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空间-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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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予以“冻结”,只余一个人,操纵太空船,而“冻结”是轮流进行的,那样可以
使我们的生命延长六倍的时间,因为在生命被“冻结”之际,就像迪安被突如其来的冰
层埋住一样,一切机能停止了活动,人是不会在“冻结”时期衰老的。
我不知道即使他们两人研究成功之后,我是不是有勇气接受“冻结”。
但是当他们两人提出来这个办法之后,我却也同意了,因为我们只有尽可能地延长
飞船在太空中飞行的时间越长,那我们遇到那种“宇宙震荡”的机会也就越多。
神经本就不怎么坚强的法拉齐,变得越来越暴躁,他竟然将我们的手表,和飞船中
所有的计时器具,全部都在不知不觉中毁去了。
从那时候起我们已没有法子获知时间与日子,我们完全不知道在外太空之外,飘流
了多久,和还要飘流多久,我们只是在消磨我们的生命,这时候,我倒希望格勒和迪安
两个人的研究,能快一些成功了。
然而,他们两个人的研究,却没有成功,他们又提出一个新的计划,那就是从永恒
星上得来的灵感,他们开始铸造一种可以接受极其微弱的无线电波操纵的机械,这种机
械的形状,和人一样──但当然难看得多,所谓一样,那是指有头、有手、有脚而言的
,换言之,那是一个机械人。
他们说,如果将我们的脑子,搬到这个机械人的脑部,那么我们就可以成为有人的
脑子,钢铁的身躯的一种“人”。
在那样的情形下,因为我们没有肌肉来消耗体力,没有一切的器官来使精力消逝,
我们的生命,也就可以永远地存在下去。
但是,当他们两人想出这个计划来的时候,我却看得出,他们两人的精神状态,已
经十分不正常,所以我反对这个计划。
我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即使我们成了不死的“钢铁人”,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目
的,却不是在于“不死”,而是在于回到我们自己的年代中去。
你不能想像当我成了一个“钢铁人”回到一九六四年时的情形,我也不能想像革大
鹏他们,成为“钢铁人”之后,回到二○六四年的情形。
但是我却知道,格勒和迪安两人的计划,被大多数人否决了之后,他们并没有放弃
,他们仍在秘密地进行著他们的研究。
我和白素两人,都感到飞船中的疯狂气氛,越来越浓厚了,革大鹏虽然一声不出,
但正因为他那种过度的沉默,使人越来越觉不妙。我心中暗想,不必再等多少时候了,
只要再过半年,我们再遇不上那种宇宙震荡的话,那么可能就会发生“飞船喋血”的惨
剧!
人在孤苦无依的情形之下,会不正常,而我们这时,正可以说是处在孤苦无依的顶
峰状态之中。
我和白素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因为我们倒是反而是所有的人中,最能保持镇静的
人,那并不是我们的神经特别坚强(实际上,只要是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都难免
疯狂)我们之所以比别人镇定,是因为我们是两个人。
我们是热切相爱的一对,我们感到,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找不到我们的地
球,也还是不算太抱憾的,这种感觉,使我们镇定。
我们有时躲在小房间中,有时在走廊中闲步──当那一天,传声器中传来革大鹏的
怪叫之际,我们正是在走廊中散步。
革大鹏的怪叫声,是如此之尖利,如此之骇人,使得我们,在刹那之间,以为在主
导室中,已经发生了“飞船喋血”事件了。
我们连忙向主导室赶去,进了主导室,我们不禁为之陡地一呆!
