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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醉眼看剑-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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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任先还不明白什么是“火性”,看她指着自己的笑意,忽然明白了她说的是自己着急烤火的模样,竟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脸上有些发烫。李仁孝不去向火,眼光向四周一扫,奇道:“怎地阿叔他们都不在?”

程天任这才发现围着篝火支着四五顶帐篷,却不见一个人影。香儿听他这么一说,也着起急来,顾不得烤火,站起身向着黑暗中大声叫道:“爹爹……二叔……我和孝哥哥回来了,你们在哪儿?”随着她的呼声,远处想起一阵应和之声。那应和之声越来越近,不逾时已到了帐篷前。程天任举目望去,只见黑暗中四五个人影疾步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颇为高大的汉子,初时看不真切,渐渐显出了轮廓,终于连五官也辨得清了。这人浓眉大眼,方面阔颐,连鬓络腮胡须,身子高过常人两头,四肢粗壮有力,走起路来呼呼带风,端得十分威武。

汉子望见李仁孝,喜道:“原来你们自己回来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到处找你们俩个……咦,这是谁?”汉子一眼看见程天任,不禁奇道。

李仁孝只向这汉子点了点头,道:“有劳阿叔费心了,今天都是我的不是。多亏了这位程天任程兄弟,他救了香儿妹妹一命。”

香儿飞扑到那汉子怀中,道:“是啊,爹爹,要不是程家哥哥,我今天就淹死在水中了。”接着连说带比划的把落水的情形与被程天任搭救说了一遍。

那汉子听着听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忽然一把推开香儿,道:“都是你要跟着出来玩惹出来的事,还好是你掉在水中,若是……若是连累了你孝哥哥可该怎么办?”

正文 第三章 瞽目

香儿没想到会兜头挨了一顿呵斥,一时委屈了起来,眼圈一红,竟淌下泪来。李仁孝忙道:“阿叔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不关香儿妹妹的事。”

汉子见香儿落泪也心疼起来,却终究不肯说一句软话,只重重的哼了一声,扬了扬手,向身后一人道:“五十两黄金。”身后那人匆忙回帐,不一时取了黄金出来交给汉子。汉子端在手上,递给程天任,道,“这位小兄弟,这些金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了快快离开此地吧。”

五十两!还是黄金!程天任何时见过这等宝贝,他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黄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那人冷冰冰的语气却使他心中着实的不快,听他的语气,就象自己是一个要饭的化子,倒似他在施舍自己,现在还不胜厌烦的赶自己走!他心中腾起一股火气,又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些黄金,抬起脸,叮着汉子的面孔,亢声道:“谁稀罕你的破东西,这个当得吃,当得穿么?反正也不是我强要来这里的,走就走,你请小爷留下我也不留了!”说完转身便走。

香儿见程天任要走,着起急来,扯住他的袖子,央求汉子道:“爹爹,你就让程家哥哥留下吧,天色这么晚了,让他往哪里去?”

李仁孝也道:“阿叔,天色确实有些晚了,他一个人上路实在危险,不如就留下他吧。”

那汉子听了,看着程天任沉吟未决。他身后一个与他长相相仿,身材略矮的汉子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这汉子默默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瞅了程天任一眼,道:“既然你们都要他留下,你便留下吧。大家累了一整天,早点开饭休息吧。”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进了一个大帐。

程天任听见“开饭”两个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上来。嘴里却逞强,向着汉子的背影大声道:“这可不是我要留下的!”

香儿见程天任不走了,兴高采烈的拉着他的手,悄悄的道:“爹爹可厉害呢,在我们那里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他的话。不过,他是个大好人,从来不会欺负别人。那个矮个的,是我二叔嵬名昧勒,他脾气大得很,千万不要惹了他。”

程天任却觉得嵬名昧勒比之他哥哥要好上千百倍,却又不好当着香儿的面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李仁孝向程天任温声道:“这里荒山野岭的,咱们只好将就一些,今晚你就住在我的帐篷中吧。”

