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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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长长的“双动式”拔枪动作。现在这支枪更轻便了,也更像他过去那支心爱的沃尔瑟·PPK 型手枪,而这种手枪现在已被安全部门禁用了。
邦德在冲完淋浴和上床之前,给罗瓦尼米的卡尔森打了一份加急电报,通知他该如何安排他的绅宝汽车,然后他通知饭店值班,十一点一刻叫醒他并送早餐来。
他睡得很平静,虽说在他头脑深处,那些关于莫索洛夫、蒂尔皮茨和英格伯——特别是莫索洛夫——的事,还在困扰着他。他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可是脑子里还想着这些事。
早餐仍是他经常吃的炒鸡蛋、熏猪肉片、烤面包片、桔子酱和咖啡。邦德一吃完早餐便拨了一个伦敦的电话号码。他知道星期日早晨在这里可以找到M 。
接下来就是用暗语进行的谈话。只要是在行动中需要公开打电话时,邦德和他的上司一向是这么做的。
联系上了以后,邦德向M 汇报了大致的细节:“我已经跟三位顾客谈过了,先生。他们很感兴趣,不过我还不敢肯定他们想不想买进。”
“他们已经把他们的计划全都告诉你了吗?”在电话上,M 的声音显得格外年轻。
“没有。伊斯特先生对于我们谈到的那位当事人,显得极其小心谨慎。
弗吉尼亚先生似乎已经了解了大部分详情,但是亚伯拉罕似乎完全被蒙在鼓里。”
“呃,”M 在等待他说下去。
“伊斯特先生急于想让我去看看上一批货物的装船地点。他说最近马上又会有一批货运出。”“那是完全可能的。”
“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他并没有把上批货运的详细情况都告诉我。”
“我提醒过你,他可能会有所保留的。”你几乎可以看见M 由于自己料事如神而露出得意的微笑。“无论如何,我在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又要北上了。”
“你手里有数字吗?”M 问道,这就向邦德提供了一个机会,把他们预定的集合地点在地图上的位置告诉他。
他已经算好了地图上的经纬度,于是便把数目字报了出来,并且每个数字都重复一遍,好让M 有时间记下来。这些数目字都故意地搞得乱七八糟,每对数字都颠倒过来了。
“行了。”M 回答道,“坐飞机去吗?”
“先坐飞机,再走公路。我已经安排好让汽车等着我。”邦德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先生。”
“说吧。”
“你还记得那位女士吗?就是我们遇到问题的那一位——像刀子一样锐利的?”
“记得。”
“唔,她的女朋友。就是有个可笑的父亲的那位。”他是指安妮·塔迪尔。
M 咕噜了一声,作了肯定的答复。
“我需要一张照片来辨认她。可能会有用处。”
“我不敢说。可能会有困难。对你来说和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困难。”
“我会很感谢你的,先生。我认为它极其重要。”
“我会想办法的。”M 的声调并不太像是被说服了的样子。
“如果能弄得到,就请寄给我。请你一定帮忙,先生。”
“唔……”
“如果可能的话。有情况的话我会再和你联系的。”邦德急躁地吧一下挂上了电话。在M 身上有一种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察到的不太愿意的勉强情绪。他又一次感觉到了。上一次,在伦敦介绍情况时提到里夫克·英格伯,他就感觉M 身上有那种情绪。而这次,一提到需要安妮·塔迪尔的身份证明时,它立刻又一次出现。其实对于邦德,安妮·塔迪尔只不过是保拉·韦克提起的一个名字而已。
从阿姆斯特丹飞往赫尔辛基的芬兰航空公司DC9 —50 型飞机的846 航班,当天傍晚9 点45 分抵达了机场。邦德向下望着在严寒和白雪中扩散开来的点点灯光,好奇地想着,另外三个人是否已经抵达芬兰了。从他上次来访以后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又下了许多次雪,飞机在一条打扫干净的跑道上着了陆,实际上是在两道高高的雪坡之间滑行。雪坡上的积雪已经高过了DC9 型飞机的机身。
