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1-黑色大丽花-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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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奇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两只手上都戴了铜指节。他说:“这么温情脉脉地问来问去什么用也没有。”然后一脚把艾斯勒身下的椅子踢一边去了。这个来自首的皮条客尖叫着像一条被刺中的鱼一样在空中翻腾,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吊在手铐上,骨骼劈啪直响。弗里奇说:“小子,学着点儿。”
他嘴里喊着:“抢劫犯!”“黑鬼!”“强奸小孩的!”同时把那三把椅子也踹倒。这时,那四个自首的人并排吊在空中,一边尖叫着,一边用腿互相够着,寻找支撑点,像一只穿着粗斜纹棉布犯人服的大章鱼。他们尖叫的声音仿佛都是一样的,一直到弗里奇将火力集中在查尔斯·艾斯勒身上才不同。
弗里奇左右开弓,抡开拳头打向他的上腹部,左—右,左—右,左—右。艾斯勒尖叫着,嗓子眼里还咯咯直响,弗里奇大喊道:“告诉我在大丽花失踪那几天你都干什么了,你这个得梅毒的妓女贩子!”
我的腿软软的。艾斯勒尖声喊着:“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弗里奇屈臂挥拳向上打在他的胯部。
“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在风化组时的事!”
弗里奇对准他的后脖梗子猛打几拳。“你这个得梅毒的妓女贩子!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你的姑娘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艾斯勒开始干呕,弗里奇走到他近前,接着往他身上打。我听到肋骨劈啪直响,朝左看去,紧接着走廊的墙上有一个防盗警报器的控制杆,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弗里奇走到我的视线中来,又快步走到我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盖着单子的桌子旁。
那些疯子还在钩子上翻腾着,小声地呻吟。弗里奇又走到我身边,在我面前干笑了两声,然后一把扯开桌子上盖着的单子。
单子下面是一具裸体的女尸,拦腰切成两半——是一个胖墩墩的女孩,头发梳成伊丽莎白·肖特的样式。弗里奇抓住艾斯勒的后脖子,嘶哑着声音说:“既然你喜欢剁人,我就来介绍一下珍·多伊小姐,第四十三号。你们几个都得过来切她,切得最好的买单!”
艾斯勒闭上眼睛,下嘴唇都被咬破了。比德韦尔老头儿脸都紫了,嘴边冒出了白沫。我闻到了德金屎尿齐流的味道,还看到奥查德的手腕断了,折成了直角,筋骨外露。弗里奇拿出一把墨西哥流氓打架时常用的长刀,亮出刀刃,说:“你们这帮垃圾,演示给我看你们是怎么切她的,演示给我看报纸上没写的切法,演示完了我就会对你们好点儿,不让你们再受苦。巴奇,把他们的手铐都打开。”
我的腿一下瘫软下去,倒在弗里奇身上,把他撞翻在地,爬起来跑向警报器,拉下了控制杆,三号警报的呼啸声响起,声音尖锐、刺耳。我感觉好像是声波把我逼出了仓库,跑到囚车上,一路开到凯的门口,心里一点也没有什么要对李忠诚的借口和托辞。
就这样,凯和我正式结合在一起了。
《黑色大丽花》 第39街、诺顿路街区(3)最大的代价
第二十二张
拉动那个警报器的控制杆让我付出了一生中最大的代价。
