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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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阅读跟里香借来的《人间失格》,暂且想先混淆这股孤独和孤立的感觉。是的,我可不是没有交谈的对象,只是因为这本书很好看,让我全神贯注地看得入迷罢了。
一抬头,和一个男生四目相对。
那家伙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不是对朋友,而是面对学长的态度,疏离客气,毫无任何亲昵的残骸。在我为此松一口气的同时,毫无容身之处的感觉也随之更为高涨。
我还是轻举起手。
「嗨。」
像是这样的感觉。
我在无可奈何之下,眼神再度落回太宰治。话说回来,这主角还真是个糟糕的男生,不是骗人就是被骗,不是抛弃就是被抛弃明明傲慢得要命,还动不动就抱怨东抱怨西的,真的是「人间失格」(注:日文汉字意为「失去做人的资格」。就给我失格吧,我随着书页边看边咒骂。虽然如此,小说本身还满好看的,嗯,还真不错。
『虽然表面上仍一如往常地扮演可悲的小丑,把大家这得哈哈大笑,然而突然间却不禁吐出郁闷的叹息,因为不论做任何事情,枝微末节的各种小细节都会被竹一他看破手脚,然后不论是谁,总有一天一定会被拿来大肆宣扬,只要一想到这,额头就会冒出油腻腻的急汗来』
就在我看到第二十七页这部分时,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动静而抬起头来,看到前低年级学弟、现同年级同学就站在那里。他看着我的眼神惶惶不安。
我把书放到桌上。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不经意地望过去,讲台边大概还有三个臭小子兴趣盎然地往这边窥探。视线一对上我的双眼,就匆忙将眼神移开。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要大声斥喝,还是轻松地顺势而为呢。
思考过后,我决定顺势而为。
「什么事啊?」,
我以轻松的语调问。
没有刻意摆出高姿态,也没有硬要装是成熟的大人。
眼前这个前低年级学弟、现同年级同学看来扭扭捏捏的,似乎是想在同伴面前逞英雄,可是满腔志气却在半途消耗殆尽。话说回来,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从隔壁座位拉了张椅子,说声「坐吧」。
「你叫什么名字去了?」
「我叫伊泽。」
他一边坐下,一边说。
我点头表示了解。
「那你,有什么事啊?」
「那个,戎崎学长。」
我听到他乖乖地加了个「学长」,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听到对方以平辈对等的口气跟我说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哩。虽然先出手扁人也是一个办法,但是也可能会被回扁,能打赢倒还好,万一打输或怎么样,那可就万劫不复了,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想问一下关于秋庭同学的事情。」
我对于这意外的话语感到困惑。
「你是说里香吗?」
「是的。」
以年级来说,里香虽然比这个伊泽小一届,不过大致上还是被冠上个「同学」,而不是连名带姓地叫。嗯,她的地位也算微妙特殊,十八岁的一年级学生毕竟不多嘛。
「戎崎学长和秋庭同学那个这个唔是不是在交往啊?」
