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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95节

小说: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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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他派人以赵国公府的名义送信给杨素心,声称杨毅病重,要她速回家中。他要将她诱回京城。假使那人跟来,那么,杜庭儒会想办法在京城附近将其解决掉;假使那人不来,杜庭儒便会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天遂人愿,那人的家中似乎也出了什么事,将杨素心送至京城附近,二人约定了见面的日期便分了手。而杜庭儒在杨素心回家当日,便进宫见了英帝,宛转地提了他和杨素心的婚事。因为有先皇的赐婚诏书,英帝自是十分同意。同时,又下了一道旨意,由钦天监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命他们即日完婚。   
  杜庭儒心满意足地回了府。他知道,冰雪聪明的杨素心返家后,发现“家信”的骗局,又接到了皇上完婚的旨意,一定会想到是他所为,也一定会恨他至死。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将杨素心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觉得,只要他们成婚后,他一心一意地对她,她总会改变心意的。他甚至都在打算着,将府中的侍妾柳氏远远地送出去。今生,他只要有杨素心做他的唯一就够了。   
  他料到以杨素心的烈性,一定会来质问他。因此,当晚,他命人备下了果品香茶,更换了厅中的薰香,大开了府门,并遣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一人坐在厅里,静静地等待着。   
  时隔多年,杜庭儒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夜里,北风刮得甚是猛烈,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天上还落起了雪。散粒状的雪花借着风势,无情地肆虐。没过多久,天地间便是一片茫茫的灰白。而杨素心那纤弱伶仃的身形便穿过那无边的雪雾,步履沉重地走入厅中,出现在杜庭儒的面前。   
  尽管杜庭儒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杨素心吓了一跳。那个秀丽绝伦、丰神奕奕的女子,此时却面色苍白,鬓发散乱,一双乌漆漆的眸子如漫天的雪雾,让人看不清楚。已是深冬的天气,她的身上却只系着一袭单薄的月白素锦披风,露在披风下的一双轻便软鞋上溅满了泥水,显然是狂奔来的。   
  杜庭儒的心中一痛,急忙上前去扶。杨素心却猛然后退了一步,目光冰彻,如一根深刺进他心里的尖锐的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杨素心的声音充满了迷惑,更多的却是绝望。杜庭儒没有任何犹疑,重重点下头去。   
  杨素心本是凭着一股激愤飞奔而来,此刻见杜庭儒竟然亲口承认,心猛然沉了下去,再也支持不住,颓然跌坐在地上。目中似是要流泪,又似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杜庭儒低低叹息,蹲下身去,柔声道:“我扶你起来,别伤了身子。”杨素心冷冷地向他看去,忽然抬起手来,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杜庭儒一记耳光。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杜庭儒白净的面上霎时显出五个鲜红的指印来。   
  杜庭儒被打得微微一怔,很快又面色如常,依旧将杨素心稳稳扶起。杨素心眼中恨意刻骨,“当真是我看错了你,你竟是如此卑劣的小人,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做?”杜庭儒微微一笑,轻轻执起杨素心的手,满脸柔情似水,声音宛如梦呓,“因为,因为我喜欢你。”一边说着,一边手下暗暗使劲,杨素心便身不由己地跌入他的怀中。   
  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飞入他的鼻端,杜庭儒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自相识以来,他们之间一向彬彬有礼,从来没有象眼前这一刻,靠得如此之近,近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如玉的肌肤、樱桃般的红唇。杜庭儒已经不能自己,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忘情地吻在那红唇之上。   
  杨素心惊骇地看着不断接近的杜庭儒,记忆中那个清润如水的面庞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充满了危险的男子。杨素心使劲挣扎起来,但无论她怎样努力,却始终挣不脱杜庭儒铁铸一样怀抱。她这才发现,文弱书生模样的杜庭儒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身手显然比她要好得多。杨素心已经绝望,她的手忽然碰到了藏在腰间的一柄匕首。   