主导室中一片光亮,异乎寻常,亮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光亮从大幅萤光屏中而来,从透明的穹顶之中射进来,我们要费上一些时间,才能
够看清楚。
我们是最迟赶到主导室中的人,而革大鹏的手指向前指著,谁都可以看得到,他伸
手所指的,是一条极长极宽的光带。
深蓝色的空际已不存在了,那光带所发出来的光芒,强烈到了无以复加,飞船越向
前去,光芒便越是强烈,逼得我们睁不开眼睛来。
革大鹏按下了一个掣,透明穹顶被一层钢片遮去,他又将萤光屏的光线,调节到最
黑的程度,即使是那样,在萤光屏上,仍然可以看到一条明显的、灼亮的光带,格勒坐
到了计算机的前面,开始工作。
我们不知道那是甚么,但是在经过了如许长的日子的蓝色空际的航行之后,忽然有
了那样一股光带在前面,那总是令人兴奋的事。
革大鹏催著格勒,要他快点计算出那光带的一切情形来,然而,格勒还未曾说话,
光带便突然展了开来,刹那之间,整个萤光屏都变得充满了灼亮的光芒,飞船也突然旋
转了起来。
我想像当时的情形,一定很有点像一只乒乓球,被卷进了一道湍流之中!
在太空船刚开始旋转之际,革大鹏还手忙脚乱地企图止住它。
但是他随即觉出,那不可能的了。
他放弃了控制飞船的意图,紧紧地扶住了椅背,我们每个人都是那样,紧抓住身边
的东西,因为那时候,飞船似乎在不断地翻著筋斗,我们在开始的时候,还可以支持,
但不多久,便感到头昏脑胀了。
我们都觉得,我们的飞船,是在被一种甚么力量带著前进,那前进的速度,快到极
点。
但是,那却又不同我们上次遇到过的震荡,那是一种新的感觉,它只是旋转、不断
地颠来倒去地旋转著,旋转了多少时间,我们之中没有人可以说得出来。而旋转的停止
,也是突如其来的。
陡然之间停止了,可是我们的身子,却还在左右摇摆著,等到我们相互之间,可以
看得清对方的脸容之际,我们可以说从来也未曾看到过那么难看的脸色。
萤光屏上,已经看不到有甚么光亮了。
法拉齐喘著气叫:“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革大鹏压声道:“闭上你的乌嘴!”
他一面说,一面按动了钮掣,遮掩穹顶的钢片,重又打了开来,老天,我们该怎样
表示我们的高兴才好呢?
真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知该怎样表示高兴才好!我们看到了星辰,看到了无数
的星辰。
星辰在天际一闪一闪,有的大,有的小,这是甚么地方?我们已来到了甚么地方?
这一切,我们都不理会了,因为我们又看到了无数星体!
我们是不是已回到了银河系之中,我们是不是至少已脱离了外太空?
革大鹏迅速著调节著远程录像仪,他陡地怪叫了起来:“看见没有,那是甚么,看
见没有?”
他在这样叫嚷的时候,脸上现出了极其甜蜜的笑容来,老天,笑容未曾在革大鹏的
脸上出现,也不知道有多少时候了。
格勒向萤光屏看去,他也笑了起来:“这不是游离星座么?”
法拉齐双手高举:“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刚才那光带将我们带回来的。”
白素问:“刚才那光带是甚么东西?”
革大鹏的脾气,好得出奇,他竟向白素鞠了一躬:“小姐,不知道,宇宙中的一切
太不可思议,岂是我们这样渺小的生物,所能了解的?我们已回到银河系来,这已经够
了!”
从那时候开始,飞船在一个接著一个星球中穿行,有时,我们甚至在一些星球极近
距离处掠过,可以清楚地看到星球表面的情形。
我们回到银河系时的那种狂喜,一下子就完全过去了,谁都知道地球只不过是银河
系中的一个微粒,我们虽然在银河系中,但是离地球,可能有几十万光年,甚至几百万
光年的距离。
这情形,使我想起一首古诗来:“江陵到扬州,三千三百三,已行三十里,还有三
千在。”我们进了银河系,等在我们面前的,绝不止三千里,又有甚么值得高兴的呢?
我想革大鹏他们,既然认识这些是星座,当然应该知道这此星座离地球有多么远的
。
但是他们却绝不出声,这表示离地球极远,远到了他们觉得说出来也丧气的地步,
所以才没有一个人讲起这件事来。
星体的形状、颜色,千奇百怪,在那一段时间中,我们比较不那么单调,因为我们
至少可以去数一数星的数目,和沉醉在星球奇幻的颜色中。
又不知过了不少时候,沮丧的情绪,又迷漫在飞船中的几个人之际,我们所期待的
震荡,终于来了。
震荡是突如其来的!
