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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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略远远地看着她们,目光追逐着水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如隔江观望一朵盈盈芙蕖。看不真切,却又分明觉得有着再真切不过的吸引。只觉隐隐中身心皆不由自主……
隔了那么远,水冰清都能感觉到李略的眼神如逐花蝴蝶般追过来,在她们身前身后,留留恋恋舞动不休。不由地要问阮若弱,“这个小王爷,是不是看上我们了?想趁着月黑风高,调戏民女?”
“你胡说什么呀!李略可不是那种人。刚才看到你衣衫透明,臊得他忙不迭就转了身。这么腼腆害羞的男子,你倒还想着他会来调戏民女?I服了YOU。”
“那他干吗一直没完没了地盯着我们看?”水冰清大为不解,转念一想,“咦,莫不是他对你一见钟情?”
“你得了吧!”阮若弱失笑,“我跟他还有一见钟情?都三见四见五六七八见了。要钟情早钟情了,用得着等到这时候嘛。”
“为什么不能呢?也许前几次见面没感觉,今晚突然发觉你好似龙女出宫,美若天仙,猛地就爱上了。”水冰清边说边自己也笑起来。
“别扯了,趁着还有一点时间,赶紧再游上两个来回。然后上岸回去。”
一提到要回去,水冰清就没精打采起来。“唉!真不想回那个鬼地方去了。”眼波一转,她忽然看定遥遥一旁的李略,突发奇想。“你说,这个小王爷,能不能帮我脱籍?”
阮若弱一怔,旋即也朝李略望过去。“是呀,他是有权有势的天潢贵胄。如果他肯替你出面说句话,应该要好办的多。”
“你怎么早没想到呀!”水冰清嗔道,“现成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小王爷,你倒没放在心上,四下里瞎想主意。”
“你知道什么?李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我跟他……也不是很有交情的那种。上回一同落难在深谷密林里,我一时疏忽令他误食蛇莓,差点害死他。他气我气得不行,我若还去开口请他替你出头,那不是自讨没趣吗?”阮若弱分辩道。
“这样子呀!”水冰清半信半疑,“可是,看起来他方才对你好象还不错呀!”
被她一提醒,阮若弱也顿觉今晚的李略好象是比较好说话的样子,让他避开就乖乖地避开了。想一想,或许是那天在王府“教育”他一番所起的作用吧。
“要不,你还是找时机跟他谈一谈我的事。有枣没枣都打上一杆子吧!终究也是个希望不是。”水冰清作哀求状,她实在是想逃离花月楼那个火坑都快想疯了。
“好好好!”阮若弱满口应承。“我什么时候去找找他,跟他拉拉关系攀攀交情说说好话,想办法让他替你出头。行了吧?”
“一言为定,我可等你的好消息啊!”
两个人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于是水冰清远远地绕开小船到湖的那一端上岸,阮若弱则先游过来跟李略打个招呼。
“李略,我们要先走了。”
“就要走了吗?”李略只觉时间飞逝如电,一闪即逝。“不多游一会儿了?”
