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生的感动-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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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儿子雅克慢慢地站起来,“天真冷,我到柴房去搬些柴来生个火吧。”说着伸手端起烛台朝门口走去,房子顿时暗下来了。中尉快步赶上前,厉声喝道:“你不用灯就不行吗!”一手把烛台夺回。
孩子是懂事的,他知道,厄运即将到来了,但在斗争的最后阶段,自己必须在场。他从容地搬回一捆木柴,生上火,默默地坐待最后的时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小女儿杰奎琳娇声地对德国人说道:“司令官先生,天晚了,楼上黑,我可以拿一盏灯上楼睡觉吗?”少校瞧了瞧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一把拉她到身边,用亲切的声音说:“当然可以。我家也有一个你这样年纪的小女儿。来,我给你讲讲我的路易莎好吗?”杰奎琳仰起小脸,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不过,司令官先生,今晚我的头很痛,我想睡觉了,下次你再给我讲好吗?”“当然可以,小姑娘。”杰奎琳镇定地把烛台端起来,向几位军官道过晚安上楼去了。正当她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蜡烛熄灭了。
第一章:给每个人一件温暖外衣像春天一样
我在街角杂品店前停下来吃早餐。因为有些迟了,便急匆匆地吃了些炸面圈,喝了咖啡后就急步走进地铁站,跑下台阶,赶上了我常搭的那趟列车。我抓住吊带,装作看报,却不停地扫视这些挤在我周围的人们。他们还是我每天看到的人。他们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们,我们却没有微笑,像是偶遇的陌生人。
我听他们谈他们的烦忧和朋友,我也希望有人来与我谈天,以打破长长铁骑发出的单调的声音。
地铁快到第175街的时候,我又紧张起来。她通常就在那站上车。她举止文雅,不像其他人那样推推搡搡。她总是挤进一个小地方,紧挨着人们,紧握住一个大概包着她午餐的机关信袋。她从不带一张报纸或一本书;我想要是你撞上这种情况,再想看书看报也是看不进去的。
她身着鲜艳的户外装束,我猜她大概住在新泽西。这些新泽西人到达了那个车站。她的脸蛋很漂亮,擦洗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必涂脂抹粉。她除了涂口红外从不化妆。她天然的波浪式头发,呈显协调的浅棕色,就像飘落的白杨树叶的色调。其余她所做的就是抓住车的辕杆,想着她自己的主意。她那双明亮的蓝眼睛温情脉脉。
我总是喜欢看着她,但又得小心翼翼,惟恐她发现我在看她,怕她生气,怕她离我而去,那样我便没有任何朋友了,因为她是我惟一真正的朋友,尽管她好像还不知道。我孤身一人在纽约,我认为我有点怕羞,不容易交朋友。同伴们都有家室,他们要过他们自己的生活,我怎能邀请人家到我的单身房间来呢?因此只好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座城市真使我心烦。它过于庞大,人声嘈杂——对我这个独行者来说人也太多了。我大概适应不了它。我曾习惯于小新罕布什尔农场的宁静,但在那里不会有任何远大前程。后来我从海军退伍,就申请到了银行的这个职位。我料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我却是孤独寂寞。
