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 作者:顾坚-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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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生意都是明的;暗的就没得数了。他的语气中有相当的自得。存扣心里很惊诧;一个乡镇派出所长居然能做成这样;嘴里却说:〃不简单;不简单!〃跟着又补了句:〃你是个行事稳重的聪明人;能有今天;可以理解。〃这话看上去是夸奖;其实也含有一丝担忧的成分;保连焉能听不出来;笑着说:
〃我这个人做事胆大心细你是知道的;没事;我在这儿经营了这么多年;树大根深;稳得很哩。〃存扣笑:〃那就好。〃
存扣一路观光;说好像曲塘镇饭店跟浴室蛮多的嘛;保连说地方一富裕消费场所当然也就多。〃浴室有二十几家呢!〃存扣咂嘴;说开这么多浴室估计生意也有限。保连说你以为进去的人都是洗三五块钱一把澡的那种啊;才不是呢;亏你还是大老板呢这么不懂行情。他说这方圆几十里都有澡客上这来洗;你们盐城也经常有人放车子来。生意相当好的。存扣一听;就晓得是什么意思了。他听人说过曲塘这儿是兴化的红灯区;看来情况确是这样。
〃但开饭店就数我老大了。镇上的头头脑脑大小老板哪个不跟我熟。到派出所解决纠纷的要请吃饭肯定是到我饭店里来。〃保连洋洋得意地说。
在一个四岔路口;保连指着一个门楼上写着〃金鑫酒家〃的三层小楼:〃到了。〃
爱华笑嘻嘻地出来把两人迎了进去。一楼是大厅;二楼包厢;三楼是住家。
装修得蛮大气。三楼住家尤其豪华;存扣赞不绝口。保连把存扣让到真皮沙发上坐下;微笑着说砌房子带装修玩掉三十大几万呢。〃在我们曲塘;几十万的好房子多的是。〃
爱华端上茶来。存扣有几年看不见她了。一副精干的老板娘样子;但是很瘦;脸色也不大好。〃存扣哥;你难得到我们这儿来呀!〃她说。〃啊啊;是难得;〃
存扣说;〃主要是不方便;生意缠人;穷忙。〃〃你还穷忙呢;老听保连说起你;说你在盐城当大老板。〃〃哪里;比你家顾老板差多了。〃存扣带着玩笑说。
〃他呀;甩手掌柜!家里的生意没得我撑着;他老板个屁!〃保连站在落地窗面前打着手机;吆五喝六的;喊人吃中饭;听到这里回过头来说:〃好了好了婆娘;别在存扣面前诉苦摆功了。我是一所之长;做生意只能带扯;不能一天到晚粘在这上面唦!〃
下面有人喊〃老板娘〃;爱华风风火火地下了楼。保连坐下来对存扣说:
〃说实在的;没得爱华我这一大摊子生意还真做不起来;虽然用了不少伙计;但大番小事还是要经她过手;整天忙个不得歇。〃存扣说真是不简单;看把她劳神得瘦的;老婆也要宝贝嘛;〃爱华结婚的时候多胖啊。〃保连说她做会计出身;天生好烦神;不忙反而难过:〃三十四岁的人了;还能跟做姑娘时比?女人一过三十就不能看了!〃他递一根〃玉溪〃给存扣;自己也点上一根;鼻孔里喷出烟来;〃好在这世上婆娘多哩。〃
〃什么呀;婆娘多?婆娘只能有一个。〃存扣笑着说。他心想;这保连现在真是不得了;他所说的婆娘大概就是情人的意思。
〃是的;我婆娘多啊。〃
保连又强调了一句。从小在存扣面前他说话就格外的坦白。这是对曾经多么亲密的伙伴啊。
存扣望望他;没吱声。
吃过饭一伙人各自散了;保连叫住走到楼梯口的王教导员;说所里如果有啥事替他挡一挡;他要全天候陪老同学的。王教导员笑笑说;〃顾所;你就放心好了。〃朝存扣点下头;下了楼。
保连喝得红头涨脸的。存扣也自觉多喝了两杯。在座的大多是乡镇干部;喝酒都不含糊;加上保连在桌上对大家一阵渲染他和存扣的关系;存扣就成了桌上敬酒的对象。两人坐在沙发上喝茶抽烟;保连说到我这儿来无非陪你吃喝玩赌;吃喝没说的;赌我晓得你没兴趣;剩下玩了;怎么玩;随你。他笑咪咪地看着存扣。存扣说一起去野处转转;仔细看看庄稼;看看小河;闻闻泥土的气息;吹吹牛。保连哈哈大笑;说你怎么还跟个学生似的;这么诗情画意;哪像个会赚钱享受的大老板。存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想看看乡下的春天的;散散心;在城里整天为生意忙;太憋气了。保连朝窗外看了看;说才喝过酒这热太阳一晒;不是散心而是受罪;〃这样吧;我们去浴室泡个澡;醒醒酒;上来再谈谈扯扯。那里面安静;又有气氛。〃存扣说也好;这么多年了;难得能在一起好好谈谈话。
