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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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晚的宴会上,也有鬼丸的身影。
依旧是黑色肥大的衣服和兜头帽的打扮,不停给大家倒葡萄酒,给盘子里加汤。他不坐,也不吃不喝,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地站着,仿佛融入到角落的昏暗中……他算是什么呢?
或许在这里的众多佣人中,他也算是承担特别工作的人吧。玄儿这样理解。
晚上11点半左右,玄儿回到北馆。
他摇摇晃晃地走在东西走向的主走廊时,听到从一个房间中传来乐器声。那儿是被称为音乐室的大房间,里面放着好几种乐器。诸居静也带玄儿进去过一次。还让他碰了一下琴键。
以前就知道“乐器”这个词,但至今为止,只看过诸居静曾经带来吹给他听的笛子。诸居静告诉他——除此以外,还有“管风琴”、“吉他”、“小提琴”、“喇叭”等各种名称、各种形状的乐器。
现在从音乐室传来的是钢琴声;演奏的(甜美轻柔,因此略显忧郁寂窦的三拍……)是玄儿从未听过的旋律。(啊,这是《红色华尔兹》。那座西洋挂钟的八音盒里也有……)
玄儿发现门开了一道缝,便走上前去。屏住呼吸,悄悄从缝隙中向里面看去,恰在此时曲子终了,乐器声停了下来。
——室内是两个“姨妈”。
坐在钢琴前的一定美惟,因为诸居妈妈说过“美惟小姐乐器非常好……”望和坐在房间中央的摇椅上,看着美惟合上钢琴。
“父亲好像已经休息了。”望和坐在椅子上说道。她们说的“父亲”就是玄儿的外公浦登卓藏,“因为喝得大醉了。不然,应该会来听姐姐演奏的。”
“柳士郎姐夫呢?”美惟站起来说道。
“嗯。”望和歪着脑袋说起来,“姐夫不知是哪阵风吹的,为什么现在突然把那孩子……”
……那孩子?
“最终应该是姐夫的决定吧!让那孩子从塔里出来,还让他参加今晚的‘达丽娅之宴”。他不是痛恨那孩子吗?”
那不是在说我吗——玄儿身体都僵硬了。
“今晚外公不是说了吗?他越来越像达丽娅外婆,还有去世的康娜姐姐……”
“因为那孩子长得像姐姐?是真的吗?”
“是。”
“我不知道姐夫的想法,但那个孩子实际上……”
“别说这个!”美惟用力播摇头,“不要再说这个。”
“这一个孩子还是让我觉得不舒服。”
“不管说什么,他都不笑,眼神总是呆呆的,不知道在看哪儿……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九年来他一直都被关在那种地方啊。”
“这我知道。那孩子本身没有罪过。要说可怜也真可怜,不过考虑到姐夫的感受的话……”
“是啊!”
“我们这九年来也一直当玄儿这孩子不存在。”
“诸居静不是一直为我们照顾他吗?”
“硬让她去承担这个责任,我觉得有点那个,不知姐夫是怎么想的。”
“哎呀姐姐,你不是在嫉妒吧?”
“怎么会……你别乱说。”
……什么意思?
玄儿屏息离开门前,脑子里满是疑问,感到强烈的困惑。
——他不是痛恨那孩子吗?
他想“恨”大概是比“生气”更强烈的词汇吧。“父亲”那么恨自己吗?但是……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九年来一直被关在那种地方。
——要说可怜也真是可怜,不过……
“可怜”这个词,在第一次见到忠教时,他也说过。“被关在那种地方”是“可怜”,难道美惟和望和也这么想?
但是——
“从孩子直至成为大人”要一直独自待在塔内——这不是这个家的规矩”吗?浦登家的孩子,美惟也好望和也好,不都要在那个房间生活到某个时期吗?难道不是吗?那就是说诸居妈妈以前所说的不是“真的”了……
玄儿又摇摇晃晃地走在昏暗的长走廊上,心里十分困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讨厌我?
为什么要痛恨我?
为什么我要“被关在那种地方”?
