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 作者:顾坚-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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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了多少人艳羡的目光;因此拎淘箩的眉眼里就颇有几分自得和炫耀的意思了;有人夸上这淘箩多好;就响当当应一声:〃保山送的!〃保山在庄上人眼里是走江湖闯世界吃公家饭的名人;他的馈赠也就无形中提升了接受者在庄上的身价。这小小的淘箩就是一个参照;一种肯定;实在在地拎在手里;勿庸置疑。
但保山后来却失去了腿。一次井下瓦斯爆炸;他被一根绷断的铁绳齐腿根斩断;公家奋力抢救;总算给他拾回一条命;每月按时发他工资;遣他回家养老了。
这陈保山虽然腿没了;上半身并无大碍。大队里在河边上为他砌了两间小屋;收拾得蛮清爽;让他住得舒坦适意。因得了矿上一大笔赔偿;又月月拿着工资;舍得吃;上半截养得胖胖的;满面红光。虽然两条大腿齐腿根断的;却一点也没伤到那话儿;这对陈保山真是一件幸事;否则拿他的话说真是不想活了;因此他也才能得以迎娶了东边陈家庄二十七岁的小寡妇;只是不晓得他五十几岁的周年更加上少了两条得劲的腿子是怎么服侍得了他那丰乳肥臀的女人的;据说夜里行船的人打他屋前过时常听到小寡妇被弄得极快活的叫声;想停船上岸偷瞧个蹊跷;但哪敢上去走近那亮着灯光的窗户;他从矿上带回来的大狼狗凶着呢。
陈保山因为腿子不方便;平素乘凉只是在自家门口搁张凉床子;前面就是大河;没遮没拦的;河风吹得蛮舒畅。这几天老听见远处桥上传来阵阵哄笑;他本是个好热闹的人;心里便有些痒;要小寡妇隔日找两个后生用藤椅把他抬到桥上去乘回凉;和大家耍耍。
这桥上一干人见陈保山来了;便拿他起哄;说保山叔你走南闯北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多;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多;见过外面的大世界;能不能为我们说道说道。保山被众人一抬举;心里很受用;便哈哈一笑;说没得事;讲故事说白是我拿手好戏;只是不晓得…他干笑了一声;说;只是不晓得大伙儿喜欢吃荤呢还是吃素呢。桥上便哄起来;一齐说:〃吃荤!〃〃我们要吃荤!〃
保山嗽了嗽喉咙;讲了起来。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平日与人说话就有些与众不同的味道;讲起古来也文绉绉的不同那些村夫俗妇。他的故事竟是从一条狗身上讲起的。
有一个后生;从小喜欢养狗子;做什么事都喜欢狗跟着;狗就是他的影子。
他最后养的那条公狗最通人性;灵得他皱皱眉头狗都能揣摩得出主人在想什么;它需要做什么。人家的狗都睡窝;或灶间或草堆;畜生嘛;能将就就将就;外面一有风吹草动也方便在第一时间内冲出来巡逻狂吠。可这条狗不同;它特爱干净;也可能是对主人太忠心太依恋;它总睡在主人睡床前的踏板上。都说〃狗逮老鼠多管闲事〃;这后生虽然没见这条狗逮过老鼠;但自从它睡进房后晚上确实听不见有老鼠在梁上梭来梭去吱吱咕咕了;睡觉安稳多了。更何况心里有个啥事儿人前人后地又不好说;可以对着狗说啊;说出来人就好过多了。你还别说;这狗也好像听得懂人话;主人难过悲伤时它的眼里也悲悲戚戚地;听主人诉了委屈它就昂起头狺狺地叫几声以示愤懑;主人说上高兴事它也跟着摇头摆尾;所以后生并不介意它侍奉在卧榻之侧;随它去了。
后来这后生成亲了;洞房花烛夜;这狗不知好歹还想进主人房间睡;拼命往房门里挤;都被客人打了出来;在院中声嘶力竭地狂吠;新郎倌听了心烦;说就让它进来吧;这畜生弄惯了。门刚奓开一道缝;它就楞着头一下子拱了进去。房里红烛高烧;红绡账中;一对新人春心荡漾;趁外面几桌客人麻将打得乒乓响;双双脱得精光肉条地做起那勾当来。都是青春年少;你贪我爱;没个停时;哪知道踏板上的公狗正在一旁哧哧喘气;虎视眈眈;那话儿都伸出来了。正当两个新人交换了姿势;白羊似地新娘子骑上郎君的当儿;那畜生觑准时机蹿上去一口咬掉了主人的卵子…
10、关于犬奸的故事
陈保山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好像要缓口气。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得蛙鸣虫啾的声音。满桥人心都紧张得揪起来了;听〃半截头〃没了下文;才一起哄起来;齐问后来怎么样了;答新郎死了;新娘尖嚎了一声就昏过去了;问那狗呢那狗呢;答被一屋人当时就打死了。于是就唏嘘;这畜生;还真不能把它当人啊;也有人引申;这人世间还有两条腿的畜生;也千万不能把他当人啊;平时好好的;说害你就害你。也有人问;这畜生干嘛要咬人呢;就有人笑他;呆瓜;它是忌妒哩;它想代替新郎哩;这边就不服气了;放屁哦;哪有人和畜生的…钥匙也不投窝嘛!
