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生活-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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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语言,那么我们也就会互不相识、互不了解。如果语言欺骗了我们,那么就会使我们的一切关系都破裂,使社会的一切联系都遭到毁灭。 在新印度的一些民族里,他们用人血来对神灵进行献祭,但是他们只用舌头和耳朵里的血,以此来为听谎话和说谎话补过、赎罪。 一位乐天知命的希腊人说过,孩子玩的是骨头,而大人玩的是话语。 如果可能,我要研究在否认说谎时的那种字斟句酌、把我们的荣誉同说话联系起来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不难发现,罗马人和希腊人肯定没有这个习惯。我常常可以看到,他们在互相进行反驳和辱骂时,没有不争吵起来的。他们尽职尽责的习惯和我们也是不一样。罗马人可以当面骂恺撒,时而叫他小偷,时而又称他酒鬼。他们互相痛斥,无拘无束,我这里所说的是这两个国家中最伟大的将领。在希腊和罗马,话语只能用话语来进行回击,不会有别的方式。
《善待生活》第三部分切勿抵押心灵(图)
与大多数人相比,能触动我心灵的事物,确切地说,能够使我留恋的事物是寥寥无几的。凡事只要不是妄图左右人,那么触动人的都是有道理的。我对于学习如何让思考变得审慎起来是十分留心的,从而来提高我那种无动于衷的特权,而这种特权在我的身上已经自然而然地存在并且是大有进展了。我赞成的东西很少,因而我所热中的东西也就很少;我的视力非常清晰,但是我的视线只能够停留在很少的事物上;我的感官非常灵敏但却非常怠惰;我的理解力和应用能力都有些迟钝,我因此就难于投身于任何的事情。我尽我所能利用我的自身来完成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正是在这个问题上我要克制我的情感并乐于支持我的感情不要过分地投入,因为我虽然熟知此道却仍然要受人摆布,而且我对此的支配权也远不如命运对此的支配权。因此,连我十分珍视的健康,我都可能会不抱什么希望,也不能够认为疾病是从外界来的就格外热心地关注自己的身体。在憎恶痛苦和酷爱享乐之间是应该适度的。柏拉图曾经为我们安排了一条介于两者之间的合理的生活道路。 然而,我也的确在竭力对抗使我不能够专心致志于自己却还在寄托于其他地方的情感。在我看来,人是有必要顺应他人的,但是只应该为自己献身。如果我能够轻轻松松抵押我的意愿,并且使意愿能够适应这种抵押,那么我是不会坚持抵制的,因为我太脆弱了,是出于天性,也是出于习惯。 持续不断的激烈争论最终将会对我的敌手十分有利,争论的结局将会使我的狂热纠缠变得并不十分光彩,这样的争论和结局也许将会残酷地折磨着我。如果我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去伤害人,那么我的内心绝对没有力量来承受好管闲事的人所经历的惊恐和激动。我的灵魂会因为我内心的极度不安而立即崩溃。如果说有的时候我被迫掌管某些外部的事务,我允诺的只是掌管而并非是管到肺腑心肝;是承担,而不是与它混为一体;是照料,而决不是热中。我看那些事情,但是绝对不会盯住死看。我需要安排的事很多,我个人也有众多关乎性命的事务需要处理,哪里还能够让外部的事情烦扰,也就更谈不上为之卖命了。我对于那些完全属于个人的日常基本事务非常感兴趣,当然也就不会再招揽外部的事情。明白自己欠自己多少情,那么自己就应该为自己效多少力的人都认为他们这种天然的差事已经足够他们忙碌的了,因此也就毫无闲暇可言了。家事已经够多了,所以也就顾不上其他的了。 人其实都是在互相租赁。人不为自己而是为他们所屈从的人才具有了才能。他们的家里住的并非他们自己而是他们的房客。这种普遍存在的性格使我感到不快。人必须珍惜自己心灵的自由,只有那些正当的理由才能够促使我们用这样的自由作为抵押,而只要能够正确地判断事物,正当的理由是寥寥无几的。瞧那些习惯于受人控制和支配的人,他们在哪里都可以把心灵的自由抵押出去,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也无论与己有关还是无关,都可以作为抵押。不管哪里有困难,哪里有责任,他们都不会加以区别而一律插手,他们的心里不乱便会活不下去。“他们只是为了忙碌而找活干。”