  杜庭儒紧紧地搂着杨素心,恣意地吻着她。杨素心的挣扎更挑动了他心中的热血,激起了他深埋的渴望。忽然,他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怀中的杨素心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来,发现杨素心手中正执着一柄匕首,狠狠地向自己的身上刺去。   
  杜庭儒大惊失色,一下子攫住了她的手腕,将那柄匕首夺了过来,远远地扔了开去。杨素心脸色惨白,踉跄后退。杜庭儒看着杨素心慌乱逃开的身形,面上又惊又怒,失声道:“你,你宁愿死也不愿我碰你,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杨素心的后背已靠在厅门上,声音斩钉截铁,“我的心意你早就懂得。你不是他,你也永远做不了他。无论你做什么,都只是痴心妄想。”   
  杜庭儒怔在当地,头似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回答道,“我不是他,我也永远做不了他。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是痴心妄想。”那声音反复几遍,如海边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渐渐充斥了他的整个脑际。他也是个骄傲的人,而她竟然将他的骄傲践踏在了脚下。杜庭儒忍不住嘶吼道:“不--!”他直直地向杨素心看去,双目赤红,面上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那笑容宛如垂死前的挣扎,充满了愤恨、悲痛、嫉妒,映着脸颊上的那几个鲜红的指印,扭曲得可怖。   
  杜庭儒一步一步向杨素心走去,缓缓道:“我做了这么多的事,也得不到你的一丝眷顾与垂青。好,好,我如你所愿,永远都不碰你,但你我是先皇和当今皇上下旨赐婚的佳偶,你今世做定了我杜庭儒的夫人,这便是你永远也逃不掉的命运。”杨素心的手死死地扣在门扉上,身子抖得如同一片风中的落叶,“你为何这样执迷不悟,我心里只有他一人,而且,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求你,求你放了我吧。”   
  杜庭儒的脸色蓦然惨白,倒退几步,失神道:“你们竟至如此,你,你是我杜某人的文定之妻,你竟然与他人珠胎暗结。你,你……”话音未落,却狂笑了起来,笑到不可遏制,笑到咳呛不止。他忽然纵身上前,攫起杨素心的下颔,狠狠道:“我为何要放了你,我们的缘份是上天注定的,你还是乖乖地等着我杜府的花轿吧!”杨素心忍不住扑在门上,痛哭失声。过了良久,她终于直起身来,满脸狠绝,语声如冰,“好,你既然一心要娶我,我就嫁给你。只是,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一对怨偶。你给我的,我会恨你一生一世。”说罢,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杜庭儒默默地将杨素心抱起,轻轻贴上她凉沁的额头,不住低语,“素心,素心。”杨素心神智早已晕迷,容颜惨淡,眼角兀自挂着泪滴,杜庭儒久久地凝视着,半晌又道:“素心,我是这样的爱你,你为何还要伤心。难道是我错了?我没有错,我怎么会错。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永远在一起。”   
  当夜,杜庭儒偷偷将杨素心送回了赵国公府。此后,便暗中派人日夜监视。而杨素心似乎心如止水,竟再未出府中半步。   
  那一年的腊日,是杨素心与她意中人约定的见面日期。在那日清晨,天还是昏黑的一团,杨素心便独自一人出了府,奔向了约定的地点。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希望。   
  杜庭儒早已知道这个约定,他早在前几日,便已派人沿路拦截。他的目的便是要那人无法赴约,他要让杨素心彻底死心。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派人的人都无功而返,原因是那人竟没有出现。   
  杜庭儒躲在一旁,看着痴立在风雪中的杨素心,心中充满了怜惜,也充满了喜悦。杨素心孤独地站在那里,看着天色由明亮转为昏暗,再到月亮升起,她的面容也由希望到失望,终至绝望。终于踉踉跄跄地走了回去。自此,杨素心似乎真的死了心,而赵国公府也开始筹办婚事。   
  对于那人的失约,杜庭儒虽然欣喜若狂,但却并没有放松。他依旧派人守候在那个约定地点的周围,直到七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那人的踪迹。杜庭儒心中虽然恨极,却也有些忌惮,只是藏身暗处监视。又过了七日,那人也是满心失望,留下印记后才依依不舍离开。杜庭儒目送那人离开后,亲手毁了那印记,他心中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几日后,杜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宾客盈门。大红的花轿将杨素心迎进了杜府的大门。杜庭儒终于达到了目的,杨素心现在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他的心中异常复杂,有喜悦,有痛哭,还有无法言说的失落。他挂在脸上的喜气,莫不如说是报复的快意。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他和杨素心的未来已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新婚之夜,杜庭儒守住了自己不碰杨素心的诺言。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在新房前的长廊上,看了整夜的月色。他知道,房中的那人也同他一样,睁眼到了天明。第二日,杨素心便命人将自己迁居到了寒碧轩,自此青灯古佛,少见外人,性子也愈发清冷起来。而二人也开始了数十年的冷冷相对。其间,杜庭儒也曾努力修复他们的关系,但杨素心却并不领情,日积月累,杜庭儒终于放弃。他本想婚后便送走侍妾柳氏的想法也搁了浅,柳氏倒成了他专门激怒杨素心的棋子。   