保山吃着旁边人敬上来的纸烟;好像精神又大了起来;听到这里吐一口烟气;插嘴道:〃你别说;这人和畜生的事还真是有。〃
保山说;解放前有个姓黄的财主;拥有良田千亩;庄上一大半人家都是他的佃户。这人特别爱嫖;爱嫖的人是家花不如野花香;罩远不罩近;自家女人就是脱得精光白肉叉在他面前都是没得眼向的。黄财主四十岁上老婆害痨病死了;又填了一房。新夫人是个私塾先生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念得《四书》《五经》;会做一手好女红;人模样又周正;偏偏黄财主把它晾在一边;到外面找那些粗手大脚的媳妇和晒得精黑的大姑娘。反正他有粮有田;人家给他弄一回可省下半年的租子;那些没出息的父母和男人也就睁眼闭眼;反正又不是自己一家;庄上大半人家的木床都被他上过;大哥不说二哥;一个不说一个。有些女人甚至变着法儿主动勾引他;倒也不是苦人家的女子贱;那时候不比现在;苦日子真是苦!一家老小的嘴都吊在那几亩租地上;租子一交自已又能落几个呢;遇上灾年就更惨了。
和黄财主睡一回;不疼不痛的肉又不少一块;大不了男人想了气不过挨一份打罢了;米缸里可就实在多了。就有这么一个叫养兰的婆娘;男的老实巴交;瘦得像根棍子;一天到晚只晓得死做;三拐杖打不出个闷屁来;而养兰却生得牛高马大;宽腚大奶的;能吃能做床上也来得;人家是男人把婆娘弄得直叫唤;这家反水;是女的把男的整得哇哇叫恨不得喊救命。这女人性子足;她那老实男人哪里喂得饱她;难免在外头打打野食;男人管不住她;庄上人也见怪不怪。这天早上黄财主在街上让人添油加酥做了六个黄灿灿香喷喷的草炉烧饼;哼着酸曲儿走过养兰家院子;这婆娘正在那切草要喂猪哩;看见黄财主手里拎的烧饼眼神儿就挪不开了;嘴角流了涎;就跟黄财主打起招呼来;一边顺手撩起衣襟擦汗;两个水罐般的大奶就蹦出来;在太阳下白得晃眼;那黄财主是馋猫见了腥;上去逮住那奶子又捏又吮又咬;疯狗似的。那婆娘哪吃得消这一弄;山一样的身子顿时塌了;丢下一圈猪不问;躺在堂屋里小饭桌上就让黄财主操了。两人正弄得高兴;外面的栅门有响动;是养兰那大闺女在河边洗完衣裳回来了。黄财主只得恋恋不舍收起家伙从后门溜了;丢下六个大烧饼;喜得几个孩子像过节似的。中午男人打地里回来;回来看见桌上有一摊粘糊糊的东西;以为是孩子洒下来的粥饮汤呢;低下头用嘴把它嘬了;还说;天热;一股腥溲气。他女人也不敢阻拦。
俗话说:〃做贼人;防贼人。〃这黄财主在外面拈花惹草;却对自己的夫人十分看紧;平日夫人有个啥事体出去走走也要用个下人跟着;对哪个雇工多说几句话多瞄上两眼都会遭到他的训斥。夫人也没办法;基本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在家做做针指;带带孩子。黄财主还是不放心;特地到城里买来一条大狗跟着夫人;有啥动静可以听个声响。狗通人性;和人一样;也是耐不得寂寞的;这高墙大院的出不去;所以对女主人十分依恋;到哪都跟着;很能揣摩主人的心思;譬如孩子在窝桶里哭了;女主人抱他起来;一看尿布湿了;拿眼朝它一瞅;它就颠颠地跑到院子里把晾在花台上的干净尿布叼上两块来;灵得很。古语说得好;畜生不能把它当人看;畜生养长了会成精;也是合该有事;那天夫人在灶间洗澡;坐进桶里才发现换身衣裳还撂在正屋里;便使唤那狗。那狗把衣服叼来了;却不肯走;蹲在夫人的桶边;夫人起初也没在意;不就一条狗嘛;可夫人洗着洗着;这畜生竟上来在她身上舔上几口;痒痒的怪舒服的;夫人晓得这是狗对主人友好的表示;也就随它了;哪知道这畜生得寸进尺;竟舔到主人的隐秘之处;舔得夫人浑身酥麻;头搁在桶边上直吟唤;稀里胡涂地竟被这狗奸了。一个担柴的长工路过厨房;听得里面有隐隐的呻唤声;忍不住好奇;朝门缝里偷看了;想不到却看到了如此奇事。后来这长工喝酒时捂不住嘴偷偷跟几个穷弟兄说了;当时就晓得后悔;要大伙儿发个毒誓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可到哪里瞒得住;还是传了出去。