当真是突如其来的,忽然之间,我们犹如被一个力大无穷的人,突然提了起来,重
重的撞在房间的天花板上,而且随即又跌了下来,撞在地上。
那还只是开始,紧接著,整座飞船,都好像要裂了开来一样。
我和白素,正在一间房间中,在翻阅著一些事实上我们看不懂的东西,我们紧紧抓
住了一根金属柱子,我们的身子,剧烈地摇晃著,以致我们几乎看不到对方究竟是在何
处。
但是我们的心中却是很高兴的,因为这是那种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宇宙震荡,这种宇
宙震荡,可以结束我们的太空流浪生活。
我们以那种极度高兴的心情,来忍受著那种震荡所带给我们身体的痛苦。我们都知
道,一下轻微的震荡,我们就可能越向前一百年,而如今,每一秒钟,我们都要忍受几
十下震动。
那种震动,是甚么时候过去的,我们并不知道,因为在那种大震荡继续上一分钟以
上的时候,我们都已支持不住,而陷于半昏迷状态了。
我和白素两人,是给革大鹏他们的欢呼声所惊醒的,我们站起身来,相互望了一眼
,都感到极度的震惊,因为我们都鼻青脸肿,但我们都不理会这些,从传音器中传来的
欢呼声,使我们知道,震荡所带来的,一定是对我们十分有利的情形。
我们冲出房门,登上升降机,直赶主导室。
革大鹏指著透明的穹顶:“看……看……这是甚么,这是甚么?”
随著他所指的看去,我们看到了一个圆而亮的星球,这个星体,我们对它可以说是
再熟悉也没有了。
那是我们的太阳!
革大鹏不断地调整著那远程录像仪的角度,在一小时之后,萤光屏上,终于出现了
地球!
地球,这是我们自己的星球,我们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望著它,那肯定是地球,
而不会是别的星球,因为它上面的凹凸图案,我们太熟悉了。
我们的兴奋,到了几乎发狂的程度,每一个人都拉开喉咙唱著──至于唱些甚么,
却没有人理会。
格勒一面在唱著,一面在计算,他终于宣布了计算的结果:再过七十一小时的航程
,我们就可以在地球上降落了!
只要再三天,只要再过三天,我们就可以顺到地球了!格勒的宣布,又替我带来了
狂喜。然而,这种狂喜,却又很快地为新的忧虑所代替了。
不错,我们的飞船,毫无疑问地是在向地球飞行,神奇的宇宙震荡,将我们带到了
太阳系中。
但是,我们再过三天将要到达的地球,是属于甚么年代的地球呢?是一九六四年,
还是二○六四年,还是更迟或者更早?
我和白素,自然希望那是一九六四年,但是革大鹏他们,则希望那是二○六四年,
迪安则希望是他的那个年代──虽然那是地球毁灭的一个年代。
我们这三种人,哪一个不会失望呢?
还是我们三方面都失望呢?我们三方面都失望的可能性太强了,如果是一八六四年
,那我们怎样办呢?是降落地面?还是继续我们的太空流浪呢?
这委实是一个令人难以决定的问题。
我们都像是等待判决的囚犯一样。刚才,我们觉得三天功夫太短了,但如今,却又
觉得要等上三天,是太长了。
在这以后,我们每一个人都保持著出奇的沉默。
飞船离开地球,越来越近,地球的表面情形,我们也越看越清楚了,我们看到了高
山,也看到了平地,更看到了海洋。
我们早就用一种十分简单的方法,在计算著时间,那可能不十分准,但是总也不会
相去太远。
当六十小时之后,我们已可以把地球看得更清晰了,但是,当七十小时之后,我们
就可以看到在海洋上航行的大轮船了!
远程录像仪已将地球表面上的情形,更清晰地反映在萤光屏上,我们首先看到了那
艘轮船,那是一艘大邮船,大客轮。
我和白素两人,一看到了那艘邮船,便几乎叫了起来,这毫无疑问,是我们的年代
!
因为这艘船,我们是认识的,它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大的一艘邮船!
那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