并非是因为他们愿意走得如此的远,其实是因为他们不能够自我控制,就像石头坠地,只有掉到地上了才会停止。在某些人看来,工作才是精明和职位高的标志。他们的思想只有在动中才能够求得安静,就像是儿童在摇篮中才能够安然地睡着。他们对于朋友可以说是热心殷勤的,但对自己却是十分厌烦的。没有人愿意将银钱分发给别人,但是人人都在分发自己的时间和生命。我们对于时间和生命的挥霍超过了我们所挥霍的任何东西。只有吝惜时间与生命才是最可贵和有益的。 我的性格则是迥然不同的。我一切都依靠自己,当我希望得到什么的时候都会从容不迫,而我的要求原本就不是很多,在我忙于事务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从来就是不急不躁。人们企望在处理任何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全力以赴,急切热烈。但世上却总是险象环生,想要万无一失,就必须入世,但是只应该蜻蜓点水浅涉而已,应该是浮游其上而不要深入其中。当一个人沉湎于享乐的时候,享乐本身也就是痛苦的了。贾拉斯对此有一个形象的比喻:你踩在了隐藏于凶险灰烬中的火上面。 世界上的规矩和箴言大都是以这种方式将我们推到我们之外的,并且将我们就地赶走来为社会所用。那些规矩和箴言总是希望能够改变我们,让我们放弃自己,以达到效果良好的目的,因为圣贤的思想已经先入为主了,他们认为我们都是过分依恋自己,而这种依恋又是十分自然的。为此他们就订下规矩说出箴言,为此而不惜一切。圣贤并不是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是按照事物有利于什么来进行说教的,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善待生活》第三部分不要怨天尤人(图)
在所有的方面,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主张都是与斯多葛主义的训诫背道而驰的。后者要我们改正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不足和恶习,但是并不要我们为此而感到懊恼和闷闷不乐。前者让我们相信,他们对自身的不足和罪过都深感内疚与悔恨,但是我们却丝毫也看不出他们有改过自新,与过去决裂的意思。然而不除掉这些病根,就不算是痊愈。假如把悔恨与罪过放在天平的秤盘上,那么悔恨是会重于罪过的。我认为对神的虔诚其实是最容易假装的,如果没有按照神的训示去规范自己的言行和生活的话。虔信的实质是非常深奥的、隐秘的,而它的表现却是容易的和夸张的。 至于我自己,我可能在总体上希望自己是另外一个样子,可能对自己整个人并不满意,并且会祈求上帝将我脱胎换骨,并且改变我天性中软弱的一面。然而这种心情似乎并不能够称为后悔。同样,遗憾自己生来就不是天使,不是卡图,也不能够叫做后悔。我的行为有它自己的准则,并且也符合我的身份和地位。我已经尽我的所能,而对于无能为力的事情则谈不上后悔和内疚。我想,天分比我高的、人品比我端正的人是不计其数的,然而我却无法因此而改善我的天分和人品,就像我的肢体和精神并不会因为想像其他人的强健而变得更加强健一样。如果想像和渴望那些高尚的行为能够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悔恨,那么我们连最纯洁的举动也应该后悔,因为我们明知道比我们优秀的人会把它们做得更加完美、更加得体,而我们也想做得一样好。当我用老年人的眼光来审视我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时,我觉得它们都是安分而有序,我所做的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情况不发生变化,我就会一如既往。这不是一个污点,而是我为人的基本色彩。我不知道那种肤浅的、平庸的和做给人看的悔恨是什么东西,我认为的悔恨必须能够触动我的整个身心,使我撕心裂肺般地痛苦,就像是上帝在注视着我一样。 任何决策的力量都是寓于时间的,环境与事物本身都在不停地运转和变化着。我的一生中有过几次沉重的,对于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失误,并不是因为缺乏好的主意,而是因为缺乏好的机遇。我们接触的事物都具有神秘不可测的部分,尤其是人性中那种不露声色的、看不见的、连所有者本人也不完全了解的东西,它们在突发的情况下就会显露和苏醒。