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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商道-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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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性看,这位朴大人说要重赏猜到谜底的人决非一句虚言。    
        可是,客人们想,那玩艺儿又有谁会知道。每天出入崇礼门的人有多少,这样的数字又有谁能够猜准?朴宗庆自己说,连把守崇礼门的军卒都弄不清楚,说是有时候3000有时候7000。崇礼门,朝鲜王朝代表性的城门。据说,城门匾额上写着的“崇礼门”三个大字系世宗大王的长兄阳宁大君所书。别的城门上的匾额均是横书,惟独崇礼门上的匾额是竖写,据称,这是为了挡住冠岳山的火气。    
        总之,没有人猜得准每天究竟有多少人出入崇礼门。    
        朴宗庆环视座中,见没有人来回答,就干咳一声说道:“难道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猜出来?”    
        就在这时,静静地坐在朴宗庆旁边的林尚沃开了口:“大人,请让小人来说说看。”    
        林尚沃一开口,座中立即变得鸦雀无声。说起来,聚集在天下第一权臣朴宗庆大人府上厢房里的这些人,都是一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在他们的眼里,一个来自边陲小处的买卖人实在有点微不足道。可这样一个买卖人居然也敢来回答朴宗庆大人的问题,真让人有点儿不可思议。    
        “嗬嗬,你说你要来说说看,这么说你能猜到每天出入崇礼门的有多少人喽?”    
        “小人会尽心中所知回答大人的问题。”林尚沃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    
        “嗯,那你就来说说看,每天出入崇礼门的到底有多少人?”    
        “就……就两个人。”    
        林尚沃抬头盯住朴宗庆的脸,清清楚楚地回答道。一直在等林尚沃说出谜底的客人们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太离谱了,每天出入崇礼门的居然只有两个人,这人莫非在头脑发昏?奇怪的是朴大人却不再发笑。原本半躺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的朴宗庆忽然起身正坐,而且,还把身子与林尚沃靠得近近地,接着问了下去:    
        “那么你知道那两个人姓什么吗?”    
        “知道。”    
        “那我问你,每天从崇礼门出入的那两个人姓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一个姓李,另一个姓海。”    
        林尚沃的回答听起来实在是荒唐无稽之至。他不但指称每天出入崇礼门的只有两个人,还说什么这两个人一个姓李一个姓海。李姓是一个大宗姓倒也还罢,可姓海的是一个稀少到近乎没有的姓氏。    
        朴宗庆似乎觉出了众人的怀疑心理,又问:    
        “你说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姓李倒还说得过去,可说另一个姓海就让人不敢相信了,天下究竟有没有这个海姓?”    
        “小人所说的姓氏指的不是这样的李姓和海姓。”    
        “那么是……”    
        “待小人写给大人来看。”    
        当时的风俗,厢房里通常是备有文房四宝的,因为聚集在这里的大都是些精于书画的文人墨客。    
        林尚沃浓墨饱蘸,提笔写下了两个大字。这两个字是:利害。写完这两个字,林尚沃又解释道:“我所说的两个人的姓氏,是一个姓‘利’,而另一个姓‘害’的意思。”    
        朴宗庆听了,忽然提起烟袋在桌子上敲着,粗豪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再详细解释解释,让我听个明白,也让这里所有的客人听个明白。”    
        林尚沃接着说道:“每天出入崇礼门的人,不管其数目是3000还是7000,就算一天超过一万,对于大人来说,这众多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有利的人,一个是有害的人。而那种既无利又无害的人,当然就是毫无用处、于大人全不相干的人。所以就只有‘利’和‘害’这两个人。”    
        朴宗庆微一抬手,指了指聚集在厢房里的客人们,又问:“这么说,来到这厢房里的人不论一天有多少,最终也只有两个人喽?”    
