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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爱莫能弃(完结)-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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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准眼睛笑得快看不见了,“那么,他如果是有亲人,那些人都可以随时来见他?”
  我点头,那个老人突然插话说:“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我又点头。王准突然起身,拱手说:“谢夫人,我先告辞一下。”转身走得飞快,没影儿了。我们再一回头,那个原来的醉鬼老人也不在了。
  我知道他们都去找人了,想就离开,可审言还没有出来。我转身问钱眼的爹:“钱老伯,他们会不会来抢言言?”
  钱眼的爹摇头:“姑爷是朝中的当红的大臣,他们不敢。”
  我笑着说:“况且,有钱老伯在。”钱眼的爹想说什么,又一叹,说道:“小姐,人真的不会因福得祸吗?”
  我说:“不会,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同时是福也是祸,只不过看人怎么去对待而已。觉得是福的人,看到的是福气。觉得是祸的人,看到的是灾祸。看到福气的人因福气而振作,看到灾祸的人,因灾祸而担忧。可振作的人有可能忽视了可以避免的危险,担忧的人无法在生活中享受快乐。所以,说实话,我觉得怎么看都没有错。”我爸听见了我这么说话,会哈哈大笑了,我跟他一样了。
  钱眼的爹点了点头,“姑爷是我所见最有祸的人,也是最有福的人啊。”我也叹息点头。
  正说着,路边匆匆地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圆滚滚的五十多岁的人,上下腰身一般粗细,背厚膀圆,面颊圆的鼓起来,眉重目亮,依然乌黑的胡须遮住了短粗的脖子。他身后跟着那个醉鬼老人。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方向,也来了几个人,王准打头,他后面是一个年长之人,鬓发灰白,精瘦得像根竹竿,极短的半寸胡子。两帮人到了我们左近,同时停下,看着在我面前几步外专心在水里跳来跳去的言言。
  言言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两帮人,对他们一笑,见他们没对他说什么,就又接着玩水。
  那个雄壮的老汉咳了一声,颤着声音说:“这位小公子,喜欢玩水?”
  那个瘦干的老者也立刻说道:“小公子,还想玩儿什么?”
  简直不像话,这么就把我们给忽略过去了。言言又看他们,笑着说:“爷爷好。我喜欢玩水,现在不想玩别的。”
  雄壮老汉微笑点头说:“很好。”胜利地看了那个瘦老头一眼。
  那个瘦老头脸色发青,但强对着言言微笑着说:“小公子,想不想学游泳?”
  言言马上点头:“想!”那个瘦老头刚绽开欢乐的笑容,言言说道:“钱伯说我娘会游泳,还会从山崖上飞到水里,把我爹吓得半死,不会水也要跳河。我要向我娘学游泳,好去教我爹。”
  这回我含笑点头,真给我争脸。两个老汉对看,要用眼睛杀死对方,然后看我,我不敢笑了。
  那边钱眼喊了一声,“谢大人会见完了,你们过来吧。”没有声嘶力竭,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我的耳里。我和杏花站起来,言言拎了鞋袜跑到我身边:“我累了。”说完伸开双臂,要我抱。
  我笑着说:“刚才还玩得不累……”
  那个壮老汉马上说:“小公子,你娘看着没劲儿,我可以抱你。”
  瘦老头急着说:“小公子,你可以骑在我的肩头。”
  言言说道:“我要娘抱,让爹看看。”杏花笑出声:“言言真是太聪明了。”
  我抱起言言,杏花在我身边,钱眼的爹在我身后,后面跟着两对人马,走过街道,到了大门前。
  门前没有人,审言和钱眼并肩站在门洞的阴影里。审言穿着件烟白色的长衫,身姿笔直,意态平静,半睁着眼看我们走近,钱眼饶有兴致地盯着我身后。
  我们到了他们近前,钱眼说:“谢大人今日的事情办好了,我再在此与里面等着的其他人多谈些事儿。谢大人的府邸还未收拾好,请谢大人先回去休息吧。”他说话一本正经的。
  那个壮老汉一拱手,“这位可是钱大人?”钱眼笑着地点头,也拱手还礼,问道:“这位是?”态度平易随和。
  壮老汉说道:“在下林盛。”瘦老头立刻接道:“在下赵一德!”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可否请借一步说话?”
