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7-女人的身体,男人的眼光-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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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情感化的关系。这是一种描述的、分析的、抽象的、纯粹的精神关系”(佩罗;1984;第62~63页)。这是一种彻底决裂的态度,因为它在制定行为、社会关系和知识时需要一种无声距离。这种新的定位增加了思考的形象来源和形象需求;又因对被捕捉的形象的选择和关系研究而引起“神经生活的强化”(齐美尔;1989;第234页)。因此,目光的这种变化导致形形色色、愈来愈间接的形象的大量产生,发展到我们今天所知的程度。形象的洪水反过来加速了目光的转变,而“笛卡尔的‘我思’”也因个人被形象大潮淹没而告破产(索瓦热奥;1994;第174页)。效仿提高了目光感觉的速度,比如现在的电视画面已达到每秒10格(索瓦热奥;1994)。形象—片段的并合迅速,伴之以越来越直接的微观—概念化的能力,这种能力倾向于捕捉更加严肃的、深入的、针对惟一问题的思考,但它与现实世界和现实瞬间是割裂的。因此,继文明进程的第一阶段铸造身体与精神的分离轨迹后,目光又在今天伴随形体化运动。目光具有感觉的灵活性,使它可以对形象的多样性和挥发性做出反应。它可以完好地浸透到解放的身体的开放运动中,建立更直接的感觉。事实上,微观概念化可以最终被形象的洪水冲淡,并且成为一种简单的直觉感觉印象,但它“涉及身体,不涉及大脑”(索瓦热奥;1994;第175页)。
身体—自然
过去,自然被看做是所有危险汇集的地方,在不到两个世纪中,它变成宁静安详和谐的典型(古莱斯塔德;1992),与城市生活的喧嚣形成对照;它是“一种视觉享受”(埃里亚斯;第276页)。目光的历史转变与身体的转变是一样的。身体与自然在向具体发展的不可阻挡的运动中密切相关,参照自然在许多不同的领域里为确保高度真实性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贝尔热;1971)。这丝毫不意味着向自然状态的回归,而是相反,是一种文化的升华。可以这样解释这种“完美观念的新神秘性”:“真正的文化即自然”;自如与自然从此成为区别的制
造者(布迪厄;1979;第73页)。海滩就是一个佳例,表现出看似自然的假象。各种因素之间的对照是人为安排的;人们来此寻找所谓天然状态的景点事实上更加接近明信片上的形象,而不是真正的自然:比如,这里没有暗礁,没有卵石,没有海潮的气味,没有藻类,只有平静温暖的海水,冲平乃至洗净的细沙(于尔班;1994)。这不是与海滩相似的形象;而是试图模仿自己形象的海滩(自然)。
然而,一切并非如此简单。躯体的软弱并不总是一个认识的过程。它有时只是一种无力、一种纯休息、一种纯惰性、一种对思维的彻底拒绝,包括委婉的拒绝。形体运动虽然具有某种反思想的构成(皮卡尔;1983);特别是当它达到其极限时。比如某些性解放运动的形式(马尔库斯;1963);比如自然主义尽管由来已久,但仍不能集中精力来自我反省(德康;1987);比如在海滩上,人们处于植物性麻木状态,希望退化,回归原始状态,模仿儿童举动(于尔班;1994)。
第一部分 赤裸和晒黑的身体Ⅱ晒体(1)
海滨浴场的发明
几个世纪以来,大海作为“剩余洪水深不可测的容器”(柯尔班;1988;第11页),被视为可恶的对象和忧患的根源;海滩令人望而却步。18世纪下半叶,文明进程的第二阶段崭露端倪;然而,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自然和身体观也开始形成。它迅速占领了海滩并改变这些地方的现状。因为海滩具有无法抵抗的魅力,它是身体与自然可能融合的最完美体现,具有远离城市社会及其生活节奏和局限的伊甸园式的返璞归真。它既是自然本身的形象,比如自然可以使人根据这一形象进行遐想;又是一块“空白区域”(柯尔班;1988),没有规范的压力,只