“不了,我们赶着回去呢。”
“那我用马车送你们好了,夜近三更,四下又静寂无人。你们两个女子单独行走恐不太平。”李略自动请缨当护花使者。
阮若弱笑了,“那就先行谢过了。”落落大方地接受下来,并不推却。
于是两个人上了李略的马车,秦迈在外头赶车,车里三个人对坐。水冰清一身湿衣拧干再拧干,总算没了那种纤毫毕露的透明感。只是那具美妙的胴体,仍影影绰绰如雾中观花。李略显然很觉不自在,尽可能侧着身子不看她。水冰清虽然听阮若弱说过他在这方面很腼腆羞赧,但亲眼所见,要比耳闻更来得真切些。不由得要暗中啧啧称奇:这个小王爷,果真不似花月楼中那些轻薄浮浪的纨绔子弟,人物清华高洁。
车马驶出皇城西坊,朝外行时,先经过的是阮府,于是阮若弱先行下车。“李略,谢谢你了,麻烦你再送水冰清到花月楼吧。”
李略没算到阮府在近,花月楼在远,所以阮若弱先下了车让他始料未及。她一走,留他跟个衣衫半湿曲线毕露的青楼女子,单独处于一车,顿时局促之极。
水冰清这个捉狭的,一见他局促万分的样子,忍不住要逗逗他。刻意娇嗲嗲地道:“小王爷,多谢你送奴家回去。”一边说,一边将一只纤纤玉手按上他平放在膝上的左手上。
李略顿时如触电般的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双手都缩到背后去了。脸色却没有泛红,而是泛了白,一脸极力压抑的恼怒。“姑娘请自重。”
见他如此反应激烈,水冰清起初差点要笑出来,但再一看他脸色寒冷如冰,神情凝重如铁,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而来。一时竟不敢再放肆,乖乖端坐着不敢再乱言乱动。
只是李略却不肯再与她同车下去了。喝令秦迈停车,他跳下车去后匆匆交待一声,“你送水姑娘回花月楼去。”
“小王爷,那您……”秦迈显然不放心半夜三更把他一人扔在街上。
“我会自己慢慢走回王府。”李略说罢一挥手就径自走了,秦迈只得领命驾着马车朝着花月楼走。
车里的水冰清自知闯了祸,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刚还想让阮若弱出面托他帮忙脱籍,这下好了,人都被她得罪了,还想求他帮忙,他还肯帮他这样一个“放荡”的青楼女子的忙吗?这番懊恼自是无须细表。
李略一个人在午夜的长安街头慢慢地走,边走边搓着那只被水冰清按过的左手,仿佛要搓去一种不洁之物般。
自幼他即是如此,不喜欢被人碰触,不喜欢与女子太过接近。他屋里伺候起居的都是小厮,从不用丫环的。静安王倒颇为认同这一点,只因他并不希望这个寄予厚望的嫡子成为一个声色犬马之徒,所以很满意他不耽迷女色。如此十余年,他对如何与女子交往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男女情事上更是纯白如纸。这在同样背景身份的家庭里是很少见的,多少世家子弟在他这个年龄里,别说偷试云雨情,早纳了三妻四妾。
阮若弱在曲江池畔用那样惊世骇俗的方式救了他,他事后知道,忍不住脸上要发烧,觉得难为情之极。借口调养身子,好几天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和阮若弱一起堕入深谷后,为了救人,他不得已,带着几分颤栗地覆上她的唇,心跳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还以为与女子亲近,这即是他唯一的反应——脸红如失火,心跳如小跑。却没料到,方才被水冰清玉手一按,那种感觉却如同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上来般,厌恶之极地要甩开。原来,并不是对每一个女子都这样的。唯独……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个水仙花般的倩影……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李略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个夜晚,如此心不定,思不静。
其实,有一种感情,就如同小火煨汤。一点一点地,慢慢温热,直至沸腾。不知不觉间,已经香气四溢。
李略的心,此时即是一锅煨透的香汤,只是他自己并不明白。
第 36 章
次日一早,阮若弱便换上男装出了门。既然她答应水冰清,要去找李略为脱籍问题出面,晚去就不如早去。事情总是愈快解决愈好,她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只是候门深似海,哪里那么轻易就进得去的。阮若弱在大门外就被拦住了,门房管她要拜帖,她愣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什么东西,最后才搞清楚是类似于现在的名片。她一时上哪里印刷去?连个拜帖都没有,门房就不肯用正眼瞧她了,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最后她十分机灵地塞了一两银子过去,那个门房才答了她一句,“哎呀,你来得不巧,小王爷一早便出门去了。”
气得她,一两银子就买了一句废话。想了想又问:“那秦迈呢?他在不在府里?”
“当然也跟着去了,秦迈是小王爷须臾不离其身的近身侍卫。”
得,主子找不到,跟班也找不到,想托人捎个话都不行。怎么办?不甘心白跑一趟,阮若弱于是在王府斜对面的一处茶铺坐下来,叫了一壶清茶两样小点,决定耐着性子在这里等。王府虽近在眼前,但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等他回府的时候叫住他,否则根本没处找人去。
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上午,阮若弱一壶清茶少说续了十来次水,都喝不出茶的味道了。茶铺老板已经频频用眼色来表示对她占席的不满,阮若弱坐不住了,只得起身结帐走人。幸好,她才不过走出来三五七步,远远地便看见秦迈驾着马车过来了。
“秦迈,停一下。”阮若弱挥着手迎上去。
秦迈应声停车。“阮三小姐,你……不会又是迷路了吧?”
