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庆余年-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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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雄狮守护领地的姿态。
但庆国的官民们并不知道宫里地问题,廷杖之事一出,京都震惊!联想到上次都察院上次弹劾范闲,也被惨打了一顿廷杖,人们重新注意到,范闲这些年所获得的无上圣眷。实在是连几位皇子都比不上!
再联想到陛下对于这件事情的含糊态度,人们开始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人类的想像力有时极其贫乏。有时却又无比丰富,关于范闲身世地传言,开始不受控制地逐渐滑向某些人最不喜欢看到的方向。至于这些猜测的背后,有没有那位坐着轮椅老人的阴暗身影,就不得而知。
总之,在第一个爆炸性地消息传遍京都之后不久,第二个爆炸性的消息又开始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中流传,只不过百姓官员们谈起这个消息来要显得更神秘,更小心翼,更亢奋无比。
“请问您知道吗?小范大人。是咱大庆朝皇帝……的私生子。”
“那是,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您见过陛下龙颜?”
“这个……猜的。不过老实说,小范大人天纵奇才。文武双全,诗才惊艳天下,声名无远弗届,如此人物……也真只有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才能生的出来。”
“那是那是。”
“不过……范尚书就……这个……这个。”
“唉,尚书大人可怜。也怪范老爷的名儿没取好。”
信阳离宫之中,长公主轻轻画着柳眉,唇角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这位一向自命算无遗策地奇妙女子。在这接连两番的流言之下,终于知道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她地皇帝哥哥一定开始怀疑她的想法了,而那个叫范闲的小东西……
“袁先生,本宫没有听你的意见,错了。”长公主轻轻抿了一下唇纸,淡淡说道。
“小范大人身世之奇,实在出人意料,头一椿传言便已经足以震惊天下。谁也没有想到还会有第二波。”
如今与黄毅一般,成为信阳方面首席谋士的袁宏道缓缓说道:“属下当初劝公主暂且隐忍,便是觉得范闲是叶家后人地消息来的有些古怪,但没料到这消息之后,是这个令人震惊的猜测。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峰头转的太快,我们一时应对失措,实非战之罪,乃天意也。”
长公主如今失去了崔家,利益方面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真正开始觉查出那位好女婿的能力,恼怒之余,再难保持当初居高临下的冷静,而她后手的反应却有些为时过晚,甚至是毫无作用,所以当第一个传言进入她耳朵后,她未加思索,甚至不顾袁宏道的强力反对,决定利用此事,将范闲拉下马来。
只是信阳京都两地联系不便,她想借着太后的嘴与那名看似愚蠢的六科给事中,先逼着皇帝将范闲地职位夺了,没料到马上便收到了第二个消息!
范闲是陛下的私生子?
这个消息别人或许还用猜,但长公主在听到之后的第一时间内就相信了,开始暗中嘲笑自己的愚蠢,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看明白,白白浪费了一个在朝中的棋子,用了一丝母后对自己的情份,最失败的是,反而触了皇帝陛下的逆鳞,平白无故让范闲就这样轻轻巧巧地重新站住了脚!
一思及此,内心的自嘲与后悔,便像毒蛇一样咬噬着这位庆国最美妇人的心。
“叶轻眉……”她的头开始痛起来,像呻吟一般自言自语道:“我这一生,难道永远都及不上你,甚至连你的儿子,都可以这么轻易地打败我?”
京都入夜。
许久没有出现的五竹,蒙着那块黑布,沉默地出现在了范府后方的一条小巷之中。
巷子尽头是一个面铺,面铺上油灯如豆,在寒风中瑟缩着,一名穿着寻常布衣的汉子正坐在铺外的长凳上。
凳上的汉子身前没有面碗,他衣衫单薄,似不畏寒,面容平静到了一种怪异的程度,似乎像是天生就没有什么表情,还有那一双冷漠无情的双眼,似乎能够看透世间的一切。
第七十二章 布衣宗师的宗师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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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竹微微低头,任由夜间寒风吹拂着眼上的黑布,那只稳定而恐怖的右手,缓缓握住了腰侧的铁钎把手,一步,一步,向着面铺那方踏了过去。
面铺里那汉子身上的衣服材料是粗布所做,土黄色,半截袖,不厚,正是京都南边河码头上苦力们的打扮,并无一丝出奇处。他眨了眨眼,眼中的冷漠没有半丝变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动容,只是随着五竹的踏步之声,从长凳上缓缓站了起来。
布衣汉子的手中拿着一把刀,直刀,他一挥手,刀锋呼啸着横劈了出去——直刀落在那位垂垂老矣,佝着身子正在挑着面条的店老板颈上,面铺老板的颈处嗤的一响,颈处鲜血一溅,分毫不差地尽数倾入煮面的锅中!