为什么我……
真想马上跑回南馆,当面问问诸居妈妈,希望能得知“真相”。
但是……
他觉得她肯定不会说,肯定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而且,一定会摇着头说:“我什么都不能说。”
……是的,一定这样。
玄儿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曾外公”的话,或许……
如果我勇敢地问他,或许他会告诉我不知道的所有“真相”。
3
“视点”暂时离开玄儿,飞到同一夜的另一个地方。
……晚上11点30分。黑暗馆西馆一楼(这里……)的第二书房。(……是那个房间!)
“视点”作为现实中不存在的第三者浮在空中,注视着当时的情景。
几个烛台上点着蜡烛。昏暗烛光中,室内有两个人。
一个是黑暗馆第一代馆主玄遥(……浦登玄遥)。他坐房间中央附近的安乐椅上,悠然自得叼着烟斗。
另一个人(啊。这个人……)好像刚进入房间,他盯着玄遥,从门附近沿着南墙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右手放在心口,左手放到身后。
“什么事?”玄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说有事相求?”
“您能站起来吗?”另外的那个人说道,“能请您到这儿来吗?”
他背后的墙上有一个巨大的画框(就是那个画框)。里面没有画,只是黑色边框在黑墙上围成四方形。
玄遥诧异地皱皱眉,但还是叼着烟斗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于92岁的高龄者,他显得很矍砾。虽然满脸皱纹、头发雪白、胡子以及肉体的各个部分己明显老化,但腰杆笔直,步伐也不蹒跚。那个人从画框前,退到一边,吹灭了正面左侧附近的烛台上的蜡烛。
“这玩意为什么会在这儿?”那个人说道,“这个空无一物的画框。”
“嗯,”玄遥又皱了皱眉,“怎么又突然……”他想厉声反问,但显得有些狼狈。
“我知道的。”
那个人点点头,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而且,将右手从心口拿开,伸向墙上刚才被他吹灭的烛台。
“视点”看到,那人是为了不让玄遥看见其左手中握着的东西——长一米左右的坚硬的黑色铁棒(……是烧火棍吗?)。左手可能因为紧张和兴奋,全是汗。
4
……晚上11点45分。
玄儿没有回北馆二楼的房间,而是去了西馆,想去见曾外祖父玄遥,并让他告知“真相”。
经过昏暗的游廊,进入西馆大厅,玄儿猛地站住,宴会时,自己是从这里上二楼的,但是——
玄遥现在在哪儿?玄遥的房间在哪儿?
他知道玄遥住在西馆,就像他知道诸居妈妈住在南馆一样。但他不知道这栋建筑的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房间,也不知道现在玄遥在哪个房间。
接下来怎么办?要逐个查找所有房间吗?
——正心烦时,从大厅的楼梯上无声无息地下来一个人影。
“怎么啦?”肥大的黑色衣服包裹着全身,那是老佣人鬼丸。头上仍然带着兜头帽,脸被挡住,看不清,“怎么啦,玄儿少爷?”鬼丸又问了一遍。颤巍巍、沙哑的、让人有点不舒服的声音。
“啊,那个……”玄儿语无伦次,“曾外公的,那个……”
“玄遥老爷的?什么东西?”
“曾外公……在哪儿?”
“你是问玄遥老爷在哪儿吗?”
“嗯……啊,是的。”
“你是在问我吗?”
“啊……是的。”
“我必须回答吗?”
虽然被连续不断的问题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但玄儿还是再次点头说“是”。
“玄遥老爷的卧室和书房在一楼。”鬼丸的语调一成不变,仿佛他的心都同样被黑衣包住,感情不外露,“要是还没睡,应该在书房。这个时间,应该还没睡。”
“卧室”是睡觉的房间,这个他已经知道了,不过“书房”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到。是什么样的房间呢?玄遥在那儿做什么呢?
“我带您去吧。”鬼丸说。
玄儿略微迟疑一下。于是他又说了一遍:“我带您去吧。”
玄儿默默地点点头。
“好了,您跟我来。”
鬼丸静静地转过身,向左首的双开门走去。玄儿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
打开门,右首——有一条西向的昏暗走廊。蜡烛在墙壁的烛台上燃烧着……这边一枝,那边一枝。
鬼丸一语不发,径直走在走廊上,脚下无声无息,只有轻微的衣襟摩擦声。在尽头前的左侧,有一扇黑门。鬼丸在门口停下,等玄儿追上来。
“这里是玄遥老爷的第一书房,我来叫门吧。”
“好的。”
鬼丸说了声“好”便敲起来。咚咚,敲了两声。隔了片刻,又敲了三下。但里面没有反应。
“好像不在这儿。”
“……”
“可能在相连的起居室里。怎么办?”
