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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大学的精神-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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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说不能拿北大中文系跟哈佛东亚系比,教授及学生总数的多少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各自承担的功能及努力的方向不一样。一个关注本国(语言、文学、文化),一个探究外国(语言、文学、文化),即便面对同一对象,问题意识及研究方法也都很不一样。单打独斗,确有训练好坏之别;作为整体形象,却很难说谁高谁低。如果一定要比,北大中文系不应该找哈佛东亚系,而应该找耶鲁大学英文系、巴黎索邦大学法文系、莫斯科大学俄文系、东京大学国文系等。因为,每个国家的“国文系”,相对于“外文系”来,都可能聚集更多的人才,也吸引更多的目光,其工作目标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教学与研究”,更直接介入了当下的思想文化进程。    
    正因为希望而且可能深刻影响当下的思想文化进程,各著名大学“国文系”的工作,除了纯粹的学理探询外,还深深植根于本民族的历史传统与日常生活,因而很难做横向的比较。比如,以北大文科教授为主体发起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在现代中国史上曾发挥巨大作用,你拿她跟哪所大学的哪个阶段比,恐怕都不太合适;新文化运动的主将蔡元培、陈独秀、胡适等,都没有获得过诺贝尔奖或普利策奖,但这不等于说他们就不伟大。就像鲁迅说的,“伟大也要有人懂”(《叶紫作〈丰收〉序》)。    
    也是在北大百年校庆期间,我说过一句很有名的“大话”:就教学及科研水平而言,北大现在不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是“世界一流”;但若论北大对于人类文明的贡献,很可能是不少世界一流大学所无法比拟的。因为,在一个东方古国崛起的关键时刻,一所大学竟然曾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这样的机遇,其实是千载难求的。    
    这样来看“人文”,你就明白其在现代大学的位置:很难“实用”,但有“大用”。只是这个“大用”,不见得马上被承认,还可能因立场不同而异说纷陈。换句话说,人文建设属于长线投资,而且有风险。这就难怪大学校长纷纷表态“大力支持”,但往往难以真正落到实处。    
    


第六部分 大学之问题与改革第86节 管理是否万能

    八十多年前,蔡元培校长在《北大二十周年纪念会演说词》中,总结中外大学的经验,认定是由易入难循序渐进:“盖兴学之初,目光短浅,重实用而轻学理,人情大抵如此也。”蔡先生意料不到的是,早就走过了“兴学之初”的中国大学,其弊病依然如旧。但平心而论,这是整个社会风气的问题,不能单怨大学校长。    
    人文之所以普遍不被看好,除了此“重实用而轻学理”的国情外,还有其成果本身的模糊性。你说这位学者很伟大,这部著作非常了不起,好吧,拿证据来。请问哪位人文学者,拿得出“板上钉钉”的证据?我念博士时,有段时间与一位念化学的同屋,毕业时,他的博士论文创造的“直接经济产值”是5000万,我呢,一个大子也没有。在这种评价体系里,你让校方怎么重视人文?每回填表汇报成绩,见到科研成果转化的产值评估,人文学者能不头皮发麻,就算坚强的了。主事者很开通,提醒大家不必介意,这一栏是为理工科设计的,人文学术“特殊”,可以不填。大学里,原先叱咤风云、执意于探求“普遍原理”的人文学术,如今成了需要“特殊照顾”的弱势群体,令人感叹唏嘘。    
    这种重理工轻人文的局面,近年似乎有了较大的转机。许多大学开始投入资金,争抢人才,一时间热闹非凡。可你仔细看看,这些大学之所以突然“发力”,大都有明确的工作目标:或评重点科学,或争博士点。如果文科真的开始评院士,大学对“人文”重视的程度,肯定还会进一步提升。可态度变了,思路依旧,还是希望人文学者的成果能“过硬”,也就是说,要“看得见摸得着”。    
