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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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事后当我一个人独处时,胸口总会莫名地涌现一股心酸苦涩之感。
里香如今也以那样的双瞳凝视着我。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再不快一点,图书馆就要关门了啦。”
“我会走快点,把书借回来的。”
我说着,便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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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真是冷到不行。
或许是由于太阳已经西斜,气温好像一口气又降了不少。迎面吹来的风比刚刚冷冽多了。
东边天空也已逐渐转暗。
“真是败给她了……”
我这么低语的同时,吐出的气息瞬间冻结变白。
我把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又绕,同时把外套前襟紧紧拉上后,踏出步伐。整个人感觉有些沉沉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呀。下一次检查是在一周后,说不定结果会很糟糕呢。
里香那对眼睛在脑海中浮现。
里香为什么会显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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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赶不及在晚餐时间回来,所以也没吃到晚餐。
我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进里香病房。室内一片漆黑,从窗外投射进来的些许光亮,隐约勾勒出一个女孩子的轮廓。里香坐起上半身,正凝视着窗外。
我说:
“你不开灯呀?怎么啦?”
没有回应。
“我把书借回来啦,这次没借错了。”
果然还是没回应。我走近床边,把书放到床上。然后,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坐下。
里香动也不动。
她不发一语。
也没有转向我。
我清楚听见隔壁病房隐约传来电视声。耳边还传来其他人走过病房前的交谈声,医疗推车行进间的“喀拉喀拉”声,某种东西翻到时的“当唧”声。或许是因为忽然接触到温暖空气,整颗脑袋莫名地变得朦胧恍忽,像飘浮在梦中一般。
我顶着呆滞的脑袋,脱下围巾和手套,对着双手吹出温暖的气息。双手指尖都冻僵了,根本无法感受暖意。
此时,只有时间缓缓、缓缓地流逝——
里香从方才就始终凝视着窗外。
正确说来,是始终凝视着龙头山,也就是炮台山。简直就像是对我的存在浑然无所觉。
当然里香知道我在这儿。
但是,她却不发一语。
早已习以为常的我,也只能茫然呆望着里香视线前方。
这种情况每天大概会发生一次。里香会毫无前兆地突然陷入沉默。
这么一来,不论我说什么都没用。即使和她说话,她也会听而不闻,顶多出点声敷衍敷衍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平时就已经离我好远的她,在那一瞬间离我更远了。远得即使我伸出手也绝对无法触碰到她。
于是,我只好沉默。
我只能忍受沉默。
然后,有时就试着想象她如今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凝视着炮台山呢?
她是想去爬那座山吗?
我想着这些,一边不断地向双手吹气。那双手逐渐感受得到暖意了。
虽然将这些心头的疑问,直接问问里香本人是很轻而易举的,但是我却从来不曾想要那么做。反正一定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
与其要咀嚼抛出的话直接消失在空中的滋味,还不如就这么沉默忍受。
我没办法,只好痴望着里香的背部。
那是一副纤细的身子。
由于她是坐在床上,所以只看得到上半身,不过从肩膀到腰部的线条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那曲线真的非常优美。那是看着看着就足以让人心跳加速的曲线。
话说回来,人真是不可思议呀。为什么那样的曲线,会令人感到如此具有魅力呢?像花瓶的曲线也非常优美,可是就完全不会让人心跳加速,不是吗?
只不过,里香瘦了点。
她的那种纤瘦,莫名地有种悲哀的感觉。
我突然想起亚希子小姐的那句话。
“还好,没什么啦。”
我不知道里香是什么病。
亚希子小姐后来也没告诉我,我总不好直接去问里香本人。再怎么说,我哪开得了口。怎么可能开口问这种事。
更何况,说实话,我也很害怕问出的结果。
所以我到现在仍然是一无所知。
咕噜噜噜——
这样的声音忽然想起。
声音来源是我的腹部。
我本身虽然心事重重地陷入沉思,身体倒是十分忠于生理本能。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咕噜咕噜叫。
里香回过头来。
“对、对不起。”
我想也没想就道歉。
真是没用啊……
我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楚里香的表情。她说不定正气乎乎的呢。
虽然只因为肚子咕噜咕噜叫就发脾气,未免也太不可理喻,而且说到底我没吃到晚餐全都是因为里香,但是和里香有时候真的是有理说不通。
我以为她又会对我发脾气,所以全身僵硬地严阵以待。
“那个,你可以拿去吃啊。”
然而,从透顶传来的却是这句话。
“啊?”
我因为太过以外,一时之间还没能消化她那句话的意思。
“吃吧。”
里香指指门边的架子。
我一看,发现架上放着一只托盘。是院内供应的晚餐。不论是饭、菜还是汤,都好端端地放在那儿。
我在吃惊之余,这么问:
“这、怎么会有?”
“你的晚餐呀,我拿过来的。”
“我的……你特地帮我拿过来的吗?”
她在黑暗之中,轻轻点头。
这里一到晚时间,配膳的服务人员就会把每位病患的餐点送到病房去。
我的晚餐,当然应该也会送到我的病房去。可是不论吃不吃,特定时间一到就会被收走。
而现在,餐点回收时间老早就过了。
是里香特地到我的病房去,把我的晚餐拿过来,以免被收走。
我真的是太震惊、太震惊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任性的女人会为我这么做。
就在我哑口无言的同时。
“不吃啊?”
里香这么问我。
“不吃的话,扔掉好了。”
“啊、不是啦,我要吃啦!我要吃!”
