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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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里香的旁边坐了下来。
「那个,里香。说些什么吧!因为我会认真听你讲的。也许不能很好的回答,但是作为一名听众我还是合格的。」
说完,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里香把我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叠在她的手上,然后握了下去。不知为何手很自然地包住里香的手回握着。母亲们的长谈还在继续着,一直一直说下去,我这样期望着。那样的话,就可以一直与里香的手贴在一起。
「我,因为一直在医院里,有点害怕。」
「害怕?」
十分意外。害怕这样的词藻是最不适合里香的,但是看到的里香的确是一副紧张的神情。
「如果离开医院,有点害怕。」
我在拼命地寻找该说的话。净是在紧张,完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啊啊!糟糕。母亲她们的交谈结束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焦急,困惑,再过一会母亲她们就要走到了,就会看到我们牵着的手。我俩赶紧松开握着的手,就在那一瞬间,我终于开口说了。
「我会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所以别害怕。」
「真的吗?」
里香问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到。
「真的,说好了。」
啊啊,终于说了。
里香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走吧,里香。」
我先站了起来,向里香伸出手去。
「快,抓着。」
「谢谢。」
里香握住了我的手,我俩的手紧握在一起。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这样的话,母亲她们应该也不会发现的吧。我拎起了嵌有粉红色条纹的小包。非常的重,因为里香把一直摆在房间的书放了进去。虽然重,但是心情很好。
我和里香的视线接触了一下,走了出去。
朝着医院门口的方向。
肩并着肩,穿过了在眼前打开的自动门。
今天,我和里香出院了——。
夏目以一副恩人的样子自居着说到。
「我让你们的出院日安排在了同一天,因为我关照了幸田先生。喂,戎崎。知道什么叫恩惠吗?还有感谢的词汇,感激也是可以的,还有感动得泪流满面之类的。我说,戎崎,你应该有什么要对我说吧!别客气尽管说出来吧!」
那个混蛋医生,直到我出院的前一天,一直重复着那样的话。每次,我都是咬牙切齿地说「十分感谢,承蒙先生关照」之类的违心话。毕竟如果让夏目不开心了,那家伙是很容易让我俩的出院日岔开不在同一天的。
真是的,那个可恶的医生。
直到最后的最后,一直都十分厌恶的家伙。
如约定一样,我决定带里香去赏花。因为在出院的时候花儿已经开满了枝头,所以赶紧制定了赏花计划。樱花凋谢得真是快啊。
里香搬的新住处和我家的一样,是街上的房子。虽然还想住更漂亮一点的,但是对于别的地方来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十分稀奇的了。
「欢迎啊!裕一君。」
里香的母亲迎了出来,微笑着打开了玄关。
「里香在二楼。」
「啊,好的。」
低着头,把我让进了屋内。果然是很古老的房子,这可比我家的还要陈旧啊!台阶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圆滑了。因为门是开着的,登上台阶立刻就知道是右侧的房间。
「我来接你了哦!里香。」
站在房间一角的里香,正望着书架。其他家具都还没添置,为什么就放有书架。在想着首先会买书架果然是里香的风格的同时,我开了口。
「在干什么呢?」
「嗯,在看。」
「看什么?」
「书。」
理所当然的回答。虽然是很大的书架,但是已经摆满了书籍。都是些很古旧的书,其中甚至有褪色的连书名都看不清的。
「这些,都是爸爸的吗?」
「没错。」
「真多啊!」
「这里大概只有一半吧。尽管买了最大的书架,可还是一下就塞满了!」
我又仔细地看了一下书架,芥川龙之介的《杜子香》映入了眼帘,上面数下来第二排架子,左边数过去第七本,十分古老的文库书。啊啊!对了,一切都是从它开始的,第一次去见里香的时候就是拿着这本书。
「我,大概要死了。」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里香在笑。
「已经注定了。」
「如果真的是做好的事的话,是最幸福的。我想母亲会原谅我的。」
里香在念着加姆巴内尔拉的台词。
我大笑了起来。
「真的全记住了啊!」
「嘿嘿!」
里香得意了起来。
「可以看书哦!」
里香用被子遮着半张脸。
「不过慢慢地看。」
「要一直在一起哦!」
挂着一轮半月的夜空下,做出的约定。真实的话语。
「嗯,一直在一起。」
我和里香都不说话,就这样站在那里。我不知道里香在想些什么。但是,大概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吧。为什么呢?因为她也正在看着《杜子香》,和旁边放着的《齐博家的人们》。那是我送给里香的黄颜色的书——
收拾好胸中泛起的种种思绪,我说到。
「去看烟花吧!」
嗯,里香点点头。
「看烟花去!」
我载着里香,骑了开去。朝腿上注入力气,飞快地踩着脚踏板。光和风迎面扑来,又流到了身后去。拐弯的时候,车子有点晃。
「里香,抓紧了哦!」