「什么?」
「那个就是说戎崎学长和秋庭同学」
「是怎样?」
「不是啦那个就有这样的传言啊就想说是不是真的呢」
「是有谁喜欢里香喔?」
我决定先开开玩笑。
「该不会是你吧。」
「呃」
那个叫做什么伊泽的顿时哑口无言,那还真是哑得有够彻底。首先是双颊变红,脖子变红,最后连耳朵都染上红潮。
哇,认真的耶。
微妙的空档持续了好一会儿,伊泽满脸通红不发一语,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保持着沉默,连在讲台附近观望的那伙人都跟着急了起来。可能是我陷入沉默时的脸庞,看起来很像是在生气吧。
迷上里香的家伙并不在少数。
毕竟是那样的姿色,那样的身影。
只要是男人,任谁的目光都会随之流连不去。
「我说啊」
我觉得伤透脑筋,正准备开口时。
「嗨,你们这些二年级小鬼。」
一个突然侵入教室的家伙,以实在有够悠闲的口吻边说边走近我。
而且那家伙还把手放到我的头顶,将我的头转左转右转得不亦乐乎,摇晃的视野让我觉得反胃。我一颗头被晃来晃去,瞪向那家伙。
我以瞬间低沉到不行的声音对他说:
「干嘛啦,山西。」
喔,山西说。
「喂、喂、喂,二年级小鬼竟然这样直接称呼三年级的,你觉得这样好吗?日本可是一个儒教之国,礼节应该是很重要的吧。听好啰,戎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不是『山西』,是『山西学长』来,快叫叫看。」
「吵死人了,人渣山西。」
我们两个稍微打了起来,那家伙拉扯我的头发,我则拉扯他的嘴唇。伊泽则慌慌张张地从我俩的骚乱之中,抽身避难。
「好痛、好痛、好痛!放开啦,戎崎!」
「你先放!」
「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学长说话!」
「啊,实在是气死人了!可是好痛!你快给我放手啦!」
「那我喊一、二、三!」
「讲话算话喔!」
「好啦!」
一、二、三之后当然没放手。
「你这个骗子,笨蛋戎崎!」
「彼此彼此!人渣山西!」
我们对着彼此大呼小叫,最后好不容易才放手。哇,头皮痛得直发麻,秃头怎么办啦!
山西数度摩擦着被拉垮的嘴唇。
「你来干嘛」
当我这么一问,他说:
「当然是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啊。」
山西将脸转向站在附近的伊泽。
「可要和这家伙好好相处喔,就当作是同学年的同学啰。」
「啊,是。」
伊泽礼貌地点头。
因为即便是像山西这种人,学长毕竟还是学长。
「你快回去啦。」
我说。
「会给大家添麻烦。」
「知道啦。对了,你们刚刚是在聊什么啊?」
「没什么。」
我正打算赶快把他给轰走,谁知道伊泽冷不防地开口说:
「听说戎崎学长和秋庭同学正在交往,那是真的吗?」
啊呦,这家伙。
觉得我不会好好地说实话,竟然转去问山西。
整间教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视着山西,就连我也凝视着山西。糟糕了。在这混帐东西开口前,非得赶紧阻止他才行。是要从他的双脚扫下去呢,还是眼镜蛇缠身固定呢,或是三泽的肘击呢,又或是难度梢高的万字固定呢?用天龙危险落下技(DDT)也好,小川太空龙卷风(STO)也行,蝎形固定也是一种选择。虽然这些无聊的想法在脑袋中横冲直撞,然而最重要的身体却完全动也不动,随便怎样都好,总之先用下坠踢把他给撂倒吧。
但是,当我的身体好不容易动起来的时候,山西嘴里却已经吐出这样的话语:
「没有啊,这两个没在交往呀。」
咦?
我才刚要起身,动作却在此时完全冻结,我实在搞不懂这句刚传进耳里的话语。
我和里香没在交往吗?
