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三国-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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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变于肘腋之下”,极有可能。刘备怎么不“惧”呢?
古今中外,惧内的岂止刘备一人?内之所以可惧,各有其可惧之处。然而可惧到孙夫人那种样子的,似乎绝无仅有。
刘备值得我们同情。然而,却不用我们替他担心。他毕竟是也有他的一套的。他能够设法,于无声无息之中,叫这位男性荷尔蒙成分略嫌过多的孙家小姐,自动在公安县的西边另筑一城,与她的武装丫环及若干男性卫士住在一起。
于是,刘备重新获得了相当的宁静,除了周期性的小干扰以外。
刘备在建安十六年应刘璋之邀,到益州(今日的四川、贵州、云南)去抵御盘据汉中的张鲁。他不曾带了孙夫人同去,却也把当时唯一的儿子阿斗(刘禅),留给孙夫人抚养。
这个儿子阿斗是甘夫人再建安十二年所生,虚岁五岁、实岁四岁,刘备不是没有小太太与女仆丫环可以托付,可见刘备在感情上与形式上还不曾与孙夫人作最后的决裂;虽则孙夫人不陪伴他“入川”,他不带孙夫人入川,都是事实。
刘备是一个颇为仔细的入,他把荆州几郡的军事与政务,交给了关羽、张飞、诸葛亮,也把关于孙夫人及儿子阿斗的事,委托了赵云。赵云当时的名义,是牙门将军,兼领“留营司马”。
刘备带了几万兵与“谋臣庞统”,离开公安,走向益州,孙权在江东听到消息,勃然大怒,认为益州该是他孙权所有,刘备不该先去,就下令派遣水军,到公安两边的”夫人城”,把孙夫人接回江东。
孙夫人在丈夫刘备与二哥孙权之间,选择了二哥;在益州与扬州之间,选择了扬州。她不经考虑而说走就走,带了刘禅与武装丫环及男性卫队,到长江边乘上二哥派来的船。
赵云感觉到责任重大,自己的力量与地位似乎不够,慌忙报告张飞。张飞是颇有决断与魄力的人,立刻点齐兵马,偕同赵云走小路抢先到了江边,把孙夫人及其娘子军与卫队拦住。
张、赵二人先礼后兵,劝孙夫人留在公安,取消江东之行。孙夫人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好话所劝得了的呢?她坚持非去不可。张飞、赵云说:“您一定要走,我们不敢强留;但是主公的儿子阿斗,却无论如何请您留下。”孙夫人是一个聪明女子,心里明白她的那一批娘子军与卫队,绝对不是张、赵二人及其身经百战的老兵的敌手。于是,她就只好把刘禅留了下来,交给张、赵二人。
有人说,孙夫人想带走阿斗,不怀好意,可能是想把阿斗送给二哥孙权当人质,帮助二哥来胁迫丈夫刘备当孙权的部下。
我不知道孙夫人的本意是否如此。孙夫人是一个女人,女人总是有天生的母性,喜欢小孩子的。况且,她自己还没有生育;阿斗又已经被她抚养了两年,彼此之间可能已经建立了母子的感情。
张、赵二人定要孙夫人把阿斗留下采,也有他们无可辩驳的理由。他们知道,刘备一辈子辛苦,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一条根。刘备以前的几个太太所生的儿子,连同他们的妈妈,都已经被吕布与曹操先后俘虏去了,或是在败兵难民群中走散得不知下落了。剩下的这个宝贝阿斗,不能又让他去当孙夫人与孙权的俘虏。
在阿斗未生以前,刘备的别的儿子丢了以后,刘备收养了一个姓寇的大孩子,改姓刘,名封。张、赵二人并不是不知道,他们却不能因为有了刘封,就不重视刘备的亲生儿子刘禅(阿斗)。
历史的变化,是谁也不能预料的。我们一般人,通常都是事后有先见之明。就张、赵二人“截江”强迫孙夫人留下阿斗的这件事情而论,他们的忠心值得我们钦佩;但是,倘若他们行动得慢一点,赶到江边之时,孙夫人与阿斗已经登上了船,后果又如何呢?是否真对刘备及其集团不利?
