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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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若弱在后台收拾东西,这场战役一举获胜,可以凯歌高奏班师回朝了。她刚把水冰清那些换下来的裙衫束帛珠环钗钿堆成一堆,正准备裹成一包时,一个珍珠耳环滴溜溜地滚下台去,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继续滴溜溜的乱滚。阮若弱忙俯下身,一路追着去捡。这时有人在前头挡住她的路。
“麻烦让让。”阮若弱头也不抬就喊道。那人却不让道,眼睁睁看着那珍珠耳环滚到柜子下面去,再拣起来可就要费力气些了。不由得心中有气,抬头就没好声气了。“不是叫你让让吗?你还挡……”
话说了半截说不下去了,眼前站在那儿,带了几分诧异打量着她的,正是小王爷李略。这是后台,他怎么来了?不是说非工作人员不许入内嘛。阮若弱四周一瞄,屋里的人,已经黑压压跪倒一片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跪。正踌躇着,李略说话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若弱半响无言。李略打量了她半天,又道:“你每次的打扮都很新鲜啊!”
确实也是,她每次见李略,都基本上不是正常装束。初见是“及膝裙”,然后又是“儒士装”,这回又改成小丫头的打扮了。难怪李略有这样的感觉。阮若弱干笑着,“不是每次打扮都这么新鲜的,也有循规蹈矩的时候,你没看见罢了。”
循规蹈矩的时候,都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时候,如何看得见?自然只能看些“别致”的形象了。李略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摇摇头,“很难设想你会有循规蹈矩的时候。刚才我在台下就瞧见你了,还以为认错了人。没想到,过来一看,还就真的是你。”
原来是特意来求证的。这个小王爷也太目光如炬了吧,她躲在台角看台上的动静都被他发现了。还找上门来,莫不是寻她的晦气来了?阮若弱有“蛇莓”的前科,此时心里打着鼓,只怕李略是来秋后算帐的。想一想,赶紧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于是低声下气地说:“那个……小王爷,上回害你误食蛇莓生了病,我真是很过意不去。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
李略先是听得一怔,旋即回过神,一张脸顿时就寒了,“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边说边瞪住她,一双眼睛锐利地让她没法挡。阮若弱顿时就知道坏了坏了,最初的判断失误,她根本不该再把这件事情提出来讲,这是李略的一桩糗事,他巴不得忘得越快越好,她怎么偏提他的醒呢?只恨不能超越音速,把那几句话追回来再吞下肚去才好。自然是不能的。
李略见她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只是沉着一张脸,扭头就走。阮若弱想一想,赶紧追出去,刻意在僻静的花园一角拦住他。“李略,你别这样。自尊心太强了并不是件好事。”
李略顿住脚步,愤愤然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我不是在教训你,我是处在朋友的立场上在好心提醒你。一个人自尊自爱是件好事,但世事无绝对,什么都有两面性,有其利就有其弊。自尊自爱若是过了头,成了孤芳自赏,别人都轻易忤逆不得。那就不再是自尊自爱,而是自高自大了。”阮若弱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话来。顿上一顿,又流水似的接着往下说:“而且我一向觉得,太过自尊的人,其实是最最自卑的人。”
“你说什么?我会自卑,以我的身份地位,我何来自卑?”李略没想到阮若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有真正自卑的人,才会处处维护自己。处处怕人看轻,怕人耻笑。你是堂堂静安王世子,天潢贵胄,论理不该有这样的心态,可你却偏偏有。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人家怎么看你的糗事?”
李略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响才底气不足地道:“我……我怎么在意了?”
“你还装?刚才不过白问你一声,看看你那张脸马上就急冻成冰。觉得被我知道你因为蛇莓害了病,很难为情是吧?觉得又出了一回糗是吧?”
