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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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德把勋章放进他的夹克口袋,当他转身的时候,听见丁当一声,似乎他踢着地板上什么金属的东西了。他仔细向地毯上瞧过去,只见在一只床头柜的镀铬柜脚旁边有什么发出暗淡的光泽。另一枚勋章?不是的。这是一枚盾形战役纪念章,也还是德国的:最上面有一只鹰,盾牌上印着一幅粗略的芬兰和俄国最北部的地图,顶上有一个字:拉普兰。纪念章背后也刻着一行字:国防军北部战役纪念章,时间却是1943 年。
邦德把它和骑士十字勋章收藏在一起,朝大门走去。屋里没有丝毫血迹,他只有希望保拉不过是出差在外,在办她自己的一件事,或者是游山玩水、寻欢作乐去了。
他回到绅宝汽车里,打开了暖气,把车开出埃斯普拉纳达公园,从曼纳海明蒂大道驶入第五号公路。驶上这条公路便开始了他漫长的北方旅途,他将要绕过拉赫蒂、米凯利、瓦考斯的城郊,进入拉普兰,北极圈,库萨莫,然后,在离萨拉不远的地方,到达雷冯图利饭店,这就是他和‘破冰船’的其他三个成员约好的会面地点。
他离开保拉的公寓楼时,天气非常寒冷。空气中弥漫着雪的气息,赫尔辛基的建筑物四周,几乎看得见一层越来越厚的霜冻。
离开城市以后,邦德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驾驶上,在路况和能见度许可的条件下,把汽车开到了最快的速度。芬兰的主要公路,即使是在最北部,也是十分出色的。在隆冬时节,铲雪机使主要的道路畅通无阻,虽然那时,这些通道有大部分时间已经冻成了一块坚固的冰道。
月亮没有出来,邦德行驶了八、九个小时,他的眼睛里只感觉到车灯投射到雪地上反射回来的刺眼白光,而当大片被白雪遮蔽的枞树在前方隐隐出现时,车灯的光线便暗淡下来。
其他的人一定是乘坐飞机旅行——这一点他敢肯定——但是邦德希望享受自己的机动性,虽然他明白,到了萨拉他就只好放弃它了。如果他跟柯尼亚一同越过边境,他们就得非常小心地偷偷行动,穿过森林、渡过湖泊、越过北极圈冬季荒原上的山丘和低谷。绅宝汽车上的平视显示装置实在用处太大了,它几乎是一整套导航体系,向邦德显示了公路两侧的雪坡有多高。越往北边去,村落也变得越加稀少,到了这个季节,白天也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接下去的是一片幽暗的黄昏,仿佛没有尽头的黄昏,要不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停下来两次,为汽车加油,吃了一顿快餐。下午四点钟时——虽说看上去和午夜差不多——绅宝汽车已经把他带到了离斯沃穆萨尔米只有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现在他离俄芬边界就比较近了,离北极圈也只有几小时的路程了。不过,他还得赶很长一段路,直到现在为止,天气条件还不是那么糟。
他的绅宝汽车有两次冲进了积得厚厚的雪,强劲的风把雪堆刮起,变成白得使人睁不开眼睛的漩涡。但是每一次邦德都向前疾驶,赶在暴风雪的前头,心里暗自希望这些暴风雪只是个别的现象。它们的确只是个别的现象,但是天气也实在是奇怪,有时他会突然遇到气温增高的地方,四周雾气重重,路况变得比冰封雪冻的道路还难走。
有时,绅宝汽车驶过一条漫长而平坦的冰冻道路,穿过一些正在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的小居民区——店铺里灯光明亮,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们在人行道上咯噔咯噔地走来走去,女人们背后拖着小小的塑料雪橇,上面高高地堆着从小超级市场买来的食品杂货。接着,汽车驶出小镇或村庄以后,前方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雪和树木以外就一无所有了,偶尔有一辆大货车或者小汽车,向他刚刚离开的小镇驶去,还有运送木料的巨型大卡车,轰隆隆地驶向他来的方向或是他要去的方向。
