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第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一句叫唤,却令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在问谁。而他在问了一声之后,伸手在脸上
抹了一下,苦笑道:“只有一句,真是‘一句通’。”
我和红绫互望了一眼,红绫也摇了摇头。我道:“小宝,你神通越来越广大了,说
的话,我们竟然听不懂!”
温宝裕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的本事,是蓝丝的本事,她下了降头术,叫‘一句
通’──我和她虽然身在异地,可是凭心灵相传,她可以和我通一句话,刚才,我就收
到了她的一句话。”
经他这样一解释,虽然事情仍是极之玄妙,但总算叫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红绫忙问:“蓝丝她说了甚么?”
温宝裕道:“她说,甚么也别做,我就来。”
红绫大喜:“她要来?太好了。”
红绫自小在苗疆长大,对于蓝丝,自有一种极度亲切之感。温宝裕也透著高兴:“
可惜只有一句,我连她在哪里,也问不出来。”
我则由衷地道:“只是一句,也很了不起了。降头术中,也有这样类似‘两心通’
的本领?”
温宝裕道:“所谓‘降头’,只是一个通称,就等于中国话中的‘法术’。内容五
花八门,包罗万有,真是博大精深,至于极点。我相信这一切不可思议行为的力量,却
是──”
他故事停了一停,然后,和我一起道:“来自外星人的传授。”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我们是真的相信如此,相信一切地球人不可能做得到的事,但
又确然有少数地球人可以做得到。
那种情形,唯一的假设是:这少数地球人,得到了外星人间接或直接的传授,才有
此本领。
眼前的红绫,就是得到了外星人直接再加间接传授的例子,她自然也同意我们的想
法。
当下红绫放下了剑,温宝裕在自言自语:“不知道有甚么意外的情况,她在哪里?
”
这小子,竟差一点没急得团团乱转,由此可知,他对蓝丝,关心之至。
我指了指那盆水,在水中,那种色彩艳丽之极的粉末,仍然在翻滚不已。
我问:“这……不会失效?”
温宝裕道:“我想,在失效之前,蓝丝一定会来到,她会作处理。”
他说得如此肯定,我正在疑惑间,只见一直停在红绫肩头的那只鹰,陡然腾空起飞
,飞到了梁上,发出了一下又一下的叫声。红绫忙叫道:“鹰儿别紧张,来的是自己人
,别怕!”
说话之间,已经看到蓝丝,一副城市女子打扮,艳光四射,飘然走了进来。
她进来时,姿态优美,满面笑容,更增娇美。但是我总感到她有点诡异之气,这自
然是我知道她的身分之故。她一面向我和红绫打招呼,一面先向温宝裕伸出一只手去。
温宝裕连忙急步走过,握住了她的手。
蓝丝的另一只手,却向在梁上的鹰招了一招,示意那鹰下来。
那鹰在梁上腾了腾翅,却并不飞下来,又发出了一下尖锐的叫声。
红绫笑道:“它怕你哩!”
蓝丝仰头向上:“不必怕,我不会害你,那小玩意,也不会害你!”
看了这等情景,我不禁大奇。
因为我知道,那鹰经过红绫外婆的“处理”。通灵之至,而且,它本身是猛禽,就
算是一头猎豹,它也应该敢与之搏斗,何致于怕蓝丝?
蓝丝说了之后,那鹰才在空中,一个盘旋,落了下来,蓝丝伸手,让它停在臂上,
只见它斜眼,望著蓝丝胁下,仍是一副戒备之色。
温宝裕拍手笑:“你藏著甚么,令它害怕?”
蓝丝一手轻拍那鹰的头,对那鹰道:“你别怕,我让它在你身上沾一沾,自此之后
,你得益匪浅,你可知道?”
蓝丝说得十分认真,我们在一旁,听得奇讶不止,心想这样复杂的人类语言,那鹰
如何听得明白?
可是,看那鹰的神态,分明全听懂了,只见它点了点头,又叫了一声。
可是,平时何等神气的鹰儿,这时虽然努力作出一副昂首挺胸的神气来,可是看得
出,它的心中,实在很是害怕,全身羽毛,甚至都在轻微地颤抖。
红绫一见这等情景,就大是怜惜,忙道:“它在害怕,你那东西,还是不要取出来
最好。”
蓝丝却道:“鹰儿啊鹰儿,你要是害怕了,就别出声,还是不怕,就叫上三声。”
那鹰听了,身子发了一阵抖,可是一面抖,一面却还是昂首叫了三声。
看到这种情形,我们都为之热烈鼓起掌来,因为那鹰的情形分明是虽然害怕,可是
却要硬挺,这才是真正有勇气的行为。
蓝丝又叮嘱:“你别害怕!”
