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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我是你遗失的肋骨-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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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看越烦,简直是对我的嘲笑和打击,我即将消失的生命留下这样的东西有什么意义?掀开被子,从床上扑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冲过去就想撕。    
    可拿在手上却下不了手,这是我认真的心血,一笔一画灌注生命的投入,就这样草率的毁灭?我实在办不到?就像我实在办不到就这样堕落着放弃生命的美好一样。    
    子文的照片在朝我微笑,我却在朝他哭泣。我把子文的照片捂在胸口,听着狂乱的心跳,多么渴望他有力的拥抱。    
    我一个人在房间发狂和绝望,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咆哮的呻吟。不想让父母听到一点声音,不想让他们更多的担心。    
    “小眠,我的女儿,你不是一直问我你名字的意义么?仔细想想,不要冲动,我们等你吃饭。”父亲在门外,没有移动的脚步,想来他很担心我,虽然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可我知道她应该在厨房忙碌,掩饰难过。    
    哦,小眠。我叫纤小眠。不是么?从小到大一直很好奇学识丰富的父亲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名字,害朋友们说看到我的名字就想睡觉。    
    我忽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坚强着翻身下床,努力的给自己力量,穿好衣服,尽可能平和的踏出脚步,门开了,父亲看到我的状态,神色舒缓开来。    
    饭桌上,一向唠叨的母亲变得异常沉默,而一向沉默的父亲则变得异常唠叨。    
    他一边吃饭,一边讲述我名字的由来。    
    我低着头,用一种微笑的方式安静的吃饭,安静的听,觉得如果时间停止不动,凝固这片刻的美好该多好。    
    食物的香味,家的香味,仁慈的父母,满屋子满眼幸福的味道,一种和睦与安详。    
    “纤是你的姓,这个自然无法改变。更因为我与你母亲同样宝贝你,所以没有遂你小时候的心愿,让你与你母亲同姓陈”,父亲歉疚的笑笑。    
    是啊,纤给人感觉很柔弱的样子,所以从小到大得到许多呵护。    
    听着父亲的絮叨,看着我神态的安详,母亲紧张的表情也开始松缓,她自然的往我碗里夹菜,一次又一次,堆满许多爱意。    
    我忽然很感动,一下子就开朗起来。原来智慧与愚蠢只是相隔一瞬间。    
    一些注定的事情无法改变,就没必要杞人忧天。反正死亡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就这样顺其自然。    
    比如我是纤小眠。    
    纤细的样子,在风的怀抱中,偷偷的睡上一觉。人生不过是一场梦,明明知道生命可贵,却没由来的偷懒,就让我在旅途劳累的时候忙中偷闲小睡一下,倦懒的藏在花蕊中,偷偷的舒展着身心,偷偷的看着外面的美好,偷偷的酝酿着自己的美妙。    
     父母给予我生命,小眠。意味那么深远,人生不过是一场梦,我来过,我在梦中睡过,体会过梦的真实,领悟过,醒来就没遗憾了。    
    小眠着,许多东西可以孕育着,积蓄阳光月华、雨露甘霖,花骨朵就懒洋洋的悄然绽放,蓬勃、自由的舒展着,艳丽无比。    
    用这仅有的生命机会,维持那一点点呼吸没有束缚的自由,自由的流淌着思绪,意境小小的,却美美的。用最后纤细的小眠间隙听自己的心跳,体会最浓郁的情感。    
    人间那么多情感,我小眠着,心一直醒着,面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的事情,父亲暗示我,没有退让,只有思考迎头赶上,用相应的方式出发,才能更坦然的面对与改变。    