再说那夫人自从被狗弄过;竟然一时新鲜;没事就把那狗唤进房里。她哪知道隔墙有耳;外面已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了。大祸临头了她还不知道呢。那黄财主起初听见这话还不相信;但还是多了个心眼;有一天他发现大白天夫人把个房门关得紧墩墩地;敲开门一看;夫人脸涨得红红的;那狗也在;血红的狗屌儿还伸在外面呢。黄财主把夫人褂子一掀;两只红红的狗爪印儿一左一右在锁骨上方哩。财主狠狠打了夫人一个耳光;转身出去吩咐人赶紧把狗拖出去打死;等他再气咻咻地回到院子;人已在井里了。那岳夫听见这种丑事;狂吐两口鲜血;一根裤带要了自己的命。没抓周的孩子没过几天也抽惊死了。这由一条狗引起的一连串变故把黄财主打懵了;他变得疯疯癫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屋里。一个大户人家就这么消灭了;万贯家私落入了几个本家之手…
所以说做人要周正;人人各有妻;你若淫人妻;人亦淫你妻;人不淫你妻;狗亦淫你妻。
〃半截头〃说到这儿;漫条斯理掏出纸烟;点上。火柴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很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态度。一桥人静着;没哪人开口;一个个盯着保山的明灭的烟头;似乎还没从他的故事里走出来。直到突然间有一个伢子稚气地问了一句:〃咦?…保山爷爷;你说狗和人受窝会养出宝宝来吗?像人还是像狗子?〃
问这话的是9 岁的小存扣;他一直窝在大人堆里侧头斜脑地听呢。
众人轰地笑起来。陈保山被一口烟呛着;咳得直揉心;半截头身子急急要倒;忙用手撑住。有人说:〃桂香家这孩子聪明;听故事会动脑筋呢。〃还有一个人用手揉他的头:〃会养啊;养出来头像爹屁股像妈只有四条腿是狗腿!〃存扣知道是在哄他;打开他的手;骂一句:〃放屁!〃
众人再次大笑。闪烁着亮星子的天穹下面;那个叫顾庄的村子东桥上;喧哗的笑声在静夜里传出老远;老远…
11、青春期发育的男孩
直到上初中这年;存扣才依稀感到自己要成大人了。
变化是从这年暑假开始的。有次存扣下河摸河蚌;上岸后他看到自己的屌屌前头红肉钻了点出来;他用手往前抹抹;可马上又退了下来。他回家问哥哥;说;哥;我屌屌前头咋破了块皮呀。哥笑;摸他的头;说;不是的;是我家存扣要成大人了。存扣就红了脸。还有一次;妈在灶上烧鱼;鱼下锅了才发现瓶子里没酱油了;忙闷了火喊存扣上街去打。存扣刚才到水码头上淘米;天热;趁机跳进河里拱了几个〃猛子〃;这时正光着身子斜着脑袋在院里蹦呢;他耳朵进水了。听妈喊得急;抓起酱油瓶儿就往街上跑。打完酱油回转时;在路上一头撞见婉珠婶。
婉珠婶笑哈哈地说;存扣啊;要上中学了呀;不能再屌儿郎当的啦。存扣以前还没有意识到难为情呢;天热的时候赤条条惯了;很爽利呀。男孩们都这样啊。可这回婉珠婶一说;他好像醍醐灌顶似的;一下子臊得不行。恨不得用手捂住雀儿。
专拣人少的地方走。跑到家不顾浑身汗渍渍的;翻出汗衫裤头就往身上套;把他妈看得一愣一愣的;一头雾水。打那以后;他再也不脱得赤条条的了;连赤剥也不。他也晓得害羞了;在巷子里迎面遇见副班长秀平;居然老远就感到有些紧张。
那秀平好像也是;涨红个脸;你让我;我让你;却总往同一方向让了;恨不得撞在一起;尴尬极了。存扣走过去后用手直捶自己的头:我咋这样呢;我咋这样呢。
他现在有事没事总爱站在月红嫂嫂的梳妆台前;照呀照的。一会儿把头分成三七开;一会儿把刘海梳在前额上;没完没了。还把衬衫的上面两颗钮子解着;露出里面印着〃中国海军〃的白背心。月红嫂抱着小侄子站在房门口;笑吟吟的;对他哥说:咱存扣晓得作怪了!
开学报名那天;存扣一大早就起来了;吃过月红嫂子特为给他打的水氽荷包蛋;从箱子里把妈妈替他置的一套上中学的行头拿出来穿上了身。顿时焕然一新。
上身是白色〃的确良〃衬衫;下摆往蓝色中长纤维的裤腰里一塞;露出他在镇上买的那根棕色人造革阔皮带;中间带五角星的;解放军叔叔系的那种;脚上是雪白的田径鞋;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