里香的手扶在我的皮带附近。虽然很害羞,但是十分开心,以至于有点轻浮了。原本应该很重的脚踏板,完全感觉不到吃力。自行车犹如在冰上滑行一般前行。
「风很舒服呢!」
里香快要笑出来了。
「是吗?」
「嗯,在外面真舒服。」
一如往常的青空,春天悠然的云朵,暖暖的空气,在道路上驰骋的自行车,路边迎着风沙沙作响的树,耀眼的阳光。所有这一切,对于里香来说都是稀奇的吧。与从病房的窗户看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那个是什么?」
在进入古市街道的时候,里香问到。
「啊,是石灯笼。」
「石灯笼?」
「没错,连接外宫和内宫的街道两旁都有这个。」
「一直到内宫?」
「是的。」
里香一、二、三地开始数起石灯笼来。石灯笼大概每隔十米左右布置一个,每次经过一个的时候,里香就会数一下。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我惊讶地说到。
「一直延伸到内宫呢!数不完的。」
「别插话。好不容易在数,别让我数错了。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我说数不完的啦!」
「烦死了!你看,数错了!裕一笨蛋!」
从后面被打了一下头。
真是的,到底是女的……。
拼命地骑着车子。一条很长的斜坡,虽然不是很陡,但是总之一直在骑。气都快接不上了,踩脚踏板的腿快抽筋了一样。
「加油!」
看我骑得摇摇晃晃,里香在后面说到。
「哦,这样的小坡很轻松的!」
当然我是在逞强。
实际上我已经快到极限了。
「加油!」
「哦。」
「加油!」
为我加油的里香,好像很高兴。虽然很想确认一下她此刻的表情,但是很可惜,我可没工夫去顾及那个了。
「加油,裕一。」
坐着我和里香的自行车在斜坡上慢慢地攀爬着。影子映射在步行道上,我和里香的身影,轮廓,看着那个,我又充满了动力。看,就差一点了。已经能够看到斜坡的最高点了。
把车子停在停车场的一角后,我们并排着朝神宫走去。不错不错——里香像抚摸小狗一样摸着我的头。很努力啊!裕一。不错不错。那个声音,那个手的触感很开心,很害羞,很难为情,我赌气地挥了挥手说到。
「我又不是小狗。」
呼呼,里香笑了起来。
我也突然变得不害羞了,跟着笑了起来。
「这里就是神宫。」
我在宇治桥前面说到。
两人轮流洗手。
「喂,洗手哟!」
用勺子舀了一瓢水浇在里香的手上。
「很凉很舒服。在拜神之前一定要先洁身。」
「啊,啊啊。这样子啊!」
是这样吗,以前从来没想过。
「裕一,换你了。」
「拜托了。」
把勺子递给里香,这次是她给我舀水。
「呜哇,好冷!」
有不祥的预感。
「里香!你,干吗一直不停地给我浇水啊!衬衫都被你浇湿了!」
「呜呼呼。」
「还呜呼呼!喂!衬衫湿啦!」
衬衫的袖子湿了,真是坏坏的女孩啊!郁闷地走在参拜道路上的我的旁边,里香欢快地走着。长长的头发飘动着。不久就到了神宫的最里面。登上台阶就是本殿了。
我和里香都掏出了百元硬币放了进去。
你许什么愿呢?
那当然是秘密啦。
我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偷偷地窥视里香的样子,里香一副极其神妙的表情,双手合作十字。
里香到底许了什么心愿呢?
内宫的参拜道路被叫做お払い町和顔影横町。重现了伊势的古老街道,连邮电局的板壁也是那种很古老的感觉。所有这一切都是面向来伊势神宫的观光客的,像我们这些本地人连靠近都不会靠近一下的。
但是里香却是出奇地高兴。
「厉害!厉害厉害!」
欢快地眺望着古旧街道说到。面对这样的里香,我只好苦笑着跟在她后头。
「那是什么?」
「啊啊,那是一种很甜的酱油,叫做たまり酱油。」
「很甜的酱油……」
「很好吃的。」
「那个呢?」
「啊啊,手捏寿司的小店。」
「手捏寿司?」
「把鲣混在醋饭里,蘸着酱油的东西。是渔师料理,因为是手捏出来的,所以叫手捏寿司。」
「哦,那个呢?」
真是的,受不了了。
「伊势乌冬面。」
「好吃吗?」
「嗯。」
里香好像在苦恼着什么,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
「怎么了?」
「手捏寿司和伊势乌冬面到底哪个好吃呢!」
「……你,在为那样的事苦恼吗?」
虽然认为根本不值得这么认真地去苦恼的事,里香却烦前脑后,最后选择了伊势乌冬面。
可是,里香好像被那个伊势乌冬面打击了。
「这是什么啊!」
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问到。
「伊势乌冬面呀!」
「乌冬面吗?真的?」
「啊,啊啊!」
「因为既没有酱汁,也没有配料。乌冬面不光是蘸着酱油就好了!」
「所以说是伊势乌冬面嘛!」
吸了几口。虽然不是很糟糕,但还是车站前面店里的好吃些。
「我说,吃下试试嘛!」
「唔,嗯。」
小心翼翼地吃着面的里香好像又被打击了。
「面都没有嚼劲!没有煮过头吗!?」
「不,那就是伊势乌冬面的特点。」
「真的是乌冬面吗!?」
「是啊!」
突然不安起来。
「莫非不好吃?」
「唔嗯。」
里香歪着头吃着面。
「嗯?很难吃?」
「唔嗯。」
「为什么?哪里难吃了?」
「唔嗯。」
直到吃完,里香的头一直歪着。
吃完乌冬面,我们来到参拜道路后面五十铃川的边上。我格外喜欢这里。
「真舒服。」
里香用手拨弄着河水说到。
我环顾了下四周。
「真怀念啊!小时候都来这边游泳。」
「这里,可以游泳?」
「啊啊,但其实来的都是小孩子。小学低年级的时候,爸爸带我来的。」
「是嘛!和爸爸一起来的啊!」
里香变得有点认真起来,但是不是那种思考问题时招人微笑的样子。父亲又放任八岁还是九岁的我,自顾自地在河边喝着啤酒。脸通红,喝得醉醺醺的。那个时侯,我假装溺水。是想让父亲着急一下的。但是不管我在水里怎么窜上窜下,呼天喊地,父亲都没有任何反应。一看,原来父亲在河边睡着了。放弃假装溺水的我,也没了游泳的兴致,于是上岸了。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