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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111节

小说: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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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帝坐在辇中,微闭着双目,神色平和,看上去颇有几分闲适。但谁也没有发现,他放在膝头的手却是紧握成拳。他的耳边忽然传来陆六福低低的声音,“皇上,快到了!”   
  英帝睁开眼来,前面便是昭顺阁了。一个雅致清新,如同她身上那袭天水碧宫服纳绣的朵朵白莲一样脱俗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神色间也有了几分雀跃。   
  众人一齐拜下身去迎驾。英帝只淡淡地说了声“起来吧”,却不顾人多,上前一把将杜沅沅扶起,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艳之色,低声道:“你今日这般打扮,是要引得我发疯么?”杜沅沅面颊微红,耳语道:“不要让旁人笑话。”说罢挣脱了他的手,脚步一转,站到了皇后身边。皇后和林锦儿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妒恨的神情,但这神情都只是一闪而过。   
  昭顺阁内已布置一新,除了依照端午旧例在四壁张挂起各式祥物彩屏,各处点缀五福五瑞花外,因天气炎热,还在大厅正中放置了一座寒冰雕就的巨型龙舟,既讨了彩头,又做了降暑之用。   
  英帝坐入殿中主位,右边是皇后,左边是杜沅沅。其余妃嫔则按品级坐好。众人面前的螺钿大案上,设了艾叶银碟,其中盛着各式粽子,叶青皮绿,大小不一,尖如生切菱角。一旁侍立太监上前唱名,什么竹叶粽、艾香粽、薄荷香粽、玫瑰粽、莲子粽、豆沙粽,名目繁多。除了粽子外,大案上的青釉缠枝碧玫酒壶中盛着菖蒲酒和雄黄酒。水晶掐丝果碟中摆着紫的桑椹、红的樱桃、白的茯苓。   
  英帝和皇后依次举杯,说了些过节应景的祝福话,便任由妃嫔们自由行酒,阁内的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杜沅沅看着眼前的一团和气,面上虽挂着笑,眼神却隐含着几分冷意。一只盛着白糖桂花酱的玛瑙碟子呈到她的眼前,她转过头去,却是惠贵嫔。惠贵嫔一脸温和笑容,低低的语声却极是郑重,“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让我担心。”   
  杜沅沅的眼神柔和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忽然向身旁的英帝道:“臣妾想向皇上讨个封号。”英帝面上有着狡黠,“让朕想想,你如今已是贵妃,再加封,只能是……”,杜沅沅微微一怔,英帝的语气虽是玩笑,但眼神却有几分认真。就连一旁的皇后也不觉微微变了脸色。   
  杜沅沅笑道:“哪里是臣妾自己,臣妾说的是惠姐姐。”英帝淡淡道:“原来不是为了你自己。”杜沅沅又是一怔,英帝看向她的目光竟似是有几分失望。杜沅沅看了看一旁的皇后,心中十分奇怪,却继续道:“惠姐姐入宫多年,不仅贤良淑慧,又抚养安国公主有功。早就该加封了。”英帝听了点头,“好,就准你所请。由钦天监选定吉日,册封为妃吧。”杜沅沅扯了扯惠贵嫔的袖子,一齐站起福下身去,“谢皇上。”   
  杜沅沅端起面前的碧玫酒盏,起身当空一举,朗声道:“臣妾就借这杯酒,祝我大齐国运昌隆,祝皇上鸿福齐天,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众人闻言齐声附和,纷纷一饮而尽。   
  杜沅沅一直微笑着看着众人放下酒盏,忽然向身后道:“还不去给淳婉仪添酒。” 
ˇ好戏开场ˇ   
杜沅沅话音刚落,一直垂首站在她身后的一名宫女走上前来,双手端起案上的青釉缠枝碧玫酒壶,向隔了一张大案的林锦儿走去。   
  此时,席中宫妃们又开始聚在一处闲话,还有几个妃嫔走上前来,向英帝和皇后敬酒。谁也没有发现,杜沅沅眼神冷冽,唇边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那个奉酒宫女轻盈走到林锦儿的身边,举起手中的酒壶,倒满林锦儿面前的酒盏。林锦儿随即将酒盏端起,看向杜沅沅这边,面上带着甜笑。而那个倒酒宫女则微微侧了身,慢慢向后退去。一切仿佛就此定格。   
  突然,一条丝帕从那奉酒宫女腰间滑落,那宫女自然而然地俯下身去捡拾。她俯身的角度正好靠近林锦儿的侧脸。此刻,阁内笑语喧然,半数人都已带了七分酒意,谁又会注意宫女捡拾丝帕这样的细枝末节。只有杜沅沅看到,那宫女俯身时,在林锦儿的耳畔稍稍停留了一下,在那一刹那之间,林锦儿的脸色已经变了。   
  她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那个奉酒宫女弯身拾丝帕的身形。此刻她的面色已变得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恐惧。她的表情,就如同见了厉鬼。   