洛和活格尔成功地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我被一脚踢出执行组,重新穿上制服——在我的老地方,中心警察局外围巡逻。我们巡逻组的头儿,贾斯特罗中尉跟那个魔鬼检察官关系很好,我能察觉到他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看我什么时候再去告密,或者临阵脱逃,或者再像那天晚上似的做件什么大错事,可我那天是不得以而为之啊。
对此我置之不理。我,一个有五年工作经验的警察,要和一个在警界干了二十二年的、这个城市未来的地方检察官对抗,他们手里还攥着地牌,那天晚上听到警报后第一批赶到的巡逻警察已经被任命为新的中心分局执行组的组员了,这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可以保证他们闭上嘴,偷着乐。有两件事情安慰了我,要不然我非发疯不可:弗里奇谁也没弄死,我查了洛杉矶的犯人释放记录,发现那四个自首的人正在天使女王医院接受“车祸”后的治疗,之后将被送到几个州立的疯人院“管教”。第二件事就是那天晚上我的恐惧迫使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由于过于担忧和愚蠢而没有去找的人,我早就该去找她了。
那第一个晚上,她既是我的爱人,也是为我解除忧伤的人。我当时很怕声响和突然的动作,所以她就帮我脱掉衣服,让我躺平,每当我想提起弗里奇或者大丽花的时候,她就小声说“又是那些事”。她那样轻柔地抚摸着我,轻柔得若有似无。我摸着她身上每一寸完好的肌肤,直到感觉到自己不再紧张、僵硬,放松下来。然后,我们渐渐地燃起了彼此的热情,做爱,没有一点贝蒂·肖特的影子。
一个星期以后我跟玛德琳分手了,这个我一直没有将其真实身份告诉李和凯的“邻家女孩”。我没有跟她说为什么,于是这个有钱却爱犯贱的姑娘在我马上要挂断电话时打击了我一下。她说:“找到让你有安全感的人了?你知道,你会回到我身边的,我长得像她。”
一个月过去了。李没有回来,那两个毒贩子由于杀害了德·威特和费利克斯·查西科而被绞死,我写的那则火与冰的寻人启事还继续在洛杉矶的四家日报上登载着。肖特的案子从头版沦落到了后几版,关于这个案子的电话信息几乎等于零,除了罗斯·梅拉德和哈里·西尔斯之外,其他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罗斯和哈里还是留在这个案子的调查中,每天坚持在办公室或实地工作整整八个小时,晚上再去爱妮岛旅馆接着干,翻阅案子的资料。我9点下班后,在去看凯的路上也会过去一会儿,发现罗斯先生已经完全沉浸在案子当中了,他每天都在这里工作到午夜,把家人完全抛在一边。这个人容易让人向他倾诉,当我跟他说起弗里奇和那个仓库的事时,他像父亲似的拥抱了我一下,劝我说:“去参加升中士的考试,一年后我去找西德·格林,他欠我一个人情,等哈里退休了你就是我的搭档。”
这个承诺让我有了指望,也让我坚持研究那些资料。凯去上班,我在休息的时候没有什么事干,就反复地看那些资料。“R”、“S”和“T”字母开头的文件夹不见了,这挺讨厌的,但其他的都很完整。我身边真正的女人把贝蒂·肖特推到了马其诺防线的另一边,我对她现在只是从职业的角度讲,很好奇,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资料、思考,从一个未来优秀侦探的视角来作出各种假设——我本来就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侦探了,可是我拉动了那个警报器的控制杆。有时我能感觉到马上就要找到事件之间的关联了,有时我骂自己怎么就不能更聪明一点儿,有时这些报告的副本只会让我想起李。
我跟那个他从噩梦中救出来的女人继续着。每周我和凯过三四天的居家生活,可是由于我现在得值勤,所以时间都比较晚。我们温柔地做爱,谈起过去一个月里发生的可怕的事,可是尽管我努力地做到平和、安宁,内心里还是波涛翻涌,寻求着各种结果——李回来,抓到大丽花的凶手,跟玛德琳在红箭旅馆再做一次,或者把埃利斯·洛和弗里奇·活格尔钉在十字架上。想到这些时,我总会想起打塞西尔·德金的场面,还有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如果我不跑的话会怎么样呢?
