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9-圣殿骑士的血-第4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许这一来,他的死亡只推迟了很恐怖的几秒钟时间,因为随着阿雷斯如动物一般大吼一声,他的双脚顿时恢复了力气,同时将大卫一下子蹬开,使他像一个弯弓似的弹起。大卫挣扎了几下,拼命想爬起来,最后甚至于有点儿像直立的姿势,竟然得以趔趄着朝阿雷斯那杀人狂似的面孔走了两三步,但他哪有获胜的希望。与他肩阔膀粗、一脸恶狠狠狞笑表情注视着他一公分一公分向后倒退的舅舅相反,他完全是手无寸铁。
阿雷斯朝浸透了上帝祝福的地面吐了一口唾沫,目光里含着暴徒的嗜杀乐趣,悠然地晃动着手中的剑。“啊哈,嗬,”他嘲弄一般叫道,“还挺厉害———”
“大卫!!”
其余的话变成了高声的呼喊———这声音来自于灵堂前端的通道口。是施特拉!
当大卫看见施特拉出现在暗道口前面的火炬的光亮之中后,立刻听出这是她的声音———而他伸出去的手则紧紧地握住圣殿骑士大师之剑的柄,此刻他才真的明白了,这剑是她扔给自己的!
正当大卫十分意外地凝视着自己手里的武器时,那巨人的嘴角已经怒不可遏地抽搐起来。
“最后一课开始了。”阿雷斯怒吼道。不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大卫便本能地抵挡着舅舅的第一次进攻。
他俩激烈地搏斗着。几乎分不清谁在进攻谁在抵挡。这很可能是一场结局难料的短促战斗,因为大卫已根本不会运用他的老师教他的大部分技巧了。佩剑大师以残酷无情而难以预料的疯狂对他乱砍乱劈,把大卫的左臂砍伤了,鲜血从一个很深的口子一涌而出,而阿雷斯的腰部也被劈出了一个并不很浅的伤口。阿雷斯的每次进攻都无法预料,每个动作都难以预测,或者只能大致猜测。大卫却鄙弃舅舅教他的种种花招与卑劣伎俩,他本能地抵挡进攻,主动进攻,而后又自卫性防御,这类战法都是以对手用脑子作战为前提条件。但阿雷斯却是单纯凭借疯狂与愤怒以及匹夫之勇作战;他即使闭上双眼也能运用自如地挥动他的武器。
这可是错误的战略啊!
当大卫眨眼之间看见对手眼里稍微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几乎可以称之为是害怕的东西时,他才发现,在他的最后几次劈砍动作中,竟然出现了身体不平衡的迹象———自己的进攻占了上风!巨人一步一步面对着他向后倒退,实际上大卫是可以赢得胜利的!
可是随后大卫却觉得自己握剑的手背火燎火烧地痛起来。由于疼痛与恐惧,他高声叫喊起来,武器落地,双眼无比惊骇地凝视着对手忽然拿在左手上的匕首。滚烫的鲜血滴落在他脚下的圣殿骑士大师之剑上。
阿雷斯的脸上呈现出稳操胜券的神色,他以昭然若揭的愉快心情,几乎是悠哉游哉地狞笑着走近惊恐万状的大卫,准备发出最后的一击———却不料昆廷怒不可遏地大喊一声,拿着阿拉伯人的大弯刀向他冲了过来!