疲劳一阵阵地逐渐向他袭来。邦德有时把车停靠在路边,让寒气涌进车里停留片刻,然后短暂地休息一会儿。他偶尔吮吸一片葡萄糖片,心里感谢绅宝汽车的座位是可以调节的,它使身体在长途驾驶后不致于酸疼。
上路十七个小时以后,邦德到了离五号公路和另一条叉路的会合处还有三十公里的地方。到了这个会合点,他就会顺着这条叉路一直向东,驶上罗瓦尼米和萨拉边界地区之间横贯东西的直达公路。这条叉路本身在罗瓦尼米以东一百五十公里,在萨拉以西四十多公里。
他的车灯照射到的风景是一成不变的:白雪空漠地延伸到看不见的地平线上,巨大的森林被冰雪复盖着,在某些没有遭到暴风雪猛烈袭击,或是不受严霜影响的地方,森林突然间看上去像是披上了伪装,呈现出棕色和没有光泽的绿色。他偶尔能看见一块林中空地,有一间白雪复盖的“柯塔”——那是用木杆和兽皮搭起来的拉普兰人棚屋,和北美某些印第安人的棚屋十分相像——或是一座被积雪压塌了的小木屋。
邦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他操纵着方向盘,纠正着,随时注意着操纵装置的突然变速,驱使绅宝汽车在冰面和压结实了的雪地上稳稳地呼啸而过。
胜利已经在望了——他不靠坐飞机,也一样到得了旅馆。他甚至于可能最先到达他们的约会地点,那更将是锦上添花了。
他现在正行驶在一个荒凉的地段上,那条叉路离这里还有十公里远,中间是一片空旷,从这里直到萨拉,除了偶尔有一间拉普兰人的帐篷或是空无一人的夏季小木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他放慢了速度,准备通过路上一大段弯道,正当他绕过这段弯道的时候,他发现右前方有一处拐弯,而在他前方有些灯光。
他让自己的车灯暗下来,接着又闪亮了一秒钟,好看看有什么东西在前头。在耀眼的灯光里,他看见一辆巨大的橙黄色铲雪机正迎头开来,它灯光通明,弓形的雪铲颇像一艘军舰。
这不是一辆新式的铲雪机,而是一种更加结实的怪物。邦德借着自己的车灯瞥了它一眼,现在又看见了它的轮廓,他就明白,事情糟透了。他们在这个地区使用的铲雪机主要是由一个巨大的车身构成,车身顶端有一个厚玻璃座舱,在里面可以眼观四方。驱动车身的是宽大的履带,就像那些自动推进的野战炮上的履带一样。不过这种雪铲是安装在车身的前面的,由一系列液压活塞控制,能够在几秒钟之内改换角度和高度。
至于这种巨大机器上的雪铲,是V 字形的钢制的锐利弓形物,大约有十五英尺高,锋利的边缘向两边弯回来,它可以把冰和雪推到两边,然后依靠铲齿的猛烈冲力把冰雪扔得远远的。
虽然这种机器看上去很笨重,实际上它却能像重型坦克那样倒退、横跨和转弯。不仅如此,它们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在冬季最困难的情况下也能行动自如。
芬兰人早已解决了清除他们主要干线公路上的冰雪的问题。在这些怪物后面,往往跟随着巨大的螺旋浆式除雪机,铲雪机对坚硬厚实的冰雪发起猛烈冲击以后,就由除雪机把它们清扫干净。真该死,邦德心里想道。凡是有铲雪机的地方,那里一定有暴风留下的雪堆。他默默地咒骂着,因为他已经躲过了两场暴风雪,如果陷在第三场暴风雪留下的积雪里,他的运气也实在太糟了。
邦德让汽车慢下来,朝后视镜瞧了一眼,在他背后出现了另一辆铲雪机,也是灯火通明,可能是从他刚刚经过的拐弯处开过来的。
他让车缓缓滑行着,然后增加了速度,挨着路边慢慢地往前蹭。如果前方下过大雪,即使大雪是在偏东的方向,他也愿意尽量把车靠拢路边,让那辆法力无边的神车完全自由地通过。
邦德让车靠拢路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前面的铲雪机正霸在公路的中央。他向后视镜望了一眼,发现后面的铲雪机也正霸着公路的中央。在那一刹那,邦德觉得后脑勺上的头发因为感觉到危险而竖了起来。他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向右一瞧,那条路还是比较干净的。所以,那两台铲雪机并不是在从事正常的清扫工作:它们的用心要阴险得多。
邦德穿过十字路口仅仅三秒钟以后,便开始行动了。他把方向盘横着打向右边,左脚狠狠地踩在刹车上,他感觉汽车后部进入了不可避免的滑行状态,然后他加大油门,控制着绅宝汽车,让它转过身来。在那一刹那间,邦德已经改变了方向。他慢慢增加了倒转速度,纠正着旋转的力度,以免汽车再一次在身下铺了一层冰的路面上打滑。