最折磨我的是巡逻工作。我的巡逻区域是东第5大街从缅因到斯坦福的一段,那里是贫民窟,到处是血库、只卖半品脱酒的酒店、五毛钱一晚的破旅馆和荒废的传道馆。这里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巡逻警察要使用铁腕对付成群的酒鬼;方法就是用警棍把他们打散,黑人们在临时工介绍所赖着不走时就把他们拖出去。要完成上面下达的抓捕酒鬼的指标,就要一视同仁地把真正的酒鬼和捡破烂儿的一起抓起来,他们要想从囚车里跑出去的话,就把他们打到没法再跑。这样的工作太折磨人了,所以最擅长干这份工作的就是那些战争期间由于劳动力短缺而雇来的俄克拉何马州的农民工。我巡逻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用警棍捅捅,给那些酒鬼几毛钱,好让他们别在大街上晃悠——去那些酒馆里接着喝去,我就不用抓他们了,所以我抓酒鬼的指标总是完不成。我成了中心巡逻组典型的“伤感小女人”,有两次约翰尼·活格尔看到我发零钱,笑得前仰后合。我穿回制服的一个月后,贾斯特罗中尉在我的工作评估报告中打出的成绩是D——他的一个副官告诉我,说中尉在报告中提到我“在行为不端者暴力抗法时,不能采取足够的、强有力的措施”。听到这样的话,凯很高兴,但我知道随着对我不利的评价越来越多,就算罗斯·梅拉德使劲浑身解数,恐怕也不能把我弄回执行组去了。
所以我又完全回到拳击比赛和加强待遇提案之前的角色中去了,只是这次巡逻的地点更往东,而且是步行巡逻。我要升到执行组的时候传言满天飞,现在大家又都在猜测我为什么会被贬下来。其中的一个传说说我是因为暴打了李,所以被踢出来的;其他的说我在东山谷局的地盘上违反了规定,跟在第77街巡逻的一个新警察打了一架,而这个新警察曾得过1946年的“金手套”拳击大赛的第一名;还有的说我把大丽花案的消息透露给了一家电台,而这家电台是持反对埃利斯·洛参加即将到来的地方检察官竞选的,所以洛为此而生我的气。所有的传言都把我描绘成一个在背后捣鬼的卑鄙小人,一个激进分子,一个懦夫和一个傻瓜。当我得知我工作第二个月的评估报告上的结束语是“这位警员在巡逻时的被动态度和行为,已经激起了同一个岗位上其他积极工作警员的不满”时,我开始打算每次给那些酒鬼五块钱,而且哪个警察要是敢在一边哪怕只是露出一点笑话我的意思,我就揍他。
然而她又回来了。
我在巡逻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想起她,看关于她的资料时,也只是以侦探埋头苦干的态度,研究一个普通死者现场的线索与可能发生的事。当我过于沉浸于与凯的爱意缠绵时,她就会来帮忙,达到她的目的,然后在我们结束时离开。尤其是我在睡梦中和感到无助时,她就会出现。
我做的总是同一个梦。我跟弗里奇·活格尔在仓库里,快要把塞西尔·德金打死了。她在旁边看着,尖叫着说这帮疯子都不是杀她的人,答应我说如果我能让弗里奇不打查尔斯·艾斯勒,她就会爱我。我停下手,想跟她做爱。弗里奇继续着他的暴行,贝蒂一边跟我做爱一边为查尔斯哭泣。
醒来的时候,要是天已经亮了,我就会觉得宽慰些,尤其是凯也在我身边的时候。
4月4日,大概是李失踪的两个半月之后,凯接到一封信,信纸是洛杉矶警察局的正式办公用信纸:
雷克小姐:
此信是为了通知您,由于道德败坏,李·C。布兰查德已经正式被洛杉矶警察局开除,生效日期为1947年3月15日。您是他在洛杉矶声调信用合作社账户的受益人,所以既然布兰查德先生已经失去联络,我们认为将账户的余额寄给您是最合适的做法。
此致
人事处
伦纳德·V。斯特克中士
信封里还有一张14。11美元的支票。这件事把我气得要发疯,恨死了掌控着我的官僚主义,可我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能把怒气都释放到看那些资料中去。
《黑色大丽花》 第39街、诺顿路街区(3)一把抓住了我
第二十三章
两天后,几条线索之间的关联突然从一份资料中跳出来,一把抓住了我。
那是我自己的一份实地调查报告,写于1947年1月17日。在“玛乔丽·格林汉姆”的名字下面我写着:“玛说伊丽莎白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时会用不同的‘伊丽莎白’这个名字的昵称。”
就是这个。
我听到过人们叫她“贝蒂”、“贝丝”,还有一两次叫“贝翠”,但只有查尔斯·艾斯勒,这个拉皮条的,叫她“丽兹”。在仓库的时候他否认认识她。我记得他给我的感觉是他不是凶手,但我还是觉得他别扭。我想起在仓库发生的事时总是想到德金和那具尸体,现在客观地回忆当时的情况:
弗里奇把艾斯勒打得半死,不去理那三个疯子。
他强调的是些枝节的问题,喊着“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在大丽花失踪那几天发生的事”,“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你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