李略又不说话了,显而易见的默认。阮若弱不由好笑,这个小王爷,性情还真是别扭,有时候腼腆如女子,幸好还有力驭惊马的英勇时刻,否则真受不了他。不过说起来,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刚柔并济的形式呢。
“没什么难为情的。”阮若弱像阮若龙对待玉连城一样,自然而然地拍着李略的肩对他说道,“比这更加令人难为情的事情,我少说有百八十桩,若都要一一羞愧,我岂不要羞愧而亡。自己把心放一宽点,不要去钻那些牛角尖就行了。任何事情只要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你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别人的眼光活着。管人家怎么看怎么想干吗呢?你的心态要摆正,做人才不会太辛苦。”
李略起初被阮若弱毫无顾忌拍在他肩头的那只手震动了,接着又被她畅所欲言说出来的话震动了。确切地说,李略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她的话,有些词汇实在让他无法理解。但却能明白大致意思,是在教他不要太拘泥于心里某些墨守成规的东西。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李略震动的无以复加。半响才迟迟疑疑地问道:“心态……要如何摆正?”
阮若弱时间有限,不再跟他多说。还要去会合水冰清,还要赶着回阮府。只能匆匆道:“很容易呀!既不要妄自菲薄,亦不要妄自尊大,把握两者中间的那个平衡点,心态就可以摆得正了。你自己好好琢磨去吧,我不跟你多说了。再见。”
话一说完,阮若弱便转身跑开了,奔月似轻盈脚步。李略一个人怔在原地,怔了许久许久。
第 32 章
水冰清在静安王府的一曲劲歌热舞,不但技压群雄,而且还艳惊四座。当晚她别出心裁的男装丽人形象,竟似星星野火以燎原之势在长安服装界蔓延开了,带动起一股服装潮流新时尚。一时长安城里,上至名门闺秀下至小家碧玉,都以身着男装为时兴妆束。长安街头处处可见男装打扮的潇洒女子,别有一派风流韵致。
阮若弱不免要打趣她,“你厉害呀!把二十一世纪的中性美潮流,带到了千年以前的大唐盛世来了。这会随便上长安街上溜达一圈,满街都是一抓一大把的‘唐代李宇春’。”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成绩,主要还是领导你安排得当,指挥有方,我们才成功的让唐代女装界进入了改革开放年代。”水冰清不肯独占成果,极谦让地把阮若弱推上了首功宝座。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长安城里流行开了女着男装,这对她们俩来说是好事。水冰清自是满心欢喜无须细表,穿上男装后她大有收复了半壁江山之感。总算也是恢复了半个男儿身嘛!阮若弱则行动方便了很多,唐代的女子们本来讲究养在深闺,但这股风尚潮流一起,穿了男装出入方便,不少千金小姐也都落落大方地出门四处逛。中性风愈演愈烈,后来连当朝公主都在宫中盛宴里公开着起男装来,民间更是一窝蜂的争相效尤。风气一开放,阮若弱乐得享受更多的行动自由。
当然有些老夫子型的人物看不惯这股风气,比如阮老爷阮夫人之流。但潮流这种东西,你可以看不惯,但你却没法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像挺进中原的部队,大踏步前进着。区区一干古板迂腐的卫道士,如螳臂挡车,如何挡得住?阮老爷起初还想约束着两个女儿不跟这股“歪风”,然而女子爱起美追起潮流来,那真是势如破竹的没法阻挡。阮若凤是单单为了跟风,阮若弱却心里还算计着那点出入方便的好处,两姐妹难得一致的齐心协力起来,追讨她们的服装选择权。阮老爷被她们烦得不行,最后不得不把权利下放,任由两个女儿欢天喜地的置上几套男装,在街头招摇过市着。
阮若弱现在穿着男装出门,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开溜。今非昔比,已经过了明路,她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出入。有时候阮若龙带着她,有时候她单独行动,她对长安城也慢慢熟悉起来,可以一个人轻车熟路的走不少地方。尤其花月楼附近的街道,她已经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
