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庆余年-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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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但是我们又骗了她一次,等于是借她的帮助才能让你见到嫂嫂,她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范闲苦笑道:“我就知道,所谓手帕交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关键是费大人的学生。”范若若继续解释道:“哥哥上次用的就是这个名头,如今似乎很多人都知道咱们家与监察院陈大人的关系不错,可能是因为这事漏了马脚。”
范闲心头一凛,心想不会让别人从这件事情里猜出什么吧?不过转念一想,叶家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在京都数月,就凭眼前所见,似乎京都人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
范若若此时递了张纸给他,他接过细细一看,便揉成了一个小纸团扔出车窗去。纸上是婉儿写的几句话,今日来别府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找未婚妻商量一下,马上要去拜见老丈人了,应该提些什么东西。虽然林婉儿从小与宰相并没有生活在一起,但毕竟是父女,总比自己这个外人要清楚许多。
第二日,天光微暗,有乌云临城,稍减阳光之炽,却让京都更添蒸笼的感觉。
范闲抹着汗,蹲在夹竹道的街沿上,细细挑拣着摊子上的货色。夹竹道是京都古董玩物集散地,对这些事物有兴趣的人,每逢天气不错的时候。都喜欢来这条街上淘淘。范闲学着行家的作派。一脚踩在路肩上,一脚踩在摊子牛皮纸的边上,手指在人摊子上乱动着,大半个时辰了,却没个最终的结果。
摊主有些急了,只是看他穿着确实是位大富大贵之人,所以不好多说话,只得赔着笑道:“这位公子。您究竟想瞧些什么货?”
“鼻烟壶。”范闲有些无奈开口,婉儿说宰相大人这些年来最大的爱好就是玩鼻烟壶,所以他今儿就指望能淘个好的。哪里料到竟是将眼都看花了,也没瞅见能入眼的。
“得,您算是找准地方了。”摊主眼睛一亮说道:“我这儿青花釉的,翡翠的,琥珀的,要哪种有哪种,尤其是翡翠好,大好。您瞧这个。”他拿起一个小立壶,壶色青润微黄,“瞧见没?黄杨绿的,虽然年代不敢称久远。但质料作工可没得说。”
“有祖母绿的没?”范闲心想得挑个最贵的才行。摊主为难说道:“祖母绿太矜贵,用来作鼻烟壶,那是宫中才有的制式。虽然如今不怎么苛求这个,但如果想在夹竹道上寻个祖母绿的鼻烟壶,那就有些难处了。”
摊主为人极好,竟是给范闲指了街头一家大店,说如果要寻祖母绿的鼻烟壶,便只有往那家去。
范闲谢过,又放下块碎银子拿了片不知真假的碎瓷片,才起身离去。王启年在一旁看着,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心想这位大人对待贩夫走卒之辈倒是无比温柔,而且关键是心细如发。
入那大店,迎面便是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却是一拉线屏风扇正在不停地摇着,范闲大为赞叹,竟是不急着问鼻烟壶,先揪着店老板问清楚了这扇子是谁家卖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去年出的新货,店老板与那商家有些交待,所以搁在门厅里当活广告。
问清楚那商家的地址,范闲才开始询问鼻烟壶的事情。店老板上下打量了范闲两眼,从衣着上确认了对方荷包的深浅,这才入后房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中铺着碎红锦,绵软至极的材料在着各式材质的鼻烟壶,防止打碎。老板也不怎么说话,很干脆利落地问道:“要好的,还是要最好的。”
