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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海上学人-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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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所写出来的必然是公式化、概念化、标语口号化的东西。而政策又大抵是抽象的条文,以文艺形式去进行宣传,难免会变成图解政策。郭沫若自己就常犯此病。他为了配合政治形势,常常在诗歌中大喊口号,如:“六亿人民,加强团结,坚持原则”(《领袖颂》);“理安在,读《选集》!窍安在,忠党业”(《赞雷锋》);“发扬马列争民主,领导工农夺政权”(《访茅坪毛主席旧居》);“万岁万万岁,领袖毛泽东”(《导弹核武器试验成功》);“人民七亿齐团结,万里长征永向前”(《五十党庆》)。而他的组诗《百花齐放》,则可以说是图解政策的典型。这一组诗,是为配合宣传毛泽东所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学术方针而作,共101首,其中除了3首作于1956年之外,余98首皆于1958年3月30日至4月8日间10天之内写成,先在《人民日报》上连载,有刘岘的木刻插图。并且很快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书。作者的政治热情实在是非常之高,领导上也是非常之重视。但读者其实并不欣赏,而宣传效果也并不见佳。因为这些诗只不过是各种花卉的并不全面的说明书,再加上与现实政治的牵强联系,既缺乏诗意,也未曾阐发百花齐放政策的内在意义。现录一首于下,以见一斑:  牵牛花  一大清早我们就吹奏起喇叭:  “太阳出来了,快把干劲放大!”  万只喇叭齐奏,雷霆都喑哑,  吹起六亿人民有如奔腾万马。  倒海排山,不要怕把天弄垮,  人们有补天能力,赛过女娲。  天下已是劳动人民的天下,  提早建成呵社会主义的中华。  这是不是革命诗歌的样板?政治与文艺的关系到底应该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思考。但郭沫若以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主席之尊,在党报上连载这样的诗歌,是不是有一种导向作用呢?


第四部分从表现论到喇叭论——郭沫若文艺观的变迁(3)

  鲁迅曾经说过:“即使是真的文学大家,然而却不是‘诗文大全’,每一个题目一定有一篇文章,每一回案件一定有一通狂喊。他会在万籁无声时大呼,也会在金鼓喧阗中沉默。”(《忽然想到之十一》)这是深知创作规律的确论。然而郭沫若走的却是另一条路子。自从他信奉喇叭论之后,几乎是每一个题目就一定有一篇诗文,每一次运动就一定有一通狂喊。于是,在他的作品中,《庆祝建国十周年》、《纪念党的生日》、《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二届人大四次会议开幕》、《歌颂“九大”路线》、《上海百万人大游行庆祝文化大革命》、《读毛主席的第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等诗歌;《联系着武训批判的自我检讨》、《三点建议》、《斥胡风的反社会主义纲领》、《彻底反击右派》、《关于厚今薄古问题》等文章,比比皆是。  然而,政治斗争是错综复杂的,政治运动的正确性还需要历史来检验,紧跟政治运动的狂喊诗文,不但缺乏艺术感染力,而且也谈不上什么思想深度,有时,在政治上还会使作者非常被动。由今观之,郭沫若那些配合政治运动的大量的诗文,又有多少能在政治上站得住脚的?虽然,在我国,对于那些紧跟的作者的紧跟文章,只要被跟者还站立得住,那是不大会去追究作者的政治责任的,但这样的作者,在读者的心目中也就失却了信任感,还有多少宣传效果可言呢?当然,郭沫若有些时候的政治表态也是出于迫不得已,特别是牵涉到自身的问题时,就很难说是自愿的,但政治影响也十分不好。比如,在“文化大革命”初期,郭沫若在一个大会上公开宣布,他自己的所有著作是毫无价值的,都应该烧掉。这当然是迫于形势的违心之言,但在客观上则助长了当时的“横扫”气势,而且为“四人帮”否定五四以来文化成果的“空白论”提供了旁证。——既然这位继鲁迅之后被树立起来当作革命文化旗帜的人,都承认自己的作品应予全部否定,那么,别的作家作品就更不必说了。  为了更好地发挥其喇叭的性能,郭沫若有时还要根据领导人的艺术爱好和个人见解来进行文艺批评,包括对古人的褒贬。他在“文革”中对于李白与杜甫的评论,是最典型的例子。因为毛泽东欣赏李白而不喜欢杜甫,郭沫若特地写了一本题为《李白与杜甫》的专著,专门扬李抑杜,以示迎合。本来,扬李抑杜或抑李扬杜,这是个人学术观点的不同,自无不可,但郭沫若急于要迎合上意,所提出来的理由,有时实在过于强词夺理。比如,他在批判杜甫的地主阶级意识,否定茅屋为秋风所破的惨境时,竟说茅屋冬暖夏凉,是很好的住宅。当时我和许多教师正住在干校的茅屋里,深受其夏热冬寒之苦,我们有几个人是在严冬里,冻得缩着身子轮流读完郭沫若这本新著的,读到此处,真是感到哭笑不得。我们说:郭沫若是住在洋房里说风凉话,现在他的房间里正开着暖气,哪知我们住茅屋之苦,最好让他到这里来住几天茅屋体验一下生活,大概就不会再说这样违情暌理的话了。  喇叭论对文艺事业到底起了一种什么样的作用,是应该认真加以总结的。  