    这个夜晚睡得很好,比昨天安详许多,甜甜的,美美的,有种透彻的感觉发自内心安抚着我。    
    第二天起床,父母还在睡觉,估计他们很晚才休息,焦虑比我多才是,我轻手轻脚的做好早饭,留在微波炉里热着,写了一张纸条,悄悄离开。    
    纸条上写着:爸、妈。我都想通了。人生一场小眠,长短不同都各自有意义,我到学校一趟,别担心。    
    走在熟悉的过道,台湾铭传大学和昨天一样,看上去还是那么美好,黑色大理石衬托出的金色字体显得那么端庄,红色的砖墙,绿色掩隐的草从和树林,一切显得无比安详,无声的呼唤,这就是美好。    
    天空的云彩闲散的飘着,我慢慢走在熟悉的小径,揣着书本忙碌穿行的学生,头发花白的教授,在草从辛勤耕耘的花匠,还有古老的建筑气息,一切都那么让我留恋。    
    可是我不是来观赏的,也不是来留恋,而是来道别,我想申请休学。    
    “纤小眠,怎么样?身体还好吧?”两个同班同学在校园采风,眼睛很尖,一下就注意到我,热情的大呼小叫,丢掉画板,朝我跑过来,一左一右挽着我胳膊显得很自然。    
    “恩,医院确诊了,不是肺结核,这下你们可不用离我远远的了,我也不会因为这样而愧疚会传染给你们什么病菌。”我笑了笑,主动拉拉一个女孩的手,她眼睛很大,头发披散在肩膀上,阳光透过她的眼睛,显得额头很明亮。“不过可不能偷懒哦,被子还是需要晒晒,预防病毒,身体健康很重要……”    
    是啊,身体健康很重要,我维持着表面的神采飞扬,内心却很阴暗。眉角略微不适,却立刻用笑容掩饰起来:“你们继续画,我有事要找校长,下次,我们一起用心投入绘画,表达出隐藏的味道。”    
    很温和的离别,又是离别。我又想到子文,那个人山人海的候机厅,那个时常在回味的拥抱,他留在我手心的淘气吻痕,还有擦干我泪水的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那次和他离别是暂时的?怎么没想到是永久的离别?我还来不及做他的新娘。    
    校长办公室宽大的座椅,透过窗户就能看到窗外操场嬉闹的人群,健康活力的年轻人来回的奔跑着,朝气蓬勃让人觉得很美好。    
    校长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整个人沉默着,我没有打断他,当他知道我患上白血病后,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也许窗外更让他觉得生活的美好,校长头发花白,我获得过大大小小许多奖项,校长一向很器重我,觉得我是可造之材。    
    我顺着他的视线也看着窗外,草坪上奔跑出汗水的年轻男女,疯狂神采飞扬的享受着青春的美好,里面有我最喜欢的网球和跑步。    
    恍惚中我穿着运动服,视线追随着跳跃的网球,等待它每一个有节奏的来回。我挥汗如雨的奔跑着,感受着心跳强烈的刺激。    
    “这样,你安心养病,学位给你留着,随时等你回来。”校长回过身,眼神中有慈父的关怀。    
    “恩,可能我需要化疗,没有那么多时间呆在学校了,其实我真想继续求学”。我深深的对校长鞠了一躬,他花白的头发在光线中飞舞着,他已奉献自己火热的青春给教育事业。    
    我当了逃兵,被白血病折磨的逃兵。说着话都很吞吐,离开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牙龈出血,在牙缝中结成血块。    
    魔鬼的气息开始随时笼罩我了,它时刻狰狞着提醒我,生命不可姑息,仅有的生命不可浪费。    
    忽然想起曾经做过的死亡测试,在冗长的表格里填写自己的出生日期、性别、血型、肥胖值、身高、体重、爱好,就能得到死亡日期。    
    我按照真实的自己填写好后,得出一个日期,模糊的印象中是2071年,OICQ那端的靖哥哥知道后还诙谐调侃我:“你个老不死的”。    
    我回复过去:“你也是老不死的”。    
    然后两人发着QQ的表情符号狂笑。    
    可是现在,死亡测试无法预计意外,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进入倒记时。明年是否会有我的存在?今昔又是何年?