她在唐代能去的地方不多,毕竟没有什么熟人朋友,频频光顾的去处就是一个花月楼,看望看望水冰清。水冰清如今又有不少麻烦,她把王妃寿筵的那个献舞完成的太好了,色艺双绝的艳名越发远播起来,引来不少浮浪子弟想要一近芳泽。老鸨自然不肯错过赚钱的大好时机,虽然收了阮若龙的银子,答应两个月内不会安排她接客。但“陪陪酒弹弹琴唱个小曲献个舞”什么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让她做。支使得她从日到夜像个陀螺似地转个不休。阮若弱去看过她几次,没一次是可以完完整整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的,不是张三那里要去献个舞,就是李四那个要去唱个曲。水冰清苦不堪言:“这份职业真是做不得,地道的包身工一个,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大,还没有休息日。为什么唐代不出个《劳动法》来管一管这些黑心老鸨,再这样下去我非被她累死不可。”
“你也知道是包身工,你的身子都是她的,当然她要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安排你了。累掉你半条小命无所谓,关键是白花花的银子能流进口袋来就行。”
“你还打击我,大姐大,求你赶紧让我从这火坑里跳出来吧。否则我真要被无良黑心的老鸨榨成人干了。”水冰清哀哀求救。
“你以为我没有想呀!我想了几千遍几万遍了,可就是想不出办法来。若只要肯付赎金便能脱籍,我还可以会合我大哥先挪用铺子里‘公款’替你赎身,可是你这个身份,却并不是出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州府根本不会放你从良。我要怎么办?难道让我去绑架一个头头,逼他签字盖章让你出这花月楼不成?”阮若弱也很头痛水冰清的脱身问题。
“唉!那我要如何是好?横竖不能让我在这里接客的,我一想到这一点就浑身发麻。”水冰清一脸惊悸,“若到了那一步还是想不出法子来,我就自寻短见算了。没准一缕魂魄还能飞回二十一世纪去呢。”
“别动不动就死呀活的,我还是会尽力替你想法子的,你瞎琢磨这些干什么呀!你想得倒美,指望一缕魂魄飞回二十一世纪去。别到时候你没飞回二十一世纪,反倒飞去了原始社会,我看你不懂钻木取火要如何活下去?”阮若弱训她。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快点救我出火坑!”水冰清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阮若弱身上了。
只不过匆匆谈了这么几句,老鸨又香风满身的进来陪笑道:“唉呀,阮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有位客人肯出千金,一定要看冰清姑娘的西洋舞。我带她去应承一下,待会再回来陪你啊!”边说边马不停蹄地拉了水冰清便走,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阮若弱独坐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深感无趣,索性出了花月楼四下走走,边走边想,要怎么才能解救水冰清呢?
她一个人在长安街头慢慢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有辆青壁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墨绿车帘掀开,如砂砾里有光芒一闪,澄澄金子露出来。她为之眩目地看到玉连城的脸,轮廓清明,眉目秀逸。
“三表妹,上车来坐一坐吧。”玉连城含笑的邀请,是一根无形的绳套隔空抛过来,缚住了阮若弱,她不由自主的被绳索牵着上了车。
“表哥,有阵子没瞧见你了。”阮若弱道。确实,上次六百遍《女诫》抄过后,就一直没有见过玉连城。
“三表妹可是想念我了?”玉连城一双眼睛都带上笑意了。
阮若弱被他的笑眼一看,慌得忙转过头去。该死,那双含笑眼眸,简直就是挑了酒帘的酒家,能教人未饮心先醉。一旦醉倒,只怕会从此长醉不复醒。
阮若弱还不想在情海中醉生梦死,于是不敢接他的话茬,岔开话题聊起别的来。“表哥,你今儿怎么坐起马车来了?”
“想要不被人身前身后的跟着,就只有躲进马车里自在些。”
原来如此,躲进马车成一统,管他环肥与燕瘦。那些长安丽人们,以后岂不要少很多眼福了,‘倾城之恋’的一幕,岂不也要少了很多场。
不由地要惋惜,“表哥,我还没看到长安城的女子冲你撒鲜花的场面呢。”
“有什么好看,不过是我走到哪她们跟到哪。我也实在是烦了。如你所说,走到哪都有一堆人跟着,浑身不自在,特别地不自在。”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倒记得清楚。”
“在表妹你不过随口一说,在我听来,却是如雷贯耳。本来这么多年,我天天出入都有人跟着,都无可奈何地习惯了。但突然间听上表妹你一席话,顿又觉得无法忍受起来。既然不能把跟着我的人都赶开,就只有把自己藏进马车里去了。”
“这都是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