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相逢-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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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疼,好像印象之中的江允正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但脸上旋即露出笑容,甚至有点孩子气:“前两天都是你到医院看我,如今终于反过来啦。”
他却没有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良久,也许终于是累了,才慢慢闭上眼睛。
她又等了一会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正想抽出手站起来,却听见他说:“林诺,别离开我。”
声音低得像是梦呓,其实很清醒。
然而他仍合着眼睛,只是慢慢说:“你说得对,是我输了。”或许从第一次雨中的见面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败局,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盛怒和气极,然后 一次又一次地更加想念;所以才会追悼会结束后,第一时间想要见到她。
仿佛寻求一种安慰和温暖,而这样的安慰、温暖只有她能给,
病房里是长久的静默,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轻微作响。
得不到回应,江允正终于睁开眼睛来,只见林诺微微呆滞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大而乌黑的眼睛轻轻闪了闪。过了一会儿,她却将手慢慢抽了出来。
他心头莫名一凉,只听见她说:“我叫医生来看看。”然后便朝门外走去。
术后的伤口疼得厉害,他动了动,最终只九能无力地重新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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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6 16:51 | 只看该作者 到了病房外面,林诺倚着墙蹲下来,肩膀微微颤抖。徐助理正正拎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回来,见林诺这样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
好抬头笑了笑,只说:“他醒了,你进去吧。”
“那你呢 ?”
她看了一眼手表,说:“很晚了,我明早还要上班。”起身的时候眼前微微黑了下,其实是大为整个晚上几乎都没吃下什么,血糖有点低。
他怎么可以这样 ?回家的路上她一遍又遍地想,心里无奈,又似乎愤愤不平。
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
不早不晚,偏偏在他母亲去世去世之后,在生着病的时候,在他身体和心理都最脆弱的时刻。
她实在觉得惶惑无措,骄傲如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承认了自己当日赌气而又嚣张的话呢 ?
回到家居然连许妙都已经睡了,她不顾一切地跑到她的房间,连灯都没开。
许妙声迷迷糊糊看见黑影,吓得惊叫一声。
她连忙说:“是我是我!”然后又去摇她,急急地问,“你不是情感专家吗 ?我问你,人在生病的时候就出来的话,能不能作数 ? ”
“什么话 ?什么作不作数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许妙声气得咬牙切齿,拉过被子不理她。
她愣了愣,乖乖地“哦”了一声,低着头转身出去,还不忘轻轻带上了门。
这才发现,只因为江允正的一句话,自己便失去了理智,心中柔情千回百转,蜜意满溢在胸口,同时却又无比仓皇,生怕一切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曾经主动而勇敢的林诺似乎早就不见了,与江允正在一起之后,她变得越来越胆小,最后宁愿选择离开也不敢坚持走下去,只怕走到一个令自己伤心失望的结局,更怕到时承受不了。
当年是如此,如今更甚。
所以,林诺自从医院回来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去探望过江允正。
直到某个周末的傍晚,她休息在家,觉得饿了就随便换了身衣服出去买东西吃。
下了楼才发现暮霭沉沉,连天空都是浅灰色,还有淡淡的雾气在半空中飘浮。
天空清冷,呼出的气在嘴边凝成白白的一团,林诺哆嗦了一下,低着头走得更快。却倏地有人挡过来,她半张脸都缩在高高的衣领里,只略微抬了抬眼睛,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直觉便往一旁闪让。
那人却好像故意跟她过不不去,硬是拦在她身前。
肚子本来就饿,天那么又冷,她牙关打着战,心情极差地抬起头。
江允正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语气稀松平常:“你要去哪儿?”
他穿黑色的长大衣,挺拔修长地就站在她的身前,说话的时候也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气,可是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她怔住,见他又极轻地笑了一下,说:“你真有本事。”
什么本事?好听不懂,但却在他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只是问:“你好了?”
“没有。”他眯起眼看他,反问:“你关心吗?”
她的手插在口袋里,轻轻地握紧,不知是不是因为冷,连呼吸都在轻轻颤抖,神色在瞬间变得有些低哀,又似乎矛盾迷惘。
江允正紧紧抿了唇,不自觉叹气,好像又看见了几年前的林诺——那个时候的她面对他的表白,也是这样一副神情,仿佛拿不主意,挣扎万分。
所以他不逼她,而后又一直宠她护她。一方面因为确实喜欢,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见到她出现这种无措为难的样子。
曾经以为做到那样就够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根本就不明白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同样,也从来没有看清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从最初单纯的保护欲,到后来真的渐渐喜欢上她,只要看着她微笑便觉得满足,再到前一阵的争执和矛盾。这几年一路下来,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大,竟然也是直到最近才渐渐清楚明了起来。
心底不是没有反抗过,似乎只是下意识地不肯承认,自己的一颗心就真的从此被一个女人占据得牢牢的,坚固得不可动摇——只因为这种感觉并不术好,仿佛有某种东西挣脱了自己的控制,而他却十分不习惯甚至厌恶这种无力感,一时之间竟然无所适从。
可是兜兜转转之后才不得不承认,确实,再也没人能替代她。
寒风呼呼地吹过来,他这才发现她穿得其实很单薄,小小地瑟缩在那里,下巴被衣食遮住,灵动乌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
他伸开双臂将她一揽,顿了顿,没有感觉到抗拒,这才慢慢收紧。
他在她的头顶说:“那天在医院里,能让我说那样的话来的人,你是第一个,而听见我那样说,却还若无其事地转身走掉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似乎无奈地咬牙,“所以,你真是很有本事,林诺。”
她的身子纤细,几乎完全被他拥在怀里,过了片刻,等不到回应,他正要低头去看,腰际的衣服却被被轻轻抓住。
林诺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没听清,只好问:“什么?”