范闲喜欢这种感觉,微笑道:“当然是最好的。”
听见这话,老板竟是把盒子盖上,在腰间摸索了半天,取出了一个淡青色的翡翠小壶,材色青润,无一丝絮状存在,真是上好的材料,里面反描着一独坐寒江边的钓翁,不仅意境上乘,那笔法触端更是纤细柔顺,手艺是极难见的鬼工。
“开个价吧。”范闲接过来放在手掌里把玩着、感觉掌心一片温润,手感非常好,有些痒,有些滑,有些润。
“两干两银子。”老板面无表情,似乎很厌烦有人来买东西,显得有些爱理不理,反而让范闲来了兴趣,货色确实不错,老店的作派确实就是不一样。
他想了想,自己在澹州存的银子加上妹妹孝敬的全都给了弟弟去开书局,澹泊书局如今生意大佳,但后手的银子还没揣回自己身上,所以后来通过藤子京在公中调了两千两银子,除去在花舫上喝花酒用掉的四百两,最近七用八用,还剩下一千三百多两,所以一皱眉说道:“八百两。”
第十章 送山送水送翠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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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不会还价,但前世的时候,那个漂亮小护士经常陪他的时候,会告诉他,女孩子买衣服,砍价都会从三分之一砍起。范闲不像小女生那样厉害,所以砍了个五分之二的价钱。
谁知道这位店老板竟是拿眼睛一瞪他,似乎很厌烦这个公子哥不识货的水准,将盒子冷冷地盖上,准备拿回内房。范闲一急,张嘴想喊他回来,再商量商量价钱。不料一直在边上静默不语的王启年,向范闲做了个眼色。范闲孤疑着随他走了出去。
“只值四百两。”
王启年对他恭敬说道:“大人等我去问去。”说完这话,他重新走进这个没有招牌的店家,过了一会儿,便重新出来,只是手上已经多了个青翠至极的鼻烟壶。然后才从范闲手里接过四百两银票,交给身后那个面色如土的老板。
……
上了马车,范闲才轻声说道:“不要仗着官势欺压良民。”他摸了摸腰带里的鼻蝴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偶尔欺负下这种奸商也是不错。”
王启年微微一笑,眼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地绽放,毕竟也是四十几的人了。他小意解释道:“倒不算奸商,只是这鼻烟壶他收的价格顶多也就三百来两,我们给四百两,也不算欺负他。”
“噢?”范闲诧异看着王启年:“莫非王大人竟然对古董玩物还很精通。不然怎么能一眼瞧出真正的收价来,要知道这行当的水沫子可是真多。”
王启年又笑了笑,说道:“大人莫非忘了下官当年入院之前做的是什么营生?”
范闲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当年你做独行贼的时候,居然还顺便学了这些知识。”王启年窘迫应道:“我一人在那些小诸候国里贩来贩去,不敢请帮手,那自然就只有自个儿把眼光弄尖利些。”有这样一个古玩界的行家在,难怪先前他能如此轻松地把鼻姆壶的价钱砍下来。
回到范府的大门处、王启年的小队就撤了,交由范府自己的防护力量。便在此时。范闲头前在另一家店里订的线拉屏风扇也到了大门口,下人们赶紧接了进去,只是最后交帐的时候,帐房先生有些肉痛对范闲说道:“这房子虽然好,但是太贵,大少爷一下子买了五把,我在二太太那里可不好报帐。”
柳氏此时恰好走进帐房里,听着帐房先生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了范闲一眼,点头说道:“入帐吧。”
范闲微微一笑,向姨娘行礼请安:“姨娘好。”二人目前状况太过尴尬,亲近谈不上,仇视也还没有机会爆发成敌对。范闲对某件事情有些纳闷,皱眉问道:“姨娘。我是瞧着这房子用着清谅,搁在大厅里最舒服不过,可为什么平常没见着有哪家用?”
