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空间-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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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的神色犹豫:“我们……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们是怎么来的?”
听他们的自言自语,竟像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左边那个比较年长的
人道:“我看我们的飞船失事了。”
我更莫名其妙:“甚么飞船?”
那两个人以一种奇异之极的目光望著我,甚至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你是甚么人
,你……难道从别的星球来的?”
我实在忍不住想大笑了起来,这是甚么话?我正在怀疑他们是别的星球上来的,他
们倒怀疑起我来了,我没好气地道:“我当然不是别的星球来的。”
那两个人像十分胆怯,轻声问我:“那么这里是甚么地方 我们的意思是:这里
是不是地球?太阳系中的一个行星,是不是?”
我挥了挥手:“不是地球,你们以为是甚么,是天狗星么?”
那两人“噢”地一声:“是地球,我们还在地球上,你是地球人,怎么不知道我们
的飞船,你怎会不认识我们?”
我苦笑了起来,这是甚么话,这两个人其貌不扬,既不是电影明星,也不像足球健
将,我凭甚么要认识他们?他们一定是十足的疯汉!
我耸了耸肩:“我为甚么要认识你们?”
左边的那个道:“天啊,他不认识我们,有这种人么?你难道是不看报纸,不听新
闻?”
我大声道:“我每天看六份报纸,你们究竟是谁?”
那两人道:“我们是最伟大的星际飞行员,法拉齐和格勒。”
我道:“好,算我不看报纸好了!”
这两个自称是“伟大的星际飞行员法拉齐和格勒”的家伙,却不肯离去,反将我当
成精神病人似地打量了起来。
法拉齐 那年轻的一个问道:“就算你不看报纸,你难道不知道飞船起飞的消息
,天啊,这是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在谈论著的事情!”
我本来是想瞪著眼睛,将这两个人好好训斥一顿的,但这时候,我的心情十分乱,
白素生死未卜,而那架飞机失事又如此神秘,令得我心中乱哄哄的,实在没有心思去和
这两个人吵架。我于是不耐烦地道:“好了,算我孤陋寡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里
刚刚有一架飞机失事,你们又不是看不到!”
那两人一听得“飞机”两个字,才一齐抬头,向我所指的那半截新型的喷射客机看
去,只见他们的脸上,现出了极其惊愕的神色来,一齐叫道:“老天,这是甚么东西,
这个小岛是一个博物院?”
那个叫格勒的家伙还指著我的鼻子笑道:“原来你是一个博物院的管理人!”
我当真想冲向前去,挥拳相向,这两个人的行动不像疯子,可是偏偏他们讲的话,
却只有疯子才会讲出口来。
试想,一个脑神经正常的人,怎会见到了半截巨型的客机,便和“博物院”联想在
一起?
我睁大著眼望著他们,看他们可还有甚么新花样弄出来,他们却不再和我说甚么,
只四面看著,现出十分焦急的神色。法拉齐道:“你在事前,可有甚么感觉么?”
格勒答道:“一切都很不正常,好像飞船突然向下沉了一沉,我觉得船舱中的一切
仪表的指针,在刹那间,都停止不动,然后,然后……”
格勒紧锁双眉,像是在搜索适当的字句,才道:“像是有甚么巨大的力量,将飞船
纳进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轨道中,我记得看了一下速度计,指示线已超过了最高速度。”
法拉齐犹有余悸地道:“不错,飞船的外壳似乎整个不存在了,不行,我们得赶快
向总部报告这些事才行,还有,我们的领航员革大鹏呢,他又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开始只当格勒和法拉齐两人是在讲疯话,可是我越听越觉得他们两人所说的事,
正是一段空中失事,会不会他们因为失事而震惊过度,所以有些胡言乱语,将飞机说成
飞船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两人,应该是这架客机中的人了?
我心中陡地生出了一线希望,连忙踏前了一步:“你们不妨镇静一下,刚才你们提
到甚么人?领航员革大鹏?”
