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半月的夜空-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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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情大概也发生在山西堂哥身上吧。
不管等多久,山西部迟迟不开口,只有时间缓缓流逝。已经都没有船只经过,河面始终保持平静。
肚子也开始觉得饿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你的豆腐没关系喔?」
我这么一问,山西就恶狠狠地瞪过来。
「你啊,人家正在跟你谈正经事,什么豆腐根本就无所谓嘛。」
「哪会啊,豆腐可是很重要的。」
「才不重要啦。」
「听说对身体健康很好。」
「那又怎样啊?」
「没怎样啊,就这样而已。」
我的视线从山西看来很不满的脸庞移开,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大大叹了一口气。不对,那是叹息吗,总感觉像是身体和心灵彻底萎缩一般。唉,身边的山西看起来比我更萎靡不振就是了。
受不了,我想。这些话是认真的,受不了。
平常,我这些话才不会去找别人说,当然我也会埋头苦思一大堆事情。我又不是个笨蛋,什么将来啦、未来啦,总会埋头苦思这些有的没有的。不,是不得不去想。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一直以来对此总是刻意绝口不提,那样的话实在有够丢脸,而且总觉得很麻烦。
就顺着现实那种东西随波逐流就好。
反正不论如何,现实那家伙总会来临。
唉,山西的情况或许是已经来了吧。
眼前就站着那家伙。
而且选择的时刻迫在眉睫。
懦弱的山西不但无法勇敢面对那样的选择,也无法轻松地一笑置之,没三两下就退却了,害怕了,然后才会向我吐露这样的苦水。
实在是有够窝囊的家伙。
我插在口袋中的手紧握着,一边说。
「少在那里说一些无聊的五四三啦。」
山西真的瞪了过来。
「什么嘛?什么叫做无聊的五四三啊?」
「你刚刚所说的,全部都是。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无聊的五四三。」
我扔出这句话。
世古口的大手揉着面团,那双手真的好大,简直就像带着手套一样;连小指也和我的拇指差不多粗。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双肘放在桌面一边望着那副光景。
每当世古口猛然把面团压扁时,震动就会传至手肘,同时传到倚在手掌上的下巴。
话说回来,世古口和围裙好搭喔。
「你还真高竿耶。」
我这么一说,世古口似乎很开心地笑了。
「嗯,这个和揉面包的生面团没什么两样啊。」
「世古口你也烤面包喔。」
「偶尔会烤,做面包其实是很简单的。」
「真的喔。」
「面包只要适当地揉过、烤过,大概都过得去啦。」
我不是讨厌做菜,也不是说不拿手,只是世古口做的实在好吃多了。所以我只管坐得好好的,把一切全交给世古口负责,这样子好像也觉得有点幸福耶。
和一个男生一起,他很温柔,又为了我做菜。
仔细一看,世古口的睫毛也很长呢,搞不好都比我的长了。每当他低头,睫毛便盖住双眼,我觉得很漂亮,也很帅。那张脸很难用帅来形容,至少不能称之为帅哥,也缺乏像竹久一般的纤细,真要说起来嘛,有股佣懒和温柔的感觉。
虽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是世古口所拥有亲切以及温柔也自成一格,感觉不赖。
最重要的是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心头如小鹿乱撞。
当然,现在胸口也跳得有点快。
「可不可以帮我拿个大碗过来?」
「啊,嗯。」
我将老旧的银色大碗递出去,世古口把变成约排球大小的面团,啪啪啪地在掌间甩动,然后放进大碗中。接着在上头盖上一块布,放进冰箱。
「要醒大概二十分钟。」
他边洗手边说。
「之后就要擀成面皮。」
「好厉害喔,从饺子皮开始都是手工做的耶。」
「顺利的话就好了。」
呼,世古口吐了一大口气,坐到我对面。在这个安静的家中,只剩我们两人面对面坐着,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才往世古口那边窥探,两人随即四目相接。世古口嘿嘿嘿地笑了,大概是因为刚刚一直揉面团,神情看来有点累。