有了阿斗在江东,养在孙夫人的身边,当了事实上的人质,一方面孙权便可以继续对刘备放心,不怕刘备不永久与自己合作;另一方面,刘备对孙权,不得不对孙夫人与孙权继续保持礼貌,承认孙夫人是太太,承认孙权是大舅于,承认孙权有权利分享荆州的地盘。这样,就不会发生以后孙、刘二家为了荆州而失和的不幸事件。
十八 荆州问题
荆州本不是孙权的,也不是刘备的,是汉朝的皇帝的。
在东汉末年,灵帝既死,少帝既废,献帝初立之时,各州、各郡的长官于袁绍等人的号召之下,纷纷出兵讨伐董卓。当时,荆州的刺史是王睿,长沙的太守是孙坚。孙坚有决心与董卓一拚;王睿却扬言必须先杀掉他所不喜欢的武陵太守曹寅,然后才肯向洛阳进军。曹寅于是伪造了“案行使者”温毅的檄文,列举王睿的罪状,叫孙坚逮捕王睿,先斩后奏,孙坚信以为真,就设法把王睿逼得吞金自杀(所谓“案行使者”,是中央朝廷派下来的巡回监察官)。
孙坚于逼死荆州刺史王睿以后,也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张咨的罪名是:“道路不治,军资不具”,“稽停义兵,使贼不时讨”。
孙坚带了他的部队,由南阳进到鲁阳,在鲁阳见到袁术。袁术在形式上写“表”给董卓所把持的洛阳朝廷,推荐孙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行是“暂代”,领是“兼领”)。
从此,孙坚被他的朋友们称为“孙破虏”,很少被称为“孙豫州”(常常被称为“豫州”的是刘备;刘备后来曾经由曹操所把持的许县朝廷,以献帝的名义正式任命为豫州牧)。
董卓与袁术是死敌,当然不理睬袁术所上的推荐孙坚的“表”。董卓以献帝的名义,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
荆州的首郡首县是南阳郡宛县。刘表却到不了宛县去就刺史之职。南阳郡的地盘,于太守张咨被杀以后,已经由孙坚交给了袁术。孙坚上过一表,推荐袁术为南阳太守。袁术本人留在所驻扎的鲁阳,派人占领了南阳郡的各县。
刘表没奈何,就到南郡所属的襄阳县,设立一个新的刺史衙门。
襄阳县此后在刘表活着的期间,一直是荆州刺史与荆州牧的治所(刘表于董卓死后,被李傕、郭汜升任为荆州牧。襄阳县属于南郡;南郡的首县是江陵)。
襄阳由县而升格为郡,要等到刘表既死,曹操收降了刘表的小儿子刘琮以后(原因是,南郡的首县江陵成了周瑜、刘备所攻打的目标,不久又入于周瑜之手。襄阳县变成无所隶属,不得不自成一郡)。
至于那一度为袁术所盘据的南阳郡,早已先后为张绣及曹操所占领了。
荆州在东汉原有七个郡:南阳郡与南郡之外,有江夏、零陵、桂阳、武陵、长沙。
这五个郡,刘表曾经都掌握得很紧。
江夏郡,刘表交给黄祖负责。黄祖曾经在襄阳附近用伏兵射死了来攻的孙坚,立了功;因此而受到刘表付以如此重大的责任,以江夏太守的职位,一再抵御了孙策、孙权的进攻,最后败在叛归孙方的甘宁之手。刘表却能于黄祖败死了以后,赶紧守住江夏,使得孙权的军队撤退。
零陵郡,包括今日湖南省的西南部与广西省的一部分,在西汉的时候治所在(全县之北三十华里的)零陵县;到了东汉,治所就搬到了(今日湖南的零陵县县城所在的)泉陵县来。
中国历史之所以特别难于研究,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古今的地名常常改变,而每每变得没有道理可说,例如把今天湖南的某一县称为华容;其实汉朝的华容不在湖南而在湖北;或是虽则变得未尝没有道理,而这个道理甚不显明,例如把东汉泉陵县的所在地称为零陵县,而不老老实实地称为泉陵县,它的道理是:这地方在东汉作过“零陵郡”的首县,虽则在东汉时那“零陵县”另有其地!
