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庆余年-第3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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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水师是谁的人?”范闲皱眉问道。
邓子越压低声音说道:“水师提督乃是正一品武将,自然不用受燕小乙的吩咐,一直以来都没觉出他有什么倾向,毕竟这人出身秦家,但是和叶重一系的关系也不错。”
范闲轻轻地握了一下拳头,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床上疲惫的青娃,脸上浮出淡淡笑容,说道:“你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就跟着我做事吧。”
他很欣赏这个能够在海盗岛上潜伏,并且最后成功活下来的监察院年轻官员,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成为自己的亲信。
青娃大吃一惊,浑没料到自己在九死一生之后,竟会摊上这样好的运气,一时间竟愣在了床上,不知道说什么,直到范闲领着启年小组的人出房之后,监察院四处驻泉州巡查司官员笑呵呵地对他说恭喜,他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终于出头了……噩梦终于醒了。
范闲有些恼火,今天遇见的都是些不好的消息,看来得赶紧把院报发回京都,让老■精神一些,不要总是呆在陈园里看美女……你的接班人遇到问题了,你总得解决不是?
“大人,有好消息。”
正当范闲在腹诽今天运气太差的时候,邓子越强抑着一丝喜悦,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什么消息?”
“君山会那位帐房先生……下落有了。”
“在哪里?”
“大人英明,消息确实,那人就在……明园。”
范闲合什叹道:“终于有事情做了。”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甘撒手
Google 谷歌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甘撒手
四月中,春意已然明媚浓郁的无以复加,整个江南都被笼罩在暖风之中,街上行走的人们已经开始只穿夹衣了。而在离苏州千里之地的京都城外,隔着很远的距离,还能看到苍山头顶的那一抹白雪,宛若死尸脸上覆着的白由一般冰冷。
那个戴着笠帽的高大汉子收回了投注在苍山顶上白雪的目光,沉默地喝尽杯中残茶,要了一碗素面,开始没滋没味地吃着。
这个地方在京都之外三十里地,叫做石牌村。
而这个戴着笠帽的高大汉子,则是千辛万苦从江南赶到京都的庆庙二祭祀——三石大师。三石大师入京不为论道,不为折一折御道外的垂柳,他是来杀人的,他是来……刺驾的!
虽然范闲在江南,有意无意间放了他离开,但是监察院查缉严密,纵算西北路未放重兵,但是三石要绕过监察院及黑骑的封锁,来到京都,仍然花了他不少时间。
君山会确实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但当这个组织拥有了一个异常神圣及重要的任务后,它的重要性就突显了出来,而这个神秘的组织,究竟集合了天下多少势力的重要人物,也没有几个人能清楚。
三石大师虽然贵为庆庙二祭祀,但在君山会中也没有多少说话的力量,而且他个人是相当反对君山会在江南的安排。在尝试着对范闲地施政进行干扰而没有成功之后,这位三石大师将自己作了弃子,脱离了君山会的安排,单身一人,壮志在胸,如心藏一轮红日,就这般傲然远赴京都。
赴京都杀人,杀那不可能杀之人。
他一面想着,一面沉默地吃着面条,依照大师兄当年的谆谆教导。把每一根面条都细嚼慢咽成为面糊糊,这才心满意足地吞下腹中。
不知怎的,三石大师吃的悲从心来,难以自抑,两滴浑浊的泪水从他苍老的眼眶里滑落,滴入面汤之中。
他要入京去问问那个皇帝,为什么!
……
……
吃完了面条,他戴正了笠帽。遮住自己的容颜,拾起桌边的一人高木杖。离开了面铺,沿着石牌村山脚下的那条小路,开始往京都地方向走去。
前方是那座黑暗的皇城,后方那座洁白的山,苦修士走在当中。
林子越来越深,路也越来越窄。天时尚早,没有什么樵夫勤勉地早起砍柴,荒郊野外,也不可能有什么行人经过,山路上一片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起来。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三石大师毕竟不是一位精于暗杀的武者,只是一位有极高修为的苦修士,所以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如何在意。
朝廷与君山会都应该不知道自己从江南来了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北齐圣女海棠姑娘。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海棠都不可能将自己地行踪透露出去。三石大师很相信这一点。他不认为有人会事先掌握到自己的路线,从而提前进行埋伏。
所以当那凄厉绝杀地一箭,从密密的林子里射了出来,想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眶里时,三石大师感到十分意外。
那一枝箭飞行的模样十分诡异,最开始的时候悄无声息,如鬼如魅,直到离他的面门只有三尺之时,才骤作厉啸,箭啸勾魂夺魄,令人无比恐惧!