她动了动,声音大了些,倒真是满满的疑虑:“……难道不是因为一时脆弱,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
他略略一怔,随后短促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不负责任的事?”这才又低眉看他,停了停,又说,“那天你在江边说的话,我全都承认。你说谁先低头谁就输了,我现在承认,确实是我比较需要你?”即使是说出这样的话,英俊的眉目间仍是一派飞扬洒脱。
其实他好像总是这样——当初坐在车里说“我对你有好感”时,也是这般坦然的模样——对于内心里认清了的事实,从不拖泥带水,并且语气坚定,有一种天生的骄傲和自信。
林诺不禁微微瞪着眼睛,一直看进他漆黑的眼底里去,那里面清湛坦然,灼灼光华炫目异常。
原来那晚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让她不要离开,原来是真的因为需要。
一颗心晃晃悠悠,仿佛终于到了实处,轻轻落下去,在一刹那,遍地繁花盛开。
“可是在度假村里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说。”她咬着唇,眼神微微一闪,似乎仍是不信。
“谁让你连喝醉了都不忘离开我?那天我是气昏了头。”江允正似是无奈地抿着唇,眼神一闪,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冷不冷?要不我们去车里坐,好不好?我也有些累了。”像是又回到从前,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语调里,隐约含着关心和爱惜。
林诺却只注意到他最后的那句话,猛地醒悟过来一般,迅速抬头看他。
暮色已沉,背景灰蒙,而他穿着黑衣黑裤修长而立,面容清减,脸上仍有一抹病后的苍白疲倦。
她抓住他的手臂质疑:“才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吗?”脚下已经自动往回走,拉着他一道走进公寓大楼。
江允正跟在她身后,步履稍显缓慢,走得确实有些吃力,但看着前面鲜活的背影,仍旧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其实手术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并且,也是直到前天夜里才被取消了只能进流食的医嘱。无奈下午有极重要的客户等融江谈判,走出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沉着脸说:“晚上六点之前一定要回来,真是胡闹!”
堂堂融江总裁被人这样训斥,徐助理当时听了只能转开脸笑。
结果谈判结束后,车子开上高速,原本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江允正却突然说:“去林诺家。”
知道拦不住,徐助理也不多言,直接将车开到林诺的公寓楼下停好。
亲眼见这二人面对面讲了许久的话,如今终于相携上楼去,徐助理才松了口气,锁了车自行吃饭去。
进了屋,林诺只顾忙进忙出,江允正慢慢在沙发里坐下,一只手虚搭在胃部,呼吸微沉不稳。
很快,一杯水递了过来,他抬手接过,却不喝。那样恰到好处的温度透过洁净明亮的玻璃一直传递到手心上,他好像忽然有些恍惚,这时却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来。
林诺先是看他一眼,最终还是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客厅并不大,再避也避不到哪里去,所以她说的话江允正一字不落地全部都能听到。
五六分钟后电话挂断,她才回过头来,他突然问:“是那天公司楼下的那位朋友?”
“对,是他。”
他沉了沉嘴角,不再说话,也不去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诺也觉得有些尴尬,认为他不高兴,想了半天,只是问:“饿不饿?”
“不饿。”
见他微微喘息,不禁又问:“伤口会痛?”
“不会。”
他的声音本来就清洌,此时两个字两个字地作答,她听了只差激灵灵打个战,最后实在是没话找话:“你这样就算是出院了?”
他好像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睛看了看她,眸底深邃幽暗。
她怔了下,一时却又想,凭什么你能有王婧张婧李婧,我却打个电话就好像见不得人似的?甚至下意识地讨好暖场都不被领情!
她想着,不自觉便将脸一仰,可是坦荡自在的神情还没地来得及露出来,江允正却突然先动了动。
他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因为动作术猛,牵动了伤口,不禁弯下腰低低“哼”一声。
林诺几乎来不及细想便已经伸手过去一把搀住,抬眼瞧见他煞白的脸色,急急道:“小心点!”扶他站稳了,才又问:“你想要干什么 ?”
只是下一刻,清爽的气息便围绕过来,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再度拉入怀里,耳边他的呼吸仍有些不稳,他说:“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她心中震动,好像之前那么辛苦才从越陷越深的泥沼中爬出来,如今转了一圈,又再度回到原地,而一直以来刻意建立起来的防线,原以为日益坚固,他却只需来到这里,说那么一些话,她就全面崩溃。
“可是王婧呢?”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江允正在她的头顶“嗯”了声,才说:“没有王婧,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有。”她抬起头,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他向我求婚了。”
江允正的手臂倏地一紧:“你答应了?”
“没有。”事实上,可能以后也都不会了——只因为,那个人不是他。
只因为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就算一切再好,最终也都仿佛与她无关。
其实早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常说:“诺诺这个小丫头,固执得可以啊……那时的她,一件最心爱的旧玩具坏了却舍不得扔,只一个劲地缠着大人去修,修不好她就一直闷闷不乐,父亲无法,只好买回大堆新的来补偿,可是她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一旁坐着聊天的小姨一向很疼她,摸摸她的头:“只认自己最喜欢的,将来大了谈恋爱,不知会不会也是这样……
那时的她当然懂,只是蜷在沙发里继续郁郁地生闷气。
原来,这便是秉性。
从小到大,竟然不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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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6 16:51 | 只看该作者 徐助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