        “是的,大人。”林尚沃回答得非常干脆,“就算大人府上每天有几百名来客,最终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有利的人,一个是有害的人。”    
        林尚沃的话听在聚集在厢房里的人们的耳朵里不啻平地里一声惊雷。朴宗庆大人的府上就算每天有几百名来客,最终也只有有利的和有害的这两个人。林尚沃的话切中要害,一语道破了天机。    
    


第一部分君子喻于义

     这些人都是来追逐名利的,要么是想捞取一官半职,要么是想挣些蝇头小利。所以,他们看上去是在对朴宗庆大加颂扬、奉承,骨子里想的却是要捞走一些利益。    
        书生重名,商人重利。文人如果贪图利益,当然就是要沽名钓誉;商人贪求利益,就是与权力野合形成商权,从中获利。听了林尚沃的话,朴宗庆抬起一只手,指着厢房里所有的人们说道:“原来这里汇集的人对我来说不是有利的便是有害的!”    
        朴宗庆这话当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在厢房里那些心有不端的人们听来,却足以感到胆寒。    
        “那么,”朴宗庆抬眼看看林尚沃,又问,“对我来讲,什么样的人是有利的,什么样的人是有害的?”    
        “有利的人有三种,有害的人也有三种。”    
        “请道其详。什么样的人对我是有利的?”    
        “小人这就禀告大人。”林尚沃开口说,“有利的人有三种,第一种是正直的人,第二种是诚实的人,第三种是博学多识的人。”    
        “那么,”朴宗庆以手抚须问道,“对我有害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对大人有害的人同样也有三种,第一种是阿谀奉承不够正直的人,第二种是狡诈无信的人,第三种是没有真知灼见只会油嘴滑舌的人。”    
        林尚沃所回答的内容,出自孔子的《论语》。    
        孔子在《论语》季氏篇中说:“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于孔子这段教人注意“益友损友”的话,几乎无人不知。但林尚沃的回答,却像给厢房的客人们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引起一阵沉默。是朴宗庆打破了这种沉默。    
        “哈哈……”一阵突然爆发的豪爽大笑,令人们魂飞胆丧地抬头望着这位朴大人,他接着说道:“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容易就猜中了我出的谜语。没错,没错,就连进出我家大门的也只有两个,有利的和有害的,只有这两个,哈哈……”    
        那天傍晚,当聚集在厢房的客人们纷纷告辞的时候,林尚沃再次给朴宗庆磕头道别:    
        “大人,小人告辞了。”    
        正大刺刺地斜躺在那里接受人们行礼道别的朴宗庆忽然拔出烟袋,磕了磕烟灰,对林尚沃说:“别忙,别忙,你再留一会儿,我还有话要单独对你说呢。”    
        林尚沃按照吩咐在厢房留了下来。人们都走光了,连朴钟一也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林尚沃一个人。    
        天刚一擦黑,马上有个下人来到厢房,对林尚沃说:“先生大人,我家老爷叫您呢,请随我来。”    
        林尚沃随着当差的,从套院穿过回廊来到里院。    
        朴宗庆已在内室里相候。酒饭已备好,房间里再无别人。这是天下大权一手握的朴宗庆与义州商人林尚沃之间的一次一对一晤见。    
        朴宗庆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酒杯倒得满满的,一股劲儿地劝林尚沃喝酒,林尚沃则是来者不拒,斟而必饮,饮而必尽,干脆利落。直到酒过数巡,微有酒意,朴宗庆这才对着林尚沃开了口:    
        “对我来说,你又是怎样一个人?方才你亲口说过什么,现在你亲口回答我,对我而言,你是个有利的人,抑或是个有害的人?”    
        “小人既非有利者,亦非有害者。”    
        “那你岂非成了一个对我毫无用处的人?!”    
        “不是的,大人。”林尚沃回答说,“假如小人是一个对大人有利的人,也许有一天就会变成对大人有害的人。利益这东西,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自己,因而也就必然会给别人带来损害。正所谓哪里有利益,哪里就会有怨恨。”    
        “那么,你对我来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何说既非有利亦非有害?”    