  钱眼笑着示意了一下,两个人跟着钱眼进了院门。审言看着我,不出声,我努力笑着说:“言言玩水,脚湿了。”杏花在我旁边低笑。言言使劲往我身上爬了爬,我快抱不动他了,把他往上托了一下,言言对着审言笑:“爹,回去和我写字?”审言闭眼,点了下头。
  说话间,钱眼和那两个老汉出了院门,林盛对审言施礼道:“谢大人,在下林盛。一直钦佩谢大人的兴商富国之论,日后我将重建事业,也算是对谢大人的支持。”
  审言也行了一礼,缓慢低声说:“久闻林老业绩,若林老能重操旧业,必有利南北交通,鼓励商贾贩运,利国利民。”
  赵一德也拱手说道:“谢大人,我赵家素享江湖美名,行侠仗义,维持地方和平。”
  审言又施礼,轻声说道:“如果商业茂盛,乡镇繁荣,于国于家,都有好处。赵家也必会更加荣昌。”
  两个人又同时对我拱手道:“见过谢夫人。”我忙放下言言,敛襟回礼,说道:“见过长者。”
  言言光脚站在地上,我还礼后就蹲下来,给他穿袜子穿鞋。林盛对着言言温和地说:“小公子,你日后想干什么呀?”
  言言毫不犹疑,“当天下第五大高手!”审言轻咳,钱眼用手捂住嘴揉了一下。
  赵一德皱眉,“为何是第五大高手?”言言都讲熟了,不打壳地说了一遍理由,两个人都口呆目定。
  片刻后,赵一德先反应了过来,急切地说道:“只要小公子愿意,我一定让你完成心愿,我们明日就可以开始准备。”
  林盛吭了一声,有些阴险地说:“他以为他是谁?小公子,我明日去见你,介绍一下各种兵器,你想想要学什么……”
  言言皱眉,“我不想学兵器,我要向我爹学写字,好去教常欢和莲蕊姨,日后还要教常语和小舅舅。要向钱伯学赚钱,好养活我爹娘。还要向我大舅舅学医,好给我爹治病。”
  林盛疑惑的样子,赵一德惊讶地看审言和我,脱口说:“养活爹娘?”
  林盛直了身子,周围看看,对后面的人说道:“买下这周围方圆三里的田地,尤其这街道两边。”后面有人应了声,离开了。赵一德立刻喝道:“你们等什么,快去抢啊!”
  林盛马上说:“不可,如此竞价,会让周围土地价格飞涨。”
  赵一德飞快道:“以此两宅之间为界,你一半我一半。”
  林盛点了下头,然后对钱眼说:“钱大人,如果你付租金有难处……”
  钱眼忙摆手:“林前辈如果想收回旧宅,我们自当奉还。否则,一切当按成交契约所定,不可落人口实。”
  林盛说道:“我明白了。但我在周围建房建店,没人该说什么吧。”
  钱眼叹息,“林前辈的事,我们不打扰。”、
  赵一德忙说:“我也要建房开武馆,收徒授业。”
  钱眼拱手:“预祝赵前辈成功。谢大人重伤初愈,在此先与大家告辞了。大家有事请到里面等我。”
  众人又向审言行礼,钱眼陪我们到了车边,对我说杏花随他进府去与在里面的丽娘她们打扫,他的爹送我们回家。
  我们回到车上,审言脱了外套,才露出了疲惫神色,躺在褥上。言言迟疑了会儿,竟然爬过去躺到审言身边,说道:“我累了。”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用这个借口。审言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还累了?”眼睛瞥过来,我笑。
  言言闭了眼睛说道:“他们说爹今天来这儿,我怕早上起不来,爹走了,我夜里醒了就没睡。”说完打了个大哈欠,转身抱着审言的胳膊。车子动了不久,我发现他们两个都睡着了,忙把我坐着的被子给他们盖上了。审言眼底青黑,看来他夜里又没睡。言言张着嘴,口水流在了审言的臂上,湿了他的白衣。
  回到府中,知道冬儿从早上就开始阵痛了。我和审言到了哥哥住的地方,李伯在外厅坐着。审言和他见过礼后,坐到了他的身边。我进了里间。
  稳婆扶住冬儿站着,张神医和哥哥在她身边。哥哥强颜地笑了下:“妹妹来了?”脸色有些败意。张神医对哥哥说:“你先出去等着吧,到时候我让你进来就是了。这里人太多。”罕见地,她没有骂哥哥笨蛋。
  哥哥显出害怕的表情,张神医一叹:“她时间还长呢!你在这里耗着干吗?笨蛋!”