背后的铲雪机比他估计的更近得多,正当他加快自己的车速,专注于自己的汽车,随时准备防止它打滑的时候,那台坚固的钢铁庞然大物也变得越来越大,离他越来越近,笔直朝他压了过来。
他能不能抢在铲雪机前头到达十字路口,只有靠运气了。虽说没有时间再看上一眼,邦德知道,另一台铲雪机也加快了速度。如果他不能及时到达十字路口,就没有逃走的道路了。那时,他不是冲进路旁的雪坡——绅宝汽车的车头就会深深埋进雪坡,他的汽车就只好任人摆布了——就是被两头的铲雪机前后堵住,在它们那像刀一样锐利的月牙形铲刃之下,就连坚韧结实的绅宝汽车,也会被挤压得粉身碎骨。
他的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有一秒钟,按了按仪表盘上的两个按钮。只听见一声轻响,液压装置打开了两个暗藏的抽屉。现在他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些手榴弹和他的鲁格超级雷德霍克手枪了。而十字路口也近在眼前了。它就在正前方。
那辆在他前方的铲雪机,在邦德的车灯照耀下闪烁着橙黄色和钢铁光泽,离交叉路口只有十二码左右了。邦德像拳击手虚晃一拳那样,把汽车转向右方。他看见铲雪机轰隆隆驶向左方,加快了速度,想在绅宝汽车拐到右边去的时候插过去截住它。
就在最后一刻,当邦德几乎完全转到右边时, 他突然把方向盘更猛地打向右面,左脚踩住煞车,然后再一次踩着油门,加大了转变的力度。
绅宝汽车像飞机一样旋转着。就在汽车转了一半,车身横了过来,正好和对面的公路——也就是他应该向左转的那条——成一直线的时候,车开始移动了,就在这时,邦德的脚离开了煞车,也放开了油门。
邦德纠正着方向盘,慢慢地增加倒车力度,他觉得绅宝汽车像一头十分听话的动物在配合行动,后部微微有些打滑。纠正。打滑。再纠正。踩油门。
接着他上了公路,稳稳当当地向前移动,两台铲雪机的巨大躯体一个在他左边,另一个在他的右边出现。
邦德躲开了更为危险的那台铲雪机的铲刃以后——它现在在他的右边——便抓起手榴弹,违反规定地用牙齿咬掉了L2A2 型手榴弹的安全栓,同时把驾驶台那边的门打开一条缝,把手榴弹朝汽车后面扔了出去。
在邦德努力关紧车门的那一刹那,一股火辣辣的烟气冲进了汽车。接着,他右边的铲雪机的钢刃刮了绅宝汽车的车尾部一下,他觉得汽车在颤抖。
在那一刻,他以为这一刮会把他的汽车撞出公路,摔进他正想开上去的那条叉路两旁的高高雪堆里。但是汽车又稳住了,他重新控制住了汽车,只听见在他的车轮挡板碰撞下,雪堆边缘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迸溅了起来。在高高的雪堆中,仅仅有一条窄道能够容许汽车通过去开上那条支路。这时,从他后面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
他飞快地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因为他的眼睛简直不敢离开公路和汽车的平视显示器——一股黑红色的火焰正直接从其中一台高高的橙黄色铲雪机底部冒出来。
如果运气好,这枚手榴弹足以使其中一台铲雪机至少停顿十分钟左右,而另一辆也得忙着把这一辆推到不碍事的地方。
邦德估计,无论如何,在这条又窄又危险,两边高高堆着雪的窄路上,也可以比任何铲雪机都跑得快。不过,那只是指背后的铲雪机而言。他没有料到,就在他的前方还有一台铲雪机,它的聚光灯划破了黑暗,把他的眼睛都照花了。它似乎是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回他可没处躲了。走投无路。
在他背后,如果运气好的话,有一台铲雪机是失掉战斗力了,但是只要道路打通了的话,另一台会马上赶过来的。而在前方,第三台黄色怪物正驶向这里,它的弓形铲刀刮起了羽毛般飞扬的雪片。邦德想道,很可能还有第四台铲雪机,静悄悄地熄灭了灯光,躲在十字路的另一条道路上。
这就像一次标准的装甲车军事行动,某个人专门为邦德和他的绅宝汽车设下了这次埋伏。选的地点非常准确,选的时间也非常准确。
但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