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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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然后不自觉地接下这份差事吧。
我就不可能,这种事情就是做不来,我不像小舞那么会说话,也跟美女沾不上边。
所以,我才会像这样独自往医院走去。
一到医院,院内大到让我根本搞不清楚到底要往哪,或是要怎么走才能到秋庭里香的病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之,光是大厅就有数十人,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张臭脸,也是啦,生了病才会到医院来,心情当然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我到服务台问路后,期间又迷了好几次路,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挂着「秋庭里香」名牌的病房。
她是个怎么样的女生呢?
听说一直都在住院,所以大概是个乖巧温柔的女生吧,如果生的是危及生命的重病,更应该是这样。
如果是个乖巧温柔的女生,或许连我都可以毫不胆怯地自然交谈了。
一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声音说:
「请进。」
我深呼吸一次,然后在打开门的瞬间,立刻有什么猛烈撞击脑袋,感觉上就是「砰」的一声。我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眼角自然捕捉到某个移动物体,那是个熊熊绒毛玩具。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刚刚是这个熊熊绒毛玩具掉下来吗?
为什么?
我在混乱之余抬起脸庞,随即与一个女生四日相对。
她在床上坐起上半身,看着我。
感觉似乎有点惊愕。
「……请问……」
我慌慌张张地说,但是接下来要说什么呢?啊,对了,我有带讲义来呀。
「那个……我把讲义带来了……」
秋庭里香保持沉默。
「岬同学和立花同学都请假没来……所以……」
就我一个人在说话。
「所以……由我……代替……」
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虽然有点火大,可是又觉得无法好好说明事情的自己有够窝囊,话说到一半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我走到床边,把讲义递出去。
「放在那边就好。」
秋庭里香终于开口。
我看向她以眼神示意的边桌,那里堆了好多讲义,全都是学校上课用的讲义,是岬同学和立花同学之前持续拿过来的。那些讲义上什么都没写,就只是叠在那里而已。
一定连看都没看……
走过漫长的道路、一路挥汗、踏着影子,被影子追赶,掉落无数个「好讨厌喔」,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不过那一切的一切简直毫无意义。好像费尽千辛万苦来这边扔讲义似的。
喂,秋庭里香说:
「把轮椅推过来。」
「啊?什么轮椅?」
「我想到外头去。」
听到她没头没脑地这么说,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当下也只能呆立于原地,秋庭里香的脸色似乎因此逐渐转为不悦。
「我一个人没办法,所以希望妳带我去啦。」
「…………」
「放轮椅的地方去问一下护士就知道了。」
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女生啊。
我为什么非得帮妳这个忙不可呢?
我只是帮妳拿讲义来的啊。
但是,这些话我当然说不出口,最后也只有遵照秋庭里香吩咐走到走廊去,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护士,说明理由后,把轮椅借来。
和秋庭里香的散步——话虽如此,我也只是推轮椅而已——一点都不好玩。她一直保持沉默,我也同样闷不吭声,在医院外头大概走了五分钟后,秋庭里香就突然说要回房,然后我又手忙脚乱地把她推回病房。真的,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女生啊。可是,我又怎么会和这种女生打交道呢,或许是因为没勇气说「不」吧。
我把秋庭里香送回去后,好不容易才踏上返家归途,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西斜,气温甚至有点过凉。夏天时感觉漆黑一片的柏油路面,如今看来反倒显得稍微发白,之前总觉得会永远持续下去的炎热夏天已经完全离去,紧接着被推出场的是秋天。