嘶……吼!
黑色地长箭,仿佛喊出了一声杀字。
……
……
三石大师闷哼一声,长长的木杖往地面上狠狠地戳,雕成鸟首的木杖头,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前一伸,挡住了那一枝宛若天外飞来的羽箭。
钉的一声闷响,那枝箭狠狠地射进了木杖之首,箭上蕴着地无穷力量,震得三石大师手腕微微一抖,杖头刻着的鸟首在一瞬之间,炸裂开来!
三石大师眯起了双眼,心中生起一股寒意——如此迅雷一般的箭技,似乎只有征北大都督燕小乙才有这种水平,而燕小乙这时候应该在沧州城,离京都应有数千里地。
隔着林子里的叶子,三石大师那双清明的双眼,看清楚了箭手地面容,那是一张年轻而又陌生的脸,但他知道自己亲手接地那一箭,一定是得了燕小乙的真传,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一定是燕小乙的徒弟!
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三石大师早已借着那一杖的反震之力,整个人飞向了空中,像一只大鸟一般展开了身姿,手持木杖,状若疯魔一般向着那边砸了过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来杀自己,但在自己进入京都、问皇帝那句话之前,他不允许自己死去。
三石大师身材魁梧,头戴笠帽,杖意杀伐十足,整个人翔于空中,像只凶狠的大鸟,充满了一去无回的气势。
与神箭手交锋,最关键的就是要拉近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但是……此时跃至空中,将自己的空门全部展现给对方,而且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更不容易躲开那些鬼魅至极的箭羽……
三石大师掠了过去,看着那名箭手宁静的面容,知道对方要借机发箭。
果吧其然,那名箭手也不知道
如何动作,双手一花,已自身后取出一枝箭羽,上弦,瞄准,射击!
很简单的三个动作,但完成的是如此自然,如此和谐,如此快速,就像本身就是无法割裂的一个动作而已,很美丽。
这种简单地美感。来自于平日刻苦的练习与对箭术的天赋。
嗖的一声!第二枝箭又以射向了三石大师的咽喉,此时他人在空中,根本无法躲避如此迅疾的箭!
但三石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闷哼一声,不躲不避,将真气运至胸腹,以自己最愚蠢,也是最厉害的铁布衫硬撑了这一箭!
箭枝射中他的咽喉,发出咯的一声怪响。
三石大师眼中异芒一闪,整个人已经杀至那名箭手地身前,一杖劈了过去!
此时两人间只有三尺距离。那名箭手如何能避?
……
……
箭手依然面色宁静,对着那如疯魔般的一杖,整个人极为稳定地往后退了两步,长弓护于身前,口中吐出一个字:“封!”
四把金刀不知从何而来,化作四道流光,封住了三石大师那绝杀的一杖!
一道巨响炸开,刀碎。杖势乱,林间一片灰尘弥漫。
而在漫天灰尘之中。箭声再作,一枝夺魂箭穿灰越林,在极短的距离内,再次射向三石大师的咽喉。
距离太近了,三石大师不及避,也不敢让自己最脆弱的咽喉不停接受燕门箭术的考验。于是他竖掌,摆了个礼敬神庙的姿式。
对方用四刀封己一杖,自己便用一掌封这一箭。
那枝细细而噬魂地箭,钉在他三石大师宽厚有老茧的掌缘,就像是蚊子一般,盯住了可怜人们地肉。摇晃了两下,才落下地去。
只是很轻微地一叮,一钉。三石大师的身体却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他被这一箭震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一箭至,三石大师,再举掌。封,再退。
灰尘之中射出来的箭越来越快。就像是没有中断一般,不知道灰尘后方那名箭手,究竟拥有怎样可怕的手速!