「世古口,你累了吗?」
「有一点。」
世古口的话语到此为止,视线也略微下垂,这是他在思考时的特有动作。
「我问妳喔,水谷。」
「什么?」
「妳之前的模拟考怎么样啊?」
「有点糟糕耶。」
心情仿佛顿时从天堂掉到地狱,什么模拟考,我原本连想都不愿去想的。世古口为什么要问这些呢,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这么开心耶。
我的志愿校镇定三所。
一所是本地的大学,虽然水平没那么高,可是日本文学却很有名。因为我的志愿是日本文学,所以如果能在本地念也不错。还有一所是名古屋的学校,这所是可有可无。最后一所在东京,是志愿校中水平最高的,如果想及格就必须拚命冲刺才行。
我到目前为止还无法决定要拚哪一所。
「不太理想喔?」
「嗯,最近成绩好像一直都是下滑的趋势呢。」
「这样呀」
「之前明明都拿到B级认定,这次却拿到两个C。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拚了,成绩应该会不错的,可是周遭的人应该也都同样在拚。每个人都在尽其所能地努力冲刺嘛,我或许是有点天真吧。」
呼,叹息声随之逸出。
不过就是念书而已呀,而且不管哪一所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学,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方面的事情,脑袋就会陷入一片黑暗。
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陷入低潮的自己,让自己益发陷入低潮。
「世古口你怎么样?」
「志愿校都拿到A或B级认定了。」
「那就可以安心了呢。」
是啊,世古口点点头后,视线又垂了下去。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不要继续升学了。」
「咦?为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说。
「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根本就还没决定就是了。可是我毕竟还是想要做菜。然后我爸有个朋友在东京的料亭工作,那是一家还满有名的店,还邀我去那边拜师学艺。」
「东京」
「我觉得好的店还是东京那边比较多,而且想要拜师学艺,应该是严格的地方比较好。这件事,我也是才刚听说,还没有正式决定。」
「你父母亲怎么说?」
「他们好像觉得升学比较好,不过还是说『随我高兴』。」
这事有点棘手。
我实在没有立场对于世古口的出路,或者该说是未来说三道四。可是如果可能,我希望两个人在一起,不然至少也要是碰得到面的距离。我从姊姊的身上清楚了解,要维持远距离恋爱是很困难的。她那个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转调到大阪工作,后来维持了半年,最后终究自然而然地消灭了。那个时候的姊姊看来有些疲惫,我这个旁观者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她随着一天天过去越来越疲惫。
总面言之,明确表达本身意见会被认为傲慢,鬼祟刺探又会被认为卑鄙。
「啊,对了。」
某件事浮现脑海。
「我说拿到B级认定的那所学校,是东京的学校耶。」
「咦,真的?」
「嗯,那是我的志愿校里水平最高的学校。」
「水平最高的学校还拿到B喔?」
「对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可能是因为选考科目不一样吧,补习班的老师还跟我说,只要今后好好努力用功,说不定考得上呢。」
「妳爸他们怎么说?」
「他说我可以去念自己喜欢的学校,还说不管是名古屋、东京,甚至是美国、西伯利亚,喜欢就去呢。撇开美国不谈,怎么可能去什么西伯利亚嘛。」
「西伯利亚会有大学吗?」
这个无聊的玩笑话,这得我们两人笑了出来。
「那说不定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耶,去东京。」
世古口笑嘻嘻地说。
我也同样笑嘻嘻地说:
「对啊那样的话,我们就住附近怎么样。」