我凝视自己落在柏油路面上的影子,一边想起秋庭里香。在实际打照面之前,我压根没想过秋庭里香的事情,毕竟她的座位总是空着,只有在班级名册上才会看到这个名字,搞不懂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也不能这么说,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等同于不存在的存在」。但是,像这样实际见过本尊后的现在,她的事情便深刻浮现脑海,她有张非常漂亮的脸蛋,长长的头发,任性到不行……最后的这个「任性」或许让人印象最为深刻。
竟然可以对头一次见面的人下命令,普通人应该做不到吧,我就绝对不可能,就连小舞也应该做不到吧。小舞一定会更技巧性地,感觉上像是请托似的,让对方倾听自己的请求。啊,这么说来,说秋庭里香「任性」还不如说她「直率」吧,可是「直率」一词似乎又过于溢美,似乎也没有那么上等,那,该怎么说呢。任性、直率……强势……高兴怎样就怎样……不擅人际……啊,这样或许比较贴近。秋庭里香是高兴怎样就怎样,然后不擅人际,而小舞就是高兴怎样就怎样,不过却擅于人际,似乎很像,说起来又截然不同……我正思考这些事情时,有个巨大声响让我停下脚步。由于事发突然,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过一会儿才发现那声音是汽车的喇叭声。那是一辆白色的大车,喇叭一而再、再而三,就连现在也是一样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好像是要开进停车场,被我挡到了。可是,我走的是人行道,不论再怎么想我都拥有行人优先权,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没完没了地按喇叭啊。定神一看,坐在车内的是个有点发福的男人,戴着银框眼镜,我们的眼神一对上,他立刻又朝我按喇叭。叭~叭叭~我莫名地开始觉得害怕,深深低头后赶紧让到一边去,那辆车随即发出轰隆隆的引擎声响,粗暴地冲入停车场。一阵排气管废气迎面袭来,害我咳嗽不止,喉咙也好痛。胸口深处情绪糟到一个不行,今天还真是衰事连连耶……
2
我目击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因为岬同学和立花同学都还在休息,所以隔天还是由我把讲义送去给秋庭里香。好讨厌喔、好讨厌喔……我心底果然还是想着相同事情,不过这次没迷路就直接走到她的病房,抵达时听到里头传来大人的声音。
因为门是开着的,我探头一看,里面站着两个穿白袍的男人。
其中一个背脊挺直,五官端正,总而言之长得真的很帅。
另一个则有点望幅,戴着一副感觉阴沉的银框眼镜。
是那个人。
开白车的那个人。
当时猛按喇叭。
讨厌鬼。
那两人一起端详一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纸张,严肃地交谈,秋庭里香则坐在床上,她面前的餐台上放着餐点。
在我烦恼着到底应不应该进去时,秋庭里香掉了一只笔。
咦?故意的?
感觉上不像是不小心的,而是刻意从边桌拿起来,扔到地上去的。掉落的笔发出喀当一声,两位医师似乎也马上察觉到了,稍微发福的那个人嘴里频频抱怨——从这边听不清楚他念什么,不过从语调可以听得出来——弯身想去捡笔。
就在那一瞬间。
秋庭里香拿起放在餐台上的饭碗,直接就倒了下去。随着波答波答声响,白色物体从医师头上滴落,啊,是稀饭。那不是不小心的,当然是故意的。秋庭里香紧接着拿起另一个碗,这次换倒装在里头的味噌汤,汤料是海带芽,那些东西全都黏在医师头上,然后是炖物、撒有柴鱼片的冷豆腐,最后连腌制物也不放过。
「好厉害……」
我不自觉地如此低喃,我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的,而且还只把甜点的布丁留下来。
「好厉害……」
好像不只是我有同感,长得很帅的那位医师也拚命忍住笑意,虽然姑且摆出怒容,面颊附近却频频抽动,莫名地感觉得出来他觉得很好笑。
头上顶着海带芽的医师,因为打击太大而茫然失神。
秋庭里香这个人,好厉害……
即使如此,秋庭里香还是很任性。
等护士清理过脏乱的病房,我好不容易踏进她的病房。
「那个,讲义……」
「帮我去买书。」
我话还没讲完就被打断,真的是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咦?书?」
「我没办法去买,妳帮我买来。」
「…………」
「这本书的续集。」
秋庭里香给我看的是《小妇人》。啊,这我知道,姊姊国中时在看这本书,我也跟着姊姊一起看了。姊姊那本是附动画图案的版本,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碎碎念,抱怨什么之前的封面明明比较好,动画一播竟然就换成这种版本的,有够过分的耶,然后好像连续几年都还是一样没完没了地为这件事情生气。
「钱那边有。」
她的手指指着边桌。
「最上面一层抽屉。」
一开抽屉,里面放着七张一千圆大钞和大概五百圆的零钱,钱这样随便放好吗?