    在一个迷信科学、偏好精确的社会里,一切成绩都必须量化。将教学、科研、精神、传统、学风、信誉等,全都变成数目字,而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三位,据说是为了便于管理,使评价有“客观依据”。另外,也好让领导一目了然,知道谁好谁坏,谁用功谁偷懒。现在的大学校长,心里都有本账,科研经费、重点学科、院士数目、SCI索引等,这些都是“过硬的资料”。至于人文,最多举出个把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    
    如此强调量化,坚信“管理出效益”,使得大学的工作目标,明显背离独创性原则,而片面追求数量上的繁多。其客观效果,很可能是催生出大批的平庸之作。这一点,是量化管理最受人诟病的地方。谁都知道,论文和论文不一样,不能以数量定高低;学术上的是非曲直,无法用民主投票来解决。而主事者也自有其苦衷:之所以凭数字定英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你生活在一个权威缺失的时代。既然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敢拍板,谁也不想承担责任,那就将命运交给电子计算机吧。所谓“数字面前人人平等”,实际上是大学丧失评价尺度的遁词。因其表面上的平等,掩盖着实质上的不平等。    
    过于相信数字,不仅仅是技术手段问题,更重要的是心态及立场。还是在北大百年校庆期间,我曾谈及必须分清什么是大学的主体,是教师学生,还是行政管理人员?此提问被认定是主张“教授治校”,有抢夺领导权之嫌。这里不想辨析民国年间北大、清华以及西南联大“教授治校”之利弊得失,单说大学里的工作,到底是以教学、科研为中心,还是以管理为中心。假如是前者,就必须着力于调动教师的积极性,尊重其工作兴趣,任其自由发展,尽可能为其攀登学术高峰创造最好的条件,而不是迷恋于如何提高管理的效率。    
    现在各大学里为改革制定政策以及具体实施的,多为行政部门,故不可避免地多从管理的角度思考问题,用心良苦,但效果不见得好。相信广大教师的学术良知,不将主要精力放在防止偷懒,而是鼓励创新,这既是对“人”的尊重,也是对“学术”的理解。原复旦大学校长杨福家曾以普林斯顿大学为例,说明创建一流大学必须有“大爱”,方能“营造一个有利于产生学术大师的良好的研究环境”。下面这段话,我很感兴趣:“正是因为她的宽容和‘大爱’,安德鲁·怀尔斯教授才有可能9年不出1篇论文,埋头苦干、静心研究,解决了困扰世界数学界长达360余年的一大难题——费马大定理,最终获得历史上惟一的菲尔兹特别成就奖;她也允许患有精神病的天才数学家约翰·纳什静心地生活在校园内,并给予极大的关爱,终于使他在与疾病搏斗30年后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充分体现了人类应该具有的‘美丽心灵’。我想,这恐怕就是普林斯顿大学成为美国第一大学的真谛!”(《一流大学需要大楼、大师与“大爱”》,2002年9月17日《文汇报》)    
    当然,你可以说,杨先生现在不当校长,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在他的校长任内,教授们全都几年不出一篇论文,看他着急不着急。这确实是个难题。大学里的管理,既要放得开,又要收得拢,分寸不太好把握。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可过多的规矩,又必然对天纵之才造成束缚。我曾不只一次提及,大学教育的微妙之处,在于如何“为中材制定规则,为天才预留空间”(参见《中国大学十讲》221页,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说说容易,真做起来,难度很大。谁是必须遵守规则、服从管理的“中材”,哪个又是可以特立独行、自由发展的“天才”,你来定?将来被你认定的“天才”一事无成,被划为“中材”的反而成绩斐然,看你怎么交代。由行政当局钦定若干种子选手(比如“跨世纪人才”之类),不见得就能保证比赛的胜利。况且,此举很可能极大地挫伤其他选手的积极性,焉知奖杯最后不是落在那些原先不被看好者手中。真正的学术创新,既需积累,也讲机遇,往往不能以常理推测。你很想要的,不见得就能得到;你没想到的,反而可能翩然而至。作为大学,最好的策略是,“时刻准备着”,迎接突然的挑战与荣誉。    