大卫与巨人一样,几乎没有看见修士冲进来了,但他却看见巨人吃惊地猛然转身,举刀准备出手,于是立刻作出反应。大卫鲜血淋漓的手迅速向下方伸出,抓住自己脚下的剑柄,一扬手便将它举了起来。阿雷斯斜眼看见了这个动作,便在准备将修士劈成两半的进攻动作已进行了一半的当口儿决定转身来对付大卫。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圣殿骑士大师之剑呼啸着砍了下来,将他脖子上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结束了。大卫筋疲力竭地蹒跚着倒退,他大汗淋漓,由于极其疼痛与十分吃力而气喘吁吁,而那巨人的躯体还直立着坚持了仿佛是没有尽头的一个瞬间,用他那已然死亡的相互之间距离越来越远的两只眼睛打量着他,然后才倒地而亡。
施特拉大叫一声,因目睹眼前这极其恐怖的一幕而摇摇晃晃倒退了几步。昆廷闭着双眼呼吸沉重地靠在两根巨大的圆柱中的一根上。大腿部分的长衫浸透了鲜血———一定是阿雷斯用匕首将他刺伤了。老人家勇敢地举起手又摇摇头。他的伤势不重,没有生命危险。
大卫的目光射向楼台上面的鲁茨娅。不行———他在心里纠正自己。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他的母亲向下看着她弟弟怪模怪样的尸体,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她满脸笑容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用不着开口讲话便可以告诉他,她希望他做什么。
大卫拖着脚步动起来,神情很坚决。
“大卫……”施特拉不知所措地小声说道,但他并不回头看她。他必须把事情办完。就是现在。
“我就知道你能够战胜他,”当鲁茨娅看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走到自己的身边时,小声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嘛。”
“是的。”大卫声音平淡地答道。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这是他父亲传给他的武器,以便他借此来保护圣杯。不让隐修会染指。不让他的母亲鲁茨娅插手。
《圣殿骑士的血》 第三部分母亲的挚爱(4)
“正因为这样,我得保护你,免得你自己害自己。”他轻轻地补充道。
鲁茨娅还没明白大卫的意思,大卫便将宝剑迅猛地朝木料已腐朽的小箱子砍了下去。她一声大叫,尖厉的声音变为震耳欲聋的咔哒声,使得支撑顶盖的大圆柱都震颤起来。他使劲一砍,将千年古箱子击碎的那一刻,朽木的细粉便一腾而起。然而,他力量极其巨大的一击所击碎的,并非是闪烁着光泽的传说中的圣杯。
被击成碎片的是他的宝剑!
大卫以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他所继承的遗产变成的值得怜悯的残余碎片,又看看这个罕见的银光闪闪的东西———看起来,朽木粉尘似乎是特别敬畏地退向两侧为其让开了路———但是此时他所理解了的,却使他更加迷惑不解:坟墓是圣杯,圣杯却是一块东西。一块长方形的如水银般闪光的东西,既不是银,也不是钢铁,更不是他所熟悉的其他材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存在这种东西。它是用权力制成的。是用信仰之不可战胜的纯粹力量制成的,而这种纯粹的力量,是耶稣基督在其生前以及在他死后的很长时间里带到人间来的。
大卫先前在石头上的小孔上方所发现的罕见线段密码,是专为当钥匙用的矛尖而设的,此时他又在圣杯的表面上看见了这样的密码,而且没有任何一粒微尘敢于落在这个表面。这上面也有一个小洞,不过它更像是儿童所画的太阳或者星星之类。
鲁茨娅慢慢地将自己颤抖的手伸向圣杯。大卫没有设法阻止她。他本来是想把圣杯捣毁的,然而他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能力把它捣毁而再试一遍。他也不能将自己的母亲杀死,并且他确信,只有将她杀死,才能阻止她抢走这件支配她生活的东西。
但是她并没有触及圣杯,而是在她的手快要摸到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重要的圣物之时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一点点。她的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大卫的右手手臂———而后便竭尽全力将大卫鲜血淋漓的手按在了那一块长方形的银白色东西上。
大卫的皮肤触及到了圣杯,手上的血也落了几滴在上面,而后鲁茨娅把大卫的手松开了。大卫惊惶不安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仿佛觉得鲁茨娅将他的手浸入了一盆水中,整个一盆水的温度与他的体温准确相等。既不觉得冷又不觉得烫,既感觉不到电流刺激,也感觉不到有电阻存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然而他滴到圣杯表面上的血滴却在不停地滚动。大卫如着了魔似的凝视着那些小血滴,看着它们滚进奇特密码的精密刻制的细槽中去,仿佛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一般。当大卫的血将宽宽窄窄相互平行的每一条杠子都填满时,杠子就陆续全被染红了。
“你的体内所流动的正是王室血脉!”鲁茨娅小声说道,但她的眼睛却并不看他。“你就是打开圣杯的钥匙!”
