是因为你年纪太大了。”
    床上的老人震动了一下,开始吃力地挣扎,孔振源忙过去,扶起他来,把枕头垫在
他的背后和头部。老人又抬头透过天花板上的玻璃去看天空,这时,除了雨水之外,甚
么都看不到。
    我耐心地等著,虽然不说甚么,心中却在暗自焦急,因为看起来,这老人的生命不
会有太久,他要是再不说,可能每一分钟都会死去。
    沉默足足维持了五分钟,老人连续咳嗽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卫斯理,你仔细
听我说的话……我没有……时间再讲第二遍了!你听著,一定要找到他们。”
第二部︰垂死星相家讲的莫名其妙的话
    我呆了一呆,老人讲得很慢,有著浓重的四川口音,我全然可以听得懂他的话。但
是我却全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还未曾来得及发问,老人突然激动起来,身子发著抖,抬起手来,像是想指向甚
么,但显然他已太老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所以实际上并没有指向甚么,他几乎是
在嚷叫︰“阻止他们!阻止……他们……”
    孔振源忙上去,握住了他的手,叫道︰“大哥。”
    老人嚷叫的声音听来十分嘶哑,简直有点可怕,而且他一面叫著,一面手还在发抖
、挥舞,身子也激动得在乱晃,我彷彿可以听到他的骨头在发出格格声!
    孔振源叫了几下,那老人略为镇定,我忙趁机问︰“对不起,请你说得具体一点,
他们是谁?我上哪儿去找他们?阻止他们干甚么?”
    我意识到那老人的生命,随时会消失,所以一连发了三个问题,想在最短的时间内
,把问题弄清楚。
    老人盯著我,他眼中那种难以形容的光采,令得他的眼珠看起来像是闪烁不定的宝
石。被这种眼睛盯著,有蜈蚣在背脊上缓缓爬行的感觉,极不舒服。
    他盯了我一会,突然转过头去,望向孔振源。
    孔振源忙道︰“大哥,有甚么吩咐。”
    看来,孔振源对这个比他大了三十多岁的大哥,十分尊敬,而且也十分爱护。
    老人的喉际,发出了一阵痰涎滚动的声音,发抖的手指著孔振源,骂道︰“你……
这小槌子,你骗我,随便了一个小娃子来,告诉我……他是卫斯理,你……真不是东西
!”
    孔振源捱了骂,脸涨得通红,向我望来,那神情活脱认为我是冒牌货,所以累得他
捱骂。
    我又好气又好笑,立即自己告诉自己︰把一切经过当成是闹剧算了,应该离开了。
    我并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对,我不是卫斯理,我是冒充的。”
    孔振源大吃一惊,失声道︰“你  ”
    那老人立时道︰“当然是冒充的,如果他是真的卫斯理,他不会向我问那些蠢问题
,我一说了,他就会明白。”他说著,还伸手在孔振源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再道︰
“你上当了……快去……找真的卫斯理……我时间可不多了。”
    他说著,身子左右挪动,孔振源一定习惯服侍他,立时又扶著他躺下。
    老人躺下之后,神情相当奇特。通常,人躺下之后,眼睛总是闭著的,可是他躺下
之后,双眼却睁得极大,一直瞪著。
    孔振源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才好。我本来已经不打算多逗留,可是老人刚
才那几句话,却使我极不服气。
    我自然知道我是真的卫斯理,可是那老头子说甚么?他说如果我是卫斯理,我就不
会问他那些“蠢问题”。我的问题怎么蠢了?他老糊涂了,说的话不清不楚,谁听得懂

    可是我刚才已赌气说了我不是真的卫斯理,现在一时之间又改不了口,看来,还是
非走不可。就在这时,白素笑了一下,用道地的四川乡音道︰“老爷子,他喜欢开玩笑
,他真是卫斯理,如果你有甚么事要他做,尽管吩咐。”
    或许是白素的声音比较动听,也或许是她的态度比较诚恳。总之,不知是为了甚么
,愿意听白素话的人,比愿意听我的话的人来得多,真正岂有此理。
    这时,那老人也不例外,白素一说,他那双虽然睁大著,但是眼珠却凝止不动的眼
睛,先向白素望了一眼,立时接受了白素的解释,又向我望来,发出了一下表示不满的
声音,我勉强向他笑了一下,他又挣扎著要坐起来,孔振源忙又把枕头塞在他的背上。
    他精神看来比刚才好得多,但是在开口之前,还是向我再度上下打量一番,我不去
理会他,自顾自拽过一张椅子来,面对著椅背坐下  这样坐法,不信可以作一个试验
,六七十岁的人,十个有八个看了要皱眉,何况那老人已经九十三岁了。
    果然,我才一坐下,那老人的神情就十分怪异,但是他却没有用言语表示不满,他
只是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他们早就在捣乱,本来情形还好,可是现在越来越不
像话了。”
    孔振源告诉过我,他哥哥讲话颠来倒去,这时,他说得认真,我还是听不懂。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也是一片疑惑之色,我向孔振源望去,他在苦笑。
    我不再发问,问了,要给他说是假冒的,我假装明白,点了点头,附和著︰“是啊
,太不像话了。”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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