阮若弱啼笑皆非,“什么迷路呀!秦迈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遍长安城。我是特意来找小王爷的,他在车上吗?”
随着她的声音,李略推开车门,“你特意来找我的?”语气带着些许惊愕,眼睛却陡然亮如启明星,那闪烁的光芒是一层隐秘的喜悦。
“是呀是呀,小王爷,请恕在下冒昧打扰,可否借一步说话?”阮若弱又开始“逢迎”起来。
李略早已习惯了阮若弱在他面前的不拘礼数,突然间见她这般前倨后恭的模样,忍不住要笑,“你几时这么懂规矩起来了?”
夏日的正午街头,阳光像金子一样撒得四处粲然生辉。李略的笑如同一朵向日金葵的绽放,一个纯金般锃亮无垢的笑容。阮若弱只觉被耀花了眼,忍不住失声:“天,李略,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李略笑,原来他的笑容也相当有魅力呢。虽然比不上玉连城的“吸心大法”,但也可以比拟南少林的独门绝技“摧心术”了。都是一般无异的伤人于无形啊!
中国人的规矩,是讲究含蓄委婉,不作兴直截了当的夸人。所以阮若弱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又把李略闹了个大红脸。尤其是被一个女子夸他好看,他别提多别扭了。男子如何能夸耀容貌美的呢?要夸也是夸才识学问。如果是旁人说的这些“混帐话”,他肯定立时三刻要恼起来。只是偏偏说的人是阮若弱,他恼不得,只好涨红着脸转移话题。“你来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阮若弱被他一提醒,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了。忙道:“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讲完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正好也是午饭时分,走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李略以为听错了。请他吃过饭,或是要请他吃饭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一个女子来提出邀请,可是前所未有。
“是呀,是我求你办事,当然得我请你吃饭了。走吧走吧。”阮若弱习以为常的套用了二十一世纪的思维,办任何事情都得在饭局上谈,这样谈得比较省时见效,当然也比较费钱。
阮若弱听说过,长安城里最高档的酒家是会仙楼。价位高得令人咋舌,比黑店更像黑店。整日里“磨刀霍霍”向顾客,当然他们磨得是价格的利刃,寻常顾客是等闲不敢去“试刀”的。阮若弱也不想去当这样挨宰的瘟生,花上十只鸡的钱去吃一盘青菜。于是直言不讳地对李略说道:“丑话说在前头哦!我请得起的地方有限。那种要花大价钱的大酒家就不必去了。找一个门面雅静酒菜干净的小酒家随便吃上一吃好了。你意下如何?”
阮若弱实话实说,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她才不会摆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来为已添光加彩。素来她就最讨厌那种动辄一掷千金,其实只是打肿脸来充胖子的人。太要面子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做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拉倒。干嘛死要面子活受罪来着?
李略是身份尊贵的静安王世子,往日里请他吃饭赴宴的人多得海了去了。没有一个不是挖空心思极尽奢华的款待他,山珍海味精食细脍,争先恐后的为他奉上。不意今天阮若弱请吃饭,竟“勿谓言之不预”地说道,只能随便吃上一吃。大觉讶异之余,也倍有新鲜感。于是欣然首肯。“好,随便吃一吃就随便吃一吃,由得你安排就是。”
于是打发秦迈驾着空车回府,他和阮若弱一块在街道上寻寻觅觅地找门面雅静的小酒家。阮若弱只是节俭不是吝啬,所以也不会把个小王爷随便领去什么小排档胡乱吃些东西了事。看来看去后,终于定下一家,门面装潢搞得还不错,也有一付顾客盈门的热闹劲儿,看来酒菜应该也颇受欢迎。于是进去落座,点了几个菜,上了一壶酒,两人对坐着慢慢吃喝起来。
阮若弱点的菜,有两样是李略未曾见过尝过的。他正想伸筷子去试试味道如何,却被眼疾手快的阮若弱一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