我没想太深,大胆的话语顿时脱口而出,随即又仓皇失措地加了一句「骗你的啦」。哎哟,或许说出了有够丢脸的话咧,双颊也逐渐感到躁热。
世古口却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那那也不错啊。」
他的脸都红了,我的脸也因此变得更红了。至今从未想得太深入该说是刻意不愿想得太深入的未来,剎那间逐渐清楚浮现。东京那所大学的名字浮现脑海。
大都市的生活、世古口近在咫尺的日子。
仔细想想,总觉得整件事情像梦一样。那样也不错呢,我想。之前因为拿到两个C而陷入一片黑暗的感觉仿佛不曾存在过,离开这个从小成长的城镇伊势也不再那么可怕。只要想到世古口就在身边,对这一切便能释怀。
「差不多该来做饺子皮啰。」
「啊,嗯。」
「水谷妳也来帮忙。」
「我行吗?」
「妳行的啦,一定行的。」
两人一排排站,世古口的身躯便显得格外庞大。
「那我会加油的。」
两人于是并肩一块儿做饺子皮,世古口的技术实在高超,光是轻轻转动擀面棍,就能不停做出一张张圆形的饺子皮来。相形之下,我做出来的净是些歪七扭八的形状。我对此感到有点不对,是非常尊敬。
姊姊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过的啊。
「能让人尊敬的男人,真棒呢。」
真的,我这么想。
能让人尊敬的人,真棒。
「无聊。」
我吐出的话异常激动,我对于自己的激动感到困惑,却仍然一股脑地重复相同的话语。
「真的有够无聊。」
「什么意思啊,戎崎。」
山西的语气也逐渐激动。
再这样下去不妙,脑袋虽然这么想,嘴巴却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本来就是啊,就你堂哥一个人出状况又怎么样?东京那地方有够大的,人口有一千万,学生大概也有几十万吧。那些人每个都茧居不出吗?没有吧?大部分的人不都很开心地过日子?你堂哥的情况只是碰巧遇到挫折而已吧。」
「说得倒简单」
「本来就很简单呀,为了这种事烦恼个没完有屁用啊,你堂哥是你堂哥,你是你啊。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象样的结论来,高兴怎样就怎样不就好了。真受不了,无聊透顶、笑死人了,为了那种事情发神经,把气氛搞得这么僵,拜托,真的是笑死人了啦。」
我实际上还真的残酷地笑出来,整个人沉浸在凌虐他人的快感中。山西那家伙会抓狂爆怒吧,一定会绝交的,可是谁管得了那么多呀。区区一个山西,就算要打架,还怕打不过像山西这种人吗?
山西气得双肩高耸,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我。
「唉或许吧」
这句话突然蹦出来。
怒气汹汹的双肩颓然下垂。
一阵风吹过,山西的发丝摇曳,我的发丝也随之摇曳。然后,山西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双手伸到栏杆上交握着,下巴同时倚在手上。
那家伙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管望着河面。
「的确,还真无聊呢。」
「喂、喂。」
感觉上彷佛梯子瞬间被移开,接不下去的感觉。搞错了吧,山西。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要抓狂呀,还感慨万千地点什么头啊。
但是,山西只管感慨万千地猛点头。
「就像你说的一样。」
「」
「实在有够无聊的,我实在太无聊了。我堂哥根本就是废物,唉,丧家之犬嘛。」
「」
「说真心话,我觉得很害怕。」
「」
「那个笨蛋堂哥竟然就那么夹着尾巴跑回来,害我也跟着变软弱了。」
我伫立着,恶狠狠地瞪着山西。风瞬间变强,发梢同时刺进眼睛,痛得要命,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恶,刺进眼里的头发怎么样就是不出来,我像个小鬼搓揉双眼,好不容易才止住疼痛。哎哟,痛死了,虽然已经不要紧了。
「不过就是东京而已,人多得像垃圾啊。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情就一败涂地,我那个堂哥还真是个废物,垃圾嘛。」
山西再度咒骂。
然而声音已丧失最初的气势,只能益发虚弱,不到一分钟就随风变得嘶哑,再也听不见了。
只剩下双唇频频掀动。
我的视线从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