        “大人,”林尚沃说道,“有句老话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君子图义,小人谋利。听了林尚沃这话,朴宗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问:“那么,你所说的义与利又有什么不同?”    
        “信义,是以对方为出发点,因而绝对不会有不义;而利益,是以自己为出发点,只会产生不义与怨恨。”    
        “那么你又是谁?来我家走动的两个人,你既不姓利又不姓害,那你究竟是什么?”    
        林尚沃明明白白地回答:“小人既不姓利,也不姓害,而是另有一姓。”    
        “那你姓什么?”    
        “小人姓义。”    
        听林尚沃说自己既不姓利也不姓害而是姓“义”,朴宗庆不由得又把林尚沃重新打量了一番。经过前面的一番诘问与对答,朴宗庆已经看出林尚沃绝不是那种从穷乡僻壤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买卖人,而听了这“姓义”的答复,朴宗庆更加明白,林尚沃绝非凡人。    
        朴宗庆打开文契匣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展开看了看。那是林尚沃作为赙仪进献给朴宗庆的银票。    
        “前些日子,家父不幸弃世,本人收到了这张银票。等看了来客清单,才知道送银票的是你。”    
        “是的,大人,这银票正是小人所献。”    
        “那么,”朴宗庆欲言又止,很认真地问林尚沃,“你送来的这张银票,是一张空白银票。也就是说,上面没有写上支付银两的数目。所谓空白银票,就是持票人可以任意填写数目,就算他在上面写上1000万两,出票人也有义务照付,难道不是这样吗?”    
        林尚沃最后具体开出数目的那张银票,面额是一万两。白银万两,这并不是什么小数目,但还是被朴钟一一口否决。朴钟一还对他说:    
        “要得到更大的商权,就得借重更大的权势的力量。而要借重更大的权势的力量,就得有谁也没有尝过的蜂蜜。”    
    


第二部分空白银票的秘密 

        那天夜里,林尚沃辗转反侧,思索再三,终于做出一项重大决定。    
        空白银票。    
        他决定开一张空白银票,那是一种出票人给予收票人的完全任意权利,金额、给银地点、期限,一切都可由接受这张银票的人自己任意决定。从这种意义上讲,林尚沃大概能算得上我国商人中出具空白银票的第一人。    
        收到空白银票的人,可以随意在上面填写自己想要的金额,他可以填上区区一两,也可以填上千万两。不管他开出多大的数目,林尚沃都有义务如数给付。    
        当时,林尚沃觉得,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假如我开千两,就有千两的回报;开万两,有万两的回报。不管我开出一个什么数目,只要我写得出,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样做,终不过是一笔交易。但如果我献上一张没有数目的空白银票,我就能够得到对方的真心,这就不再是交易,而是友情。”    
        林尚沃的想法果然奏效。朴宗庆这位天下第一权臣,正是被这张空白银票打动了心。    
        一张空白银票,赤裸裸地表现着一个人的无边欲壑,也终于打动了这位天下第一权臣的心。    
        “是什么缘故让你给我开出这样一张空白银票?”    
        那一刻,朴宗庆突然双眼精光暴射。那须髭,那脸相,完全是一副虎相,盯视着林尚沃,好像要把林尚沃扑倒。    
        但林尚沃毫不畏惧,娓娓道来:“最开始,小人并没有想到要给大人献上一张这样的银票。可对这银票的数额琢磨来琢磨去,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说实话,第一次我写了1000两,然后第二次填了5000两,最后开了一万两,仍是不得不把那银票撕掉。”    
        “为什么?”    
        “理由是这样的。”林尚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小人觉得,填千两会从大人这里得到千两的关心,填5000两就得到5000两的关心,填万两就得到万两的关心。所以,小人就明白了,无论小人填多大的数目,也只能得到与那数目相应的关心。于是,小人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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