桂阳郡是今天湖南省东南部,与广东省的一部分(包括韶关),首县是郴县。
武陵郡是今天湖南省的西北部与湖北省的一部分(包括刘备其后新设的公安城。公安城的所在地油江口,原来是属于武陵郡孱陵县的)。汉朝武陵郡的首县是(今天湖南常德之西的)临沅县。
长沙郡是胡南省的中部。首县不称为长沙县,而称为“临湘县”,汉朝的临相县城,比今天的长沙县城小得多。今天的长沙县城,是在隋朝的时候扩大的:隋朝政府把临湘县北门外的郊区都收进了新的城墙里面,改临湘县之名为沙县。
刘表于黄祖死后,把江夏太守的位置给了大儿子刘琦。其他五郡,只有南郡太守的姓名不曾保留下来。零陵、桂阳、武陵、长沙,这四个郡的太守是:刘度、赵范、金旋、韩玄。
刘表死后,曹操率领大军,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吞了襄阳县、当阳县、江陵县,与整个的南郡。他在赤壁、乌林吃了周瑜、黄盖的亏,不曾拿到江夏郡,更谈不到今天湖南省的四个郡了。
曹操留下曹仁,撤了大部分的兵回许县。曹仁在建安十四年也走了,南郡只剩下襄阳等县尚在曹军之手。江陵及几个其余的县落到了周瑜之手。孙权任命周瑜为南郡太守(程普已经被他任命为江夏太守)。
刘备于赤壁乌林之战的前后,运用他的老手法,形式上上表给汉献帝,推荐刘表的大儿子刘琦做荆州刺史。他随即又派兵遣将,以刘琦的名义,用武力征询(湖南)四个郡的太守的态度。这四个太守先后都表示归顺。其中,以桂阳太守赵范不甚可靠,刘备把这位赵范换了,叫赵云做桂阳太守。其余的三个太守。刘度、金旋、韩玄,不曾更动。
于是,荆州七个郡之中,刘备有了四个郡: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孙权只获得了一个半郡:江夏与半个南郡(曹方获得了一个半郡:南阳与半个南郡)。孙权认为,刘备白占了便宜。倘若孙权不派周瑜带了两三万兵来,倘若不是周瑜接受并实行了黄盖的火攻建议,刘备与刘琦的:隋朝政府把临湘县北门外的郊区的几十万兵吃得干干净净了,孙权自问待刘备太好,除了救了他以外,又送了年轻的妹妹给他当“续弦夫人”。孙权不曾预料到这位老妹婿竟然大揩其油,一举而“偷”得了四个郡。
刘备而且不久又在刘琦病故之时,叫部下公推他为“荆州牧”;事前,不曾与孙权商量。孙权认为,刘备越来越过分了。回想起来,当孙刘联军追曹操,追到江陵城下之时,孙权曾经对刘备的驻扎江陵对岸“油江口”的计划,表示过同意。这油江口的小地方,属于武陵郡孱陵县,在法理上既不属于刘备,也不属于孙权,而属于当时的已经投降了曹操的荆州刺史刘琮。不过,它在事实上已经入于孙刘联军的控制之下。刘备有资格在这油江口驻扎部队,甚至建筑一个新城,取名“公安”;比起孙权之喧宾夺主,把刘琦的江夏郡据为已有,任命了程普为江夏太守,刘备的作风不见得在道义上有什么逊色,更绝对说不上欠了孙权什么人情、什么债务。
孙权不甘心,两度为了这荆州几郡的地盘,与刘备失和。事后,他自己或他下面的文人,就造出一段“借荆州”的虚构故事来,以掩饰孙权背弃同盟、袭击关羽的丑行。
当时汉朝还不曾亡,天下是汉朝的天下,领土是皇帝的领土.除了汉献帝本人行使其自由意志之时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有权力把荆州或任何一州赏给仟何人,或借给任何人(倘若按照今天的中国人的思想来说,中国是全体中国人的中国,不是皇帝一人的中国,汉献帝也没有把荆州借给别人的权力)。
有人说,孙权虽不曾借了全部荆州给刘备,却也真正借出了油江口、南郡江陵县的一部分,江陵是南郡的首县,也就是孙方的荆州的首县(曹方的荆州,已经改以襄阳县为首县)。因此,江陵与南郡被混称为一;也与荆州混称为一。那末,所谓借荆州,实际上是借江陵;借江陵,实际上是借油江口。虽则以大称小,究竟还可以把“借荆州”这三个字勉强说得通。
这一种说法,是—种不肯”实事求是”,而一味“好作调人”的说法。油江口,并不属于南郡江陵县;它是属于武陵郡孱陵县的。孙权并没有占领了这油江口,如何能把它借给刘备呢(到了孙夫人嫁给了刘备以后,才带了她的武装丫环与武装卫队来)?
孙权之所以念念不忘刘备“借去了”他自己的荆州,与周瑜之死有点关系,倘若周瑜不在建安十五年因箭疮而死,孙权对刘备之荆州“坐大”便不会有太大的疑虑(有周瑜在,孙权就不怕刘备)。
另一种使得孙权很不放心的事,是刘备在建安十六年率兵进入益州。那显然是刘备占领益州的第一步(暗弱的刘璋,绝对“耍”不过“枭雄”刘备)。这还得了?倘若刘备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