我想以循循善诱的方法,导引那两个人讲出飞机失事的真相。
可是那两人一开口,我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们齐声道:“是的,革大鹏,他是
亚洲人,我们的领航员,最杰出的太空探险家 ”两人又稍带委曲地道:“你知道革
大鹏,也应该知道我们,我们是三位不可分割的太空伴侣!”
我心中在暗骂,孙子王八蛋听过他妈的革大鹏的名字,但是为了在这两人的口中套
出真相来,我却不得不陪著笑:“我记起来了,你们的确是伟大的宇宙飞行员!”
那两人的虚荣心像是得到了满足,咧开了嘴,笑了一下,看来他们十分高兴,我又
忙问道:“你们的飞船中人很多,一个叫白素的美丽中国小姐,如今怎样了?”
当我问出这一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中实是紧张之极,因为如果这两个家伙说上一
声:“白素么?她已经跌死了。”的话,那我就等于坠入黑狱中,永世不得超生了。
可是这两人却不回答我,他们却是瞪了我一会,才互相低声交谈了起来,法拉齐道
:“奇怪,这种古老的病症如今居然还有?”
格勒也道:“是啊,高频率电波可以轻而易举地使脑神经恢复正常,他为甚么不去
接受那种简单的治疗,却一个人在荒岛上呢 咦,这个岛,法拉齐,你不觉得这个岛
也不很对劲么?”
法拉齐道:“岛倒没有甚么,只是这个人 ”
他们低声在议论著我,不禁使我忍无可忍,我大声道:“我这个人怎么样?”
格勒也大声道:“朋友,你有神经病,你的脑神经不健全 ”他一面说,一面还
用力以手指戳著他自己的脑子。唯恐我不明白脑神经在甚么地方:“你为甚么不肯去接
受简单的电波治疗?”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疯了 我在听了格勒的狂叫之后,这样断定,他们可能因
为飞机失事之后受了惊恐而成为疯子的,我想知道飞机失事的真相,自然要先使他们的
神经恢复正常才是。
我并不发怒,只是笑了笑:“高频率的电波可以治愈神经分裂?这是谁发明的?”
我要向他们不断问问题,问得他们难以自圆其说,他们便会发现自己在胡言乱语 这
便是我使他们恢复清醒的方法。
“谁发明的?”两人一齐高叫了起来:“这你也不知道么?看来你的记忆完全失去
了,你的‘个人电脑’呢?为甚么你不通过你的‘个人电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唉,
高频率电波操纵人体神经的方法是谁发明的,亏你问得出来,你这问题等于是叫一个小
学生 ”
当他们讲到这里的时候,我想他们要说的一定是“等于问小学生二加二等于多少。
”可是他们却不是这样说,他们的话,令得我目瞪口呆,他们这样道:“你这问题,等
于叫小学生解六次代数方程式一样,有谁答不上来?”
我真想伸手在他们两人的额角上按上一按,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发高热!
如果不是他们一上来便自称是地球人,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我实是不能不将他们
当作外星人了。
我自认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但认定他们是失事飞机中的人,我不能使他们恢复正
常,神经病专家总可以的,我要使他们去接受治疗,首先要使他们回市区去。
我又忍住了气,向他们笑了笑:“你们要不要跟我到市区去?”
格勒瞪了我一眼,不理睬我,从他的衣袋中,取出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拉
出了一根天线。
那根天线闪闪生光,不知是甚么金属铸成,他伸指在那东西的一个键盘上按了几下
,直到发出“的的”之声,然后,他对著那东西道:“星际航空总部!星际航空总部!
”
他叫了两声,面上现出十分讶异的神色来。
而在这时候,我的讶异也到了顶点!
格勒手中的那东西,分明是一具极其精巧的远距离无线电通话器,那东西之精巧细
致,是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的!
(一九八六年按,这种无线电话,现在已相当普遍,虽然体积还没有那么小,但肯
定再二十年后,就一定没有不同了。)
那样看来,他们两人,不止是疯子那样简单了。
就在我心中充满了疑窦之际,格勒道:“法拉齐,我的通话器坏了,试试你的!”