从邦德走进机场终点大厅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全部感官便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之中。他不但在注意他的三个同伴是否在那里,还得注意有没有人在跟踪他。他有充分的理由回忆起他上一次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和两个杀手发生的冲突。
邦德这次叫了辆出租车把他送到赫斯佩里亚旅馆——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他打算独自一个前去他们的集合地点,很可能莫索洛夫、蒂尔皮兹和里夫克·英格伯已经分别上了路,而且已经到达了芬兰首都。这群人里只要有一个人在寻找邦德,那个人肯定会守候在洲际饭店。
邦德心里是这么想,行动也十分小心谨慎,当他付车钱的时候,特地在严寒中停了一会儿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他在旅馆大门外又等了片刻,他一跨进旅馆,便立即观察了一遍门厅。
就连现在,当他向服务台的女郎询问那辆绅宝涡轮增压发动机汽车的下落时,邦德也设法让自己站在一个可攻可守的有利位置上。
“请问你们这儿是否有一辆汽车,一辆绅宝900 型涡轮增压发动机汽车,交付给姓邦德的人,詹姆斯·邦德。”
坐在服务台长条桌后边的女郎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好像她除了查问以外国客人的名义送到旅馆来的汽车以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邦德只登记住宿一晚,并且预付了房金。但是,只要汽车已经送到这里,他一点也不想在赫尔辛基住一晚。在这个季节,从罗瓦尼米驾车到赫尔辛基大约需要二十四小时,而且,还得看路上没有暴风雪,也没有堵车的情况。
埃里克·卡尔森过去当过汽车大赛驾车手。以他出色的驾车技巧和经验,把车开到赫尔辛基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果然做到了,而且快得令人难以相信。邦德本来以为还得等待一会儿,可是服务台的女郎已经在晃动一串钥匙,像是证明汽车已经到达。
邦德在他的房间里假寐了一个小时,然后开始为未来的工作进行准备。
他换上了北极服装——达马尔特内衣,上套一身运动衫裤,滑雪棉裤,海豹皮靴,一件厚实的套头羊毛衫,还有由芬兰的托尔—玛·奥耶公司为绅宝汽车特制的蓝色防寒棉夹克。他在穿上夹克之前,先套上了特殊装备处专门为那支赫克勒·科克P7 型手枪设计的枪套。这只可调节枪套可以挂在身上不同的部位,从臀部直到肩头。邦德此刻拉紧了皮带,使枪套正好横挂在胸膛中间。
他检查了一下这把P7 型手枪,上好了子弹,并且在夹克口袋里塞进了好几个内装十发子弹的弹夹。
公文箱里装进了他所需要的全部东西,除了放在小型旅行皮包里的衣服以外,至于其他必需的装备,工具,信号弹以及各式各样发射烟火的装置等等,则都放在汽车里。
邦德在穿衣服的时候,拨了保拉·韦克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二十四次,没有人接,于是他又拨她的办公室号码。他心里很明白,在星期日晚上这么晚的时刻,她的办公室是决不会有人的。
邦德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默默地咒骂,因为保拉不在,意味着他在离开以前又增加了一件额外的工作。他戴上一顶达马了特兜帽,上加一顶舒适的有帽檐的羊毛帽子。他的双手戴上了有保温衬里的驾驶手套。他在脖子上套了一条羊毛围巾,还在口袋里放进了一副护目镜,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必须在零下几十度的温度里离开汽车的话,他需要把面部和双手都严严实实地护好。
最后,邦德打电话给服务台说他要结账退房间了。然后他直接走到停车场,那辆银白色900 型涡轮增压汽车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邦德把那件主要的提包放进可以掀起来的后车厢,并且检查了一下,所有的东西是否像他要求的那样装了进去:一把铲子、两箱军用干粮,备用的照明弹;还有谢尔马里·佩因斯—威塞克斯高效救生索公司生产的一套巨大的钢索弹射装置,它可以迅速而准确地把275 米长的钢索弹射到230 米远的地方。