“你可以使用这个吃喔。”
里香说着挪挪身子,,把床边的餐桌翻开。
“你也可以把灯打开呀。”
“嗯,谢谢。”
我开了灯,把餐点拿到床边。
一坐到椅子上,我立刻拿起筷子。
不论是饭、菜还是汤都已经冷掉了,不过大概是肚子饿了吧,吃起来真是人间美味。我大口大口地将饭菜送进胃里。
不,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让我觉得这顿饭特别好吃。
里香看到我那副德行,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出来。
“裕一看起来像狗一样。”
在不同的情况下,这句话听起来像在侮辱人。
然而,奇妙的是我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悄悄抬起头来,看到里香很开心地笑着,里香笑的时候就像天使一样美丽。
(如果她可以永远这样笑就好了……)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想着。
“怎么啦?”
里香察觉到我的视线,歪着头问。
我慌忙答道:
“超好吃的。”
“怎么会有人觉得医院里的伙食好吃呀,裕一好怪喔。”
“没、没这回事,是真的很好吃嘛。”
“好好好,那就多吃一点喔。”
里香像在安抚小狗一般,轻抚着我的头。
果不其然,我仍然没有因此觉得反感,里香的收滑过我发间的触感,和她的笑容甚至让我乐不可支……我故意把整张脸都埋在饭碗里,以免这样的心思被看穿。
我在回病房的途中,遇到了多田先生。
“你是不是又到哪儿去啦?”
多田张着没牙的嘴,笑说:
“女朋友吗?”
他举起小指头。(注:日本举起小指头的手势表示“女人”、“女友”或“妻子”。)
该怎么说呢。多田先生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头,而且还是个色老头,像这些直觉根本就已经成为他的“初始设定值”了。
“哈哈哈”,我敷衍地傻笑。
“是去找我朋友。”
虽然是朋友,却不是女朋友。
“唉,那可怎么成呀。你这年纪的人,精力不是最旺盛的吗?我说你呀,可得积极地主动出击喔。”
多田先生有种奇怪的口音。
听说是因为以前跑遍全国各地,强调也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话虽如此,多田先生的话,绝大部分听起来都很夸张。我也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是性。
曾几何时,我听说他到北海道旅行的事,可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说广岛在北海道。当我纠正他说广岛位于本州岛西部的中国地区(注:日本地名),他还强词夺理,坚持说“也曾有过那样的时代呢”。
简直就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头。
“哈哈哈”,我还是只能敷衍地傻笑。
然后,他将手伸过来。
“这拿去吃吧。”
多田先生手一伸回去,我的手掌上多出三颗琥珀色的圆形物体。那是令人怀念的古早糖球。三颗甜甜的琥珀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谢谢。”
我点点头。
我回到病房后,把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吃到一半就被那浓郁的甜味给噎住,赶紧吐了出来。“咚隆”糖球发出凄凉的声响在地板上打滚。
这东西哪能吃呀。
“太甜了,这糖……”
怎么办。
我凝视着剩下的两颗糖球,不知改如何是好。
司的房间位于一楼,而且正对道路。
没什么地方比这儿更危险的了。
仍何人扔颗石头,就能打破玻璃,轻轻松松地闯进去。
话虽如此,对于应该为其设想并且欢迎之至的访客,也就是我而言,那种地理位置说实话真让人感恩呀。毕竟,只要打开窗户便能直接进入房间,就算是夜里也不会吵醒他的家人。
换言之,一天二十四小时皆可自由出入。
“嗨。”
长椅锁顺利解除之后,我立刻造访司的房间。
我打开窗户的当下,二十五英寸画面上的男人面部特写,立即跃入眼帘。那家伙穿着灯笼绣上衣,腰线简直于女人没两样,手里拿着迅速旋转的发泡器。
电视喇叭传出尖锐的声音。
“这里可是重点滴哟!”
那个“滴哟”是怎样啊,“滴哟”是什么东西啊。
我一进房就装模作样地大大叹了口气,试着这么说:
“吾友啊,一个男孩子会这么正经八百地收看“广濑美一的开心厨房”重播,会不会哪里有问题呀。”
“有什么关系啊。”
司严肃地说。
世古口司是个有点怪怪的家伙。首先让我说明他是天文迷,所以这家伙的口袋里随时放着计算轨道用的函数计算机。不过,这也算了,很常见嘛。接下来说道他的特征,身高一百八十七公分,体重九十二公斤。不过,这也算了,很常见嘛。可能是因为平常的认真锻炼,他的全身覆盖着如钢铁般的肌肉。不过,这或许也很常见吧。
问题来了,他的兴趣是制作甜点。
他常在放学后,以巨大的双手拿着娇小的计量匙,窝在家政教室和女生一起做甜点。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比起任何一个女生所做的甜点,司的甜点总是技压群“雌”,好吃得没话说。
那堆女生怀着敬意为他取了一个什么“世古口大师”的绰号,还常把崇拜信件塞进他学校的鞋柜中。
我完全无法理解。
“你有一阵子没来了,怎么啦?”
司盯着画面中疯狂舞动——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不过似乎是在做菜——的广濑美一,这么问我。
我本来想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随即打消了念头。
因为,司的视线已经完全盯死在画面上。
“反正就发生了很多事。我看你现在好像很忙的样子,待会再说。”
不论和处于这种状况下的司说什么,都只是白费力气。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
司突然“喔”地一声。
“喂,你看到刚刚的重点没?那可是神之泡沫呢。”
莫名其妙。
那个“神之泡沫”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呀?
我本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