法拉齐也取出了同样的一只东西来,他口中所叫的,也是“星际航空总指挥部”,
可是叫了几声之后,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奇道:“怪事,怪事,怎会不能和总部联
络了?”
我走向前去,伸出手来:“那东西……给我看看。”我想他们不会答应我的,但是
法拉齐竟毫不考虑地便将那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中。
那东西只不过一吋宽、两吋高,半寸厚,但是上面却有著七八个仪表,还有许多刻
度盘和指针,看得我眼花缭乱,莫名所以。
我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甚么,和它的用途、用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工业
极之发达的国家,万难制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我不禁问:“请问,你们是甚么国家的公民?”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望著我:“你说甚么?”
我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一个国家的?”他们一齐将“国家”两个字念了好几遍,
面上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向后退开了几步,就像我是甚么怪物一样,两人后退了几
步之后,又互望了一眼,格勒才道:“你……肯和我们一起到有人的地方去么?”
我连忙道:“当然可以,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乘这小船到K港去,这是离这里最近
的一个城市。”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随我所指,向停泊在海滩的快艇看去。
那是警方配备的特快快艇,性能十分佳,可以说是最新科学的结晶。但是那两人看
了,却像是看到了非洲人用的独木舟一样,嚷道:“天啊,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老古董的
?”
我惊讶道:“老古董,你这是甚么意思?”
格勒道:“我猜这是一艘螺旋桨发动的船只,是不是?那还不是老古董么?”
我双手交放在胸前,道:“好,那我很想知道,最新的船是甚么?”
法拉齐高举双手,表情十足:“你没有见过么?那是‘涡流船’,是继‘气垫船’
之后的产物。”
我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们两人,我实在想看清楚是怎样的人,但看来看去,他们和我
一样,可是他们的说话,为甚么那样奇怪?
为甚么在他们的口中,小学生会解六次代数方程式是绝不奇怪的事情,又为甚么目
前正在研究,还未曾普遍推行的“气垫船”,在他们的口中已经变成落伍,而代之以我
从来也没有听过的“涡流船”了呢?
(一九八六年按:气垫船如今普遍之极!)
法拉齐看到了我那种莫名其妙的神气,不耐烦地道:“涡流船是利用海水或河水流
动时所产生的能量工作发动力的,它可以无休止地航行,那比起用原子能来发动,又省
时得多了。
我又呆了好一会,才道:“抱歉得很,你们所说的这种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
们如果要到有人的地方去,那只好坐这艘船!”
格勒笑道:“那也好,可以发思古之幽情,倒也不错。”
法拉齐皱著双眉:“格勒,你太乐观了,我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头,你想,我们无缘
无故地离开了飞船,却又碰到了这个怪人 ”
我连忙更正:“我不怪,你们才是怪人!”
法拉齐笑道:“那是相对的,好吧,我们就和你一起到有人的地方去,K港的新闻
记者要交好运了,我们竟会在飞船飞行之后,不飞出太阳系去,而到了K港,我相信一
小时后,全世界的新闻记者,都要向我们作大包围。”
格勒拍了拍我的肩头:“朋友,那时候,你也要变风头人物。”
和这样的两个疯子在一起坐小艇,实在使人有点不寒而栗,但是我除了硬著头皮将
他们带回去之外,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们上了小艇,两人饶有兴趣地看我发动小艇后,小艇向前飞驶而去,船首溅起连
串水花,速度之快,令人有头昏目眩之感。
可是格勒却叹了一口气:“老天,这艘船一定是蜗牛号,它的速度竟如此之慢!”
我想要反唇相讥几句,恰好在此际,一阵飞机声,传了过来。
七架喷射式军用飞机,在我们的头上掠过,留下了七条长长的白烟。人类竟能创出
这样的东西来,这实是难得的事。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在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