忽然从星形符号中射出一道仿佛能将大卫的眼角膜烧焦的强光,使灵堂笼罩在一片均匀的白光之中。施特拉叫了起来。当这源自圣杯的强光又返回圣杯里面去时,圣杯的表面顿时变成某种均匀的非物质的东西,像是一种发光气体凝聚而成的液体。
权力。能量。不死性。这三样融合成一种物质———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种物质,因为它没有任何尘世上常见而存在期短暂的成分,没有一个分子。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你为我打开了通向永生的大门。”
鲁茨娅的话传入他的耳朵里,听起来闷声闷气的,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似的不真实。接着她笑容满面地弯腰下去用两只手舀水似的贪婪地舀那强光。
她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畅饮圣杯。
当她重新直起腰来笑吟吟地对着大卫时,她闪亮的双眼射出无比幸福的光芒。经过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的激烈战斗,权力之秘密终于流进了她的血管里。
但是她的灵魂却在流血。
“谢谢你,大卫。”她轻轻说道。
从她的嘴巴里吐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此次这样出自真心。
大卫越来越惊惶地观察着她脸上所发生的变化,但鲁茨娅却仿佛既没有察觉大卫在观察她,也没有察觉他惊惶的神色。
“这个时刻我已经盼望了许久……”她不受任何影响地继续说下去,这是她长长的一生中第一次彻底感到幸福的时刻。她的双眼饱含着血液汇聚的快乐之泪。从她的白亮皮肤的毛孔中同样涌出了快乐的泪水。
大卫吓得屏住了呼吸,但他的母亲却转身离开他,开始缓慢地从楼台上走下大理石阶梯。起初她的步履显得颇为庄严。然后却越来越迟缓了。
“完整的权力是不朽———”
鲁茨娅停下了。她慌乱地用两只手抚摸自己的太阳穴。大卫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看见。但是当鲁茨娅看见自己两只手上都有血的时候,她便在楼梯的中段停住了脚步,又回过身来看他。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滴的血越来越快地从她的皮肤毛孔中涌出,顺着她的额头和脖子往下流,同时在流动途中又新开了毛孔,隐修会的女首领———他的母亲!———就这样慢慢地从许多毛孔十分痛苦地流出了鲜红的血。她的雪白的丝绒长裙被染红了。
大卫不想看见她这模样,但是他却无力避免,连动一动自己的眼皮都不行,他根本不想目睹母亲的死亡过程,目睹她那张脸由于感觉到痛而扭歪成一副特别难看的模样。直到她开始摇晃起来,快要倒下之时,他才得以摆脱发愣的状态,赶到她的身边,托住她瘫软无力的身体,使她免于跌倒撞在大理石阶梯上。
但是他却救不了她。他从来都无法救她。
“它……不是……为我……而定的。”鲁茨娅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道。血红的恐惧之泪顺着她的双颊向下流,滴落在大卫支撑着她头部的手臂上。她的眼皮忽闪忽闪的,仿佛她在以最后一点点力气绝望地与不可避免的结局拼搏。
她的拼搏只持续了几秒钟,在这点儿时间里,大卫的眼泪掺和着一股股鲜血汇集在她冰冷的皮肤上。然后便结束了。强光又闪了一下,接着光亮恢复为最初的形式。
鲁茨娅?圣克莱尔死了。
大卫还抱着她,将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刻里哀悼他从来没有一起生活过的母亲了。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放在阶梯上,又转身向上面的楼台攀登。
你的体内流动的是王室血脉———当他又一次走向圣杯时,脑子里又回响着鲁茨娅的话。它并非为我而定的……
对,它不是为她而定的———他在心里无声地确认她的来得太迟的认识。因为它属于他。仅仅属于他一个人。
他又朝下面的施特拉和昆廷看了一眼。然后他向圣杯走去,慢慢地蹲下去,又用安茹的斗篷将它盖住。
当大卫将矛尖从小孔里拔出来,使进入灵堂的洞口重新关闭的时候,施特拉却从她的背包里把裹尸布找出来,将这麻布撕成许多布条———吓得在洞口的昆廷差点儿由于心肌梗塞而死去。
“哎呀……这可是圣物呀!”
修士坐在地上,像干涸之处的鱼儿拼命喘气,同时惊惶不安地看着姑娘把他的长衫撩起,用这块已有两千岁年纪的圣人遗物所撕成的布条一条又一条地将他大腿上很深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样对伤口要好一些。”施特拉干巴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