柳氏微笑摇头道:“这事儿啊,你以后就比谁都明白了,还不是那家商号要的价太高,谁也舍不得买去。夏天不过这么几天,就算挖个冰窖,比那房子也贵不了多少。”
范闲机灵,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是……内库的买卖?”柳氏点了点头,范闲叹道:“卖这么贵。怎么可能?就这工艺。哪家商贩都能学了去,为什么没有别家在卖。”
柳氏笑道:“虽然明上都没有人说。但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皇上卖了充实内库的生意,谁敢仿去?随便让监察院安个名头,都是坐牢流放的罪名。”
范闲摇摇头,大感不妥。柳氏好奇问道:“怎么一下子买了五把?”范闲温柔解释道:“花厅里要摆一把,父亲与姨娘那屋要摆一把,另外三把则是要送人的,靖王府上送一把,还有就是宰相府上一把……国公府一把。”
柳氏的娘家也是京中大族,三代之内曾经出过一位国公,所以范府之中只要一提国公府上,便是指的柳家——弘毅公柳恒。
柳氏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漂亮少年竟然会考虑的如此周到,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主动示好,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略有些失神地笑了笑,便离开了帐房。
其实范闲也是看见柳氏后,才偶尔想到应该转还一下与柳家柳氏间的关系。如果他想让范思辙将来牢牢地站在自己这边,避免出现他很不喜欢的家斗场景,那么就一定要让柳氏不会再次做出……让双方无法缓和的事情来。
小恩小惠,小恭小敬自然起不到这种效果,所以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范闲有这个自信,柳氏的一颗心分成了三片,一片归了司南伯范建,一片归了范思辙,只要彼此之间的利益能够共生扩大,想来柳氏应核也不会有太多意见。至于十二岁时的那场暗杀,范闲皱着眉头,强行控制自己的心神,说服自己皇后与长公主才是自己真正的对头。
宰相府中,林若甫轻轻抚弄着手中的鼻烟壶,轻声说道:“这是上好的祖母绿打磨成的,塞子设得地主巧,不过虽然用的是内画,画工不错,但是显得有些多余了。”袁宏道在一旁听着,知道宰相大人意有所指,微笑道:“新婿拜见丈人,带些礼来,本是应有之意。”
林若甫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单手掀开桌前的那方卷轴,原来是一幅画,画的也是一名老翁独自在江边垂钓,江水去处,不见末端,整幅画卷上全是冰雪一片,画旁是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林若甫轻吟画上之诗,叹息道:“画虽一般,书法也不出奇,这首诗倒是不错,一向听闻范闲大有诗名,果然如此,只是这么首诗,你还觉着他只是带来了翁婿间应有之意?”
袁宏道苦笑着,心想这位范公子也真是莫名其妙,明知道老大人丧子不久,心情还末平复,却将如此凄怆的诗画送上,略一沉吟,眼前一亮说道:“大人你看这里。”他的手指向画中一处。
那处留白点墨,正是山峰之旁,崖壁之侧,隐隐可见雪地中两道极细的淡墨线飘飘摇摇般分着叉,就像是有抹小草要春力从雪中挺起腰身。
“这是……?”
“此乃寒江雪崖一点绿。”袁宏道微笑解释。
林若甫看着画上那株极难发现的小草,脸色渐趋柔和,轻声道:“看来连你也很喜欢这个叫范闲的少年。”
袁宏道并不忌讳什么,笑着说道:“范公子家世不错,才学不错,性情也是极好。”
“在你口里,他倒像个完人了。”林若甫笑着摇摇头,“晨儿如果嫁给他能幸福,那自然就好。”忽然间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那件事情,你真的可以确认?”
袁宏道很认真地回答:“苍山脚下那件事情已经确认了,听说费介眼下正在东夷城那边交涉。”
“嗯。”林若甫半闭着眼睛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其实我不在意范闲的才学家世,只在意他的性情手段,只要性情好,手段狠,将来我死后,能护住我们林家,能护住我唯一的一对子女,那便是好的。”
在林珙死后,其实宰相大人确实有些心灰意冷,大儿子是个愚痴儿,女儿却是长年见不得一面,只是他依然还要为依附自己的官员,依附自己的族人考虑打算,所以林婉儿嫁给什么样的人,是他目前考虑的重中之重。
“外面怎么样?”林若甫面带温柔说道。
“很好,比大人与我想像的还要好些。”
“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
“因为大海是蓝色的。”
“为什么大海是蓝色的?”
“因为光线进海水之后,就变成蓝色的了……嗯,你不要听我的,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研究,基本上属于瞎说一气。”
“为什么池子里的水是清的不是蓝的?”
“因为池子里的水浅。”
“啊?”
“嗯?”花园子里面,林婉儿的大哥坐在藤椅上,胖胖的身躯几乎要将整个椅子占满了,好奇地问着范闲,他的眉眼间全是小孩子那种单纯无害,只是目光偶尔会显露出几分呆滞。
范闲知道宰相府的大公子似乎身体不大好,但来之都却没有想到,原来婉儿的大哥竟是个痴呆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宰相迟迟没有接见自己。自己在后园呆着,却恰巧碰上了大舅子,只好陪他随便聊着。他笑着心想,不知道这个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