第四部分一个美学家的文学谈——朱光潜的美学历程(1)…(图)

  一个美学家的文学谈本文是为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朱光潜先生的《谈文学》一书所写的序言。    

  如果说,王国维、蔡元培、鲁迅是中国现代美学的开拓者,那么,朱光潜可算是中国现代美学的重要建筑师。开拓者引进了西方的美学观念,推动了古今美学的嬗变,为中国现代美学的建设奠定了基础。但是,他们生活在时代的转折点上,有很多文化拓荒工作要做,特别是蔡元培和鲁迅,还要为文化革命披荆斩棘,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没有放在美学上,因而来不及系统地构筑新的美学体系。而比他们略晚一些时候的朱光潜,则可以专于一业,他终生潜心于美学,系统地译介西方美学理论,并且构筑了第一个较完整的美学体系。  朱光潜,字孟实,生于1897年10月14日。安徽桐城人氏。有清一代影响极大的桐城派古文,就发源于他的故乡。朱光潜的父亲虽然教他做策论经义,但他进入中学以后就受到了古文派的教育。因此,他读了很多古书,且做得一手好古文。但那时,新学的影响已经很大,梁启超那酣畅淋漓的文章,使他深为感动,并且促使他窥探外面的世界。1916年冬天,朱光潜中学毕业后,在家乡教了半年小学,便到武昌进高等师范学校。但武昌高师中文系很使他失望,这里的师资力量还不如桐城中学。恰好当时的北洋军阀政府要选派一批学生到香港大学去学教育,朱光潜就应选而去,时在1918年。香港那时是英国的殖民地,整个教育体制是西化的,朱光潜在这里不但补习了英语,而且广泛地接触了西学,这使他的知识结构起了很大的变化,为今后的深造和进行美学研究提供了条件。  1923年,朱光潜从香港大学毕业,到上海吴淞中国公学中学部任英文教员,同时兼任上海大学逻辑学讲师。这时五四运动已经退潮,新文化阵营明显地分化,朱光潜对左右两方面的人物都有所接触,但却尽量回避卷入斗争,他只想通过教育的方法来改良社会。但是,因江浙军阀的战争,他所供职的中国公学停办了,他只好另谋他就。自然,他所能做的,仍是教育工作。因夏丏尊的介绍,他转至浙江上虞白马湖春晖中学教英语。在这里,他结识了对他颇有影响的几位朋友:匡互生、朱自清、丰子恺等,在他们的鼓励下,写出了第一篇美学文章——《无言之美》。白马湖虽然风景优美,但也并非世外桃源,不久就起了一场风波。原因是匡互生想有所改革,却不为专制的校长所采纳,愤而辞去教务主任之职,引起很大的反响。朱光潜支持匡互生,也辞去教职,回到上海。后来,夏丏尊、丰子恺等人也赶到上海,再加上叶圣陶、胡愈之、周予同、刘大白等人,他们创立了立达学园和开明书店。虽然在立达学园开办不久,朱光潜就考取官费赴英留学,但开明书店却与他的一生结下了不解之缘。他长期为该书店的《一般》杂志(后改名为《中学生》)撰稿,而且许多著作都在这个书店出版。  朱光潜是在1925年夏天取道苏联到英国去的。先进爱丁堡大学,选修英国文学、哲学、心理学、艺术史和欧洲古代史。在哲学思想上,受康德、尼采、克罗齐的影响很深,这都是当时的流行哲学。3年修业期满,他又进伦敦大学就读,并在法国巴黎大学注册旁听。1931年再转至德国斯特拉斯堡大学学习,直至1933年他的博士论文《悲剧心理学》通过答辩,获得了博士学位,这才回到国内。他在欧洲滞留了8年。在留学期间,朱光潜除读了许多西洋书籍,研究了许多新的学问之外,还不断写作。他一到英国,就以通讯的方式,在《一般》杂志上与国内青年谈思想修养和人生态度,这些文章于1929年结集成一本书,以《给青年的十二封信》为名,在开明书店出版。这本书以浅近的文字和恳切的态度,赢得了读者的喜爱,印行了几十版,成为一本畅销书。接着,他又于1930年出版了《变态心理学派别》,1932年出版了《谈美》——给青年的第十三封信。而且写成了《文艺心理学》的初稿和《诗论》的纲要,这是他前期的两本代表作。而对于自己的主要著作,他却非常慎重,并不急于出版,回国后作为教材,边教边改,改得比较成熟了,这才付印。——《文艺心理学》是1936年出版的,《诗论》直到1943年才出版。    