反正帐篷总比草地上舒服多了,况且程天任从小苦惯了,也不在乎什么,便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李仁孝高兴的带着程天任与香儿来到自己的帐篷中,这个帐篷从外面看着不大,进到里面却相当宽敞。除了地上的油毡和墙上的弓箭和几件衣服,帐篷中便没有其它物事,所以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十分轩敞。程天任从没住过这种东西,一时好奇心起,站起身来绕着帐篷走来走去,饶有兴致的四下张望,连饥饿也放到了一边。不一会,几个家仆模样的人端来了食物,看到程天任好奇的模样,都笑了起来。程天任看了看他们,心中骂道:笑你个狗屁,把你的大牙笑掉下来。心中想象着仆人真的把牙笑掉下来的样子,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走了过来看那食物,竟是一大盘烤肉和一大盘煮的油乎乎的野味。肉的香味飘的满帐篷都是,他忍不住大口吞咽着口水,肚子已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那些仆人见他如此情状笑得更欢,李仁孝挥了挥手,把家仆打发了出去。转过头来时,见程天任与香儿已饕餮开了。

程天任自幼在江边长大,从小便对烧烤颇有研究,说来奇怪,同是烧烤出来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却透着香味,留着野味,又沾着点焦味,放到口中嫩滑无比,绝不似他所吃过的任何一种食物。程天任边吃边啧啧道:“这是什么肉,好香!”

李仁孝笑着道:“这是黄羊肉。”

程天任疑道:“怎地没一丝腥膻味?”

李仁孝听了开怀大笑,差点没有把嘴里的肉吐出来,程天任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便疑惑的看看百合。百合笑着道:“黄羊虽也称作羊,却跟普通的羊不同。”

“那是什么羊?”程天任不解的道。

这话却把百合问住了,她想了想才道:“这羊不是家养的。”

“原来是野羊肉,怪不得味道这么怪。”

听了这句话,李仁孝终于再敢忍不住,一口吐出嘴里的黄羊肉,只管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程天任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百合也有些不知所以然。笑了多时,才渐渐止住,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道:“这野羊可浑身是宝呢,它的皮光滑、轻暖,是上等的制衣皮料。肉的味道你们都知道了,奇的是它的角。”他故意把野羊两个字说得很重,显见是觉得这个称呼十分有趣。

百合奇道:“孝哥哥,它的角有什么奇的?”

“它的角不但可以制成各种玩意儿,还可以入药,不但消热解毒,还能治些小儿惊风、癫痫、中风什么的疑难杂症,天底下也许只有鹿角能与之媲美。方才程兄弟把它与普通羊儿相比,实在有些……有些阳货仲尼了。”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天任虽不知道什么是“阳货仲尼”,但大致意思懂了,不禁也笑起来,道:“既是如此,多多的抓些黄羊岂不是衣食无忧了?”

李仁孝摇着头道:“若是如此易得,也称不得宝贝了。这黄羊奔跑甚速,便是草原上最快的马儿也未必能赶得上它,成年的黄羊轻轻一跃可及丈余。”

“怪不得说‘黄羊跳一跳,马儿跑断腰’。”百合一边嚼着黄羊肉一边轻声道。

“是啊,想要抓住黄羊可不是件易事。”

程天任心想若是自己有黄羊这般本事就好了,再也不必怕什么幽云双鹤了,不禁又有些好奇的道:“果真如此,这黄羊岂不是谁也抓不住了?”

“那倒也未必!”李仁孝先卖个关子,撕咬了一口羊肉,慢条斯理嚼了,看着二人一脸焦急的模样才徐徐道,“黄羊跑得虽快,却有一惧一喜。”

正文 第三章 瞽目

“一惧一喜?”

“草原上,黄羊最怕的便是狼,狼虽没有黄羊奔跑迅疾却精明的很,它专找那些老幼病残的黄羊下口。而比狼还可怕的便是狼群,狼群行动起来尤如行伍,它们会在黄羊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它们合围起来,狼王一声令下,狼群便合力围攻,无论羊儿向哪个方向跑都逃不出它们的手掌心。”

“这些羊儿真可怜!”百合轻轻叹息一声,竟把手中的黄羊肉放回盘中发起呆来。

李仁孝却不以为然:“弱肉强食,这也没什么。”

程天任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道:“那一喜是什么?”