有“鲁宾逊飘流生活”的幻觉和身体面对各种环境的孤独(于尔班;1994)。一种空间的特殊性,一种“地方的神秘色彩”(普雷梅尔;1993)在身体、大海、沙子、海风、阳光和空白的理想融和中形成;激起人们向往海滩的欲望。
感觉的麻木
被用来解除海滩神秘感的沙子既温暖且松软,它是懒散身体的柔软温床,懒散身体在这里可以体验感知广泛感觉所需的静止。松软和安然的海滩,正如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它已完全成为一种定式,只是在20世纪下半叶,才真正具有支配性。为此,它必须战胜自身的原始参照,即冰冷的海水、坚硬的沙粒和强壮身板的形象。人们对海滩观念的转变首先得益于浩瀚大洋可以让受城市污染而变得衰弱的机体复原的正面看法。这是一个人们喜欢在冷水中畅游、洗“海浪浴”的时代,人们惟一的乐趣是感受痛苦和呼吸困难(科尔班;1988)。除海滩
以外,这个时代还盛行非常军事化和具男性特征的健身运动(德弗朗斯;1987)。这种健身运动后来逐渐失去了这两种特征:成为更加多样化的活动和变得不带军事色彩。这种多样化的形式仍见于海滩上,如游泳、打羽毛球或玩球。但在让身体静闲下来、感知感觉这种反向趋势面前,它显得微不足道。
温暖松软的沙子和感觉麻木的现代海滩受到来自英国模式的影响,奇怪地开始消失,代之以前来海滩疗养的残疾人、病人或者假定有病的人(科尔班;1988)。残疾人孤独地静静地面对这些环境,不敢过多承认他所体验到的快乐;他在学习“一种考验自己身体的新方式”,“一种新的感觉经济学”(科尔班;1988,第113页)。这种关注内心的转变具有深厚浪漫主义根基,引发遐想和对自我内心活动的飘渺思绪。19世纪末,一些旅游指南开始介绍海滩;把它视为享乐主义的浪漫和消极形式。比如,主张“让这种懒散侵入我们的身体;把我们控制在海滩的沙子上”(劳赫;1988,第52页)。但是,让软沙最终统治硬沙,还需等到社会上发现阳光和晒体的好处。
裸露肌肤的历史
等待阳光登场是海浴者活动的身体加速泳衣变短和逐渐裸露的过程。应该说,最初,“海浪浴”解决一个让它难以实现的矛盾(这是由文明进程的两个阶段交叉所致):当羞耻规范强加某种限制运动的服装时;身体如何能够在浪中自由自在?穿着厚厚毛裙或者粗呢长裤的女人们,在1840年左右,采用一种由衬衣和短裙覆盖的长裤组成的泳装;减轻她们服装的负担;短裙用来遮掩体形。出水时散开的头发,赤裸的双脚,裸露的手臂在当时代表一种大决裂,因为那时,脚髁都可以令人激动不已(科尔班;1988)。几乎在同一个时期;出现了一种用毛线织成的“背心短裤连体泳衣”,虽然遮盖严密,但紧贴身体,行动自由。由于女人穿得过于紧身,形体尽现,所以,她们还需等待一段时日,才能毫无顾忌地畅游水中。此外,还要取消一些配件,如涂蜡的防水帽、耳塞棉、靴子或半统靴、运送女游泳者下海的水车,以便她们走进走出水时不被看到(科尔班;1988)。紧身泳衣只是在1920年左右才真正成为一种时尚,成为一个倍受抨击的靶子。与此同时,它又开启了一个穿短衣的时代:上身露得多,下身遮得少,肩、臂、腿暴露于众目和阳光之下(于尔班;1994)。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种超短趋势不减,直至1960年左右出现一点式女泳衣,这时的超短已不再出于游泳的需要,而是为了晒体和展示外形。
然而,海滩裸体的历史并非如此简单和线性。作为中世纪裸体习惯的继承,大众无拘无束游泳的实践也被继承下来。它虽然是一种普通行为,并且早于文明进程,但它对中产阶级或贵族阶级的“海浪浴”并非没有影响。这是感觉的影响和思想的影响。因为,当时一些敏锐的人已经指出来(科尔班;1988),这种野性行为奇怪地具有温泉疗养者或有文化的游泳者孜孜以求的原则,他们受到不合时宜的服装和我们今天看来十分可笑的规则的拘束(“科学地”规定游泳规则和方式变迁的著作名单很长)。这种思想影响和分析难度来自文明进程两个阶段的重叠及其社会环境的差异部分,当领导阶级过分细腻地、故作高傲地浮想联翩、夸夸其谈“发明”海滨浴场,在严加约束的范围中寻找一种灵活性时,沿海的居民已经在欢天喜地、几乎赤裸地在海中游泳,一切如此自然,没有任何顾忌。此后,先驱们才发现这种“自然方式”并将它确立为模式,过快地为自己冠以发明者的头衔。