  那宫女直起身来,丝帕已握在她的手中。见到林锦儿的模样,她的面上竟然是一抹了然的微笑。林锦儿似是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酒盏使劲掼到地下,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林锦儿突兀的质问声和酒盏碎裂的清脆响声在昭顺阁内回荡,众人的欢声笑语突然间象被一刀切断,一下子沉寂了下去,场面安静如死。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事发的中心――林锦儿的身上。而林锦儿兀自不觉,半是惊惧半是阴狠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奉酒宫女的身上,而那宫女前后已判若两人,刚刚的气定神闲已被惊慌失措所取代,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慌乱道:“小主,小主在说什么,奴婢不懂。”   
  林锦儿面色凄厉,毫不放松,“腾”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忽然又止了步子,自语道:“不,你不是她,你不是她。”突然又尖声道:“那你为何要在我耳边说那句话。”话音未落,已攥住那宫女的手腕。那宫女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倒,面上涕泪交流,一迭连声道:“小主,小主,奴婢真的不懂小主在说什么。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在旁人看来,那宫女楚楚可怜,一副无辜的样子,而状如疯癫的林锦儿真象是强人所难一般。   
  英帝的面色已沉了下去,将手中酒盏向案上重重一放。皇后心头一跳,明白英帝已有了怒意,急忙站起身来,打圆场道:“淳婉仪醉了,来人!送淳婉仪回去。”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将林锦儿扶住。   
  林锦儿却毫不领情,使劲挣开,尖声道:“你快说!你快说!”皇后的面上也有了不悦之色,“她到底同你说了什么,惹得你这样不成体统?”林锦儿听了这句,宛如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切道:“她说,她说我还记不记得让妉才人做给贵妃娘娘的胭脂糕和杏子甜酪!”   
  林锦儿的话音刚落,阁内便响起一片抽气之声。众人当然记得,当年元贵妃身怀有孕,妉才人心怀妒愤,献上易滑胎的胭脂糕和杏子甜酪,后被元贵妃发觉,皇上一怒之下,赐妉才人自缢。此事不过是年余光景,大半数人还记忆犹新。此时,从林锦儿嘴里竟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就算是脑筋最愚笨的人也一下子想到,原来此事与淳婉仪还有着干系。   
  皇后的面色已是大变,向林锦儿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本宫看你真是醉得不轻!”又向她身后侍立的太监道:“还不快扶淳婉仪回去。”   
  “且慢!”一个柔婉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杜沅沅。杜沅沅从席间站起,关切地看了林锦儿一眼,向皇后道:“姐姐,今日是端午,一定是锦儿妹妹高兴,多喝了几杯,您就不要怪她了。”   
  林锦儿听到皇后的斥责声,神智一清,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犯了大错,额上立时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惨白,正在惶急无助,突然听到杜沅沅的一番话,却是为她解了围。情急之间,只有紧抓不放,急忙点头道:“是,是,是,都怪臣妾不好,一时高兴贪杯,现已头昏脑胀,还请娘娘恕罪。”   
  杜沅沅笑容恬淡,话锋却是一转,“只是,妹妹你也真是,不顾惜自己也倒罢了,还不顾惜腹中的孩儿,这样贪杯,千万不要伤了皇嗣。”她转过头去看着英帝,“皇上,不如请太医来看一看吧。”   
  坐于首席的英帝虽然面色不悦,却自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未发一言。此刻忽听杜沅沅来问,眼中似有光芒一闪,缓缓点下头去,“来人!传召太医。”杜沅沅听得心头一喜,却又禁不住一跳,英帝答应得如此爽快,倒似是静观其变的架势。   
  林锦儿听到传召太医,身形微微一晃,一双眼睛求助地望向皇后。而皇后对她看也不看,面上却露出最最和婉宁静的微笑,注视着杜沅沅,“还是妹妹细心妥贴。”又向将要出门的传召太监道:“请严太医快些过来。”杜沅沅心中暗暗佩服,如此突变之下,皇后不仅处之泰然,还将皇上口中的“太医”一下子变成了“严太医”,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意识到这其中的机巧诡变的。   
  杜沅沅的面上也绽开了微笑,与皇后相比,她的笑容的确是真心的,只不过这笑容并非为了皇后的称赞,而是她心中明白,皇后和林锦儿怕是等不来严太医了。   
  五月的天气,空气中已热得有些炽人。昭顺阁四周细密的流丽花窗虽均已支开,阁内又设了冰雕龙舟,但仍有淡淡的暑气穿窗而入,似是在人的身周结了一层湿热的网,潮湿粘腻得让人心生烦意。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久候太医不至的众人们,面上都已露出不耐的神色。   
  又过了好一会,那传召太监终于回转了来,带着一头一脸的汗意,回禀道:“奴才一时寻不到严太医,只得找了太医院的提点大人樊太医来。”   
  “找不到严太医?”是皇后略显激动的声音,“怎么会找不到严太医,他不就在太医院内么?”那传召太监有些瑟缩,“奴才将太医院里里外外都寻遍了,又问了伺药太监,都说到严太医今日确实来了宫里,但却说不清人到哪里去了。奴才不敢耽误,只得请来了提点樊太医。”   
  突听英帝一旁淡淡道:“皇后为何只要严太医,莫非一个太医院的从二品提点还比不上一个四品院使么!”   