随著她这句话,也没见她有甚么动作,只见她一摊手,手上已多了一团碧油油的物
事──降头师都有在身上藏各种动物的本事,蓝丝的师父猜王大降头师,就是把一条毒
蛇当腰带用的,我也见过一个降头师,自一边胁下,取出过好几十只蝎子来。
这碧油油的东西一出现,那鹰在一刹间,竟然闭上了眼,身子缩了一缩,恰如斗败
了的公鸡。红绫忍不住发嗔:“有出息点,怕成那样!”
蓝丝道:“却也难怪它,这小绿是所有鹰的天敌,别说是它,就算是巨大无比的秃
鹰,见了小绿,也无有不怕的,天生万物,也有相生相克,那是天理,我现在是在违天
理行事,连我也不免战战兢兢!”
在蓝丝说话期间,那鹰已尽量振作起来,也睁开了眼。而我们则全去看蓝丝手掌心
的那东西。
只见那被蓝丝称为“小绿”的东西,若非亲见,真是难以相信,那竟是一只蜗牛!
那蜗牛通体碧绿──不但壳绿,连身子也是绿的,这时,正伸长了两根触角,在探
头探脑,行动也和寻常的蜗牛无异,那两根触角,更是翠绿得如同上佳的翡翠一般。
在那触角的顶端,有两个小圆球,更是晶莹之至,闪闪发光。
这样的一只蜗牛,又有婴掌大小,任何人一望,便知是极其罕见的生物。可是,这
蜗牛,又怎么会和鹰类拉上关系呢?一个在天上飞,捷逾旋风,一个在地上爬,慢如静
止,这两者之间,又如何产生“天敌”的关系?
我刚想问,却见蓝丝的神情,很是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气,小宝也在旁做了一
个手势,示意我不要出声,所以就忍住了口。
只见蓝丝伸出中指,抵住了那蜗牛壳,口中喃喃有词。那蜗牛缩进头去,又伸出来
,一共三次。
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平时那么神气的鹰,恰如引颈就戮一般,一动也不动,只是圆
睁双眼硬挺著。
然后,只见那蜗牛顺著蓝丝的手爬行,爬过了她的手臂,到了她的胸前,从胸前,
又到了另一只手,渐渐地向那鹰接近。
等到那蜗牛爬到了离鹰足只一两公分的距离时,只见它的颜色,益发鲜艳碧绿。
而在此际,那鹰的神态,也怪异莫名,只见它侧著头,盯著那蜗牛看,双目神光炯
炯,看那神情,像是恨不得一口便将那蜗牛吞了下去!
可是同时,却又可以看得出它十分害怕,因为它紧束双翅,同时,双足紧紧地抓住
了蓝丝的手臂。
那蜗牛仍然向前爬著,不一会,爬上了鹰足,顺著鹰足,向上爬去,没有多久,竟
爬上了鹰背。
这时,那鹰的恐惧更甚,身子剧烈的发著抖,可是仍然怪眼圆睁,显然是鼓足了勇
气。
而蓝丝在这时,也开始安慰鼓励它:“再过一会就好了,自此之后,你再也不会受
它的气味引诱,自此可以不必再害怕会遇到它,在你的万千同类之中,能有你这样幸运
的,不超过十头。”
蓝丝说到后来,那蜗牛又已沿著鹰身的另一边,爬了下来,那鹰的身子,陡然剧抖
,同时,颈也扭了过来,颈部形成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角度。看它的神情,分明是想啄吃
那蜗牛了!
也就在这时,蓝丝陡然一声大喝,伸手在鹰头之上,轻轻一拍。那鹰的全身羽毛,
条张倏合,那蜗牛也从鹰身上爬了下来。
蓝丝手臂一振,那鹰双翅展开,一阵劲风过处,已经飞到了梁上,发出了三下长鸣
。
我们都去注意那鹰,没有看到蓝丝如何把那蜗牛收起来的,也不知道她把蜗牛收到
了何处。
那鹰在梁上大叫了三声之后,又飞了下来,落到了红绫的肩头,神情和刚才大不相
同,一副劫难已过,自此天下太平的神气。
红绫虽然和那鹰已可以心意相通,可是看它的神情,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她望向
蓝丝:“你作了甚么法?”