如果我的明智与审慎不能够洞察和预见那些神秘的东西,那么我丝毫不会对它加以责怪,因为它的职能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如果事情的结果证明我是错误的,而对被我否定的一方是有利的,那么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不会抱怨自己,我只能责怪我的命运,而不是责怪我的工作,这并不能够叫做后悔。 福基翁曾经给雅典人出了一个主意,但是并没有被采纳,而事情的发展与他的想法是相悖的。于是就有人问他:“福基翁,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你高兴吗?”“我很高兴,但是我并不后悔我提出了那样的劝告。”当我的朋友们来向我讨主意的时候,我总是坦率地、明确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担心事情会有风险,可能会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担心朋友们会因此而埋怨我所提出的建议,就因此犹豫不前:这对于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因为责怪我是他们的错,我却不能够拒绝帮助他们。 如果我有了过失或者是遭受了厄运,那么只能怨我自己,而不能够埋怨别人。因为,除了一些礼节性的谦让,除了我需要向别人了解的事实,我很少采纳别人的意见。在那些只需要运用自己的判断力的事情上,别人的道理能够给我提供依据,但是并不能够使我改变我的初衷。我赞许地、礼貌地倾听别人所陈述的道理,但是在我的记忆中,迄今为止,我只相信自己的道理。依我的见解,别人的看法就如同在我眼前飞舞的苍蝇和灰尘,只能够使我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我可能不太赏识自己的意见,但是我也不赏识别人的意见。 命运给了我应该得到的报偿。我不愿意接受劝告,我也很少给别人劝告。请教我的人不多,所以能够听我的话的人就更少了,我不知道有哪一项公共事务或者个人事务是根据我的意见而改弦易辙或是回到原来的路线的。有的人更愿意受别人的大脑支配,虽然命运丝毫没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由于我是一个既珍惜自己的职权,又珍惜自己的安宁权的人,所以我认为这样会更好。不要来问我,让我安静一些,这就是我的公开声明,我曾经声明要安排自己,要保全自己的一切,我很乐意不去管别人的事情,并且能够从拯救别人的义务中解脱出来。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很少去追悔。因为,想像它们应当如此,我也就不会再烦恼了。过去了的事情已经进入了宇宙的流程,进入了斯多葛思想的因果连环之中,你的愿望、想像不能够作出丝毫的改变;万物的整个秩序,过去和未来,都是不会颠倒的。 每天,我都会在熟悉的几个人身上,目睹着思维所带来的巨大变化。这是一种难以抵御的病,它在自然而然地、不知不觉地发展着。必须进行大量的学习,必须倾注十二分的小心,才能够避免它给我们带来的缺陷,或者至少是减缓这些缺陷的恶化。我感到,尽管我步步设防,但是它仍然在向我步步进逼。我竭力地支撑着,但是我并不知道它最终会把我逼到什么样的境地。但是不管如何,如果人们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跌落下来的,那么我也就会心满意足了。
《善待生活》第三部分灵魂与躯体的决斗(图)
柏拉图担心我们会陷入痛苦和快乐之中,因为这就会导致灵魂过分的依附在躯体上。而我却认为,这会使灵魂从躯体上脱离出来。 当敌人看到我们逃跑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加气势汹汹起来,同样,痛苦在看到我们发抖的时候就会更加的神气活现。谁进行抵抗,那么痛苦就会向谁屈服。因此,应该坚决地同它进行斗争。退缩和畏惧,都会招致毁灭的威胁。身体越结实也就越坚强,灵魂也是这样的。 我们可以发现,痛苦的程度完全取决于我们给它的位置,就像宝石的颜色是鲜艳还是暗淡,这同它所接触的是什么样的叶子有关系。圣奥古斯丁说得好:“他们之所以感到痛苦,就是因为他们向痛苦投降的缘故。”在作战中身中十多剑,也比不上挨外科医生的一刀那么痛苦;分娩的时候也是非常痛苦的,医生和上帝都认为是小题大作,但是有些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