李仁孝道:“一喜便是喜光,只要见了光,无论多远,黄羊都会飞奔过来。所以那些猎人专门在夜里来猎黄羊,他们生起一堆篝火,自己却躲在不远处的阴暗里,等那些黄羊走近了,便以弓箭射杀。奇的是有些黄羊明明见同伴死在当地,竟仍呆呆的望着那火不知躲开,所以赶上运气好些,一次便可猎杀十数只。”程天任吃得津津有味,听得也津津有味。不移时,两盘羊肉便吃了个精光。

李仁孝道:“明天咱们一块去打猎,这里奇珍异兽多得很呢。”

程天任边应着边打着嗝回味黄羊的滋味,心想什么时候也要养几只黄羊来玩玩。三人又说了回话,天色很晚了,香儿便回自己的帐篷休息,程天任与李仁孝各自躺了沉沉睡去。李仁孝辛苦了一天,睡得极香,连身也不翻一个。程天任却因贪口,多吃了些肉,腹内胀胀得难受。他怕被人笑话,又不肯说出来,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塌实。到了半夜,实在忍不得,要去大解。他瞅了一眼李仁孝,见他睡得正沉,便轻手轻脚出了帐篷,找个草窠蹲了酣畅起来。东西倾出,身体立时舒服不少。他正要站起身来,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他想起李仁孝说这一带野兽甚多,只恐碰到了什么大虫,一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响声渐近了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了下来,只听百合爹爹的声音道:“二弟,这么晚了你叫我到这里来有何事?”

程天任听是这兄弟二人,放下了心,刚要站起身来,转念想道:都这么晚了,这二人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个百合的爹爹对我那么凶,莫不是商量着要对付我?想到这里,他依旧蹲好侧耳倾听。

嵬名昧勒的声音道:“大哥,汉人有句话叫‘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是动手的时候了。不如就在这里把那个小崽子杀了……”

程天任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他奶奶的,果真是要对老子下毒手,真要谢谢那只倒霉的黄羊,要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再往下听,程天任却有些糊涂了。

百合的爹爹道:“二弟,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嵬名昧勒冷笑道:“从长从长,大哥总说从长计议,难道非要等到刀斧加身才能计议的成么?我知道大哥是怕那老的,不瞒大哥说,我早已在计划此事。宫中侍卫十有六七都是自己人,只要大哥一声号令,他们一鼓作气,那老儿能有几条命来丢?”

他顿了半晌,见百合的爹爹不语,又道:“到时候便说武安王蓄意谋反,连那老儿也一同诛了。大哥一人执掌天下兵权,整个大夏还不都是咱们兄弟的?”

程天任听到这里才明白他们不是在说自己,原来他们都是大夏人,怪不得衣着服饰与中原人有些不同。既然不是要杀自己,那定是要杀李仁孝了。只听百合的爹爹叹了口气,道:“想当年我嵬名永泰与乾顺纵横疆场,金戈铁马,何等快活……”

“大哥,你怎地还做这等春秋大梦,”嵬名昧勒冷笑道,“你不懂得‘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的道理么?现在李乾顺皇帝的位子已坐牢,大哥与他已无大用,况且大哥执掌天下兵马,位至镇西王,即便功劳再大,也无可加封,除非他把皇帝的位子让给大哥。现在他既已对大哥起了疑心,事情便危急了,若大哥不先发治人,必被人所治……”

嵬名永泰急声道:“二弟不必再说了,兹事体大,容我考虑考虑。”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嵬名昧勒在后面喊道:“大哥,大哥……”一顿足,追了上去。

程天任又等了片刻,直到一些声音都听不到了,方才起身。他心中算计着这个地方是个事非之地,不宜久留。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李仁孝对自己颇为关照,如今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够义气,思量一会儿,他打定了主意要告诉李仁孝此间的危险。转身向帐篷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帐篷旁边一个黑影闪出来,挡在他面前,那黑影恶声道:“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了?”

这正是嵬名昧勒的声音,程天任吃了一惊,道:“我晚上吃得多了,出去大解,不行吗?”

“大解?”嵬名昧勒望了望程天任来的方向,逼近了一步,眼露凶光,咬着牙道,“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决不是什么好人……”说着伸手向程天任抓来。

程天任心中明白他已起了疑心,要杀人灭口,嵬名昧勒说话之际便在防范,见他身子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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