第一部分 美好生命的玩笑第5节 若能“杜垂杰哇”(1)

    有一个词叫“杜垂杰哇”,就是葬语——天葬的意思。我浮游出自己的灵魂,看到消失掉生命的身体被专门的天葬师卷曲起来,头屈于膝部,以一种坐着的姿态被白色葬被包裹,再由专门的背尸人背到天葬场后,用绳子固定,再被分割成许多个小块,凡俗的皮肉、内脏、骨骼放成三堆,搅拌上糍粑,点燃洒有酥油的篝火。    
    袅袅的气味升腾到空中,吸引来大批高山兀鹫,从天而降,它们带着我进入天堂。    
    死亡曾经离自己那么远,现在离自己却那么近。    
    我呆坐在房间里,幻想着自己死亡的姿态,魂魄追随着被兀鹫带走的分散肉身飞上蓝天,完成人生最后一次施舍。    
    手机的声音响个不停,把我遥远的思绪拉回来。    
    “纤小眠,是我,还记得上次你演讲时遇到的那个冒失鬼吗?明天我能邀请你吃顿饭吗?”哦,想起来了,那个站在书架旁一直看我的男人,那个颇似子文的男人。    
    他看似那么成熟,居然用如此年少的爱情方式,只可惜,虽然我年少,但我的心不在那里。    
    “很抱歉,我实在没时间。”礼貌的推辞,他一口气做着自我介绍,李浩龙,一个出版社老总,据说很欣赏我,有意想交往。    
    如果是以前,我也许会更礼貌,可是现在,有时候我会刻意的掩饰和隐藏,心态也变得古怪,我想我还是逃脱不了小女生的范畴,患得患失,优柔寡断。    
    我继续发呆,天色变得阴沉下来,然后是黑暗,一反常态,我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在这样静静的时候才觉得安宁。    
    我思念的子文呢?拨通熟悉的号码,里面传出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我仔细想了想,才回过神来,是阿珍,她的声音软软的:“请问你找谁”?    
    心里那句“子文,我想你”噎着只说出半句,阿珍怎么会在子文的房间里?又怎么会是那样倦怠慵懒的口气?子文呢?又在哪里?一个又一个为什么在我脑子里飞速旋转,造成一片混乱。    
    听到我的声音,对面也愣住了,“小眠呀,等一小会儿,子文马上就来。”然后就是沉重的呼吸和两端的盲音。    
    我能听到自己心跳因为敏感的第六感产生的怀疑和嫉妒,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阿珍会出现在子文房里,而且是深夜。澳洲和台湾时差一个半小时,我看看闹钟,一点,也就是说,阿珍和子文呆在深夜两点半的房间?    
    不能不怀疑,却不敢、不希望怀疑。心莫名的揪心,那个医院长长的走廊,那个哭得像泪人的白血病女人,那个用全身力气紧紧拥抱着她的爱她的男人,我曾经那么同情他们,可现在我更同情自己,该不该告诉子文我的生命在进入倒记时?    
    “小眠,是我,子文,刚才……刚才我在洗澡,怎么忽然想到给我电话,是不是很想我了?”子文熟悉的声音,时常在我耳边甜言蜜语的声音,熟悉的响在电话那端,我却觉得遥远,伸出手想抓住,却无能为力,掌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子文,能不能请假回来看我?”我靠着墙壁,抱着枕头,声音有点低落,有气无力的样子。    
    “小眠你病拉?恰好过几天我们就回来,父母要来台湾几天,到时候让你这个媳妇见见公婆呀,亲爱的我没在你身边,你要乖。”能想象到他习惯的呵护,他父母要从澳洲赶到台湾,我会以一种未来儿媳妇的身份见到他们,子文是爱我的,一切还有什么可猜疑的呢?    
    絮絮叨叨着几个小时的恩爱,阿珍应该走了吧,我沉醉在甜蜜的爱情里,如果爱得够坚定,时间空间都穿越。    
    “小眠,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啊,乖。”子文总是习惯关心我每一个细节,要是离开人间的每一个时刻都有他相伴多好,也就少了孤单,多了甜蜜。    
    要不要告诉他我的病情呢?正在犹豫,耳边隐约传出一丝声音:“子文,帮我拿下睡衣?”……    
    “早点睡觉,乖。”子文送上飞吻,轻微的“吧唧”声,他匆忙挂断电话。他为什么这样惊慌,以前每次挂电话我们都是依依不舍,都等着对方挂掉才回过神,可是现在?他为什么那么匆忙?我的耳朵难道背叛我?我清楚的告诉自己,那是阿珍的声音,在我和子文倾诉几个小时后的夜里依然存在于我的子文的空间里。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蔓延,咬着枕头,头疼得撕裂,我想发出点声音来安慰自己,却意外发现舌头出现几个白点,有的结成硬块,很不舒服,大概又是白血病症状,我离死亡那么近,离爱情那么远。    
    我觉得心针扎般疼痛,眼前一片模糊,依稀看到方子文和阿珍暧昧的笑着,我故作镇定的看着他们,心里千苍百孔的滴着血。优雅温和微笑着,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难过,然后,方子文看着我的眼神,走过来搂着我,深情的盯着我。我迷失掉自己,深情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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