  杜沅沅听到这里,面色已变了几变。不只是因为杜庭儒和杨素心耐人寻味的故事,还有她听到的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杜沅沅抬起头,杜子珏和沈毓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显然同她一般想法。杜沅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似乎是杨素心的话,“守住了自己不碰杨素心的诺言”,似乎又是杜庭儒的话,杜沅沅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意,有一个事实正在破茧而出。她上前几步,直直看着那个坐在红棺旁眼神低迷的男子,颤颤叫了声,“爹!”   
ˇ身世之秘ˇ   
  听到杜沅沅的唤声,杜庭儒微微抬起头来,但那眼中一片迷茫,如黄昏低沉的暮霭,幽深得看不清方向。他似乎仍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当中。   
  杜沅沅已走到了杜庭儒的眼前,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心中似有什么立时要爆发出来,急切道:“爹,你告诉我,杜沅沅,不,我是不是那人的女儿?我是娘成亲前带过来的,是不是?”   
  杜子珏和沈毓都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杜庭儒。二人心中均是七上八下。杜子珏迟疑地唤了声,“爹!”那声音也是颤颤的,却含着些模糊的惊喜,心头那个长久以来压迫得他无法呼吸的重担似乎正要卸去。沈毓则有些无所适从,他带着那个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千里迢迢而来,最终一切却急转直下,他不仅寻到了人,还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杜沅沅的手握得很紧,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杜庭儒的手心。杜庭儒一时吃痛,向杜沅沅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大变,使劲甩开杜沅沅的手,“腾”地站了起来。杜沅沅被甩了一个趔趄,身后的杜子珏和沈毓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杜庭儒不住地喘息,目光虽看着杜沅沅,却似透过她的脸看着另外的地方,他厉声道:“素心硬要生下你,我知道,她就是为了羞辱我,惩罚我。她将你带到我面前,让你叫我爹。可笑啊,真是可笑!我不仅没有得到素心的心,还替她养了一个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十几年。”那声音似是控诉,似是悲愤,更似自怜,在午夜的灵堂内回荡,久久地叩击在众人的心头。   
  此时,杜沅沅的心中已清如明镜,她寄魂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并不是杜庭儒的亲生女儿,而是杨素心与那意中人的孩子。难怪真正的杜沅沅性子如此孤冷,难怪她不被家人疼爱,原来内里竟然有着这样的隐情。   
  杜沅沅的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眼前似已陷入混沌状态的杜庭儒,又是忿恨,又是可怜。杜庭儒的一念之差,炮制出了四个人的悲剧。首先是他自己,虽然以卑劣的手段强行将杨素心留在了身边,但是,他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幸福,反而成了一种折磨。即便是杨素心死去,这种折磨只怕也要跟随他直至终老。其次便是杜沅沅真正的父亲,虽然对感情坚贞不渝,但却背负了一生的痛苦。沈毓最终完成了任务,但也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二人那次的分别竟变成了永诀。第三个便是真正的杜沅沅,她不平凡的身世,注定了有这样孤冷无依的一生,直到她死去,也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最后一个,也是最可悲的一个便是杨素心了。这个本可以伴着知心爱侣,快意江湖的奇女子,却如此悲苦孤独地渡过了短短的一生,然后悄然远去,留下一个永远的遗憾。   
  杜沅沅的眼中已有了泪,恍惚看见了藏书小阁中那张飘落的冷金笺,笺上依旧是那首工整小楷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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