紧接着,面老板的头颅喀嚓一声响,就像是秋日树头沉甸甸的果实一样,脱离了枝头,摔入了面汤之中,啪的一声,荡起几道滚烫而血腥的汤水。
毫无先兆,毫无道理,异常冷血与稳定的出手,面铺老板身首异处,汤中苍老的头颅上下浮动,面汤已经被染成了昏红之色。在那盏在冬夜里时刻可能熄灭的油灯映照下,这场景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怕与诡异。
五竹此时站在这位布衣汉子身前三丈的距离,露面黑布外面的半边脸纹丝不动,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刚刚在自己的面前,杀死了一名无辜的面老板。
“你从南方来。”瞎子的声音总是这样地单调,缺乏节奏感。
布衣汉子缓缓收回直刀,那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五竹,虽然他的眼睛与表情都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他已经进入了一种极为警惕的情绪中。
“例行巡查。”布衣用很单薄地语气说道。“找你回去。”
五竹说道:“你来杀范闲。”
布衣汉子说道:“你故意放出的消息。”
“因为我在南方没有找到你,只好用这个方法逼你现身。”五竹冷漠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你知道范闲是她的后人,当然会赶来京都杀他。”
布衣汉子的眉毛有些奇怪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表示一种诧异与不理解,但很明显他的表情有些生硬,所以看上去有些滑稽,那两抹眉毛就像是两个小虫子一样扭动着。
“你知道原因,所以你让我来。”
……
……
为什么这位布衣汉子知道范闲是叶轻眉儿子之后。就一定会进京都来杀他?从五竹与这位布衣汉子的对话当中,可以很明显地知道,两个人彼此都认识。
而且五竹知道对方一旦知晓范闲身世后。会不惜一切入京杀人,所以专门等在范府之外。如此看来,最近京中的这场风波,也许只是五竹通过假意漏算,暗中点醒苦荷。以便从遥远的北齐来揭破范闲的身世,还能够不留半丝痕迹。
如果瞎子叔有构织这样一个完美计划的能力——那么他做这一切地唯一目的,就只是为了吸引这位布衣汉子来到京都。
布衣汉子究竟是什么人?
数月之前的庆国南方海岸线上。出现了一个没有名字地人,他四处寻找着一个瞎子,而当他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之时,他会很干脆的杀死所有曾经看见过自己的人,没有理由,不问原因。
他,正是范闲与言冰云一直念念不忘的南疆连环杀手。
当刑部一筹莫展之时,监察院终于开始调查这些古怪而离奇地命案,但每当监察院高手追踪到这个无名之人时。便会被对方反首回噬,毫不留情地尽数杀干净。所以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人知道这位无名之人长的什么模样。言冰云曾经想过向范闲借兵,借虎卫南下,为的也正是此人。
他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时,似乎还不大习惯这个世界地行为方式与准则,所以才会很没必要地杀了太多人,直到后来,他渐渐明白了更多的东西,于是将散乱的头发结着了最寻常的发髻,将赤着的双足套入了家居必备的草鞋,选择了一把庆国武人常配的直刀,同时,换上了最不易引人察觉的粗质布衣。
……
……
五竹往前踏了一步,离面摊更近了一分,微低着头说道:“我去南方找你,没有找到。”
布衣汉子说了一句很费解的话:“我在南方找你,也没有找到。”
五竹地脚是赤裸着的,布衣汉子的脚上穿着草鞋。五竹的头发被紧紧地束在脑后,一动不动,布衣汉子的头发束成发髻,略高一些。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味道极其相似,虽然衣着面貌不同,但能够区分二人的,似乎只有这样两个特点。身上透着的气息,让人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无情的杀人机器,却又像是两个潜藏在黑夜之中的猎人,明明在互相找寻,却很在乎谁先找到谁。