「那个……」
「怎样?」
「我只拿一千圆走喔,因为是文库本,我想这样应该就够了。」
「拜托了。」
那像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明明说的是「拜托」,却完全没有「拜托」的感觉。或许是习惯命令别人后,便逐渐丧失体贴或温柔,命令别人已经变成理所当然。
「那我先借一下喔。」
明明是自己说的话:心里却想着「好奇怪的说法喔,这明明就不算借呀」,一边抽出一张千圆钞,放进裙子口袋。秋庭里香她完全不看我,只管躺在床上发呆,所以不管我想偷多少钱,她也不会发现吧。
我用讲义换了张千圆钞,然后走出医院。再怎么说秋庭里香也是个病人,所以必须对她好一点吧。但是被她这样一命令,就无法这么想了。话虽如此,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去买,既然都已经拿钱出来,就必须把书买到手,拿给秋庭里香才行。
啊,对了……
我不经意想起,我家也有这本书啊,姊姊把书就留在家里的书架上。如果把那本书借给她看,就不用花钱,而且比起书店,到家里拿还比较近,那样也轻松多了。我犹豫了一下子,就走向自己的家去。妈妈还没回家,整间房子寂静无声,我慢吞吞地步上阶梯,朝姊姊房间走去。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如果真回来就是闹离婚,那事情可就不得了了——可是姊姊的房间仍旧保持着原状,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只剩贴在墙上的偶像海报,就各种层面而言,都逐渐黯淡褪色。我查看书架,很快就找到想找的书,小妇人的续集,全书分上下集,叫什么《续集…小妇人之爱》这种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标题。那个「爱」根本就可以不用加吧,我犹豫再三,最后只拿了上集,然后离开家。
我再度朝医院走去。
话说回来,我到底为什么非得做这些事情不可啊,这次一定要说「我不要」,或说「我又不是供妳使唤的奴仆」。可是,如果秋庭里香生气怎么办,好像很恐怖耶,她要是气得破口大骂,我搞不好还会哭出来呢。只要想到这些,心情就变得很忧郁,还是干脆直接回家算了,那样就可以不用再和她打照面了。啊,可是,书怎么办,没用到的钱也必须还给人家呀。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医院已经到了。
啊呦,好讨厌喔……好讨厌喔……
慢慢地开始呼吸困难,感觉上像是温热的空气全卡在喉头,没进到肺部去。我停下脚步,试着大口深呼吸,就在那时候,身边矮树丛中有个人突然冲出来。
由于事发突然,让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个长发飘逸的女人。
「猫咪~猫咪~」
她神色慌张地低喃。
猫咪?
为什么这么说?
我立刻就了解她这话的意思了,因为有只褐色的小猫咪正在矮树丛中走动,看来大概是在找那只猫吧。可是,女人从那边似乎看不到,还是一边「猫咪~猫咪~」地低声呢喃,四处张望。话说回来,怎么会有这么笨拙的人啊,她本人可能也打算东看看、西看看地到处寻找,但却始终都在原地兜圈子,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啊,被绊了一下差点就跌倒了,她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绊到的,明明就是个没有段差的地方呀。小猫咪还是在矮树丛中,频频嗅着泥土的味道。
我直觉如果坐视不管,她应该永远都找不到小猫咪,于是试着出声叫她。
「那个……」
女人以一副吃惊的表情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