  正是在8年留学期间,朱光潜终于选定了他的治学方向:美学。这个方向的选定,一方面是由于他从哲学、心理学和文学艺术入手,必然会走到三者的交叉点——美学上来,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片爱国热忱。正如他在《谈美》一书中的《开场话》中所言:“讲美!这话太突如其来了!在这个危急存亡的年头,我还有心肝来‘谈风月’么?是的,我现在讲美,正因为时机实在是太紧迫了。……我坚信中国社会闹得如此之糟,不完全是制度的问题,大半是由于人心太坏。我坚信感情比理智重要,要洗刷人心,并非几句道德家言所可了事,一定要从‘怡情养性’做起,一定要于饱食暖衣高官厚禄等等之外,别有较高尚较纯洁的企求。要求人心净化,先要求人生美化。”可见朱光潜选定美学为自己毕生事业,目的还是要净化人心,救治祖国,并非完全出于某种学术兴趣。  1933年,朱光潜回国后,任教于北京大学,并在清华大学兼课,教的就是“西方名著选读”、“西方文学批评史”、“文艺心理学”、“诗论”等课程。那时,文艺界有所谓“京海之争”。所谓“海派”,原是指受商品经济影响较深的上海文人,但1928年革命文学运动兴起之后,以上海为基地的左翼文人,也被指斥为“海派”。而“京派”则是指当时聚集在旧都(原为“北京”,时称“北平”)的一批文人,他们追求文学本身的趣味,而与新的革命运动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处于某种对立的地位。朱光潜由于经历和人事的关系,自然属于“京派”的圈子,而且由于他刚刚回国,没有历史的纠葛,被推出来主编“京派”刊物《文学杂志》。这一经历对他日后的生活影响颇深。


第四部分一个美学家的文学谈——朱光潜的美学历程(2)

  抗日战争时期,他就教于四川大学和武汉大学。抗战胜利后,他仍回北大,任文学院代理院长。在四川,他曾经激烈地反对过教育部派CC派特务头子程天放来做校长,并且写信给周扬,表示想到延安去;但后来被王星拱、陈通伯拉去当武汉大学教务长之后,却又迫于国民党关于“长”字号人物都要入党的规定,还是加入了国民党,并为他们的《中央周刊》写稿,而且被列名为中央监察委员。因为这个缘故,后来被郭沫若在《斥反动文艺》中斥之为“蓝色文艺”。“蓝色”者,指国民党特务机关蓝衣社也。其实,朱光潜与蓝衣社毫无关系。他之被列名为中央监委,无非因为是名流,被拉去当作点缀品,这种事是所在都有,不足为奇的。作为一个学者,朱光潜一生都在教学和写作。除上面已提及的外,新中国建立以前他还陆续出版过许多著作,计有:《变态心理学》(1933年)、《孟实文钞》(1936年,1943年又增订为《我与文学及其他》)、《谈文学》(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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