保连换了便装和存扣下了楼。两人肩并肩;边走边谈话。存扣心里很感动: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伙伴啊;遇在一起还跟以前一个样子;还是那么亲热和贴己。
他真有想搭住保连肩膀走的冲动…像上学时一样。
存扣说:〃要是我进仁叔活到今天多好啊。〃
保连说:〃别提起我爸;想起他老人家我心里像锥子戳。他是为我把苦受足了。我对不起他呀。〃
存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世上最沉痛的事啊。哪个做下人的不希望上人能多享享老福呢。
保连说:〃现在过清明我回去;在我爸坟上倒整瓶的'茅台';点整条的'玉溪';烧最好的纸别墅;连女人都给他捎上了;可真的能收到吗?我现在常常想;哪怕他现在能活过来一天;看看我现在这样子;该有多好!〃
存扣看保连有些伤感;就用玩笑的口吻对他说:〃果真能活过来;看见你过得这样;还不把眼睛笑成一条线!〃他本想说〃还不把头上疤笑亮了。〃但觉得这样说不免轻薄了;临出口改成了说眼睛。
又说:〃日子过得好;身体也要注意。〃他瞟了一眼保连:〃看胖成这样。〃
保连说快二百(斤)了。〃天天有应酬;又懒得运动;想降也降不下来。〃
存扣说还是得降;要控制饮食;适当锻炼身体。〃太胖了不是好事;要出问题的。〃
保连说问题已经不小了;大便不能蹲坑;肉堆在肚子上;两条腿直打抖;小便低头望不见鸡巴;跟女人逑交易(做爱)像跑马拉松;喘得要老命。
存扣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是那个德性!〃
166、 出轨前的期待
〃君悦浴室〃座落在镇子南头。有两条公路在这儿交叉。它的北面;隔着一个清汪汪的大鱼塘;是建筑整齐的曲塘中学。下午两点钟。乡下湛蓝的天;清洁的空气。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有种脉脉的质感;温暖地照在你身上;像母亲的手;像姐姐的手;轻柔地、亲切地抚弄着你;使你忍不住想发出快乐的嘤咛。没有什么风;蜜峰间或从你面颊前〃呜〃一声掠过;能感到它振翅带来的细微的荡波。田里的麦子蓬勃而肃穆地站成检阅的方队;威武之师;油菜花像在阳光下静静地燃烧。远处几个大烟囱吐出的白烟疑在蓝天的背景处;如团团棉花;硕大无朋。乡野充满生机的静呵;连间或过往的汽车都不忍心打破这安宁;悄无声息地来往;很快就逝进了田间深处;像开春后的鱼苗苗;尾巴轻摆就拖曳着一线水痕没入浮莲和水花生中间去了。校园里传来学生朗读和上音乐课风琴的声音;此刻宛若天籁。多好的乡间!多好的春天!存扣胸肺开张;呼吸绵长;十分陶醉了…人间美景多;离你并不远;可是那么多人整天忙忙碌碌;重复着说不清太多理由和意义的事情;把这些美好的本真的情境忽略和丢弃了;而人的年纪却在这些忙碌、重复和丢弃中悄悄地摞加;摞加得你在镜中认不出自己而徒自嗟叹。存扣心里感慨着;竟有一些懊恼;甚至是愤怒。仿佛是受到某种启示;仿制是听到遥远处一声熟悉的呢喃;他蛰伏在灵魂深处的某种潜质被悠悠唤醒了。他肌肉舒展;精神澎湃;他想做诗和讴唱;他想倾诉;他想拳打腿踢什么。是的;他的身体涨满了久违的春潮;他要某种方式的发泄才能舒心畅意;才能获得安宁。他抬头看见突兀在旷田边缘的〃君悦浴室〃;楼顶上的椰风海浪间;那四五个穿着〃比基尼〃嬉戏的青春女孩子;身上突然燥热;呼吸都为之加快。他开始觉得什么。他开始有些慌张。但这种慌张却如孩童拈着燃香面对着大炮仗一样欲罢而不能。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他有些迷乱;有些恍惚。他深呼吸;然后吐气;空气中便有一种醺醺的甜味。
〃哦!…顾所!〃保连和存扣刚踏入浴室大院没几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忙不迭走出正对门口的吧台;下了七八级台阶迎了上来。〃蔡老板;生意不丑么!〃保连看着停在大院里的轿车摩托车自行车说;声音里带着官腔。不是保连称呼;存扣还真看不出这人就是浴室老板;完全是个老实农民的样子。穿着件大半新的蓝色涤卡中山装;中等个;黑瘦;两手粗大;筋骨突出;明显是双劳动人的苦手。他微躬着腰;笑脸间堆着笨拙的谦恭;陪保连和存扣进去。吧台里面有一扇门;推开了原来是个精致的小会客室。蔡老板请两人在沙发上坐;敬上烟;点上火。一个举止端庄的女孩进来替两人泡上茶。上好的龙井。
〃承蒙顾所照应;生意做得还可以。〃这时蔡老板才想到接起保连刚才的话头。