第一部分 赤裸和晒黑的身体Ⅱ晒体(2)
太阳神
大多数宗教都乞灵于天与光(迪朗;1969),赋予太阳以绝对特殊的地位。在我们以日常生活为轴心的无神论文明中(考夫曼;1988),太阳教与形体运动发生联系只是最近的事。事实上,海滨浴场的发明伴随着最初对太阳的激烈抨击,它被认为是打破温带的完美和谐。比如,意大利的海岸就被贬得一文不值。太阳被视为制造有害放射物,如含氨物、含沥青物、氯化物以及其他使人厌恶的字眼(科尔班;1988)。最坏的是它对皮肤的损害。在一个中产阶级规则崇尚白皙的肌肤、反对庸俗地晒黑皮肤的时代,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补充借口,描述阳光对皮肤的毁伤。因此,那些严守习俗、穿着笨重泳衣在北方冰冷的水中游泳的可怜人们反而有了免遭太阳曝晒的证明。然而,一种有悖于医生处方的各种环境的新关系开始悄然形成。这种新关系以身体的快乐和舒适感觉为基础,喜热不喜冷。在软沙战胜硬沙之后,南方也战胜了北方。但是,炎热这时并不代表晒太阳。坚定的阳光爱好者在两次大战之间尚属极少数。海滨浴场的信徒也并非多数。他们躺在阳光下只图享受温暖。只是在1945年以后;晒体才作为一种时髦现象出现(于尔班;1994);并开始对人们涌向海滩产生重要影响。1950~1960年间;晒太阳的吸引力是不可阻挡的,成为一种身体的需要,比任何话语都重要。“夏天了,应该晒太阳,没说的,必须晒黑皮肤”(H28)!“是的,为了晒黑皮肤,人们可以不顾一切,不顾一切”(F94)!只要这种指令达到疯狂程度,人们便不顾一切。莫德,17岁,感到空虚,火气旺,对其他事毫无兴趣。因为,艳阳当空,可她在城里,无法晒体。只有一个办法:去公园,但在那里,很少有女人敢裸露身体。她本人也十分犹豫。但阳光的诱惑实在太强烈了:“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我需要沐浴阳光。顾不上那么多了”(F75)!
快乐首先是直接的、皮肤的感觉,快乐甚至有时产生被触摸的感觉,以前这种感觉是非常罕见的。“舒服是指一种温暖的接触”(H59)。这种舒服还来自晒后的感觉“良好”。这对莫德的心理立即产生影响。“我只要接触一点阳光;就会焕然一新。”但是,人们为什么会有这样好的感觉?穆里耶(F70)认为;这是一种纯身体的、真实的、深刻的感觉。在阳光倍受青睐的时代,连医生也指出光线带来的益处,特别是它们可以消菌、愈合、镇痛和刺激(德康;1987)。格扎维埃提出一个较复杂的解释:“意识到自己的皮肤完全晒黑对人有好处”(H59)。这不是说当他被晒黑时,而是说当他意识到他被晒黑时。这里涉及一个新的审美规则,把晒黑视为一种美(和健康)的成分。结果是:人们感觉良好是因为他们被归入高尚等级;因为他们能够获得这个名次。在现实中,生理效果和社会效果相互作用以至于很难将它们加以区分。事实上,晒黑的积极表现创造了有利于感知舒服感觉的理由(在排斥阳光的时代,人们更多的是感觉灼热)。晒体还可以通过社会的杠杆施加影响,比如马塞琳娜指出的例子。她说她有“严重问题”(我们不可能知道更多),她总是在表面上一直掩盖这些问题,特别是通过晒黑皮肤:“人们从我的身体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是他们告诉我的,我的身体掩盖了一切”(F149)。她在公众面前扮演的这个健康的、微笑的和晒黑的人物折射出她本人的形象,使她不得不相信:“晒体对我有好处。”
竞赛
晒体作为直接感觉的世界,也是一个简朴思想的世界,这个世界沉浸在懒散身体植物般麻木状态中。其中,最简单的一种想法就是竞赛。由于晒黑确实可以分成等级(美和健康的等级和可以度假的人们的等级),所以,人们力求皮肤要晒得比堂妹、邻居、同事、朋友黑。她们彼此之所以能够轻松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