大体说来,彼此都已经表明了心迹,那个这个接吻也亲了几次,炮台山所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我的凭空想象。可是,我和里香并没有在交往吗?由于山西呈不犹豫地如此断言,连我也没来由地不安了起来。
我的视线缠人似地紧盯着他不放,山西将脸转向我说道:
「因为,你们两个已经结婚啦。」
对吧?他以那样的感觉回盯着我。
教室中一时之间为之喧腾。
结婚、结婚一词从四处进射而出,有像是窃窃私语的,也有像是悲鸣般的声音。比起那些一脸要哭要哭的臭小于,女生则是不约而同地露出开心的脸庞大叫:
「有没有听到?听说结婚了耶!」
就在那样的喧嚣之中,我狠狠地踱地板。
「我们怎么可能结什么婚啊!」
我的延髓斩直接朝山西的脑袋劈下去。
山西「呃」地吐了口气,随即倒地不起,看样子似乎已经完全被解决掉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动也不动。总之,得先矫正错误才行,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冲出教室的女生背影。听说戎崎学长和秋庭同学结婚了耶那样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至耳边。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哇」的嘈杂喧嚣,那阵喧嚣顺着走廊无止尽地四处迅速传播。大概一分钟后,楼上楼下也开始传出喧嚣,感觉上似乎整个学校都在瞬间沸腾。
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人,开始陆续握住呆立于原地的我的手。
「恭喜你了!」
「真不甘心!可是我放弃了!请你一定要让秋庭同学幸福!」
「你这个王八蛋!真是有够幸福的啦!」
「里香同学她,其实应该叫做戎崎里香喔!」
「用戎崎里香来试试姓名占卜!」
「呜呜请一定要让秋庭同学呜呜,幸幸福不,我不认同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笨蛋,一定要认同呀!给我闪到那边去!戎崎学长,恭喜你了!」
「恭喜你了!」
「举行过仪式了吗?」
「如果还没举行,请一定要让我们来负责筹办!」
就在这波握手攻势中,我在心中呢喃。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啦
然而理应能够帮我解释清楚的山西,却翻着白眼趴在地上,就算我再怎么踹他都起不来。
这是恶梦。
一定只是一场梦。
一定是的。
4
俗语说「坏事传千里」,一里等于四公里(注:此言根据日制度量衡法,各国对此规定不同,如中国规定为一里五百公尺,韩国则为四百公尺),所谓的千里也就是四千公里。日本列岛从最头一直到最尾是三干公里,区区一个学校四周占地充其量不过数百公尺,也因此直到午休那个谣言才传进我耳里,已经算迟了。
「水谷,妳知道结婚那个传言吗?」
当世古口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才知道这件事。
「结婚?」
正想夹煎蛋卷的筷子顿时停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空间中。
「谁?」
被这么问的世古口「唔这个那个」的大概重复了三次,顺道一提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便当盒,那还真是有够大的便当盒。那是个很有古早味的耐酸铝制,四四方方,简直就像工具箱的便当盒。不论是饭、菜都装得满满的,可是塞在里头的配菜实在是可爱极了,煎蛋卷一片片圆滚滚的,小火腿也弄成章鱼先生或足螃蟹先生的样子,另外还有红色的樱桃当作点缀。那是世古口亲手做的便当呢。
「裕一和里香。」
犹豫再犹豫后,他好不容易才说出口。
喔,我点点头后,这才将煎蛋卷送进口中。妈妈做的煎蛋卷有点甜,以煎蛋卷来说,我还比较喜欢咸口味的。可是不管我拜托过多少次,妈妈的煎蛋卷始终维持甜味,没有改变过。
我吞下煎蛋卷后说:
「你觉得是真的吗?」
「很难说耶,我没听裕一提过这件事,水谷妳呢?」
「没听说过啊。」
我和世古口现在正坐在食堂角落,面对面吃便当。周遭座位上没半个人影,也就是说只剩我们两人独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像这样一起吃便当成为一种习惯,朋友都深信我们正在交往,而我也不曾刻意否认。
话虽如此,人家也没跟我告白。
那个夜晚,戴着奇怪面具的世古口对我所说的话语就是一切。「会助妳一臂之力的。」他说,还有「烦恼时一定会赶来的喔。」这话就是那个意思吧,还是我会错意了呢?不对呀,说到
底要叫那人是世古口也有点就各种层面而言总让人觉得举棋不定。
好想确认他到底是怎么想我的,但是又没有勇气将确认的话语说出口。
总是这副德行。
就算再怎么想,再怎么烦恼,那些话就是说不出口。到最后,那些想法便被时间抛在后头,一回神已经完全丧失最初的光辉。
觉得那样的自己有点讨厌。
即使明白却无法改变这点,更讨厌。
「不过还是有可能吧,记得吗?那个,也都给他了啊。」
竟然用了「那个」这种说法。
结婚登记书。
的确交给了裕一。
「小裕和里香该不会把那个写一写,交到市公所上厂吧?」
「嗯。」
明明就是人家的事,世古口却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