“啊……”
“您去吗?”
“啊……是的。”
“那么,请这边来。”鬼丸静静地转过身,从来时的走廊返回。玄儿慌忙跟上去。
在刚才出来大厅的门前,右首——有一个向南的分岔。鬼丸从走廊拐向那边,在不远处右侧的一扇黑门前停下来。
“这就是起居室的门。”说着,又像刚才一样,敲了一次,但里面还是没有反应,“玄遥老爷。”鬼丸隔着门喊起来,“您在吗,玄遥老爷。”可还是没有回答。
“好像也不在这儿。”鬼丸颤巍巍的嘶哑声音,在玄儿听来不像人类的声音,让他感到不舒服。从刚才开始,每次鬼丸说话,玄儿的手腕、脖子和背部都会打冷战,还起鸡皮疙瘩。
“嗯。如果这样——”鬼丸回头看着玄儿,低声说起来,“这旁边还有一间玄遥老爷的书房。或许会在那边。”
玄儿向昏暗的走廊深处看去。同在右边墙壁的不远处还有一扇黑门。是那里吗?
“我带您去吧。”
这次玄儿非常踌躇,不知怎么回答。
“我带您去吧。”
最终,玄儿轻轻地摇摇头。
“不。”他畏缩着答道,“我自己去……”
因为他觉得此人还是让人不舒服。最好他不要一起来。最好他不在身边。自己可以松口气了。还是这样比较好。
“曾外公肯定在旁边的房间里。所以,我一个人就行了……”
“是吗?”
鬼丸的回答很简单,出人意料。他说了声“那好吧。”便转身走了,离开时说了一声——“愿达丽娅夫人祝福您。”
目送鬼丸的背影消失在大厅后,玄儿迈步向“另一个书房”走去。仔细一看,门下缝隙中透出微弱的光亮。他觉得灯亮着,里面应该有人。
不久,玄儿独自站在第二书房的门前。
玄儿模仿刚才鬼丸的样子敲了敲门。咚咚,敲了两声。稍微隔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事与愿违,这次还是没有回答。
“曾外公!”他鼓起勇气,叫起来,“曾外公!”
没有反应。但是,门后隐约传来微弱的声息。
这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人声,又像是嘶哑的口哨声,还像是痛苦的喘息声。或者是外面的风声?
“曾外公!”喊完这一声后,玄儿握住门的把手,决定转一下看看。他推了一下,但没有推动,往自己方向一拉,门静静地开了。
意想不到的情景闯入视野。玄儿大吃一惊,不禁急忙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走廊上。
有个人倒在房间地板上。
他倒在玄儿前方,略靠右边——离南侧的墙大约一米多的地方,姿势极不自然,右手对着墙向前伸出,脸却扭向玄儿这边。他满是皱纹,丑陋的脸扭曲着,头发雪白。玄儿立刻明白——是曾外祖父玄遥。
而且,除了倒地不动的玄遥,在只有蜡烛火焰摇曳的昏暗的房间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人),好像有个人(那到底是……)站在那儿看着自己。
……有一个人。
玄儿看到他穿着和身后的黑墙几乎难以区分的黑衣,也看到他的蓬乱头发,但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房间里比较暗,看不清细微部位,但那人双眼瞪着这边,样子恐怖。
他是谁?而且“曾外公”怎么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呃……”
玄儿想喊,但是嗓子痉挛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呃,呃……”
这时,倒地的玄遥突然抽动一下右臂。正当他吃惊之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声音——开门的声音,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是玄儿吗?”那是浦登柳士郎低沉的声音。
玄儿吃惊地循声看去。走廊尽头还有一扇黑门,现在被打开了,柳士郎从那里出来,慢慢地走过来。
“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