〃一天营业额有多少?〃保连喝了一口茶;大腿跷着二腿问道。
〃四五千吧…这向时比较正常。〃蔡老板老老实实地回答。
〃可以嘛。在这曲塘镇上(开浴室)你属上数的了!〃保连扭头告诉存扣;这蔡老板的儿子是他的把兄弟;在镇上开轴承厂;钱赚得多了;就砌个浴室撂把他老头开开。…刚才来倒茶的是老蔡的幺丫头。这浴室连砌带装修玩掉六七十万呢。老蔡是老实农民;心眼实;找的小姐都是清清爽爽的;年龄小;模样好;因此澡客爱到他这儿;生意越来越顺。〃我这边来人到客一般都是往他这儿安排。〃
〃全靠顾所照顾;给我们父子面子。〃蔡老板专心听保连对存扣说话;这时插进来一句。他表白地说:〃春节间我还去了一趟湖南;带了几个山里伢子;都是清清爽爽的。〃
〃我知道;上次那个小湘不就是么。〃保连说。
〃对对;就是这次带的。〃
保连向蔡老板介绍存扣:〃这位丁老板是我老同学;最好的朋友;你今天要把他服侍好了。〃蔡老板连连说好;〃肯定的;肯定的。〃
蔡老板亲自在前面带路。一楼的普通大厅热闹哄哄的;存扣在外面朝里瞥了一眼;浴客几乎坐满了;喝茶抽烟;嬉笑谈天。有三四个女孩穿着单薄暴露;穿梭其间;仿佛是在拉客。烟雾缭绕;有些如《西游记》电影中云遮雾罩的洞天福地。二楼几条长长的走道上铺着猩红色地毯;两边全是一间间的包厢;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暖暖的色调;全是女子裸体;撩人又不失端庄。中央空调丝丝地放着暖气。包厢门全关着;里面却全有内容。
存扣喉咙有些发干。他想对保连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保连轻问:〃在盐城常洗这澡?〃
存扣说没洗过。
保连说城里也有;但抓得紧;弄进去没得三五千出不来。〃以后想玩直接到我这儿来。〃
一直走上三楼。更是转弯抹角;曲径通幽;如同迷宫。终于到了一个里间;蔡老板开了门;手一摸开了灯。里面有四张床;包着雪白的床套。墙纸是米黄色的;壁灯和地毯都很考究;大屏幕落地彩电。墙上杂志大小的玻璃框中是陈逸飞的仕女画;显得庄重有品位。蔡老板把空调打开;调到合适的温度。门开了;蔡姑娘拎着水瓶走进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两盒〃玉溪〃;微笑着叫了声〃顾所〃;把茶泡上了退了出去。
保连对蔡老板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们把这杯茶喝了洗澡;上来再打手机给你。〃
蔡老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保连对存扣说:〃这间是贵宾房;平时不轻易开的。隔壁有个小池子;我们就去洗。〃
存扣没答他。大口喝茶;大口抽烟。
小方池子精致得很。水色碧绿;水面氲氲着若有若无的白气。保连〃轰隆〃
一声坐了进去;池水往外直溢。两个人面对面淹在水中;头搁在池边;四肢放松;通体舒泰。〃多少年不在一块洗澡喽。〃保连眯着眼睛说。存扣心里也感慨:记得在板桥中学复读时;两个人经常一起到二招洗澡;互相帮着擦背。在他所有同学中;保连是同学时间最长、最紧密最要好的伙伴;心意相通;连性格都有互相渗透。只是上了大学后两人的关系才疏远了;但在各人心里的份量情谊是不变的。
现在碰到一起了;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么。只是保连现在这得意劲儿…怎么说呢;有些让人五点六点的(方言:忐忑不安、不放心、有所顾虑)。现在跟他到这儿来…嗐!管他呢;已经来了。他的手下意识地在水中搓搓身体;心里有些草草的;有一种新鲜;一种慌慌的期待。
167、 失足
蔡老板轻轻推开包厢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女孩子。掩上门。蔡老板走到旁边。女孩子并列站着。存扣感到了一阵异样的呼吸。相仿佛的年纪、身高、体态;都是圆脸蛋、大眼睛;同样的秀发披肩。像刚剥出来的两粒青豌豆;不分彼此。
像并蒂莲。连气质都差不多:安静而清纯。只是服饰有所不同:一位穿葱绿色中袖T 恤;紧身牛仔裤;另一位则穿着乳白色露膝棒针连衣裙。亭亭玉立着。存扣真怀疑这是他教过的两个高一女生。他从书本、影视和道听途说中关于从事这一行业的风尘女子的形象一下子被颠覆了。是的;她俩的脸上没有忧伤;没有屈从的无奈;眼神纯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