邦德已经打开了汽车前门,好关上防止闯入及破坏的报警器的开关。然后他开始检查汽车前部的其他装备:一些暗格,里面装着地图,另一些照明弹、还有一把崭新的鲁格超级雷德霍克,44 口径马格南大左轮手枪,这是他新增添的武器,它不但能阻挡住人,如果正确掌握的话,还能阻挡住汽车。
此外,只要按一下仪表盘上并不起眼的按钮中的一个,就会有个抽屉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六个鸡蛋形状的所谓“练习手榴弹”,实际上,它们是特别空军部队使用的“惊吓”手榴弹。在这个“鸡蛋匣子”后面还有四个更为致命的手榴弹,它们就是从美国M26 型演变而来、作为英国军队正规武器装备的L2A2 型手榴弹。
邦德打开仪表板上的贮物箱,看见他的指南针端端正正地放在里面,旁边还有埃里克留的一张小条——不论你在做什么,祝你好运,底下还有一句:
记住我教给你的用左脚的办法!!!艾里克。
邦德微笑了,他记起了跟卡尔森学习左脚煞车技巧的时光,记起了他是如何在厚厚的冰层上面旋转和控制汽车的。
最后,他围着绅宝汽车转了一圈,检查它的轮胎是否都装上了金属防滑钉。到萨拉的路程很长,大约有一千公里。天气好的时候不成问题,但是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开起车来就相当吃力了。
邦德像一个即将起飞的飞行员那样,一个一个地检查着汽车的操纵装置。他打开了平视显示器,这是根据绅宝·维根战斗机上的同样装置加以改装以后安装到他的汽车上的。显示器立即亮了起来,反映出有关速度和燃料的数字资料,还有同一水平面上的会合路线,它能够帮助驾驶员把汽车保持在他自己那条公路的范围内——微小的雷达传感器能指出左边或者右边的雪堆或雪丘,汽车就不至于冲进深雪或是大雪堆了。
在动身去萨拉之前,他还得作一次私人拜访。他发动了汽车,向后倒退,然后把车驶出停车场,开进大街,上了曼纳海明蒂大道,朝埃斯普拉纳达公园驶去。
那些雪雕仍然装点着那座公园。雪雕的男人和女人仍然紧紧拥抱着。邦德在锁车的时候仿佛听见远远地从城市的另一端传来像是受伤野兽的一声哀叫。保拉的门紧闭着,但是情况似乎有异常。邦德立刻就感觉到了:那是由丰富的经验培养出来的特殊感觉。他迅速地解开了夹克中心的两颗金属扣子,以便于取出赫克勒·科克手枪。他把海豹皮靴粗笨的右靴尖抵住门沿,使劲一推。门开了,门上的绞链已经松脱。
就在邦德看见门锁和链子都被砸坏的那一刻, 那把自动手枪就几乎不加思索地出现在他手里。一眼看去,像是有人用暴力闯入了,并没有费力去打开门锁。他跨向一侧,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一片寂静,不论在保拉公寓里,还是这幢房子的其他地方,都悄然无声。
邦德缓慢地向前移动。公寓里乱七八糟:家具和装饰品被砸得稀烂,扔得到处都是。他紧紧握住P7 型手枪,仍然轻手轻脚地向卧室走去。卧室里也是一样:抽屉和橱柜都被打开了,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就连鸭绒被也被刀子划成一条条。邦德一间间屋子看过去,全都是一片狼藉,而且哪里都不见保
拉的踪影。
邦德的全部理智都告诉他,快离开这儿:不要管这件事,也许,当他离开赫尔辛基以后,可以给警察打个电话。这可能只不过是一次抢劫,也可能是绑架,伪装成入室盗窃。然而,第三种可能性看来更像,因为在这片混乱中有一种反常的秩序,有一种坚持不懈进行搜寻的迹象。有人在这里找一件特殊的东西。
邦德对所有的房间又作了一次迅速的检查。他发现了两条线索——也可以说是三条线索,因为他到达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全部都是亮着的。
在梳妆桌上,保拉的一排排润肤膏和化妆品被一扫而光,只有一件东西放在那里。邦德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起来,翻过来看看,又掂了掂它的分量。
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件珍贵记录吗?不,这件东西更带有私人性质,也更为重要:一枚挂着独特的黑白红三色绶带的德国骑士十字勋章,还有挂勋章的橡叶和剑标志的别针。的确是很高的荣誉。他把勋章翻了过来,背面刻着的字便清晰地显现出来:党卫军高级将领阿内·塔迪尔。1944。
邦德把勋章放进他的夹克口袋,当他转身的时候,听见丁当一声,似乎他踢着地板上什么金属的东西了。他仔细向地毯上瞧过去,只见在一只床头柜的镀铬柜脚旁边有什么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