如是者九箭。
三石大师被硬生生震退了九步,被那些可怕的箭羽逼回了山路之边,他闷哼一声,真劲直贯双臂,长杖一挥,震飞最后那枝箭……然后发现脚下一紧,一个恐怖无比地兽夹咯的一声,血腥无比地夹住了他的右脚!
这只兽夹这么大,应该是用来夹老虎的,纵使三石大师有铁布衫不坏之功,但骤遇陷井,小腿上依然血肉一开,鲜血迸流。
三石大师一声痛苦的暴喝!皱紧了不甘的那双眉,他地咽喉上也有一个小血点,握着木杖的手上,也有许多小血点,正缓慢地向外渗着血。
这么多枝鬼神难测的厉箭,如果是换成别的人,早就被射成了刺猬,也只有他,才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只是可惜最后依然是被这些箭逼入了陷井之中。
灰尘渐落,对面地林子里,再次出现了那名年轻箭手的脸,还有四个手握残刀地刀客。
三石大师冷漠地看着对方,开口说道:“没想到,是你们杀……”
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年轻箭手是来杀人灭口的,也没有与三石大师对话的兴趣,虽然他知道三石大师也是位传奇人物,但年轻一代的成长袅雄,并没有多余的敬畏心。
年轻人用稳定的右手手指将焠了毒的黑箭搁在弦上,再次瞄准了无法行动的三石大师咽喉。
“射。”
他说了一声,而自己手中的箭却没有脱弦而去。
林子里一片嘈乱,不知道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了多少箭手,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将三石围在了正中,手中都拿着弓箭,依照这声射字,无数枝长箭脱弦而出,化作夺魂的笔直线条,狠狠地扎向正中的三石大师身体!
三石瞳孔微缩,看对方这安排……知道自己今天或许真的活不下去了,能够在山中安排如此多的箭手,这一定是军方的人手,再如何强大的高手,在面对着军队无情而冷血的连番攻势后,也无法存活下来,更何况自己的右脚已经被那可恶的兽夹夹住了!
自己不是叶流云,不是苦荷,三石大师在心头叹息了一声。挥舞着手中地长杖,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箭雨。
当当当当,无数声碎响在他的身周响起,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足足有上百枝飞箭被他的木杖击碎,残箭堆积在他的身周,看上去异常悲凉。
也有些箭射穿了他的防御圈,扎在他的身上,只不过这些箭手不如先前那位年轻人,无法射穿三石大师的铁布衫。
那名领头的年轻射手并不着急。只是冷冷看着像垂死野兽挣扎一般的三石大师,看着这位苦修士与漫天地箭雨无助搏斗着,他知道,对方的真气雄厚,如果想要远距离射死,就需要耐心,要一直耗下去,只要三石的真气稍有不济之象。一身硬扎本领再也无法维持……箭矢入体,那就是三石的死期。
所以他只是瞄准着三石的咽喉。冷漠地等着那一刻。
而林子里的几十名箭手,也只是冷漠地不停射着箭。
三石大声嚎叫着,不停挥舞着木杖,在箭雨之中挣扎。
终有力竭的那一时。
所以此时三石的勇猛威武,看上去竟是那样地悲哀。
面对着强大的军队机器,武道高手……又有什么用?
这是一个何等样冷酷地场景。
无情的轮射仍然在持续。堆积在三石大师身中的断箭越积越高,渐渐没过了他的小腿,将那兽夹与受伤的腿全数淹在了箭羽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自焚的修士,正在不停劈着即将点燃自己地柴堆。
三石大师的衣裳已经被打湿了,汗湿。他挥动木杖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显然真气已经不如当初充裕。
就是这个机会,一直等了许久的那名领头箭手轻轻松开自己的中指,弦上的箭射了出去!
嗖地一声。钉的一声,整个林子。整个天地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石大师握着咽喉上的箭羽,口中嗬嗬作响,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鲜血顺着他的手掌往外流着。
四周的箭手也停止了射击。
那名年轻地箭手皱了皱眉,冷漠无情说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