    面对着这样一种两难局面:或因管理太松而有所懈怠,或因管理过严而有所压抑,你问我怎么办?我的答案很明确:选择前者。理由是,好大学里的好教授,你不必管他/她,也不用催他/她,他们比你还着急;让其自由发展,不计较一时一地之得失,方能有大成。至于有些人因此而偷懒,没关系。因为,在我看来,一大堆无关痛痒的小成果(不说粗制滥造),还不如一个大突破。目前各大学的基本状态是,鼓励小打小闹,而不敢“拿生命赌明天”。如此追求稳妥,不敢冒险,很大程度是现有的评价及管理体制决定的。     
    建立规章制度,加强学术管理,这一努力,有其合理性,也值得提倡。尤其是如何选拔人才,防止近亲繁殖,杜绝武大郎开店,对于中国大学来说,更是生死攸关。只是必须记得,管理有效,但并非万能;而且,管理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大学的管理工作,应包含对“人”的尊重,以及对“创造性劳动”的理解。前者涉及“尊师重道”,后者则不妨称为“放长线钓大鱼”。如此具有弹性的、不乏人情味的管理,方才可能“营造一个有利于产生学术大师的良好的研究环境”。    
    


第六部分 大学之问题与改革第87节 榜样如何获得

    中国大学积弊甚多,必须改革,这我不怀疑;改革大业起步于“向世界一流大学学习”,这我也举双手赞成。问题在于,中国的高等教育是否必须而且能够“与国际接轨”。这里应该追问的是,哪个国际?什么轨?怎么接?所有这些,都必须认真推敲,而并非不证自明。    
    办大学没钱不行,有钱也不一定就行。这和建工厂、修工程不一样,后两者,只要有足够的技术与资金,就能顺利达成。一年建成世界第一的上海磁悬浮列车或者弄出个北京现代汽车厂,这都是奇迹,但并非不可能。可你要是抱着这种念头来办大学,肯定大失所望。没有十年八年,新大学很难像个样子。这里说的不是占地面积、建筑设计,或者著名学者、优秀学生——这些都还可以用钱来买,惟有学校的风气与传统,必须靠“养成”,急不得。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不算那些走了弯道、摔了跟斗,甚至忙了几十年、上百年还没真正上路的。    
    办大学难,难在不能依样画葫芦。榜样不难找,可人家一招一式背后,都有深厚的历史底蕴,你光学表面的架势不行。我说过一句很“刻毒”的话:最喜欢拿某某大学说事,并将其作为标尺,用来衡量、批评中国大学的,往往是访学半年的专家。因其确实有所了解,可又知之不多,急于找到榜样,只看到人家的好处,而没来得及追问这些“招式”所隐含的意义及其来龙去脉。如此“好学”有余,“深思”不足,写写文章,发发感慨,很是精彩;一旦当起真来,用来指导中国大学的改革实践,很难不出现“橘化为枳”的尴尬局面。《晏子春秋》中有这么一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在我看来,比起具体的植物,大学的生长,更讲“水土”,因而更难成功移植。    
    考虑到大学与社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你希望超越“技术训练”,就必须面向本土,兼及历史与传统;否则,你将“水土不服”。新大学的难题是如何接地气、服水土;老大学呢,所有革旧鼎新的努力,都必须顾及已经形成的传统。如果一切推倒重来,把老大学改得“面目全非”,绝对不是好事情。有传统,就会有惰性。老大学的惰性,确实给改革带来很大的阻力,让具体操作者感觉动辄得咎,举步维艰。可正是这种抵抗,使得任何人都无法凭借一时之勇气与意气(即便是光明正大),改变大学的发展方向。大学里的任何改革,除了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还有今人与传统的对话,其结果往往是“非驴非马”。这种“不纯粹”,偏离各方的愿望以及学习的榜样,不一定是坏事情。因为,这有利于大学精神的延续——既与时俱进,而又不丧失传统。    
    改革者在设计方案时,一般都有很具体的追慕对象。就像写论文一样,有人博采众家之长,有人固守一家边界。后者的措施成龙配套,亦步亦趋,容易学得像;前者则必须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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