  哥哥似乎松了口气,结巴地说:“可,还是没有入盆……”
  张神医哼一声:“有人入得晚,你看着,就能入了?快出去!笨蛋。”哥哥点着头,出去了。
  哥哥刚一出门,冬儿哼唧了一声,就要弯腰,张神医示意我扶住冬儿的另一只膀子,说道:“下蹲!快快,趁着疼,快下蹲几次!”
  就这样,我和稳婆搀着冬儿,她不痛时在屋里走来走去,痛时就下蹲几下,或蹲马步。我那时觉得丽娘就够受罪的了,冬儿不知比她苦了多少。
  两三个时辰后,我已经累得半死,冬儿就更别说了,痛时开始流眼泪。张神医靠近冬儿严厉地说说:“你想清楚了,孩子如果不下来,会怎么样。你的身量该是能下来的。”
  冬儿使劲点头,脸上神情有点像那次她在公堂上了。天色渐暗,丽娘来了,刚刚洗浴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她替了我,我到一边吃了些东西。哥哥进来,冬儿立刻哭,我真是理解冬儿。张神医大骂哥哥泄气,让他出去。哥哥临出去,低声告诉我审言在外面休息着,他不想自己回屋。我才突然想起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去看看他。忙随着哥哥到外厅,李伯坐着,哥哥跌坐在他身边。靠墙处,哥哥用椅子床板搭了个床,审言躺着,神情木然。我赶快到他身边蹲下,他看着我,眼睛在暗处晶晶亮起来。
  我轻声说:“审言,冬儿要好长时间,过夜是肯定的了。你不回去睡觉?”审言要闭眼睛,我马上说:“好好,就在这里等着我,你吃了饭了吗?”
  不远处的李伯说:“姑爷吃不下,喝了点汤。”
  我盯着审言半睁的眼睛说:“你吃点东西,我就对言言说你小时候是个最好的聪明孩子。”
  他低声道:“你肯定说?”
  我点头,“肯定。”他点了下头。李伯呵呵笑了,我知道他们练武的人,都听力超强。我站起身,李伯微叹说:“夫人不必担心,我会照看姑爷。”李伯是唯一叫我夫人的人,其他人都继续叫我小姐,大概是因为我一直住在娘家。
  我问李伯:“李伯,什么时候办喜事?”
  李伯笑咧了嘴,“等宜君忙完这里,我与她回我父母的家,在那里摆宴。”
  我说,“李伯,我想去你父母家呀。”
  审言小声说:“我也想。”
  门开了,钱眼和杏花进来了,两个人也是才洗了澡的样子,杏花马上进了里间。钱眼拎把椅子,到审言身边坐下,看了眼哥哥没了魂儿的样子,又看李伯,李伯摇了下头。
  钱眼看我,“我进门时,人家想干什么?”
  我说:“去李伯家。”
  钱眼马上点头,接着又摇头,“身不由己了!姑爷,咱们什么时候来个三四个月的长假?……我想是不大可能。咱们干上个十来年的,把商部弄得兴旺红火,就退了吧。带上咱们的妻儿老少,好好再走那一路,一直到李伯家。”
  审言说道:“就听钱兄所言。”
  李伯笑,“那敢情好,多热闹。”
  哥哥痴呆地开口问:“师叔在李伯那里住了?离师傅很远。”
  李伯回答,“你师叔喜欢在外面走,我陪她往返两处就是了。”
  哥哥呆呆地说:“我也喜欢冬儿陪我到外面去看病人。那时,她和我……”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那时冬儿怎么帮他照顾病人,对人怎么亲切,从不发火,结婚了,两个人没红过脸,冬儿从来不说硬话,不像他以前的妹妹……
  哥哥简直是没完没了,钱眼对着哥哥哼哈地点头,显得格外认真。我找到李伯的目光,示意下审言,又指了下我的嘴,李伯会意地点头。审言的眼睛看向我,我向他微笑,也指了下嘴,他眨了下眼睛,又看我,我轻轻转身,进了里面。
  丽娘那次我还置她不顾,在桌子上睡觉,现在眼见着冬儿生死未卜,我算明白了困得半死也没有睡意是怎么回事。我们轮着架着冬儿走路下蹲,她后来终于哭叫出声。每次哥哥闻声进来,都被张神医骂出去。
  漫长的一夜,这回,张神医成了狰狞的巫婆。她后面变本加厉,不仅是让冬儿下蹲或马步,有时让一个人扶着冬儿,令她单脚站立,另一条腿在空中画圈儿。有时让她双脚并立,做抬脚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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