蓝丝笑道:“没有,是这鹰自己克服了一道难关,免去了一个凶险。”
红绫摇头:“我不相信那蜗牛会把鹰儿吃了!”
蓝丝笑:“当然不是,是怕鹰儿会把小绿吃了──小绿这种蜗牛,并非稀世奇种,
在沼泽森森之中,多有生长,它们都是鹰隼一类猛禽的克星。”
蓝丝刚才说过“天敌”,这时又说“克星”,可是我们听到这里,仍然不明白,小
小一只蜗牛,何以会成为猛禽的克星!
就算这蜗牛含有剧毒,算来,也绝克不到翱翔万里的鹰隼身上。
我正在疑惑间,蓝丝已然道:“这种蜗牛,含有剧毒,一只之毒,可以毒死十头牛
。”
果然是有毒,温宝裕首先忍不住:“有毒,又和猛禽有什么关系?”
蓝丝吸了一口气:“对于鹰隼类的猛禽来说,这种蜗牛,有一股异味,一闻到了它
的气味,便忍不住要把它啄食,视为天地间第一美味。但一经吞食,不多久,就毒发身
亡了!”
温宝裕大声道:“禽鸟虽钝,但知何者有毒,何者无毒,怎会去吞吃有毒之物?”
蓝丝叹了一声:“禽鸟明知它有毒,但是它的气味,吸引力实在太大,大到了绝非
禽鸟所能抗拒的程度。一遇到,必然全力以赴,把它吞进肚中,等到毒发已深,再想吐
出来,已来不及了。苗疆深山大壑之中,不知有多少一日千里,翱翔九天的大鹰,逃不
过这种气味的诱惑而毒发身死的,所以它是大鹰的天敌。”
我到这里,已听出点名堂来了,可是温宝裕仍然不服,红绫更是瞪大了眼睛,不相
信会有这种情形。
温宝裕道:“真玄,明知有毒,还要吞它。”
蓝丝道:“一般鹰隼,只怕连它有毒,都未必知道。一旦发现,争相追逐,甚至伤
了同类,也要把它吞进肚中去,像这头鹰儿,由于早已通灵,所以知道有毒,这才害怕
之至。”
红绫道:“知道它有毒,不吃它便是,怕它何来?”
我叹了一声,代蓝丝道:“你没听说,这蜗牛的气味,对鹰隼来说,是绝大的诱惑
,难以抗拒吗?刚才鹰儿,虽然害怕,可是忍不住要把它吞下去的神情,你也是看到了
的!”
蓝丝道:“是,若不是重要关头,我轻拍它的头,帮它熬过了这难关,它虽然明知
结果,但也是一样会将之啄食,享那一刹间的美好滋味。”
我骇然:“它明知结果如此,还是受不了引诱,那一般不知情的,岂不是更加前仆
后继?”
蓝丝道:“正是如此,但经过刚才这一下考验之后,对它来说,生命进入了一个新
的境界了!”
那鹰似乎同意蓝丝对它的评语,又发出了一下高亢的鸣叫声。
当时,我看到温宝裕和红绫,都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事,颇有感触,可是他们却也难
以有深刻的理会,毕竟他们年纪还轻。
我当然感慨不已,可是在两个年轻人面前,也没有甚么好多说的,大家都只是对这
种奇事,感叹了一阵,就放到一边了。
直到没多久之后,我遇见了白老大,和他老人家一说起这件事来,他老人家的感慨
,又比我更深了一层,他长叹了一声:“别说禽鸟是畜类,难以忍受引诱,人,总算是
万物之灵了吧,明知危险之至,却一样受不住引诱,前仆后继,用生命作代价,去追求
的东西还少了么?鹰隼只是受不住蜗牛气味的引诱,明知是死,要去赴险。可是人呢,
数数看,有多少引诱,是叫人犯死都要的?”
老人家长叹了一声,接著就数了起来:“名、利、情、义、权、势,没有的时候,
拼命去追,告诉他,追到了要用生命作代价,还不是一样没有用。”
我也长叹:“你举的那些,还只是以他自己的生命作代价,追上追不上,付出生命
代价的是他自己,与人无尤。最可怕的一种是甚么主义,甚么理想,硬要千千万万人赔
上性命,这才是劫数!”
我和白老大感叹良久,结论是:“像那头鹰那样,自此可以摆脱那一劫的人,不是
没有,但是极少。而且,到了那种境界,也不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