  其时,大齐太医院的最高官职即为从二品提点,能胜任此官职者,必须由在太医院任职多年,且德高望重,医术高超的老太医充任。樊太医便是如此一步一步升任到提点之位的。而严子堃仅是个正四品的院使,入太医院任职也不过数载,当然无法与樊太医相提并论。   
  皇后闻言,顿了一顿,却神色自若道:“淳婉仪自有孕起,臣妾便指派了严太医随侍在侧,臣妾觉得,还是严太医熟悉淳婉仪的一切状况,身怀皇嗣本就是大事,还是稳妥些好。”   
  皇后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听得杜沅沅几乎要喝一声彩。只是,瘫坐在椅中的林锦儿显然没有皇后的笃定,不仅双颊潮红,眼神惊惧,放在膝头上的双手还紧扭在一起,指骨都已发白。若不是有水红在一旁扶着,只怕她要跌到地上去。   
  杜沅沅姗姗走至林锦儿身前,面含怜惜,用丝帕轻轻拭去她额间的汗珠,却向着皇后道:“锦儿妹妹可真是不大好呢!姐姐,事急从权,就不要管来的是谁了,况且樊太医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先看看锦儿妹妹要紧。”说罢深深地看了林锦儿一眼。   
  林锦儿的心蓦然惊跳了一下,直觉面前杜沅沅的眼神带着一种尖锐、通明和透彻,一下子照亮了她暗藏于心底的某处,让她拼尽了力气想要隐藏的所有,立时要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心神一慌,不假思索便大喊出声,“我没有醉,我没有醉,我不要看太医!我不要看太医!”   
  一面喊着,一面使劲推开身前的杜沅沅,奔到皇后身前,扯紧着皇后的袖子,哀哀道:“娘娘,娘娘,不要让他看,不能让他看啊!娘娘!”   
  席中诸人都被林锦儿的异常举动惊得呆了,此时,众人心中都是一般的想法,林锦儿如此前后不一,内里必定有着隐情。   
  英帝面色沉静,不辩喜怒,却向立在一旁的樊太医吩咐道:“诊脉!”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听在众人的耳中却似暴雨前的异常宁静,皇后与林锦儿的面色均是一白。   
  皇后忽然轻轻拍了拍林锦儿攥住她衣袖的手指,语声充满了安抚,“皇上和诸位妹妹也是关心你。就让太医看一看吧。”说罢,便慢慢推开林锦儿兀自紧抓不放的双手,只有林锦儿知道,皇后的动作虽然轻柔得似是拂去衣间的微尘,但手底却是决然的将她推至一旁,毫不容情。   
  林锦儿惶然看着皇后缓缓走回席间坐好,面上挂着和婉宁静,却又无比陌生的笑容,仅仅是几步的距离,却生生掐断了她的退路。她的心终于沉了下去。恍惚间被按住了手臂,腕脉间似有手指搭了上来,她猛然清醒了过来。见樊太医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显然是知悉了她费尽苦心保守的秘密,她已无力挣扎,面色如死地委顿在地。   
  樊太医并未开口,众人早已从他的面色间明了了一切。阁内一片死寂,大半数人的目光纷纷瞟向仍稳坐不动的英帝。   
  英帝目光阴沉,叫了声“六福!”陆六福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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