当坐车前行我身体随车子的运动而摇晃时,我喜欢想象我和她是朋友,甚至有时我被诱惑而对她微笑,很友好而非冒失地说些诸如“早上天气真好,是吗?”之类的话。可是我会惊慌的。她也许会以为我狡猾,会冷淡我,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我,仿佛我不存在。于是第二天早晨,她再也不在这儿,我也没有任何人去想了。我一直梦想或许总有一天我要结识她。你知道,要自然而然地。
或许像这样:她从车门进来,有人推着了她,使她擦着了我。她会敏捷地说:“哦,请原谅。”
我就礼貌地举起帽子答道:“一点都没关系”。并向她微笑以示我不在意,于是她会对我回报一笑说:“天气真好,是吗?”那我就说:“像春天一样。”我们大概不再说啥,但当她在第34街准备下车时,大概会朝我轻轻挥手说声“再见”的,我就再次斜帽致意。
第二天早晨,她进来见到我就会说“你好!”或“早上好!”那我也给她打招呼,再说些使她看出我对春天还稍有了解的话。不给她说俏皮话,因为我不愿让她把我看成那种油腔滑调、在地铁里随便结交姑娘的人。
不多久,我们将有些友情,开始谈论天气和新闻等。有一天她会说:“你说滑稽不?我们天天在这儿交谈,却连各自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就站得笔直,倾斜我的帽子说:“我喜欢你认识托马斯·皮尔斯先生。”她也会很认真地说:“您好,皮尔斯先生。我要你认识伊丽莎白·阿尔特梅丝小姐”。她一定是戴着那种姑娘们春天常戴的白手套。我们周围的人会微笑,他们也在分享我俩的欢乐。
“托马斯。”她说,当她试着把我的名字念出声来时。
“干嘛?”我就问。
“我总不能叫你托马斯。”她说:“那太拘谨了。”
“我的朋友管我叫汤米。”我就告诉她。
“我的朋友叫我贝蒂。”
大概就会这样。或许不久后我会提到一部正在音乐大厅上映的好影片的名字,假如她有空,我就建议去看——
她会立刻说:“嗬,我也喜欢看!”我就早点完成工作到她工作的地方去接她,一起出去找个地方共进晚餐。进餐时我就与她谈,告诉她新罕布什尔,或许说起我曾多么孤寂,如果那是一个安静舒适的好座位,我还可能告诉她我曾多么怕羞。她会用闪亮的眼睛盯着我仔细听,双手手指交叉紧握,倚在桌上,让我能闻到她头发的芳香。她会低语:“我也怕羞。”我们背靠背,悄悄地微笑,接着就吃饭,不再说啥。
此后,我们就一起去影院欣赏电影。有时在影片的精彩片段,她的手大概会碰我的手,或许我移动身姿用手偶然摸摸她的手,她不挪开,我就抓住它。我在这里,在上千人中间,再不感到孤独:我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
然后,我送她回家。她不会要我走完全程的。“我住在新泽西。”她会说:“你送我回家,真是太好了,但我不能要你像这样走很远的路。别担心,我没事儿。”但我会抓住她的胳臂说:“跟我走。我要送你回家。我喜欢新泽西。”我们就乘公共汽车穿过乔治·华盛顿大桥,跨过它下面奔流不息、黑色而又神秘的哈得逊河,就到新泽西了。我们见到了她家院落的灯火,她会邀请我进去,但我就说太迟了,于是她会恳求我:“那么你得答应我这周星期天来吃晚饭。”我就答应,然后……
列车慢了下来,因为停车,人们努力使自己站稳。这就是第175街站,一大群人等着上车。我渴望找到她,却到处也看不到。我心绪低落,可正在这时却发现她在另一侧。她戴着一顶新帽子,上面有几朵小花。车门一打开,人们就朝里涌。她夹在蜂拥的人流中不能动弹,猛地撞到我身上,拼命一把抓住我正握住的吊带不放。
“请原谅。”她气喘吁吁。
我的双手被压着,不能倾斜我的帽子,但我礼貌地答道:“没关系。”
车门关起来,列车开动了。她只好抓住我的吊带,没有其他任何位置了。
“今天天气真好,是吗?”她说。
列车正在转弯,车轮擦着铁轨发出尖锐的声音,就像新罕布什尔的鸟儿歌唱。我的心疯狂地跳动着。
“像春天一样。”我说。
第二章:浮冰上的两者有人堕海
我们过了几小时才晓得,那个孩子是在早晨七时之后不久掉在海里的。没有人看见他掉下去。他在清除甲板上的一处排水口时失足的。他的身体触及水面时,就和船边缘的怒涛和吸力搏斗,差一点给“推进暗轮”卷进去。到那令人窒息的水的拉力减轻时,他才浮出水面。
他松了一口气。他想,伙伴必已看见他掉下去,他将可很快获救。可是船继续以全速前进,他慌乱地击着水,设法赶上它。