他们要求只能自己首先找到对方,而不能让自己被对方找到,虽然这看上去并没什么差别,但就像是猎人与伤虎之间的殊死搏斗,谁掌握了先机,谁才能够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有人告诉你,我在南方。”五竹说道。
布衣汉子没有回答他的说话,直接说道:“不能留下痕迹。”
五竹说道:“她已经留下太多痕迹。你回神庙,我不杀你。”
布衣汉子似乎觉得五竹的话相当费解,与自己一向信奉的道理有极大的冲突,那双冷漠而冰雪一般透亮地双眼里。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这种神情极少在世人眼中看见。
“你跟我回。”布衣的语调依然那样没有什么波动。
五竹的声音却比对方要更有生气一些:“我忘了一些事情,等我想起来。”
这两人地对话,一直在用一种很奇怪的韵律进行着。而且如果多加注意,就会发现这连番对话之中,二人竟是一个疑问句都没用,而只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在述说着什么,或许他们都是很自信自己逻辑判断能力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两个怪人才能以如此跳跃的思维,进行在常人看来异常艰涩难懂的对话。
两个人的嘴唇忽然动了动,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似乎是在进行最后无声的谈判。
谈判破裂,五竹往面摊的方向又踏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由三丈变成了两丈。
布衣面无表情,一步未退,只是盯着五竹握在铁钎上地那只手。似乎等着那只苍白的手开出花来。
……
……
降低了音调的噗哧声,从放着面锅地炉子里发了出来。煮着人头的面汤带着血红腥浓的泡沫漫过了锅顶,沿着锅沿淌入了炉中,与那些火红的炭块一触,噗噗作响。升腾起了一阵刺鼻的烟味。
五竹动了起来,眼上地黑布瞬息间化作一道黑丝,手中的铁钎并未生出一朵花。却像一根尖锐的经冬竹尖一般,直刺布衣汉子地胸口!
很奇怪的是,五竹今日没有选择咽喉处落钎。
几乎在他动的同时,那名拿着直刀的布衣汉子也动了起来,两个人用一模一样地反应力及速度冲了起来,没有人能察觉到一丝差别。
两丈的距离,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无踪,五竹与布衣汉子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二人的速度太快,甚至超出了人们眼睛所能观察到的极限。似乎前一刻,两人还相隔两丈而站,下一刻,两个人便已经对面而立!
就像是两道流光一般,骤然相逢,这么快的速度,不论是未受伤前地范闲,抑或是六处那位影子刺客,甚至是海棠在这里,肯定都会反应不及,只有束手待死的份——如此境界,人间除了那四位大宗师外,再没有人曾经触碰到过。
然而流光一撞,并没有绽出耀眼的烟火,却在瞬息之间化作了死一般的沉默。
……
……
一把刀尖,从五竹的右肋处冒了出来,森然恐怖,刀上正在滴滴嗒嗒往地上滴着什么。
一把铁铲,准确无比地从布衣汉子的中腹处贯穿了出去,没有一丝偏差。
五竹先动,而且他的速度似乎比敌人更快了那么一丝,所以当两个人对冲之时,他的左腿膝盖犹有余时地蹲了一下,便只是快了那么一丝,却是最致命的一丝。
此时他就保持着这个一个半蹲的姿式,而手中的铁钎微微撩上,如同举火焚天一般,刺中了对方的腹部。
……
……
小巷后方的圆子里,隐隐传来人声,声音极其轻微,却落在了五竹与那位布衣汉子的耳朵里。
就像是锯子在割木头一般,两个人沉默着分开,手中的兵器缓缓从对方的身体里拔了出来,便在这个时候,布衣汉子的腹中才发出咯喳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破了!
受到如此重创,布衣汉子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就像痛楚都没有半分,只是像个婴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