突然他想起船长某一天在船上操练之后所说的话:“如果你遇到困难,应保持镇静。如果慌张,就准没有希望了。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最主要的是想一个办法出来,不镇定是不行的。”
孩子不再在水里手足乱拨了。他想:我先不知道我会游泳,可是我并未下沉。我是在游泳啊!他设法将厚重的裤子和靴子踢掉。他然后发觉自己用手脚在划水,正如他在家里的农庄看见狗划水一样。
可是那艘船没有停。他现在只能在浪头将他举起的时候,才看得见船的烟囱和桅杆。他焦急地向周围张望,除了海阔天空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一片巨浪打在他脸上,使他作呛。海水的盐分淹得他的眼睛发痛。
水手在用早餐时才想起那个孩子。“他到哪里去了?”有一个问。另一个说:“奇怪,他一直没有敲钟报时。我最好去找他。”他找遍了船首的望楼,各处的厕所,问了在后舱口躺着休息的人。他愈担心,脚步也愈快。他的声音变得凄厉,而且问得更为急切。“还是去告诉老头子吧。”有人这样建议。
船长正在驾驶塔上和三副谈话。他的船是在一条安全的航道上,离佛罗里达州海岸一百哩,顺着湾流以全速驶行。船长正在设法补偿航行中所损失的时间。他转过头来对着那奔上梯来的水手,后者一边喊:“船长!那孩子。我们找不到他!我们到处都找过了。他完了!”——他挥动一只手指向海面。
船长把大副从餐室里喊来。那失踪的孩子原来是在值班的。
大副想起他曾命那孩子清洗右舷的排水口。那是在什么时候?是在那孩子送咖啡到驾驶塔来之后——大概是七时十分。
船长看看表:八时廿一分。一小时十一分钟已经过去了,船也驶了十八哩了。他发下紧急命令。水手向海面泼出一些燃料油。船仍保持其原有航向数秒钟,直到油在船后留下一条路迹为止。路迹画好之后,船立即回头,沿着油迹折回原来的航线。“我们须折回二十哩,”船长说:“一小时二十分钟。注意时间!”
那孩子对着船消失的方向继续慢慢划水。他体力渐衰,有点想哭。要不是想起船长在甲板上对手下人员说的话,他早就已经在哭了。船长曾告诉他们:“海上的生活是艰苦的。变故常常在风暴、浓雾中发生,你不能像在陆地上一样跑到哪里去叫人来帮忙。你必须用脑筋,随机应变。记着,仓皇失措而丧命的人,比为了其他原因而丧命的人要多!”
船长是可以那样说的,他在想。他从没有堕过海。难道他有过吗?他在海上已经很久,他必已经验过一个人一生可能遭遇的每一件事。他试把自己当作船长,开始说船长说过的话,正像周围水中有一群人听他说话一样,说了一遍又一遍。一阵阵的巨浪打过来,几乎把他打进海,在一阵泡沫与恐惧中努力挣扎。
船长没有想到真能找到那孩子。侧风和海流使孩子飘开,在广阔而汹涌的海面上,小小的人头实在不容易发现。人只要心一慌很快便会沉溺。不会游泳的孩子有多少生存的机会呢?
他看看手表。还有几分钟。“传话出去说,我们快到那里了,”他对三副说:“将速力减到慢车。”他的头不停地从这面转到那面,两眼在搜索海面,注视一下又继续移动。他突然喊:“停车!全面向后!准备放艇!”他已经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头,在不过一百码外时浮时沉。
那孩子看见船停下,看见救生艇向他驶来。正当他的气力似由衰而竭时,几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他们用力将他拽上来,放在毯上。
那个孩子望着几个打桨的人的脸。有一个喊道:“去游泳啦!海是给船航行的呀,不是给人游泳的!”又一个喊道:“你就要完蛋了,我的儿。老头子要痛心。迟了三小时你却要游泳!”
他晓得他们是在打趣他。他想点点头,笑一笑,让他们知道他听见;可是他翻胃作呕,极其难受。“不要再噜嗦,”二副说,“我们得将他带回去。快点!”
这故事有一半是事后从那孩子口中得来的;另一半我自始便晓得,因为,你们知道,我便是那个船长。
船折回原来航向之后,我下去看那个孩子。他裹在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